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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真军(近代现代)——四面风

时间:2020-10-04 11:36:52  作者:四面风
  郑经纪微微叹口气,“狗仔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勒索,是给自己留了后手,他们手里会留一套更……更……”
  沈戈皱起眉头,“我明白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柏烦了,跟他们告辞,只说有什么需要的再找他。
  等他走了,蒋老板竟显出几分喜色,对沈戈说:“你俩成忘年交了?”
  沈戈勉强挤出个笑容,“碰巧投缘了。”
  郑经纪忙替他吹嘘自己:“柏爷欣赏沈戈的个性。”
  蒋老板笑眯眯地点点头,“你们听见他刚才说的了吗?要查那些人的账……”他显得很高兴的样子,连说两个“挺好”,微微欠身给沈戈抛了一支烟,给自己也点了一支。
  这种通宵的会议室里总是烟雾缭绕的,他们继续说起照片的事。
  沈戈一支烟抽到一半,抬头对郑经纪说:“他们不会有别的照片了。”
  如果他们还拍到更石锤的东西,就不会只放出沈戈与凌笳乐一起往酒店停车场走的照片。
  很明显,那些狗仔跟的人是沈戈。凌笳乐恢复自由身以后就像个隐形人,他是不会被跟拍的。而沈戈则完全相反,尤其是那段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柏林参加电影节,只要在电影节蹲点就可以了。
  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是他连累凌笳乐了。
  可是他每次从电影节出来,迎着晚高峰往凌笳乐住宿的酒店开的时候,他那些时候都是多么的高兴、多么的急迫?哪会想到多余注意一下车后面,是不是还跟着什么别有用心的人?
  那十几天的相聚,美好得像洒满阳光的梦一样,他回来后时不时就要翻出来好好回味一番。可是现在,一回想那些画面,就好像在画面的某个角落里还藏了一双不怀好意的窥探的眼和一管黑洞洞的镜头,让那些美好的回忆也跟着覆了层阴霾。
  电影节之后就更不会被拍到什么,从柏林回来到现在已经快四个月了,他和凌笳乐这期间没有见过面。
  虽然他说得笃定,郑经纪却依然十分谨慎,希望能和凌笳乐确认一下。
  沈戈通过电脑给凌笳乐连视频,接通的瞬间,他突然想起手上的烟,忙用指头将烟掐灭,丢进烟灰缸里,被周围的工作人员们看个正着。
  沈戈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对画面里的凌笳乐喊了声:“笳乐。”
  他一开始担心凌笳乐一下子面对这么多陌生人,还是因为这种丑闻,会让他想起在《汗透衣衫》剧组被王序和梁制片唱红白脸一起施压的时候。
  但是凌笳乐表现得很从容,同在场见过的蒋老板、郑经纪打过招呼后,就解释道:“他们拍不到我。我去柏林的机票是临时定的,就是怕被泄露信息。我在机场也一直裹得挺严的,而且登机前一直待在vip室,没有乱走,不会被拍。我下飞机以后,从机场去酒店中途下过一次车,步行穿过一条小路以后才重新打的车,就算有人跟车也跟丢了。”
  中城的人都听呆了,心想这哪是躲狗仔啊,这简直都是反侦察的水平了。
  郑经纪回过神,问他:“那住酒店期间——”
  “我一直拉着窗帘,而且没有出过屋。”
  郑经纪惊讶道:“十几天一直拉着窗帘?”
  “是。”
  中城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连一直比较淡定的蒋老板都显出惊讶的神色,问他:“一直没有出房间?”
  凌笳乐刚要说“是”,心里忽然一咯噔,想起自己想做水疗那件事,随后又想起给沈戈过生日的那个晚上,两人将窗帘掀开一条缝看外面的雪……
  沈戈出声打断他的焦虑,“蒋老板,郑哥,我先跟他单独说会儿话行吗?”
  蒋老板和气地点点头,“去吧。”
  沈戈抱着电脑去了一间无人的房间,和视频里的凌笳乐四目相对,认真地端详着对面的脸,皆是关心担忧的模样。
  “少抽点儿烟。”凌笳乐忽然说。
  沈戈干呛了一口,讪笑道:“你怎么知道。”
  凌笳乐微微撅了下嘴,闷声道:“你声音都哑成什么样了?一定要爱惜自己的嗓子啊……”
  沈戈捻捻手指,把兜里的烟盒拿出来扔到桌上,抛得远远的,“不抽了,戒烟!”
