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乐对音乐不是很熟悉,但隐约还是听出了他哼的是温格新专辑的主打歌《十三》,是温格为了纪念和他同性/爱人宫泽结婚十三周年所亲自作词作曲的情歌。听说现在很多小年轻都用这首歌来告白和求婚,屡试不爽。
浴室里的人越唱越嗨,完全忘了外面还有一个人。付清乐听着逐渐加重的声音微微一笑,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和一个火机,拿着手机转身去了阳台。
穆羽炀房间的阳台正对着一个假山公园,深夜除了路灯没有其他亮光,黑黢黢一片。草丛间还有窸窸窣窣的虫鸣声,为这片静谧的空地增添了一份热闹。
穆羽炀是个热爱生活的人,阳台上种了不少的绿植,每一盆都长势喜人,显然是被主人用心照料着的。阳台一角放着一个藤制吊椅,旁边的矮腿茶几上放着一套白釉茶具,吊椅对面也放了张藤椅,上面放了只一人高的布偶熊。付清乐揉着布偶熊毛绒绒的大脑袋,似乎能想见那人坐在吊椅上,边喝茶边跟布偶熊说话的画面。他不禁想起了柳湘晗曾评价他的一番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柳湘晗说:“多好一人,偏偏长了一张嘴!”
是啊,多好一人啊,典型的小女生喜欢的男神长相,偏偏长了张停不下来的嘴。
可是,付清乐却觉得,这样的穆羽炀可比舞台上冷冰冰的高冷男神可爱多了。
把穆羽炀的熊蹂/躏了一番后,付清乐心满意足地在吊椅上坐了下来,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又捞过火机点上火,深吸一口气,停顿几秒再缓缓吐出。
烟雾邈邈,模糊了付清乐的脸,也模糊他此刻的表情。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再次嗡嗡震动了起来,依然是熟悉的备注。
这次付清乐总算接了起来。
“盈盈,”付清乐声音低沉温和,“这么晚了有事吗?”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付清乐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柔声劝道:“别说傻话了,梦婕比我适合你,你好好跟着她。”
“不要!梦婕姐再好也不是你!明明我们才是最适合的,你为什么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对方的声音突然激动了起来。
付清乐疲惫的按了按眉头:“盈盈,我把你交给梦婕是为你好。你现在能独当一面了,已经不需要我了。”
“借口!全都是借口!你就是不要我了!你把我抛弃了!”对方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
付清乐无力极了,他自诩不是个耐心好的人,但对于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孩他是真的无可奈何,打不舍得,骂也不忍心,但他也安慰不来,只好尽量装做自然地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其他地方。
“最近有什么行程?”
陆盈盈果然一下子就被带过去了,抽抽噎噎地说:“梦婕姐帮我接了个本,祝笙导演的青春剧,女一号,下个星期进组。”
“不错啊,”付清乐笑着夸奖道,“等空了我去探班。”
“真的?”陆盈盈惊喜道。
“嗯,你乖乖听梦婕姐的话我就去看你。”
“好!我会乖的!我会听话的,你一定要来!不能反悔!”
“嗯,不反悔。”因为陆盈盈的情况有些特殊,付清乐对她一向很耐心,与她说话也尽量哄着来。
陆盈盈得到付清乐的保证这才破涕为笑,付清乐趁机催她赶紧去睡觉。这次陆盈盈没再闹,乖乖挂了电话。
结束与陆盈盈的通话,一根烟也差不多燃到尽头了。付清乐也没有了继续抽的欲/望,抽了张纸摁灭了烟头。异乎常人的第六感让他其实一早就感觉到身后有道灼人的视线在紧紧盯着他,但他不急着回头,收拾好烟头才慢慢悠悠转身。然后他就看到穆羽炀——他们T.R.S的门面,号称“人间杀器”的年轻队长此刻正顶着滴水的脑袋,穿着一身海绵宝宝的衣服,抬着右腿壁虎一般趴在阳台的玻璃门上,一张脸也紧贴在玻璃门上,立体的五官平的像张烧饼,丑模丑样又滑稽至极。
付清乐:“……”
第20章
安静意味着离死亡近
付清乐双手握拳,努力忍住嘴角的笑意,问道:“你在cos壁虎吗?”
穆羽炀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过来,一时也有些尴尬,放下发酸的右腿,推了推鼻子上的黑框眼镜,若无其事地打开阳台门,双手插兜慢悠悠踱步到付清乐跟前,用余光瞟了眼茶几上反扣着的手机:“刚刚在跟那个盈盈打电话?”
“嗯。”付清乐直言不讳。
对于付清乐不遮不掩的态度,穆羽炀还是挺满意,又用玩笑的语气追问了一句:“那个盈盈不会是你的女朋友吧?”
