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便主动问道:“需要迪卢木多去帮忙吗?”
‘额……是的、啊不对,等等没有不对。’立花的声音听起来纠结极了。
“没关系。”立夏的语气,平稳而又温和,“我在听。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先说出来,我们一起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唔,就是啊……情况是这样的,我这边需要的实际上是迪卢木多先生的泪痣……’立花的声音低了下去,‘就,我现在特别需要迪卢木多先生那该死的迷人的魅力!我、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男装上阵,对方根本不吃我的颜!她没有眼光可不是我的错啊!’
立夏能够想象到,立花现在肯定是一副又生气又尴尬的表情。
以及,掩藏在心底的愧疚。
她其实并不想让迪卢木多去做这样的工作。
因为迪卢木多本人对这颗爱情的泪痣持有的态度并非引以为豪,而是有着隐隐的伤痛在里面。
于他而言,泪痣并非是个值得开心的存在。
那些不曾说出的话,化作刻骨的伤口,直至在心底里腐烂的一天。
过程漫长。
立花显然明白这一点,因此对于这个请求感到愧疚。
但是,却不得不这么去做。
她在伤害一个人。
少女的心里,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认知。
“噗——”立夏的笑声打断了她心中的悲意。
‘喂,你笑了对吧?你一定是笑了吧!你竟然敢嘲笑可爱的美少女!你秃头,你找不到女朋友!!’
“因为立花很有活力嘛,看到这样的立花就会开心起来。”立夏非常机智的将话题撤回正轨,并向少女安慰道:“我想……只要你开口说完前因后果的话,我相信迪卢木多应该是会答应的。”
“别担心,骑士们,都是非常容易相处又温和的英雄。”
‘笨蛋立夏!就因为这样才——’
“嗯,是的。”少年无声的扬起微笑,“就因为这样,他们才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取舍,也缺少名为‘任性’的特质。”
“当然,这并不能成为我们理所当然的理由。”
‘所以说啊!’立花开始焦急。
“所以——记得向迪卢木多道谢喔?”少年轻笑的声音仿佛印在耳边,“立花。”
“……我知道了。”
立花断掉通讯后,扭头看了眼一旁金发碧眼的少女骑士。
“啊?结束那什么通话了?”对方翘着脚,一副大马金刀的坐姿,“肯定不会同意吧,不如让本大爷直接去砍了她。”
“作为骑士或许是三流,但是打架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如何?master,要试一下吗?”
“请务必继续休息,莫德雷德大爷!”立花两脚一并,鞋跟敲击出铿锵利落的声音,她穿着漆黑的正装,向着手持阔剑的少女微微躬身,“在下已经解决好一切了!”
干燥温暖的沿海地区,光一样温暖的街道。
这里是西西里岛,意大利的南方珍珠。
这可真是极美的地方,苍蓝透彻的海水,清澈见底的渔湾。
街上的人叫卖着玉米与橄榄,玛修身后跟着一只买来驮运物品的小驴子,手里捧着当地热情的人送与的手工玻璃制品。
非常漂亮的琉璃,太阳的注视下,能在瓶身上看到一道虹光。
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夸她们都是些漂亮的女孩。
‘——你们的美丽,举世无双。’
“前辈,莫德雷德卿。”玛修对她们说道:“我,很喜欢这里。”
少女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那笑颜太温暖了,也太过于小心翼翼。
就像是看到了值得珍爱的事物一般,眼底落了柔软的花。
“……嗯。”橘子色发的少女向着玛修露出了一如她发色般温暖的笑,“玛修你啊,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多喜欢的地方,也会遇到更多热情又温和的人。”
“切……既然你们这么说的话那也没办法,本大爷会听从master的方法啦,毕竟我也不讨厌这里。反正,我的承诺一直有效,等什么时候master玩腻了攻略游戏,本大爷就去一剑砍了她。”莫德雷德方才还充满攻击性的表情瞬间懒散了下来,无聊的晃了晃腿。
“攻略游戏什么的……比起这个还是先跟迪卢木多先生沟通一下吧。”少女御主在纸张上画了一个失意体前屈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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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莫德雷德凶巴巴的呵斥道:“如果那家伙感不同意,我把他给你绑过来。别总是犹犹豫豫的,你可是我莫德雷德的御主!”
