尼奥检查自己的装备,他将望远镜交给严衍:“队长,下令吧。”
有人说,越是艰难险境,越会加强互相之间的羁绊。
这一刻,至少来自天南海北的不同人种,心中怀揣了相同信念。他们是军人、是战友,有着不约而同的信念、尊严和骄傲,绝不会苟且逃生。
严衍来不及感动,接过尼奥手里的望远镜,低声安排:“迪西和尼奥寻找掩体,按兵不动,随时等候命令,沃克你枪法最好,掩护我到工厂高台,那里能看清楚工厂内的情形!”
三人异口同声:“收到。”
严衍抱着步.枪,猫着腰,迅速冲出掩体,那一刻,枪声大作。严衍原地翻滚躲开枪子,灵活地冲入铁箱中,铁箱两侧连通,对面是上高台的生锈铁梯。
沃克掩护严衍上铁梯,他一脚踹倒跟上来的迷彩服,啐了口唾沫:“妈的,果然不是自己人。”
并非学员扮成的恐怖分子,工厂里是连教官们都畏惧的外来者!
沃克跳上去,拔出短刀插进他脖子,一击毙命。
解决了一个,沃克扒下对方武器,转身跟着严衍冲上铁梯。
很快,铁梯下聚集了迷彩服,沃克想也没想,抬起扒来的霰.弹枪,朝楼下三个迷彩服扫射。
“严!”沃克大喊,对方火力越来越多。
严衍差点挨枪子,两人同时趴倒在铁梯上,顶着枪林弹雨往上爬。
高处实在不算明智选择,很容易被敌人察觉。
但那一刻,两人心中全都拼了一股狠劲,不达成目的誓不罢休。
沃克啐了口:“妈的!”他一共就两枚手.榴.弹,假如对方搞人海战术,他们绝对跑不掉。
严衍爬到楼梯缓台,从那里能通过窗户看见工厂内的情形。
严衍毫不犹豫,摸出望远镜,趴在铁梯上朝内打量。
他看见了Alan!
那东南亚来的小个子被荷枪实弹的迷彩服围在中间,他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脑袋耷拉着,脚下是一滩血迹,他受了伤,他在流血。
严衍心脏揪紧,然后他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肥硕的大胡子尼尔手里握着一根布满倒刺的铁鞭,他甩着鞭子,狠狠抽进少年单薄的身体里,铁鞭挥舞到半空,甩出了一串血珠。
严衍恨不得冲下去,一刀宰了尼尔那头肥猪。
他们反复地质问Alan,质问他G在哪里,Alan始终没有回答。
尼尔抓起Alan的脸,向手下使了眼色,他们打算强.暴他。
严衍咬紧牙关,良久,握住了怀里的M4.16,沉声道:“迪西,尼奥,工厂西边,你们十点钟位置有掩体,从那边进入,别的不要管,直接瞄准那头肥猪。”
“沃克,扔手.榴.弹吸引他们注意,自己找掩体掩护,你可以吗?”
沃克狠狠地喘口恶气:“没问题!你呢?”
严衍眼睁睁看着他们撕掉Alan的衣服,而Alan,竟然没有反抗,他似乎计划默默地承受,就为了…不背叛他的哥哥。
“我从高台上的窗户突入,沃克,放手.榴.弹!”
随着他一声令下,手榴弹在人群中炸裂,烟尘爆发的瞬间,严衍凌空翻越护栏,跳下铁梯,以闪电之势,迅速窜入工厂内部。
那帮施.暴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停止了动作,他们纷纷捡起扔在地上的抢。
严衍远远地看了眼Alan,迅速估计距离,他躲在油桶后,狠狠喘气。
Alan,严衍在心中祈祷,你千万别出事。
严衍的移动射击成绩一向优秀,移动靶百分百中,他在奔逃过程中,手持步.枪瞄准了Alan身边那伙王八蛋。
尼尔的助手倒下了,血喷了他满脸,大胡子尼尔勃然大怒:“你们连几个兔崽子都搞不定!”
Alan抬头,远远地望向二楼铁桥,严衍挂在一根铁链上,他抱住钩子,犹如天神降临,凌空跃下,借助链子摆动的惯性,踹翻了Alan身边最后一个来不及提上裤子的雇佣兵。
室内,谁也不敢疯狂开枪,天知道枪子会不会反弹并击中他们自己。
与此同时,迪西和尼奥已经冲了进来,他们手持短刀,干掉了距离最近的两个迷彩服。
严衍挡在Alan身前,凶恶地瞪著了尼尔。
那双眼睛,甚至让见过大风大浪的毒枭都心生畏怯,那是一双见过血的眼睛。
他们还没得及扒掉Alan的内裤,严衍心有余悸,如果再晚一步,他实在不敢想象。
“严衍…”他身后的Alan虚弱地说:“小心……”
刹那,狙击手的子弹穿破窗户,那是穿甲.弹,分分钟可以击碎他的防弹衣!
