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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巧言令色(近代现代)——鸣玉珂兮

时间:2020-09-27 08:50:32  作者:鸣玉珂兮
  叶隋璐敛眸,刚刚方辞冰连拍她的手都在发抖。
  “吃饭吧,人有旦夕祸福, 能怎么办呢?”她扯出个微笑。
  叶隋琛也压住心里的忐忑,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方嫌雪望着南山道:“花筏去机场, 你是怎么知道的?”
  南山还没说话, 叶隋璐便道:“前几天他找到我,说他想回日本了, 我正好有个团队在这边要回去,就答应把他捎过去。”
  “他找你?”方嫌雪生疑。
  “是啊,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我,也许是听说叶氏在日本的子公司是我在管吧。”叶隋璐耸肩笑笑。
  “吃饭吧嫌雪。”叶隋琛看方嫌雪有点追着他妹妹不放的意思, 出言打断,“狱友而已,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交情。”
  “琛哥。”方嫌雪望着他皱眉,他明明知道花筏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本来花筏都答应带自己进山了,可一场车祸后, 自己洗刷冤屈的唯一线索,就这么断了。
  方嫌雪如何能甘心。
  顾及着还有人在,叶隋琛压低声音:“你的事,我会帮你调查。相信我。”开他十几年的空头支票,他就不信方嫌雪过了多年还斤斤计较。
  南山自知是自己鲁莽了,此时也说了几句活话:“是啊,也不用太担心。现在事故现场还在清理,虽然生还的可能性不大,但也没找着尸体不是吗?花先生也不一定就不在了。”
  方嫌雪迟疑着拿起筷子,点了点头。
  叶隋琛对南山使了个眼色,叫他继续关注后续。
  虽然他没想让花筏死,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他的确是松了口气。甚至于出现在脑海里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死得好。
  死了干净,只要花瓶安全转移了,这事儿就再也没人能捅出来了。
  不过也正因为他刚刚正常又真实的表情,方嫌雪看着眼里,不会怀疑是他下了手。
  这场意外,来得太妙了。老天总是眷顾他,在关键时刻帮他一把。
  叶隋琛替方嫌雪夹了一筷子菜:“不在了也没关系,他没有亲人,我给他掏钱买墓地。相识一场,咱们闲下来就去看看,总行了吧?”
  方嫌雪眼睫微动,什么也没说。
  方辞冰走后,一连几天都没回来,叶隋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事情。
  一家人被低气压所笼罩,叶隋琛在这时收到圈里人的结婚请柬,邀请他携家眷到日本观礼。
  这结婚的新郎和他关系很铁,况且叶隋琛最近也想散散心,花瓶的事情马上就解决了,他很快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和方嫌雪过甜蜜小日子了。
  方嫌雪本来说学校事多不想去,被他死活拽了去。
  对于非要带着方嫌雪,叶隋琛是这样想的:他之前因为怕被圈里人笑话,一直很回避和方嫌雪确定关系,但这种态度,却伤到了方嫌雪。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他想把方嫌雪通过正式的场合介绍给他的朋友们,给他名份,让他安心。
  下了飞机,他和方嫌雪直奔酒店而去。新人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房间,他们换好衣服,就上了顶层。
  顶层分成室内室外两个区域,室内是酒席和休息区,室外是自助甜品、酒品和果品,还有露天的游泳池。亲戚和长辈们都在室内闲聊,年轻人和生意伙伴们都聚集在室外。
  隔得老远就看到不少熟人,比如很久没见的艾励、谢氏集团公子谢遇,还有,傅铎。
  叶隋琛拉着方嫌雪走进去,新郎马上就迎过来:“阿琛来了!真的是好久不见,我觉得要不是我结婚,这几年都难见一面。”
  “阿文,结婚快乐。”叶隋琛亲切地抱了下他,“我一直在国内啊,你要是回来,随时找我聚。”
  伴郎们也都是叶隋琛认识的人,很多都围了过来和叶隋琛击掌握手,新郎看了眼乖顺地站在一旁的方嫌雪,咦了一声:“阿琛,这位是?”
