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其实也没在想盛帘招,那他在想什么?
哦,他在想那只黑箱子,他想起那只黑箱子为什么那么眼熟了。
第41章
从这里到市区得走四十来分钟,宁泉管人借到辆本地牌照的车,自己开车载着三人往市区走。
夜色渐渐笼罩,长街由远及近亮起灯光,刚过下班高峰期,这座有名的不夜城才刚刚开始夜生活。
路上仍旧很堵,宁泉有些不耐烦地敲着方向盘:“这得走到什么时候。”
盛帘招坐在副驾上,侧身靠着车窗,闻言转过头看了眼车载导航:“你确定没走错路?”
“害,我哪知道。”宁泉泄气地靠上座椅背,“这地方的路就是弯弯绕绕多,我每次来都找不着。”
“那你还要自己开车出来?”盛帘招笑着说。
“这不是氛围嘛,氛围,我们是朋友出来玩。”
可能是下午赶过来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时舟摇现在有点晕,是胃里很空又被走走停停的车摇晃得太厉害的那种晕。他靠在车窗上一言不发地眯着眼,手按着胃才让自己感觉好点儿。
“过了这个红绿灯靠边停一下。”车终于又动了动,这时候盛帘招突然坐直了身说。
宁泉“啊”了一声:“干嘛?”
“我来开吧。”
“啊,你能行吗?这路可实在不好开。”宁泉边盯着前面边说。
“没事,有导航我就能找到。”
车在路最右边的空地缓缓停下,盛帘招下车坐上了驾驶位,低头看了眼导航定位的地方,很快发动了车。
这次车子走得平稳了许多,即便遇到岔路拐弯的地方也没刚才那么摇晃,时舟摇摇晃难耐的窒息感缓解了一些。
路走得也快了很多,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是一条老街里的一家龙虾馆。
“方向感太强了盛哥。”宁泉解安全带的时候感叹一声,“我都来过多少回了还找不到地儿,你这么快就找着了。”
“是你驾照考太晚了。”盛帘招给车熄了火,“回去再练几年。”
宁泉啧声道:“这话说的,你也就比我大一岁,好像有多老司机。”他又转向后座准备喊时舟摇下车,却见时舟摇好像睡着了,靠在车窗上没有动静。
宁泉伸出手要推他,盛帘招拦了下他的胳膊:“别喊。”而后下车打开后边的车门坐了进去,坐在了时舟摇旁边,抬手按上他的额头。
时舟摇没睡着,只是有些晕晕乎乎,感觉到一只手覆在前额上,下意识伸手抓住,恍然清醒过来。待他看清握着的是谁的手,又很快放开了。
换作从前盛帘招肯定会问上一句哪儿难受,可这回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道:“醒了就下车吧。”
反倒是宁泉看出不对了,问了句:“没事吧时哥?是不不舒服?”
“哦,我没事,不小心眯了会儿。”时舟摇推开右侧车门下了车。
龙虾馆人很多,外面架着摊子,许多人坐在外面边喝啤酒边滋溜,他们几人要了个里面的小间。
宁泉说:“市中心红火的那几家未必最好吃,这家特别正宗,是我听朋友说的。”
不一会儿红彤彤端上来一大盘,宁泉一个人能顶三个人话多,边剥虾边给他们讲这里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时舟摇想说他也知道,他以前在这儿拍过几个星期戏,有的宁泉说没去过的地方他也去过。不过他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戴上手套拿起一只看起来就很红辣的虾。
盛帘招的眼神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后和宁泉聊起了别的。
这虾太辣了,时舟摇时长没吃过辣,咬第一口的时候被呛了一下,辣味含在口中没法咽下去,憋了一阵终于忍不住,猛地咳嗽了两声。
“不是吧,我这要的还是微微辣,时哥你今天怎么这么脆弱?”宁泉赶紧给他递了杯水,没忍住笑了几声。
时舟摇咳着摆了摆手,探过手边一罐啤酒,打开吞了几口,在泡沫的刺激下辣味缓解了不少。
有点丢人,他把喝掉一半的啤酒放到旁边,又拿起来准备继续,铁了心要和这只虾过不去。
盛帘招本来一言不发地看着,这时突然出声:“吃不了辣还要硬吃?”