Alan扑上前,子弹擦过他的手臂,狠狠砸入水泥地中,一小串连环爆.炸在耳旁炸响。
严衍顺势反抱住他,两人原地滚了几转,一同滚进木桶后。
严衍将他压在身下,又急又气,灰头土脸,面耳赤红:“为什么不反抗!你他娘在干什么?!”
Alan咧了下嘴角,琥珀色的眼睛却是黯淡,严衍抱着他,察觉他在轻微地发抖。
如果再晚一点,那伙人就要……
被十几个即将施暴的王八蛋围在中间,说不留下心理阴影,那不可能。
严衍心一下就软了,去抓他的手,抓到满手血,才发现Alan为了从手铐中挣脱扑上来救他,生生削掉了自己一层皮。
皮肉下是白骨。
撕心裂肺的疼痛好像落在严衍自己身上,他红了眼圈,咬着牙,一字一句:“Alan,我一定,杀了他。”
谁若伤害你,我一定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Alan垂下眼帘,摇了摇头,他被那伙人喂了东西,手脚无力,动弹不得。
严衍垂眸,看见他时常带在身上的反手刀,刀柄镶着一枚黑曜石。
“刀,能借我用用么?”严衍看着他的眼睛,Alan愣了下,轻轻点头。
“迪西,过来接应Alan。”严衍起身,走出木桶后,暴雨般倾泻的子.弹密密麻麻扑向他。
严衍如同矫健的野兽,以凶悍凌厉的姿态破开重重围剿。
他翻身跃上楼梯一脚踹翻围追者,反手刀划过另一手喉头,鲜血如暴雨,淋漓而下。
鲜血的沼泽,白骨的洪流,即将被遗忘的光阴。
尼尔大惊失色,严衍杀红了眼,如入无人之境,尼尔没想到那个亚洲人会那么能打,他在雇佣兵掩护下迅速撤退,然而他退出了工厂,严衍仍旧紧追不舍。
尼尔在撤退中遭遇陷阱,复杂保护他的雇佣兵大吼:“有地雷!有地雷!”
Alan嘴里的、所谓的哥哥,终于派人来救他了。
尼尔遭遇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他只后悔自己没有再多带点人。
现在退后有严衍,向前是G,骑虎难下。
雨林深处,G的雇佣兵军队倾盆而出。
尼尔藏进沼泽下,像一只过街老鼠,向他从来不信的上帝祈求一条生路。
严衍受了很严重的伤,强大的意志力支撑他到处寻找尼尔,他的眼睛几乎化为血红,眼前一切都变成了可怕的红色。
沃克、迪西和尼奥都受了很严重的伤。
Alan从地上爬起来,随意捡了条裤子,一瘸一拐朝着雨林深处,去追除了杀人什么也没想的严衍。
严衍不能过去,Alan知道,一旦他进入他哥哥的捕猎区,他不会放过他!
Alan终于追上了严衍,严衍在沼泽旁,他闻到了尼尔令人厌恶的气息。
“严衍!”Alan大喊:“回来!”
