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梦,不是一觉醒来就能抛在脑后的东西,那是......真实得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温度调得高,水汽渐渐浸满了浴室,朦胧的水雾中,女人精致中带着冷漠的眉眼渐渐变得模糊不清,镜中的身体也不再可见。顾良夜低垂着头,沉默地淋浴,唯有眼睫毛在不安地颤动。
好在没做完,可是没做完也......把不该做的都做了。
懊恼的情绪渐渐酝酿成火山,任喷头的水花有多大也无法浇熄,讨厌的记忆还时不时地冒出来寻找存在感,女人懊恼地眯起眼,漆黑深邃的双眸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她们、她和楚忱之间本来有一条安全线,线的两边,她们两人友好地交流着、彼此试探着,虽然常伴有隐忧和怀疑,但总体来说是愉快的。昨晚楚忱喝醉后稍微地越过了那条线,对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实际上,在为楚忱洗头的时间里——或者更早一点,在楚忱抓着她的衣角跟着她到处走的时候——她就已经认真思考起跟这个人开始一段恋情的可能性了。
她不是每个人都会去照顾的,昨晚楚忱喝醉了,但如果她不愿意,她大可丢下楚忱不管,让她的助理来收拾残局,可是她没有。毕竟楚忱已经暴露出了对她的喜欢,而她又不讨厌楚忱,相反还隐约有些在意这个人,之前她本来以为唯一需要考虑的是楚忱的当红明星身份以及浪浪小姐招蜂引蝶的性子,但是现在,事情却像脱缰的野马一般,超脱了她的预料。
那条线消失了。
她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近到令她难以接受。
太快了,甚至连恋爱都没有,怎么能连恋爱都没有就那样了呢?
唉,顾良夜拿着毛巾,无意识地在身上揉搓,脸色阴晴不定,浑身散发出甚于冬雪的冷肃感。
忽然地,手指碰到了大腿,昨夜最后的那点记忆猛然在脑子里炸开,睡去之前的湿热触感一同涌上,她低头看了一眼,眼神中的冷淡尽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手足无措的慌乱与深深的羞愤。
那个混蛋......她怎么可以......
慌乱与羞愤之后,是腾腾的杀气!
周身弥漫着骇人的杀气,女人带着这些杀气用力地抓紧了毛巾,在大腿上迅速搓洗一番,白嫩的皮肤不知是被热水蒸腾得发红还是单纯被这用力的搓洗弄得粉红,直到每一寸肌肤都干净了,顾良夜才停下来,但是仍然没关水,就在花洒下静静站定,企图用水流清醒一下混乱到极致的大脑。
过分的女人。
非常、非常过分!
她在浴室里洗了很久,久到想要从她这里得知一些信息的颜瑜放弃了,拿起手机给楚忱打了个电话,电话却提示关机,颜瑜心里痒痒的紧,干脆上了楼,直接去找楚忱。
楚忱的房间关着门,她敲了几下,喊了一声楚忱,楚忱在里边应了一声,有人便把门打开了。
看样子都是楚忱的助理,每个人都戴着口罩,拿着一些小瓶子,忙着朝空气中喷洒什么。颜瑜想要进去,却被一个生面孔拉住,对方友好地对她解释:“不好意思,这里的信息素还没完全消除,我们正在努力,请你稍等。”
颜瑜这才想起昨晚上离开时闻到的那丝桂花清香,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回味了一下,而后意识到这就是Alpha信息素的诱惑,她心中一凛,往后边退了几步。
门又被关上了。
楚忱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过来,听着闷闷的:“阿瑜姐......等一下我,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看来是昨晚喝断片了,刚刚好,她也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颜瑜应了一声,等了四五分钟,穿戴整齐的楚忱走了出来,她今天没有穿裙子,一件领子竖到脖颈的淡粉衬衫,黑色西装长裤,将能遮的都遮住了,甚至还戴了口罩和墨镜。
颜瑜自然不会觉得在这里她还要躲牛仔,那么这身打扮......她颇有深意地看了楚忱一眼,联想到刚刚顾良夜脖颈处露出的红痕,暧昧地笑了一下。
楚忱却没有心思解释,这本来也没办法解释,她把房间留给助理们,自己带着颜瑜走了。
找了个空房间坐下,楚忱有些急切地问:“阿瑜姐昨晚究竟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最后姐姐跟我回了房?”
颜瑜见她进了房也不肯摘下口罩,只摘了墨镜,眼底笑意更浓:“昨晚发生什么了你不记得了?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楚忱急得跺脚:“我要是记得我还问什么......阿瑜姐,你故意的,故意灌醉我。”
她现在也明白过来,颜瑜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昨天大意了,一是没想到颜瑜是抱有这个目的,二是没想到颜瑜竟直接把她丢给了姐姐。
现在要怎么办?