  “他啊。”叶隋琛当着众人,把方嫌雪亲昵地一揽,在他额头上嘬了一口:“我家领导。”
  看到叶隋琛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他和这好看男人的关系,还把人捧得这么高,在场的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要不是这是私人场所,媒体不能入内,不然第二天各地报纸的头条全都会是“叶氏集团总裁出柜”了,一点也不夸张。
  要是叶隋琛遮遮掩掩,他们兴许还会在私下里议论一番,但他如此坦荡,倒让人觉得如果他们用有色眼镜看待,反而是他们跟不上时代了。
  虽然这群人都是思想开放的人,但是真要和家里人说要和一个男的过一辈子,还是不敢的。
  叶隋琛做什么事都是敢为人先,今天这番举动更是让他们佩服得不行,一群人忙热心地招呼方嫌雪,俨然把他当自己人一样看待。
  这是他们圈子里不成文的规矩,情|人什么的他们不会高看一眼,但一旦本人承认了这段关系,所有人都会给那人以最大的尊重。因为在这个圈子,敢确定关系的,都是好汉一条。
  方嫌雪却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垂眸应付了一番,和叶隋琛说:“我进去了。”
  叶隋琛和朋友们好久没聚,也想尽兴地玩玩,方嫌雪在还要顾看他,确实不方便。他望望里面,虚扶着方嫌雪的背:“行,你自己找个地方坐,吃吃糕点什么的,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嗯。”方嫌雪转身,没什么表情。
  室内的氛围可和外面不一样多了,方嫌雪一进门,就看到几个长辈拿眼睛扫他,显然是听到了叶隋琛在外面说的话。
  “叶小子不懂事。”
  “叶隋琛的姘头。”
  “啧。不知道是谁调|教出来的兔子,专门傍大款的。”
  闲言碎语脏人耳朵。外表越是光鲜亮丽,内在往往龌龊不堪。方嫌雪没理睬,找了个无人的桌子趴着睡。
  傅铎傍晚的时候进到内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人都走光了,灯光照着一室空寂,年轻男人侧躺在长木桌上,枕着自己的胳膊。睫毛细长,根根分明,好像外面的喧闹都和他无关。
  傅铎拉了椅子坐在他身边,脱了外套盖在他身上。
  以为是叶隋琛来了,方嫌雪睁眼,却发现面前笑着看他的人是傅铎。
  他坐直身体,冷眼道:“傅先生?”
  “没睡好接着睡啊。”傅铎道,“我不会打扰你。”
  方嫌雪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傅铎看了眼在外面喝酒的叶隋琛,收敛笑意:“睡好了的话,我有点费脑的事情想让你听听。”
  也并不怎么费脑。连带撕碎照片,再丢进垃圾桶的时间,也没超过五分钟。
  东南亚的展会。叶氏送展的古董。萧何月下追韩信梅瓶。
  清清楚楚,还有什么可多说的。
  方嫌雪垂着眸缓缓起身,往室外走。
  下雨了,可是外面的狂欢还没有停歇。一堆人穿着礼服在游泳池里倒酒、打水仗,男的女的抱在一起,伴郎、伴娘、新郎、新娘,亲热得像是一个人。这圈子同气连枝,互相勾连,外人踏足不了。
  当然少不了一向最耀眼夺目的那个人。叶隋琛。
  白礼服,银袖扣,早上自己亲手给他打的半温莎结。低着头,随性又不羁,和新娘说话。
  有人贴向他的身体,他搂了搂对方的腰,没拒绝。
  胸口好闷。
  叶隋琛和那群人玩到午夜才散场,回到房间,窗帘被拉得紧紧的,屋内一片漆黑。
  方嫌雪在被子里阖眸侧躺着,睡颜沉静好看,却连呼吸的起伏都察觉不到,死了一般。
  叶隋琛上前把窗帘拉开一条小缝,像是嫌外面的灯光和月光还不够亮,转身想去开灯:“睡了一下午还没够?”
  “别开。”方嫌雪在黑暗中轻轻睁眼,嗓子涩涩的。
  叶隋琛听话地收回手,到床边俯身看他,把手探在他的额头:“生病了?没发烧啊。”
  方嫌雪睁开眼睛,瞳眸反射微光,像波光粼粼的湖泊。
  “跟哥撒娇呢?”叶隋琛心下软成一片,低头在他头上印下一吻,在他耳边道,“哥陪你睡觉好不好?”
  方嫌雪沉默着,没作反应。
  叶隋琛脱了外套,拉开被子上|床,他身上一股子酒气,酒的醇香夹杂着其他人身上的香水味道,并不难闻,却让方嫌雪觉得刺鼻。
  叶隋琛躺进去,发现这人睡了半天都没热乎,于是伸手把他扯着转了个身,让他面对自己。
  “还在担心你大哥?”叶隋琛问。
  “不是。”
  “别担心,我已经叫人去找了,也许又是哪个诗社的把他约出去了。你也知道,那些文人崇尚返璞归真,聚在山里关了手机住上个几个月都不稀奇,出不了大事儿。”
  “我知道。”
  虽然两人都和衣而卧,衣料蹭在一起的时候仍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被子里逐渐升温,叶隋琛呼出的气变得灼热,方嫌雪却没像往常那样抱住他。
  叶隋琛叹了口气,倾身贴上方嫌雪冰凉的唇,方嫌雪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他,就像一个木偶。
  “怎么了?怪我今天冷落你了?朋友们好久没聚了,大度点啊,以后陪你的时间长着呢。”叶隋琛顺顺方嫌雪的额发。
  “琛哥。”方嫌雪打断他的话,喊了一声。
  “嗳。”叶隋琛把放在方嫌雪腰间的手逐渐收拢。
  “睡吧。”方嫌雪掰开他的手,言语像一盆冷水,扣在叶隋琛的头顶。
  叶隋琛还想着,自己难得和方嫌雪出来玩,这次就纯粹当蜜月旅行一样过,要的就是尽兴。白天和那群人疯完,晚上再和方嫌雪亲热亲热,反正明天也没有工作等着他,不需要早起。
  可方嫌雪怎么突然变得冷冰冰的?