隐隐约约电流声从挂断的通讯里响起,滋啦啦的,刺耳又难听。
少年却听着单方面的电流声,安安静静的发着呆。
‘不继续睡觉吗?’
“太宰?”立夏愣了一下,“你还在啊。”
‘因为你还在。’太宰并没有对这个问题进行更进一步的解释,“说起来……你还记得唐·吉诃德吗?”
“……?”少年不明所以的回答道:“当然。”
那是他喜欢的书。
或许不喜欢里面的主人公,但是,对于整本书他非常喜欢。
在那些还很悠闲的日子里,他曾将这本书推荐给太宰。
两个人在横滨的中华街里,一边散步,一边讨论着《唐·吉诃德》与《波丽·安娜》。
啊,对了。
还有小美人鱼的童话。
‘那么,你还记得那个时候,你与我说过的话吗?’
不知道是否与休息有关,或者是因为通讯电流的影响。
太宰的嗓音有些喑哑。
“……是的。”少年垂下眼睑,睫毛遮盖了眸光,及眼中细若游丝的温柔。
我终会,成为唐·吉诃德。
立夏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最后,他也只是轻声对太宰道了一声:
“——晚安。”
‘……嗯。’太宰配合着对方,并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他声音有些沉,却比拂晓的风更温和,缓缓吹进少年人的梦里——‘晚安,我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在试探立夏心里的一些想法和念头,用来确定下一步要怎么选择。
关于唐吉诃德的对话,在文的第 九 章w
第66章 南来的援军
1429年4月29日
对不起。
—
太阳的光,炽烈而又温暖。
那光将土壤熏的暖烘烘的,散发着青草的气息。
今天,是个好天气。
不过‘好天气’这种东西,向来与城堡内的人没什么太大关联。
再明朗的阳光,也无法穿透其厚重的壁垒。
再暖的风,也无法抚慰城堡中的人心。
这或许是身为权贵的代价,人总是要拿什么,去换取什么。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完美与安逸。
身为领主,就要守卫领土。城堡被攻破,也意味着失去一切。
因此,与坚固一同而来的……就是无光的阴暗,与无风的压抑。
希农城堡的内部,也不存在列外。
常年不透日光的城堡,并不会因为王室的入住而变得敞亮。
尤其在没有点燃火烛的现在,更是一片漆黑。
而在这如夜般浓重的黑暗里,有一双半眯的金色眼睛,成为唯一的光源。
黯淡的微光,令人不寒而栗的注视。
那究竟是怎样的目光啊……
过重的阴戾,虚伪的温和。
漆黑里,有纸页翻过的声音。
似乎有人在读书。
“――您又没有把灯点燃呢,我的主人。”平缓的嗓音里,浸满了虚假的关怀。
听到这个声音后,金眸的主人将其身为魔物的特质稍微收敛。
浓烈压迫感渐渐淡去,这令来人松了口气。
“这样对眼睛可不太好,请给予您自己的身体更多关怀。”来者点亮了古铜台上的蜡烛。
他留意了一下魔物手中的读本――《唐·吉诃德》?
这是什么?看上去像是人名……是传记类型的书吗?
“有什么关系?”颇显贵气的声线,带着将醒未醒的睡意,若有若无的一撇将来人的注意力引回。
“我的眼睛与你们人类不同,不会无用到无法看清黑暗。你应当清楚这一点,不是吗?”
那双眼睛里迭曳着浮影,澄明的冷金色随目光浅浅,泛着涟漪。
将注视投向人类的那一刻,他嗓音净粹,若有爱意拂过。
“我的……昂里耶。”缱绻轻柔的腔调,如温暖一般拢住眼前人类的名字,“你知道唐·吉诃德吗?”
