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很细心地帮我把头髮梳开，分成两半，再梳开一次。然后，拢齐了向上梳个跟他差不多的马尾。
那我就跟他穿一样的。“就这套吧！”
他帮我把白色中衣穿好，套上浅绿色垂袖长外袍，束上白腰带，再披一件白色长外罩。衣料都轻软舒适。
嗯，跟他穿的风格很像。他是浅蓝色长外袍，束袖！绑钉！黑腰带！白色外罩是七分袖！
他会武功！他给我穿这身是认为我……柳翠翠，不会武功？
柳翠翠他爹轻功高强，他儿子没道理不会武功，不会武功也不可能单枪匹马来寻仇。显然他已经在怀疑我，想试探我！
正想说些客套话顶着，他先开口：“宴席已开，今天我请大家吃豆腐，请君与我同行。”
我眯起眼，看他慢慢伸手过来。
算准时间，我右脚探进他两脚中间，锁他伸出的手腕，向他身后折去，左手再趁机由后往前扣他脖子……
什么跟什么呀！天呐！他根本动都不动，还往后折什么扣什么耍什么逼呀！
我这样一边抓他手一边正面环他颈，太尴尬啦！
他有内力！对，一定是内力！完了完了！
“哈哈哈哈！我只是想试试你……跳舞有没有进步……嗯、退步……啊嗨！整天研發豆石什么的，眼睛很吃力的，看看你，眼球都不会动了！练舞可以……这个，帮助眼睛，放鬆……”完了，我是个没武功的！
“…………”
“哈哈哈哈哈哈，我帮你把衣领整整啊，好的，乖，走吧！什么宴？我知道，你最喜欢的嘛，带路吧。还看什么？走啊！”
穿竹林、经研發室、到正院，我不想再和他说话。
厨房外，两大桌子满到要掉出来！
有清蒸豆腐鱼、青菜豆腐煲、翠玉豆腐羹、五香土豆轮、红烧豆腐、玉子豆腐、番茄豆腐、酸菜豆腐、茄子豆腐、菜豆豆腐、萝蔔豆腐、炒十香干、小鱼香干、豆皮海鲜火锅……管他们叫这些什么菜，反正我是吃定了！
院裡聚了大约二十来人，所有人入座，他们都亲切地称呼我为翠翠姊，亲切地问我为什么没穿女装。
我已经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管！我饿饿饿死了！
吃！吃！趁有食物，还热呼呼的这么好吃，快吃！我得保存体力，我得冲破眼前难关，我得安全蒙混过去，我得想办法回家啊！写报告，陪妈妈，对，我得吃，我用力吃！
奇怪，怎么一滴眼泪掉下来？这菜裡都放了什么？
一隻大掌忽然罩住我背心，暖暖的，稳稳的，我吐出一口气。
是路杰林，他靠近我耳边说：“别急。”
“抱、抱歉，我吃太快了！”其他人怎么还没开始吃？
“哈哈哈哈！真好吃！停不下来啊！嗯，请问，是哪位掌的厨呀？”我竖起大拇指！
月眉姊说：“是宛心姊姊设计的菜，宛心姊姊最会做吃的，全靠她，我们都有口福哩！”
宛心是位穿着淡紫色衣裤的姊姊，梳一高髻，她就是那个独自在厨房裡三头六臂煎煮炒炸的身影，她真的好美！她态像我妈！
一位刚才推石磨的大哥突然站起身，指着门外说： “大傻，公差来了！”
看清了，这位推墨大哥全身上下零脂肪，感情他就是那个0.5？
“没事，我有事相託。”路杰林答。
“他们带刀！”推磨大哥又说。
“没事，青原，待会把豆腐宴设到衙门后堂。记得，要在我们赶到之前。”
青原点头离去。
美丽的宛心姊姊说话了：“大傻，我在送衙门的菜单裡，加了一道海菜豆腐脑儿。”
“谢宛心姊！极好。”路杰林微笑。
又过吃一碗翠玉羹的时间，昨晚树林裡那四位公差踏进已经大开的正门。
路杰林上前打恭：“隆大哥，胡大哥，应大哥，抱大哥，请！”
龙、虎、鹰、豹？我低头喷饭、不是，吃饭。
路杰林和龙虎鹰豹在正院积极交谈。月眉姊一直盯着我看。
我摸摸脸，应该没有菜渣。我盛了一碗豆腐羹示意要给她，她摇摇头。
我想问她一个问题，她看起来很有大姊姊的样子，又很关心路杰林。想问她路杰林和柳翠翠到底关係如何，就是不知该如何问起。
“嗯，月眉姊，翠翠着男装……好看不？”
她一惊，马上端起碗遮住脸！