  叶隋琛不信邪,他觉得方嫌雪一定是对他今天没陪着他生气了,只需要好好弥补他就好。他拿手掌抚上方嫌雪的面容,描摹那精致的轮廓,颔首落下深吻。
  方嫌雪抿着唇挣扎,叶隋琛越发来劲,步步紧逼,都快把方嫌雪逼到床脚了。
  方嫌雪推开叶隋琛,烦躁道:“叶隋琛,你听不听得懂人话?我说睡觉!”
  叶隋琛一愣,方嫌雪还从来没对他说过这种程度的重话,还敢连名带姓地喊他?他抬手就给了方嫌雪一巴掌,啪地一声清脆无比:“方嫌雪,你才不是人!你睡我就成,我主动摸你一下你就要死要活的,你还要不要脸!”
  方嫌雪压抑了一晚上的怒火正好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对着叶隋琛的胸膛就猛推了一把,把他直接推下了床。
  方嫌雪下床穿鞋要走,被叶隋琛从后面拉住脚腕用力一扯,整个人和叶隋琛一起倒在地上。
  “方嫌雪,你突然发什么神经?你给我说清楚。”叶隋琛也不顾自己的体面了,坐在地上拽着方嫌雪吼道。
  方嫌雪蹬着腿,想让他松手:“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一个不留神,一脚踹到了叶隋琛的肚子上,叶隋琛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看到叶隋琛的神情,方嫌雪的心狂跳了几下,扯着衣服站起身,眼神闪躲道:“是你自己抓着我的。”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想往外走。
  叶隋琛觉得自己真他|妈丢人啊,其实那一脚也不疼,但是自打两人好以来,方嫌雪从没这样对过他,那一下像直接踹到他心口上似的,又委屈又不知道为什么。
  叶隋琛凶狠地起身,找着方嫌雪的背给了他一脚,踢得方嫌雪直接贴到门上。旁边鞋柜的尖角戳到肋骨,疼得他直不起腰。
  “想打架是吗?来啊,我陪你打。”叶隋琛把衬衫扣子松了几颗,又把袖子卷起来,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方嫌雪的手紧握成拳,恶狠狠地盯着面前这个跋扈的男人。
  他就这么了不起吗?什么都要按着他的来?
  自己毕生的清誉、牢里黑暗的三年、重病身亡的父亲、前程尽毁的哥哥、还有花筏的一条命,在他眼里又算什么?
  那一瞬间,方嫌雪是真的想杀了叶隋琛。他瞎了眼才觉得叶隋琛是世界上最优秀最完美的男人,他瞎了眼爱了他十年,还把他当恩人、想用一辈子报答他。
  “怎么?不敢?刚刚不是很嚣张吗?”叶隋琛还在挑衅着。
  方嫌雪从唇畔漾起一丝冷笑,上前几步一拳把叶隋琛打倒在地。他拽着叶隋琛的衣领,发了疯一样对他挥动拳头,拳拳到肉,打得叶隋琛都懵了。
  这下叶隋琛意识到方嫌雪是来真的了,也不再对他留情,抬腿就对方嫌雪的后脑勺给了一下,趁着方嫌雪晕眩的空挡扯着他按在地上回击。
  “打我?你敢打我?我叶隋琛就从来没被人按在地上打过!你他|妈的神经病,你全家都神经病!”叶隋琛怒吼着,今天不让方嫌雪长长记性,下次他就骑自己头上来了。
  “你们家才神经病!”方嫌雪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呸了叶隋琛一脸。
  “你说谁?你再说一遍?”叶隋琛给了他肚子一下,痛得方嫌雪说不出话。
  “你,还有你妹妹。”方嫌雪缓了一会儿,咬牙道。
  方嫌雪骂他也就算了,屁大点事扯到他妹妹,叶隋琛生平最讨厌别人骂他妹妹,怒火蹭得就升上脑门,照着方嫌雪的脸就打。他自己的脸也渐渐肿了,方嫌雪全是下得死手,汗水从额头流下来,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方嫌雪也不会躺着任他打,他把叶隋琛的衣服一扯,往身后一掼,叶隋琛整个人就栽出去,险些磕到桌角。方嫌雪跟着冲了上去,把叶隋琛按在桌子上,继续拳打脚踢。
  同归于尽吧,这糟糕的世界,有什么继续存在的必要?
  两人你来我往地翻打着,像不知疲倦的猛兽,没有胜负,非得死一个才罢休。
  打着打着,叶隋琛忽然抬手挡住了眼睛,身体不住地颤抖,方嫌雪瘫坐在地毯上,松了手看他。
  一行清水从叶隋琛红肿得睁不开的眼角流下,他的嗓音因为长时间的怒吼变得嘶哑,他说:“.....方嫌雪,你太不是个东西了。”
  他叶隋琛真不是什么道德楷模啊。要不是因为喜欢方嫌雪,他那些事昧着良心干了也就干了,连个噩梦都不会做,更别说连着几周觉都睡不好,没日没夜地想着遮掩。
  结果方嫌雪还要因为一点小事和他闹矛盾,都快把他打死了。他是造了什么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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