  凌笳乐轻轻一笑,“戒烟不可能,你抽烟的姿势那么帅,导演和观众都爱看着呢。”
  导演,观众……两人不由又沉默下来。
  “沈戈,没事,这说明你火了,火了才有人这样黑你呢。这就是条必经之路,都要走这么一通,最后都会过去的。”
  沈戈轻轻展开个笑颜,假装信了。
  凌笳乐有点着急,“真的,我不是安慰你才这么说。你想想我,我什么黑料没沾过,现在不也好了吗?网友记性不好的,都是跟风,这阵风过去了就什么都好了……”
  “乐乐,去美国找你师哥吧。”沈戈轻声打断他,“你师哥团里肯定有位置给你……”
  凌笳乐微微一怔,随即显出几分生气的意思,“我不去!我跳得不好,进不了团!”
  沈戈耐心劝道:“乐乐,别骗我,从柏林回来以后,我找人咨询过了,你这种会三个舞种的,还会编舞,真的是很厉害的……”他对凌笳乐的爱里含了自私了,他太高看自己,以为凭自己的能力,把凌笳乐留在自己身边也能让他快乐。
  “我不去!我不出国!我又不会说英语!”
  沈戈的声音和胸口都像塞满了棉花,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还堵得难受:“乐乐,我这次,和你的那些都不一样……”凌笳乐那个视频好歹还有个码,也没有拍到什么实质的东西,而且也确实没有实质的东西……而他当初,确实是准备去拍那种片子了。
  虽说时代变了,合法了、开放了,可毕竟是和性有关的,还是和金钱挂钩的,谁不歧视他啊?谁不轻蔑他啊?就是刚才围坐在会议桌的那一圈工作人员,沈戈心里清楚,指不定哪个也在心里暗自嘲笑他呢。
  他已经在凌笳乐的微博底下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留言了。
  “沈戈,你是报复我吗?让我也尝尝被抛弃的滋味儿。”凌笳乐忽然这样问他。
  沈戈愣住了,他看着凌笳乐伤心又倔强的脸,竟然瞬间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一下子就绷不住了,低下头用拳头抵住额头,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他这一哭,凌笳乐那边哪里还忍得住,立刻跟着一起哭出来,比沈戈哭得动静可大多了,眼泪下雨似的往下掉。
  他们忍了两天的委屈和怨怼,终于都跟着眼泪发泄出来了。
  沈戈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好声劝着凌笳乐,“乖,不哭了啊,没事了,再哭就脱水了,去给自己倒杯水啊?”如果只是听声音,还以为是哪个爸爸在哄小孩。
  凌笳乐哭得心力交瘁,被王序训练过的泪腺就像沈戈因为拍戏而染上的烟瘾,都是不听话的,想停都停不下来。他只好一边抽噎着,一边对沈戈说:“反正,我不会离开你的……沈戈你记好了,是你非得把我追回来的,你别想反悔,没门……”
  沈戈鼻腔里又是一酸,却是忍不住笑起来。
  说到底,他怕那些东西吗?他真的怕被全民辱骂吗?他怕黑料被以前的老师同学看到吗?他是怕以后赚不到钱、接不到戏,之前付出的艰辛和努力都付诸东流……这些东西固然可怕,可沈戈怕吗?
  他确实还年轻,可他什么风浪没经历过,他是那种轻易就会被打倒的人吗?他所有的恐惧不过是因为凌笳乐,他怕自己连累凌笳乐,让他又回到以前那种黑暗的日子。可是凌笳乐自己都不害怕,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沈戈,我去找你好不好?我想你了,我想见你,面对面的那种。”凌笳乐知道这种滋味,当全世界都仇恨他、对他破口大骂的时候,他只希望能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
  沈戈有些犹豫,“那些记者……”现在蹲在凌笳乐小区门口的记者不比蹲自己的少,他现在露面就是往枪口上撞。
  凌笳乐眼睛哭得水汪汪的,冲他甜甜一笑:“我不怕。”
  沈戈便也笑了,“好,我让助理去接你。”
  一向如此,爱情不仅把人变成患得患失的胆小鬼,也把人变成无所畏惧的大丈夫。
  “万一以后真接不到戏了怎么办?你说,等我毕业了去给别人当执行导演怎么样?”
  “不怎么样!执行导演又忙又没钱赚,连名字都不能署,没劲。”
  没人来催,他们竟然闲聊起来。
  沈戈笑道:“那我接着去送外卖?”
  凌笳乐噗嗤一笑,“送外卖可以啊,你去送外卖,我去给我妈妈打工。”
  “我要真去送外卖,你就得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了,送外卖赚的那点儿钱不够付两份房租的。”
  “同居?挺好呀。”说完,两个人又短暂地安静了。他们都知道这么说就是图个嘴爽,沈戈爷爷奶奶那么大年纪,有张松的前车之鉴,他们都不敢随便出柜。
  两人沉默片刻,沈戈倏然一笑,对凌笳乐说:“乐乐,我们去国外玩一圈吧?”
  听见“国外”俩字,凌笳乐眼皮都跟着颤了一下,“去哪儿?”