或许是熟悉的声音让他恢复了些许神智,严衍握着反手刀,满身是血,他缓缓地回过头,Alan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步走向他。
他们在雨林中,废弃的废墟旁,缓慢地,步向彼此。
严衍终于支撑不住,两腿一弯,跪倒在地,他垂着头,犹如耗尽电力的机器人,麻木地盯视着地面。
Alan两只手布满鲜血、皮肉碎裂的手,颤颤地抬起来,抱住他:“别过去了,严衍,别过去……”
捕猎区里,传来接二连三的哀嚎惨叫,犹如魔音刺耳,尼尔的雇佣兵,遭到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那天,除了尼尔,他带去的所有人,全部丧命。
迎着硝烟、血腥和恐惧,严衍抬头望向Alan,他看见那双眼睛中倒映出疯魔般的自己,狼狈、丑陋、邪恶。
幢幢树影深处,金发碧眼的男人自硝烟中浮现,远远地望向Alan。
Alan抬头,遥遥与他对视。
“我该走了,”他回头朝严衍说,“我们该道别了。”
严衍满脸惊讶,他察觉到身后的目光,猝然回头,然后看见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穿着风衣,面容英俊,双手插在衣兜里,唇边噙笑,温柔地注视着Alan。
“他是…”严衍张了张嘴,有些失声。
“我哥哥。”Alan轻声说。
“你会去哪里?”严衍抓住他的手臂。
“不知道,”Alan茫然,“大概…回东南亚。”
严衍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出来,Alan有些惊讶,他想为他拭去眼泪,可他满手都是血。
严衍一把抱住他,嗓音沙哑:“我没能杀掉尼尔…对不起。”
Alan轻声安慰:“没关系,他不重要。”
“他伤害你。”严衍咬紧牙关,吸吸鼻子,良久,哽咽:“Alan,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至少现在,这一刻——”
“我爱你,深入骨髓。”
年少时,最容易心动,有些心动只是路过,有些心动,缠绵一生。
Alan怔住了。
“尼尔,如果再次见到他,我一定替你杀了他。”严衍攥紧那把反手刀,低声发誓。
“你忘了最好。”Alan嗓音干涩。
雨林中,潮湿的风吹乱了头发,严衍使劲按住他的后脑勺,青丝自指间缝隙散落,滚烫的吻落下去。
Alan静静地任由他在双唇间肆虐。
良久,直到窒息的前一秒,严衍才放开。
Alan摸了摸自己嘴巴,有点疼,他站起身,走向始终安静注视他们的金发男人。
“哥哥。”Alan走到他面前,对方递给他一粒蓝色胶囊:“我不希望他记得。”
Alan犹豫:“可是…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可他一个人,能吓退尼尔的雇佣兵小队。”金发男人温柔地说:“Alan,他不应该记得我,也不应该记得你。”
Alan伸手,从金发男人手心捻起胶囊,转身回到严衍身边。
严衍始终跪在那儿,垂着头。
短短的百米,Alan好像走了有一生那么漫长。
他把胶囊递给严衍:“吃下去。”
严衍望向他。
Alan忽然,郑重地问:“你会忘记我吗?”
严衍笃定:“不会,你呢?”他反问。
Alan笑了下:“不会。”
严衍吞下了胶囊,Alan站起身。
“你要走了吗?”严衍望着他。
“嗯。”他点点头。
“…再见,Alan。”
“再见,严衍。”
八年后,在针对毒枭尼尔的跨境联合重大行动中,严衍亲手将子.弹送进他身体,杀了尼尔。
第55章 盛夏(3)
一周后,宁北市中心医院住院部。
“老大,你真的不去看颜老板?”张科带来两包瓜子,一包给躺在病床上的严队,一包抱在怀里自个儿磕得嘎吱响。
严衍不想嗑瓜子,拿在手中颠了颠,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摇摇晃晃:“不去不去,省得见了面伤心。”
旁边削苹果皮的沈佳扑哧一笑:“医生说颜老板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死不了,放心吧。”
郑霖把矿泉水抛进严衍怀里:“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始终不醒。”
严衍看了眼手中的矿泉水,轻轻挑了下浓眉,神情淡漠,随口道:“爱醒不醒。”
沈佳抬头望向严衍,严队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忽然觉着:“老大,你是不是很伤心啊。”
“没,我伤心干嘛?”严衍咧开嘴笑:“我这死里逃生高兴都来不及,有什么可伤心的。”
“真没想到,”张科说,“你俩出门度假,又是灭门案,又是车祸,绝了。”
严衍哭笑不得,抄起矿泉水瓶敲他肩膀上:“可别。”
待到傍晚,市局的人陆陆续续来探望受伤的严警官,病房里热闹得跟菜市场一样,严衍喝着老姜茶,脸上堆着老爷笑,翘着二郎腿,享受着难得闲暇的病假。
到晚上九点,同事们三三两两离开,病房里只剩下张科。
严衍收起脸上的笑容,望向他:“楚江投资公司,查了吗?”
“查了,”张科压低嗓音道,“你还记得狼人案中的童氏吗?”
“怎么?”
张科神情严肃:“童重春掌握童氏后,陆续将童氏股份买出,其中大部分转移给了这家看上去规模不大的投资公司。”
严衍蓦地想起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拧紧眉头:“中资还是外资?”
“中资。”张科低声说:“法人代表赵荣斌,注册地址在你老家。”
“京城?”严衍吸口气:“这个赵荣斌,什么人?”
“赵老爷子他二儿子,你们应该认识吧。”张科知道严衍的家世背景。
“啊,”严衍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还揍过他,一个军区院里待过。”
张科:“………”
“要是他…能控股童氏也不奇怪…但他为什么建那座教堂?”严衍转动眼珠,寻思着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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