“喔，对不起月眉姊，是在下唐突了。”问错问题了？男装不好看？又或者，太好看！
老婆婆一旁一直安静吃着，她突然微笑，哼哼着高八度音说：“柳庄主真是好气度呀，大批金源被扣官道上，今晨还特意改妆讨大傻欢心。”
哇赛！这人线索颇丰，赶紧地，我说：“哪裡，哪裡，财，乃身外之物，枕边人的欢心，无价呀。”
分不出正邪，老婆婆哈哈一笑，又说：“你俩真是同心髮小，这回你赌输了……哎唉呀！”
我衣领被一把抓住向上提，提完就往大门外拽，那个胖虎公差揪着我不放！
赌输什么呀婆婆？柳庄主？他有钱吗？金源被扣？很多钱吗？重点是，同心？髮小！
不行！完了完了！瞒不住的！诚实上策！我得赶快坦白。
干什么干什么这是！胖虎拽我衣领磨痛我颈子，路杰林轻手将我挽出胖虎挟持，胖虎瞪了我一眼。
路杰林继续揽着我肩，带我一路跟随龙虎鹰豹。
去哪呀这是？
路上好冷清，没几间店铺，根本没街可逛，路上也没几个人。
好多铺子都用木板钉死，看似被遗弃了。
商旗凋零、野狗閒逛。这萧条的，不是普通而已。
趁路杰林搀着我，走这么急，我还是果断点：“路、路老闆，不是，路大侠！我……我真不是柳翠翠……我……”
“我知道，你是柳翠衫。”路杰林轻鬆地。
啊！哪个山呐？
“杉木的衫！”
这……这是……读心术！柳翠翠是双重人格？男装是翠衫，女装是翠翠！难道我想什么他都知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冷静，冷静。
“待会你想要什么差事，儘管跟大明老爷要，他是县衙主官，村民叫他大明，他很慈祥的，别怕。”
我……这……怎么这样小跑步也尘土飞扬？我脚腾空？离地三尺？
知道了知道了，轻功嘛。我知道你们都很厉害。先眯一会，到了叫我啊。
这就到啦！
衙门办公室在一片石板地上，沁凉入心，知道知道，全自动天然空调嘛。
正堂上有台阶，阶上乌心石木桌后的县衙老爷鹰眼直视，挺严肃。知道知道，大明嘛。
龙虎鹰豹四哥在台下打恭，简报工作。
高帽子龙大哥说：“大人，罪犯柳翠衫带到！”
罪犯？我？别这样，待客不週啊这是！救命啊路大侠！
“柳翠衫，你可知罪！”
台上惊堂木拍得震响，这回音设备饶是讲究，可我……什么罪呀大人？
“启禀大人，晚生可以解释。”还是路大侠有义气！
“说。”
“大人，柳翠衫运回黑心红花的路线和时间是临时修订的，这点应该很少人知道，在宋国官道上被截，事关重大。他不可能私藏这批货，如要私藏，他不必费周章亲自跨境押运，还放出消息。在产地就近藏匿岂不更好？”
“我没怀疑他私吞，是他当着我四大差男的面放走柳天仁，呐，就昨晚。”大人说着指指堂下龙虎鹰豹。“我急着要柳老复朝廷的命，上头要找柳老问事，很重要，可又不告诉我是什么，真教人为难啊！我这几日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唉！”
“朝廷寻找柳天仁多半为了监管黑心红花之事，柳天仁一向反对朝廷介入。这事，有得商量。晚些入京，或许更好。”
“一封是宫廷密信，快马加急；一封是重臣亲笔，千里飞鹰。两拨不能得罪也不该得罪人马都找上他，我能当没看见？怕死得不够快？”
“没事，反正柳天仁常失踪，都除了户籍了，拿失踪当藉口，向上头报了吧！”路杰林脸不红气不喘。
“上头找人，由得你早去晚去？想不去就不去？当官能这样？你都是这样敷衍我的？”
“没事，反正我们是吴县的官和差，不是有黑心红花挡着嘛。没事。”
一衙役从后堂出来复在大人耳边说几句，大人整容式变脸！我终于相信他是和蔼可亲的了！
“有豆腐宴怎不早说，来来，都先吃了再说！”
大人起身往后堂去，路杰林拉我一起。
我脑子快转快转！红心，不是，红花，黑心，是罂粟吗？运毒吗？这种罪不轻吧？有个宋国，这裡叫吴县，那这裡是哪国？什么朝代？春秋？五代十国？我是运毒？还是製毒？不好这人设，恐怕哪朝哪国都不合法，怎么这种事老找上我！