“小妹妹,我这是帮你。”颜瑜理直气壮地道,也不吊她胃口了,将昨晚上发生的一切都跟她说了,包括她酒醉之后说的那句“当然是和我睡了”,以及后来她占有欲十足地追着顾良夜和颜瑜不准她们“一起睡”的事情,还有后来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拉住女人裤脚不让她走的事情,全部都细致地告诉了楚忱。
楚忱听着,脸色越来越红,忍不住去揪自己的头发,她竟然真的说了那种话吗?她还死死拉着姐姐,不准姐姐走?
真蠢。
真是蠢死了!姐姐以后怎么看她?
“喏,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后来你的信息素散发出来,我闻不得这个,就马上走了,之后你们两个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诶,小忱,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啊?真的成了吗?”
楚忱痛苦地揪住自己的头发:“还好没成。”
虽然她很想,但是要是真成了,今天姐姐绝不会还能是那般冷静。
颜瑜有些失望:“真的没成?那你们身上这些?甚至她还换了一身衣服?”
楚忱摇摇头,下意识地省略了那些细节:“真的没成。”
颜瑜知道她不会骗自己,于是更失望了。
怎么能没成呢?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个看似最会勾人实则连到手的机会都抓不住的笨蛋女人,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呀,给你精心准备的机会也不知道好好把握!顾良夜那人,经历过昨晚肯定躲得你远远的了。”
她唉声叹气,楚忱水汪汪地看她一眼,幽幽地道:“要是真成了,姐姐才会马上离开吧?或者会打死我的。”
楚忱也唉声叹气。
颜瑜脸色一僵,别说,这还真是顾良夜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其实她也很意外于这两人忽然进展得这么快,明明顾良夜没醉的,她也没想过两人还能睡一张床上去,看样子,还做了些坏事。
不过,做都做了,居然还是没做到最后吗?
第52章 很喜欢很喜欢
“对了, 她那件衣服是她自己的吧?看着有点眼熟, 好像以前见她穿过。”
颜瑜忽然地问了一句,这让楚忱有些无措, 她的心脏砰砰跳着, 眸光有些躲闪, 之后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是她的......念大学时的制服。”
红头发的女人便笑了起来, 笑容中有股淡淡的怅然:“你还真是长情, 连她的衣服都要带在身边吗?”
楚忱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半晌,轻轻地憋出一句:“她留给我的东西不多, 不带着,我心里不踏实。”
顾良夜被顾家的人接走之后,属于她们的小房子也被收回了, 她们曾经那么亲密地住在那间房子里, 好像会永远下去, 然而忽然就有一天, 姐姐走了,有人拿着产权证上门, 暴力地把楚忱赶出去,如果不是楚忱动了手, 恐怕什么东西都带不走。她把那些好不容易才守住的东西带回老爸留下的、真正属于她的老房子里,小心翼翼地存放, 后来她进入娱乐圈, 身边也总要带有一两件姐姐的东西, 否则连觉都睡不好。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是要抱着姐姐的衣服才能睡着的,后来她意识到这样不好,有意识地克制,情况才慢慢地好起来,然而在某些思念疯长的日子里,她还是会把女人的衣服找出来,假装姐姐在陪着她。
先前姐姐把衣服穿走,她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追的不是姐姐的衣服,而是她这么多年的念想。
之前有一个助理,其实也安安稳稳地跟了她好几年,可就是因为自作主张开了她的衣柜,碰了姐姐的衣服,便被她辞退了。在娱乐圈,像楚忱这样没什么古怪脾气又大方的雇主是很少见的,助理不甘心被她辞退,很是哀求过一阵,甚至连陈湘都搬出来说情,然而楚忱却表现得十分的冷酷,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于是才有了小嘉的到来。这个小助理称职又勤快,虽然性格里有着大大咧咧的部分,本职工作却一向做得好,两人磨合了一段时间,小嘉就在助理间崭露头角,成了她的第一助理。
而楚忱的衣柜,也成了助理们私下谈论的,禁地一般的地方。
颜瑜鼻尖酸了一下,掩饰性地用揶揄的话语作为遮掩:“小忱还没断奶啊。”
什么没断奶?楚忱看着她,鼓了鼓腮帮子,看着有点不服气,不服气中又透着一股可爱。阳光的照射下,她那双比平常人的眼睛颜色要深一些的黑眼睛愈发显得晶莹剔透,边缘沾染了金色的光,看着其实并不幽黑,也不刺人,反而显出一点少见的温暖来。
明明是艳光四射的一个人,心脏却比家养的小猫还要柔软,连同这个人,其实也没有太多Alpha的习气,这也是为什么,颜瑜身为Omega,却总想把这个人护到羽翼之下,不想让任何人瞧见的关系。
连顾良夜也不想给瞧见。
可是她不能啊,楚忱满心满眼都只有顾良夜,而她们又有那样的过去,那些过去美好刻骨到无论是谁想要去拆散她们,都会成为十恶不赦的罪人。颜瑜担负不起这样的罪恶感,也无法在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好友身后捅刀子,因此即便已隐约意识到自己对楚忱的感情,却一直不敢逾矩,甚至还一直帮助这两个人。
就做一个好助攻吧。
颜瑜把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全埋藏在爽利热情的外表下,紧紧捏着被汗水浸透的手心,恶劣地开口道:“没断奶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我们小忱,这样也很可爱。”
可爱?