时舟摇抬头看了他一下,把刚剥下的虾壳扔到面前的筒里:“这里太潮了,吃辣祛祛湿。”
“你们唱歌的不是都要护嗓子?”盛帘招又问。
时舟摇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不能吃辣还护嗓子这事盛帘招从高中起就知道,现在故意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好像也看不出什么意思,单纯闲聊而已。聊得疏远又客气,像两个完全互不了解的人。
“偶尔也要放松一下,”时舟摇说,“好不容易来了,不尝尝人家的特色可惜了。”
盛帘招淡淡说:“难得你现在对吃还有兴趣。”
宁泉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或者只听懂了表面意思,大咧咧说:“吃不了就不吃了,他们家又不是只有一种菜,实在不行咱再要点别的。”说完又拿起一只虾,掐去虾头后见盛帘招一直看着自己,又问,“怎么了?”
盛帘招把菜谱推到他面前,笑说:“等你点菜呢,说完没动静,请客又舍不得多加菜?”
“哪能啊。”宁泉哈哈笑道,他刚才说完时舟摇并没动静,他还以为这两人不需要加菜,“想吃什么?”他翻开菜谱。
“随便。”盛帘招说,“要两个不带辣的吧。”
宁泉大方地加了几道没什么辣的菜,结果是另外两个人的筷子都没往那几盘菜伸过,最后是宁泉一个人吃了个遍,怨道:“合着你们两个说加菜是给我点的?”
吃完饭宁泉又要请他们两个去泡脚,时舟摇看了眼时间笑说:“你不是说明天开机仪式前还有你的戏?”
“那是得回去了。”宁泉也看了看表,“那你们两个跟我回去还是?”
时舟摇说:“你们先走,我在这边转转,到时候打车回去。”
盛帘招说:“我暂时也不回去。”
“哦哦,那行。”宁泉拉开车门,却见他们两人分别朝不同的方向走了,愣了愣大声喊,“你们两个不是一块儿啊?”
时舟摇停下脚步回过头:“什么不是一块儿?”
“你们两个不是要一起转悠?”宁泉说。
“一定要一起转悠么?”时舟摇笑了笑问。
“害算了我不懂。”宁泉摆摆手,钻进车里去了。
时舟摇在街口处拦了辆出租,戴上口罩坐进车里,跟司机说:“去橘子洲头。”
这个城市他来过一次,吃过这里的特色小吃喝过特色奶茶,就是还没去过那个挺有名的地方。听说晚上有时候会放烟花,如果临着江边挑到一个好位置,能看到烟花一朵朵在眼前绽开。
去的路上司机热情地跟他闲聊,说现在橘子洲头已经不是每周六都会放烟花了,赶上节假日才会放。
到了以后发现橘子洲头其实也就是个环境静谧的公园,不是周六日,天又很晚了,人不算多。有遛狗的小情侣经过,狗跑得比人快,小情侣在后面牵着手腻腻歪歪。
时舟摇以前想过要养只狗,养只阿拉斯加吧,长太大了以后遛狗又不太方便。况且那会儿他们连房子都没有,更甭提养狗。
正想着,旁边突然吧嗒吧嗒跑过一只棕毛的阿拉斯加,主人在后面追得满头大汗,牵都牵不住。
时舟摇啧啧两声,冲那狗吹了声口哨。阿拉斯加估计是听见了,停下步子四下张望了几圈,没判断出是哪来的声音,然后绕着绳子开始原地打转。
时舟摇哈哈笑它,主人也终于得空停了下来,蹲在地上也笑起来,操着一口方言说:“它笨得要死嘞。”
时舟摇说:“笨点儿挺好。”欢乐多。
正笑着,听到身后有人说:“狗笨点儿挺好,人笨点儿就不行了。”
时舟摇转过身,见盛帘招高大修长的身影站在路灯下,灯光柔和,他没有戴口罩,周身像是被打了一圈柔光,脚下拖着长长的影子。
“我怎么笨了?”他反问。
盛帘招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在说你?”
时舟摇心知上套了,偏开头看向别处,那只狗已经跑走了,远远地还能看到主人追着小跑的身影。
见他不说话,盛帘招又说:“这个点了转悠到这里,你不笨谁笨。”
“这个点怎么了?”他疑惑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九点五十,“你不是也这个点来这里了?”
“这里十点关门。”盛帘招不紧不慢地说,“你进来的时候没看时间吧,再晚一点儿就被锁在景区了。”
“卧……槽。”时舟摇骂了一句,他哪里关注过关门时间这种问题。还有十分钟的话……他刚才从门口走到这边花了四十多分钟,那现在要折回去十分钟肯定不够了。
他看一眼盛帘招,对方没见得有多慌张,正低头看手机。
他说:“那现在怎么办?”