  “北欧,想去吗?现在过去可能还能抓住一个极光的尾巴。”
  极光?极光里的星星?凌笳乐眼睛一亮,马上就要同意的样子。
  如果是拍电影,这里就可以用那种轻松的电影里惯用的镜头了——画面在凌笳乐甚感兴味的脸上做停顿,画外响起王序不赞同的声音:“怎么这么没出息?出了事儿就要躲出去?”
  画面切到王序的病房,这人虽然是倚坐在病床上,脸色也不太健康的样子,可气势依旧是有的,对着电话有些不悦地说道:“刚出事那会儿就该告诉我,早告诉我,早就没事了。”他有些不屑地翘起半边嘴角,像是完全不把那些事儿当成事儿,“不过现在也不晚。”
 
 
第140章 出手
  “怎么可能!”这是沈戈的第一反应。
  任何人听说《汗透衣衫》将会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都得是这个反应。
  很多观众也许不知道一部片子不能参加两个电影节,但普遍会有这样一个印象:不管多好的片子,绝对不会同时又拿金熊又拿金棕榈。三大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影片,必须得在该电影节首映,这是硬性规定,所以在选择电影节时一定要慎重,挑选和自己影片气质相合的那个,免得留遗憾。
  沈戈留意到王序刚才的说法,“将会入围”。现在戛纳的入围名单还没公布出来,王序所谓的“将会入围”,保不齐只是他单方面的期望。他甚至有些怀疑王序可能是病得太厉害,有些精神恍惚了。自从他拒绝进一步治疗、还不听医嘱坚持要吃素开始,沈戈就觉得他的精神越发的失常,毕竟以前就有这个苗头。
  王序看出他的腹诽,也不恼火,反而面露得意,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模样。
  “是规定就有漏洞,我们片子重新剪过,已经是另一个故事,还换了名字——”
  沈戈不由打断他:“什么名字?”
  王序在视频那头顿了顿,“电影名换了,改成,《挚爱》……”他说完新片名,视线向下落了一瞬,随即又抬起来,“所以,这完全可以当做一个新影片。”
  挚爱……沈戈沉默了片刻,随即语气如常地问他:“可是这样钻他们的漏洞,电影节方面会不会觉得恼火?毕竟戛纳和柏林是竞争关系,他们很有可能认为自己受到愚弄,干脆就不让我们入选。”
  王序微微扯了下嘴角,过度的憔悴都无法阻止他露出介于狡猾与机敏之间的笑容,“你也知道他们是竞争关系,所以搞这个首映的规定,目的是什么?”
  “吸引电影人和媒体的视线。”
  王序一抚掌,“对嘛!电影节的本质可还是商业活动,它是要赚钱的,想赚钱就得有流量,我们帮它制造话题、吸引关注,它当然欢迎我们嘛!”
  沈戈不太认可他的说法,电影节在他心里还是有几分神圣的,结果被王序一说,和网上那些炒作造星的行为没什么两样了。
  王序志得意满地向后一倚,两手悠闲地搭在肚子上,“你等着吧,戛纳今年的评委主席已经联系过我了。”
  这时沈戈才有了几分相信。
  王序确实是块老姜,他给沈戈想出的公关策略是这样的:和AG签过约的事瞒不住了,干脆就光明正大地承认,只不过不是因为缺钱,而是为了拍电影,是导演王序的要求。
  沈戈拍《晨曦与晚灯》前,回自己的高中和学弟学妹们一起上课、吃食堂、上自习;拍《福签饼》前,他在广东渔村住了两个月,住在当地渔民的家里,和他们一起出海捕鱼。
  他给观众的印象一向是专注敬业的,而他确实也是这样的人,所以说他是为了拍亲热戏时能克服害羞心理,专门去AG观摩学习,也就没什么好质疑的了。毕竟他演张松时才十八岁,本就是害羞纯情的年纪。
  而且那是王序啊,王序善用素人,就是因为他调教起演员来毫不含糊。他曾经为了让闵淮安建立人物关系,让那样一个年轻腼腆的帅气男人天天去发廊找小姐聊天。这样一想,他只是让沈戈去AG听几节培训课也就不足为奇了。
  沈戈低头想了一会儿,问他:“这不成撒谎了吗?”
  王序回他一个语气词:“嗤!”
  郑经纪他们也认为这招可以用,“不管最后能不能获奖,先把势造起来。”电影节在国内一向是有口碑缺流量,而沈戈此时很有流量,二者正向关联,结果将会所向披靡,到时候谁还在乎所谓的新晋偶像的“贞洁”。
  但是不能立刻行动。AG的丑闻刚被曝光时,沈戈这边没有立刻澄清,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再发声会显得过于刻意,缺少信服度。所以要等戛纳公布入围电影名单,到时候借宣传电影的机会顺便澄清,就显得真实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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