付清乐直视着他笑问:“为什么会这么想?”
“呃,这不是很正常的逻辑吗,能不带姓只备注名的异性应该也就女朋友了吧。”穆羽炀走到藤椅后面,俯身抱住布偶熊,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熊的身上。
付清乐否认:“不是女朋友。还不睡吗?”
穆羽炀把脸埋进布偶熊的长绒毛中小猫似的一顿蹭:“火锅吃撑了,现在还睡不着。”
“睡不着的话聊会儿天?”付清乐问。
“可以啊,”穆羽炀直起身子,把布偶熊的两条大粗腿往上一掰,给自己腾出了一些位子,坐下后双手往下巴上一杵笑眯眯问道,“你想聊什么?”可不待付清乐回答,他突然又站了起来,“光说话没意思,我去拿几瓶酒!”
付清乐无奈:“在火锅店还没喝够吗?”
“当然不够了!”穆羽炀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在火锅店光顾着看骄阳撒酒疯了,根本就没喝多少!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穆羽炀行动力惊人,说完就进屋去楼下拿啤酒了,顺便还把那个占地方的玩偶也抱回了屋里。
“大熊,你暂时下岗一天,明天再复职。”
付清乐看着那个跟布偶熊都能说地眉开眼笑的阳光少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穆羽炀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怀里抱了六罐啤酒,往付清乐面前摆了三罐:“一人三罐。先说好,不准剩啊,剩下的收拾阳台!”说完又从角落的储物柜里拉出一大箱的零食,大手一挥,难得大方,“随便吃,今晚我请客。”
付清乐扶额,深深叹了口气,:“你们也出道快一个月了,怎么一点身为艺人的自觉都没有。不知道这些零食是身材管理的天敌吗?”
穆羽炀无辜地挠挠脸:“可是我饿啊,平时训练这么累,不补充点能量都要昏过去了。再说我身材管理的挺好的。”说着站起来撩起睡衣衣摆一脸得意,“你看,腹肌已经初见雏形了,相信再有一个月就练出完美的八块腹肌了。”
付清乐看着那不仔细压根看不出来的肌肉形状实在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配合地点了点头,鼓励道:“嗯,继续努力吧。”
穆羽炀更为得意,重新坐了下来。看着自家经纪人瘦弱的身板,自认为体贴地安慰道:“你也不用失落,腹肌这玩意也不是必需品,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小女生都喜欢你这款。”
“什么?”付清乐有些迷惑,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从穆羽炀的腹肌转到自己的身上。
什么叫小女生都喜欢他这款?
他是哪款?
穆羽炀还在喋喋不休,付清乐是越听越糊涂,直到听到穆羽炀说没有肌肉不羞耻,身材匀称照样有人欣赏他才明白过来——这小家伙是把他当做手无缚鸡之力的白斩鸡了?
付清乐不禁觉得好笑。他自知自己的外形具有一定的欺骗性,但是也不至于羸弱到给人是白斩鸡的错觉吧。另外,刚刚开门拿衣服的时候他不是没穿衣服吗?这人难道没看到自己身上那八块肌理分明的腹肌吗?
穆羽炀确实没看到那八块能让男人羡慕嫉妒,能让女人流口水的完美腹肌,因为当时他的视线刚下移到胸膛就意识到他没穿衣服,于是马上又把视线移回到了脖子上方,之后的谈话也是眼观鼻鼻观心,没乱瞟过一眼。
穆羽炀还在安慰他,表情说不出的诚恳。付清乐也没有出声解释,任由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了下去。
穆羽炀向来话多且密,只要是他掌握话语权的场合,其他人很难插进去。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反馈,只要有聆听者就能说上半天,于是付清乐连装模作样的应和都省了,边喝酒边听他说话,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宁静。
穆羽炀说完身材的话题,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喝完畅快喊了一嗓子:“爽!”
付清乐失笑,从零食堆里选出一包鱿鱼丝打开递到了穆羽炀的面前。
穆羽炀诧异道:“你不是让我管理身材吗?”
“是让你管理但也没让你饿肚子,说了这么久应该饿了吧。”
“确实有点。”穆羽炀嚼着根鱿鱼须,盘腿坐在椅子上左摇右晃,心情很好的样子。
付清乐见状也尝了一口,好奇问道:“你好像很喜欢热闹的氛围?”