昨晚还有个来意不明、武功高强的黑衣人盯上我！不，是盯上我下巴！妈耶！怎办？快想快想！
“路、路……”我该说什么呢？我能说什么呢？
掀帘幕、穿幽径。廊下挂着一排鸟笼，笼裡养着小鹰。
到后堂，一片开阔，石板地上红木桌，満满的豆腐宴。
青原正赶上来送最后一道海菜豆腐脑，他看一眼路老闆，转身出了后堂，好像在自己家一样。
路杰林拉我就圆桌坐下，他转身捱着已经把整锅豆腐脑端到面前的大明老爷继续说：“大人，柳翠衫或许能帮上找柳老的忙，翠衫现在亲信下落不明，漱石山庄停滞，他需要援手。”
路杰林一面替大人夹菜，一面把翠玉羹推到我面前。
“再说，若是不能及时找到柳老，让翠衫出面向朝廷复命，或许上头更加乐意。”
对，那我就死定了是吧，谁说可以相信这姓路的？是谁！
“医家单传，漱石少主，或许吧。不过，我听说你俩打赌他输了，嫁你还得假死，是真的？”大人问完同时把豆腐脑吃完。整锅！
“翠衫主张朝廷应该炼製黑心红花，掌握止痛、镇定药理，管制这一道药源开發，供戍边军防所需。”姓路的说。
“其实有道理，你不做，人家也会去动这东西主意不是。”大人夹块红烧豆腐放在嘴边吹呼。
“晚生以为，朝廷开發这项用药必得有一批对绝对效忠的医药世家、医药学院联合主持，一面建立规制，将提炼、管制诸法修订、公告。可如今，樊都各医家、学院均持不同意见，支持提炼的只佔少数。我恐怕，暂时不会将监管设为首要。”
“照你说，上头会做何打算？”大人小声问，龙虎鹰豹也同桌，只管低头吃豆腐。
“如今北方各郡在屯军粮，下一步恐怕就要广徵军饷。朝廷需要开源，宋国蠢蠢欲动，这会让大局转向争佔黑心红花的源头。晚辈，只是主张离全面规管，还需些火侯。”
“你们小年轻就赌这个？”大人呼噜着羹汤。
大人一直在吃，他把我想吃的都吃完啦！
“我们赌这趟镖会不会被截。”路杰林说。
“被截了，他输啦？ ”
“他赌会被截。”
“那他赢啦怎么还嫁你？”
“是结盟，我们得一道去查谁截的镖。”
“尽找理由，真是！我看你俩一起就挺好的，多般配呀！敞开心了，没有祕密日子才好过呀，都沟通清楚了？大伯支持你！”
大、大伯？这两人……不好！他俩联手能把我坑死再卖了！
“若是能在衙裡给翠衫安个差……”
“喂，怎么都你在说话，就不让人家开口？”大人一边又嚼着豆角。
“嗯，翠衫昨晚，嗓子弄坏了。”路杰你妈的林压底声音。
大人：“喔！”
同桌龙虎鹰豹一起：“喔！”
我已经不想知道姓路的到底又说了什么，我继续吃我的。
大人看着我。龙虎鹰豹也看着我。
豹大哥把一盘五香花生豆轮推到我面前，鹰大哥又用筷子把盘子推走，说：“那是给产后！”
我根本就不想再多点认识这些人，反正我吃完就要走人！对，就这样！再见！
“你刚说要去哪？”大人问。
“我需要去宋国查件事。”路杰林低低地说，也没避开任何人。
“寻镖？”大人说。
“官道截镖非寻常人可为，答案呼之欲出。”
“我知道了，官差身分一路有官驿掩护，那找柳老的事……能一起给我办囉？”
“晚辈，不敢不从。”路杰林的声音低得像蚊子。
“那么，我说翠衫吶，就给你一个……县衙带刀侍卫啊啊……”路杰林竟然捏大人大腿！
“堂前公差！”大人才说完又被捏！
“堂前差首？”大人一提议，路杰林悄声对大人提起豆腐脑。
“巡捕参事？”大人继续。
“巡捕总领？”路杰林眼睛再变更大﹗
“副总捕头！不能再选了，就这样！为了一碗豆腐脑我容易吗！给我退堂！”大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进内屋去了。
路杰林一道胜利微笑挂在嘴边。四大差男同时在对桌瞪着我们！
路杰林缓缓起身抱拳，恭敬地说：“公差哥哥请慢用，小弟先告辞了。改天来漉菽园喝杯豆腐酒，小弟拉三弦给哥哥们听。”
3/64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