“……我的过失,主人。”昂里耶低下头去,以示不知。
“无妨。”魔物嗤笑道:“无知是人类的本性。”
闻言,昂里耶更加躬垂下身体:“是,我的主人。”
蜡脂燃烧,滴落浑浊的泪。
火光昏暗,摇摇晃晃的,将此间一切埋于浓暗下的东西拽向烛光。
以及——那浅淡到昂里耶没能觉察的杀意。
此刻,地面上泛起一层灿金的光,因烛光的摇曳而动荡。
是黄金,是银玉。
是令人无法不心动的财富。
“咕咚”一声,昂里耶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堆宝物上移开。
是的,这些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昂里耶绝对不会忘却自己的初心。
因为,名为‘昂里耶’的人类的初心……就是财富。
举世的奢华,富可敌国的财产,泼天的富贵!
这就是他所求的东西。
昂里耶想要过着这样,非常朴实无华又无聊的生活。
为了达成目的……他必须要一切遵从于眼前的魔物,哪怕灵魂也不惜献上。
谁能赐予他财产,谁就是他的神明。
因此……上帝算得了什么呢?眼前的魔物,才是他的神,是他永远的主人。
此次,他为‘神明’带来了情报,关于那位‘圣徒贞德’的最新消息――
“自称‘让那·达尔克’的少年将要抵达奥尔良,按照他们目前的行军速度,大约就在今晚……需要更多的地狱恶魔降临吗?”他笑得谦卑又谄媚,“您谦卑的仆人,愿替您达成一切,区区召唤这种小事,可以不劳您费力。”
男人脸上挂着怜悯又古怪的笑容,全然没有注意到魔物扣紧王座的指掌。
“不出七日,奥尔良就是他最后的葬地。”他状似恭敬地俯下身去,随后又自作聪明的高呼道:“什么神?可笑的神之使者!上帝早就抛弃了这个鬼地方。”
一副令人作呕的油腻神情,硬生生将还算干净英俊的脸毁了个彻底。
“……噗。”他谄媚以待的对象,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那个金色眼睛的人……如果说他的确是人类的话,他向着自己的仆从发出一声轻笑。
一直以来扮演着‘仆从’身份的男人瞬间慌乱了起来。
这不对。
与以往的反应全然不同。
厌恶上帝的地狱魔物,并没有表现出赞赏或者无趣的神色,而是带着浓烈讥讽意味的笑了。
这与预想中截然不同的反应,令男人后背开始溢出冷汗。
昂里耶有些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了。
“怎么?”魔物望着他,挑起眉梢,“为什么不继续说了?”
“继续。”他向座下的人类下达了命令,指节一下一下的敲击在金币上。
指甲与金属相触时,发出细碎又轻微的,属于金钱的声音。
昂里耶心里充满恐慌,却连视线都不敢挪开,瞳孔在慌乱里缓缓扩散。
他生怕被半卧在金币堆里的魔物看出端倪,于是就只能强迫自己去说,去开口。
“聆听到上帝的启示?贞德?呼……呵呵。”他硬着头皮,强撑着自己浑身的力气挤出难看的笑,继续道:“不过是个劣质的冒牌货,属下很快就去对这点小小的意外进行——”
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剩一点粗重如抽拉风箱的呼吸,很快就彻底静了下去。
男人的口鼻处,溢出殷红的血。
见过玫瑰或是蔷薇散落的那一瞬间吗?
没错,正如你我所想的那样。
从人类体内喷薄而出的血鲜红如花,像风吹过脆弱的花叶,飞舞着,从他的唇口处……一点点落下。
花团锦簇,细碎飘零。
零落的花正如游离在外的人,终会回归土地。
但是,昂里耶成为了例外。
以被地狱之火烧死这种方式,死在了泥土想要思念他的一瞬间。
魔力的洪流掀起了风,吹散落在黄金珠宝上的,最后一抔尘埃。
扬沙成灰。
那个男人死了,死因贪婪。
非常轻易的失去了生命,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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