楚忱意外地笑了一下:“阿瑜姐,从我做了艺人起,外界对我的夸赞加起来大约能有一火车那么多,但是从来没有人把这个词用在我身上。”
美丽、魅惑、耀眼到夺目、想嫁、想娶......这些都是楚忱司空见惯的词汇,却从来没有人对她说:“楚忱你可爱。”
她跟这个词沾不上边吧?
但是楚忱忽然又想起顾良夜。
反而是读书的那些年,偶尔的,姐姐会对她说:“可爱的小姑娘。”
随着这个词一同而来的,是女人弥漫着晚香玉香气的怀抱,那样令人眷念的怀抱......楚忱的心情又低落起来,悄悄地吸了吸鼻子。
颜瑜轻轻地笑了一下:“就是可爱。你不懂的。”
她拍拍手站起来,对房间里的女人说:“我去帮你看看她。她一进房间就把自己关进浴室,也不知道现在出来了没有。很担心吧?我去帮你守着她。”
楚忱抬头,沐浴在阳光下的她愈发明妍,即使大半面容都掩盖在口罩下,也令人克制不住地心动,那是超脱了外表的、因她的性格与对顾良夜的深情而显得更加宝贵的一些东西,颜瑜静静看了她一眼,克制着转过头去,想要把她从心里剜出来。
一切都不晚的。
楚忱和顾良夜之间的障碍已经够多了,她不要成为多加的那一道阻碍才好。
楚忱跟着颜瑜去了顾良夜房间,没进门就被颜瑜赶走了:“你现在不好出现在她面前,相信我,我会帮你的。”
楚忱不舍地看了一眼房门,听话地走开了。
也没走出多久,就靠在楼道里,害怕顾良夜会离开。
其实顾良夜此时的确打算离开了,颜瑜进去的时候,她正在收拾行李。她自己的行李不多,大半都已收拾好,脚边整齐码了三个行李箱,看样子就是要离开。
颜瑜心里一突,按住她的手:“你在做什么?”
顾良夜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冷气冻得女人讪然把手缩回去,她才利索地把两管口红放进包里,又转去收拾其他的东西:“托你的福,我打算离开了。”
颜瑜没想到她能做到这么绝情,又上前阻止她:“你就打算这样走了?”
顾良夜紧抿着唇,沉默地收拾着东西,不这样还能怎样?她顶着颜瑜的目光胡乱收拾着东西,终于把最后一个包给装满了。
打算离开。
去拿行李箱时,却发现颜瑜坐到了她的行李箱上,正抱着胳膊看着她,意思十分明显,顾良夜无语地收回手:“你喜欢就拿走,我也不缺那点东西。”
她背着包,毫不留恋地走到门边,胳膊便被人大力扯住了。
不行,不能让她走。
颜瑜急促地喘息着,在脑海中组织着说辞,对了,工作,她抓到一张好牌,对顾良夜这个工作狂丢了过去:“你是过来工作的,就这样走了,剧组那边怎么办?你不是说要为这部电影作曲吗?人家导演那么有诚意地请了你,你就这样不负责任?”
她的话成功让顾良夜止步,女人蹙眉看着她,思索着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方华盛的电话:“方导你好,恩对,抱歉打扰一下——”
话未说完,手机便被颜瑜抢走了,电话被掐断,方华盛在那边疑惑地看了一眼,又打了个电话过来,电话响起,却没有人接,又马上被掐断了。
方华盛心里涌上一股不快,把电话收起来了。
“是顾老师吗?”
一旁,陈凡听到了恩师口中的那句“顾老师”,多嘴问了一句,方华盛便道:“是她,不知道怎么了,打了个电话过来又掐断,之后打过去又不通。”
陈凡停下摆弄胶卷的手,黑粗的眉拧起:“她不是不礼貌的人,会不会遇上什么事情了?”
“她就呆在酒店,能有什么事?别想太多,你看这一幕......”方华盛不以为然,又拉着徒弟谈论电影,陈凡纵然想要去看看,也只能按捺住,继续听老师的教导。
电话被抢走,对方还当着她的面掐断了两通电话,顾良夜一直压抑着的火气陡然爆发,她猛地揪住颜瑜的衣领,将她按在门板上,看着她憋红的脸,冷冷地道:“颜瑜,你不要以为我们一起长大,我在你这里就没有底线。”
颜瑜紧紧抓住她的手,想要挣开,然而顾良夜生气起来用了十成的力气,即使完全比不上从前,颜瑜也挣不开,甚至觉得有腥气从喉咙口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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