“嗯,我这人不喜欢安静。”穆羽炀也承认地很爽快,“晗晗经常说我比老太太还啰嗦,其实只是不想让气氛太安静。”
“为什么不喜欢安静?”付清乐问他。
穆羽炀的笑容突然淡了一些,垂眸看着啤酒罐,扯了扯嘴角,道:“安静意味着离死亡近。”
付清乐一怔,抬起头去看他。此刻的穆羽炀虽然还是笑着,但整个人的气质已经沉静了下来,再也不是平时那种没心没肺,事事无忧的样子。
穆羽炀转着啤酒接下去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茗伊是我爷爷和他兄弟创立的吧,后来他们又把茗伊传给了我爸和我小叔。我爸比小叔大了快十岁,所以他们说好我爸先管理公司几年,等我小叔学成归来再把总裁的位置交给他,他呢就做甩手掌柜,享清福。不过我爸命不好,还没等到我小叔学成归来呢就先走了。”
“十一年前,A市有件事挺轰动的,你应该听说过吧——茗伊总裁带家人出国旅游时遭遇车祸,夫妻俩当场身亡,而十岁的独子重伤在医院抢救了五天五夜,最终幸运捡回了一条命。”穆羽炀指了指自己,“那个幸运的孩子就是我。”
十岁那年的记忆是穆羽炀一辈子不愿回忆起来的噩梦。曾经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为醉驾司机的一脚油门在顷刻间分崩离析。
车祸来临时,玩了一天累极的穆羽炀正在后座睡觉,所以没有亲眼目睹车祸发生的那一幕。他只记得当时一阵天翻地覆后他整个人被卡在了座椅底下,动弹不得。耳边充斥着刺耳的鸣笛声刹车声和父母的惊呼,随后便感觉后脑一痛,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他躺在医院病房里,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房间里静谧无声,只剩下各种仪器的声音。床边的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就像是生命倒计时的提示音,每响一下都刺激着穆羽炀的神经,那种无法控制的恐怖和无助让他时至今日也无法遗忘。
他在重症病房躺了一个多月,每天都有穿着白色制服的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小爷爷小奶奶还有小叔也经常穿着无菌服进来陪他说话,鼓励他勇敢,唯独他的父母从始至终没有出现。
虽然病房里每天都会有人进出,但大部分时间穆羽炀还是一个人呆着。在ICU的那一个月,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一般,安静到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那是年仅十岁的穆羽炀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或许也是那几个月的病房生活给他造成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在那之后他便开始排斥极度安静的氛围,遇到这种情况便开始不停地说话,掩耳盗铃地觉得只要自己不停地说话便能打破这恐怖的窒息感,久而久之,他的话越说越多,越说越停不下来,终于成了柳湘晗口中的话痨。
漫长的一个故事讲完,穆羽炀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顿了两秒又重重吐出,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他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对付清乐说:“我还是第一次跟别人说起这件事,晗晗都不知道,记得替我保密。”
付清乐点点头,表情有些凝重。穆羽炀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喂,我说这些可不是想惹哭你的,我也没你想的这么可怜。”
付清乐嗯了一声,但表情一点都没放松。
“我说真的,”穆羽炀道,“我爸妈死后他们在茗伊的股份都转到了我的名下,我就算不工作每年公司的分红都够我衣食无忧地活到下辈子了。而且我现在跟我小叔他们一起生活,他们对我都很好,供我吃供我穿,还送我出国读书,我真的一点都不可怜,所以你真的不用露出这样的表情。”
付清乐的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他揉揉穆羽炀的头顶:“能看出你确实很幸福。”如果不是家人灌注了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心血与爱,一个孩子是根本不可能在遭遇了重大的家庭变故后依然能保持阳光温暖,积极乐观的。
六罐啤酒已经全部见底,一大包鱿鱼丝也都吃光了。穆羽炀进屋拿来垃圾桶清理垃圾,随后靠着栏杆伸了个拦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禁呲牙:“我去,都快三点了,咱俩也太会聊了。走走进屋睡觉吧,困死我了。”说完抖了抖衣服上的鱿鱼碎,拎着垃圾桶进了屋。走到一半见付清乐没动停下来朝他招了招手:“进来呀,你不会想在这里窝一夜吧。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的蚊子可是很毒的,你要是被咬成猪头脸我可不负责。”
付清乐失笑,依言跟进了屋。
夜晚温度还有些低,穆羽炀把被子铺开了,又扭头问付清乐:“你习惯睡左边还是右边?”
“我都可以,看你。”
穆羽炀也不客气:“那我睡左边,你睡右边吧。”
“嗯。”
穆羽炀是真的困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商量好两边床的归属就打着哈欠爬了上去,摘下眼镜放在一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又闭着眼睛含含糊糊叮嘱了一句:“那我先睡了,记得关灯,晚安。”
“晚安。”付清乐站在阳台门边没动。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穆羽炀恬静的睡颜。穆羽炀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时候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优秀地让人挪不开眼。五官明明那么凌厉,不笑的时候一举一动都摄人心魄,但笑起来却又温暖地像个小太阳,如此复杂突兀的气质放在穆羽炀身上却偏偏毫不违和,甚至还有别样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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