盛帘招息了手机屏幕,抬起头:“没什么办法。”
时舟摇眨了眨眼。
“要说办法的话……只有一个。”盛帘招笑着把手机装进裤兜。
“什么办法?”
“跑啊。”
“啊?”时舟摇没听懂。
“啊什么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盛帘招已经拉住了他的右手腕,他的手掌带着温热的触感,握得有些紧,拉起他往门口的方向跑。
时舟摇有些发怔地被盛帘招牵着跑,在他身后慢半步的位置,可以看到跑起来时风吹起他T恤的下摆。
风是从反方向吹来的,带着潮湿的气息,还夹杂着些许没散尽的烟草味,时舟摇闻到了。盛帘招来的路上是不是抽烟了,他想。
盛帘招奔跑起来的背影很好看,很少年气的那种好看,让他想起高中的时候,他们俩□□被发现也经常一起逃跑,甩开保卫处大叔的追赶。那时候他就喜欢看盛帘招的背影。
兴许是快要关门,四周已经没什么人了,他们这样跑也不会有人看到。跑得气喘吁吁,赶到门口的时候差一点就出不去,幸好赶上了。
幸好?时舟摇弯腰撑着腿喘息,一边思考这个词——那如果不幸好的话会发生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被关在公园里……可能也还挺有意思的吧。
景区门口的小店还没收摊,盛帘招走过去买了两瓶水,回来递给他一瓶,自己拧开一瓶喝了一口,看着景区大门说:“跑出来了有点不开心?”
时舟摇拧上瓶盖咳了一声,不自在道:“谁不开心了。”
盛帘招转回头看着他,顿了一会儿,说:“我不开心。”
第42章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车里很安静,这次的出租司机不那么热爱闲聊了,开着很大声的车载广播,放着几首听腻了的老情歌。
时舟摇上车的时候本来有些困顿,这会儿被摇晃着反而睡不着了,他微微偏过头,见盛帘招手机屏幕亮着很突兀的光,脸隐在光线里——他在很认真地翻看微博。
“……”时舟摇欲言又止了几秒,终于开口说,“盛哥,手机屏幕别开那么亮。”
盛帘招从手机上抬起头,眼神转向他:“怎么了?”
时舟摇指了指车顶:“太暗了,光线伤眼睛。”
盛帘招垂下眼“嗯”了声,很快把手机亮度调低。
时舟摇忍不住又问:“微博上怎么了吗?”印象中盛帘招不是会经常看微博的人,不只是他,很多演员明星平时都不太喜欢看微博,有些网络评论戾气太重,任谁看了都影响心情。
他刚才翻得很认真,好像是在看评论一类的东西。
没等到对方的回答,时舟摇掏出手机打开了微博。
“别看。”盛帘招伸过来一只手摁灭他的手机放回他手里。
时舟摇疑惑地抬头看他,盛帘招没解释,只是另一只手又拿过来一只耳机,塞进了他左耳。
“听音乐吧。”他又说。
时舟摇点了下头,把手机放回口袋。
而后他见盛帘招突然凑近他,用气声对他说:“那里放的太吵了。”他手示意的方向是那个车载广播。
时舟摇笑了起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耳机里已经响起了前奏,他很快听出来了,City of Stars。
很奇怪,盛帘招从前从来不会主动说起他做一些事的原因或目的,比如爱看什么电影,想做什么事情,甚至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他很少主动说起,连对时舟摇也是。
又好比这次为什么要塞耳机听音乐,是因为那里放的音乐太吵太难听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的理由按理说他更不会说,但他却意外地凑近了和时舟摇讲。
之后车载广播的声音就渐渐被忽视掉了,只剩下耳机里缓缓流淌的歌声。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你是否只愿为我闪耀?
时舟摇侧头去看盛帘招的侧脸,他头朝着窗外,不知在看什么。
shinning just for me,有些人太耀眼了,如果把他的光芒缩小到只照亮一个人的话,那未免太自私了。
就像太阳的光,太过聚集反而会灼伤人。
“There's so much that I can't see.”
——世间有太多不可明了。
回到酒店的时候邻近十二点,他们一同上了七楼,又一同下电梯往同一条走廊走去,最后在各自的门口分别。
住隔壁多多少少会让人觉得别扭,时舟摇进屋后很快关上了门,尽量不去想盛帘招就住在他隔壁这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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