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过来只见闷油瓶一双幽深的眼睛直盯着我,娘咧,小哥难道你会读心术,下斗没给粽子吓死,光天化日会给你吓死啊。
“吴邪,这东西你是怎么到手的?”
“呃,这个,让我想想。”这都是当做不值钱的东西收进来,我哪还记得清来历,“那个,好像……似乎……有可能……”
我正支支吾吾答不出个准来,闷油瓶的眼睑一垂不再说话。我立马接着道:“这个八成是我从二百大收的,明儿我就带你去,没准还能找着那卖家!”
上辈子,我吴邪大概是欠了闷油瓶五百万吧,怎么遇到他就没辙呢?不过话说回来这辈子就冲小哥救了我这么多回,恐怕我也还不清了。这不,赶早上二百大来了。
“嘿,老板来瞧瞧,竹木牙雕老红木黄花梨正宗小叶紫檀都有,价格绝对公道,包老包真。”
“……各是笃定钧窑,假的你来寻我……”
露天小广场上摆满了地摊,一块三尺的布头,一堆或真或假的古董,操着南腔北调的摊主招揽着客人。而收藏品市场里的坐商多半一杯茶,一翘脚,爱搭理不搭理只等主动上门的户头。
要我在这里找那龙首龟的卖主儿,再送我双眼睛也是白搭,我看看闷油瓶正不知道从何找起,却见他略一挑眉,径直朝一条通道里走去。
我立马跟上,鉴于闷油瓶的失踪前科过多,这时候啥都不用问,跟紧别丢了才是道理。闷油瓶长腿一迈走得飞快,几下穿过人群走进通道末端,侧身进了一家不起眼的铺子。
我追进去一看,是家收旧邮票信封的铺,闷油瓶背着手看着墙上贴的几个信封。老板坐在一边,手里端着一大碗泡饭正吃早饭,叼着根榨菜丝说:“小伙子,邮票信封要哇,□□票□□封,比你们年纪还要大类。”
闷油瓶没接话,突然抬手一推墙板,墙上开了一道小门,我来不及吭声他已经闪进里面,老板“诶”一声紧跟其后,手里居然还端着那碗泡饭--b我在门口愣了一会儿,转头看看过道,还是照样的人来人往,铺子里的两个大活人却都已经不见了,这是杂耍还拍地道战?
没等我打定主意要不要跟进暗门,墙板一掀,闷油瓶又走了出来,老板垂头丧气跟在后面,一脸见了鬼的样子。闷油瓶朝我一摆手,转身向停车场走去。这就完了?我瞥了一眼暗门后面,门后的窄道堆了些锅灶瓢盆,难道闷油瓶化身消防巡检向店主申明市场内不得明火做饭?
“小哥,找到线索了?”我发起车子上路。
闷油瓶的脸色很难看,看了看手里那只龙首龟说:“这东西有问题,你和胖子都不要再碰。”说完把东西收进上衣口袋,还扣上袋扣。我心里嘀咕,什么都说一半留一半,说书吊胃口吗!和我冒牌三叔一个德行,真不愧是二十年前的队友。
扭头一看,闷油瓶又抄起双手阖眼不吭声了,我正收回注意力,突然发现后视镜里有辆车十分眼熟,黑色的陆虎揽胜。杭州骚包的有钱人真多,西湖边上开陆虎,用来翻杨公堤吗?不对,这辆车似乎跟了我很久,我心里一咯噔有了个不妙的猜想,方向一转向万松岭上去。
我倒要看看这车是不是裘德考那见鬼的XX公司派来跟踪的,看我给你来个闷刹,追尾你是全责,要修吃亏得也是你,谁叫你车贵。万松岭这个时候车辆极少,我一路蛇行上坡,大有把金杯开成AE86的架势。那辆陆虎果然跟着我上来,嘿,你就跟着吧,这下要是撞的巧妙我的金杯就能换辆新的。
黑色的陆虎紧跟身后,我已经能肯定这车属于阿宁所在的那家公司,因为隐约可以看到侧面鹿角样的标志。我抬手一推身边,“小哥,坐稳了。看我给后边盯梢的来个……”
闷油瓶顺着我的手势向右一倒靠上车窗,居然没醒。不会吧,闷油瓶的警惕心什么时候变这么钝了?我都快开到天堂的极限七十码了,他还能睡着我抬手去拍他的脸,要是他睡着我这一脚刹车下去,他就要上演炮弹飞人了。
“吱~~~~~~”
这一脚刹车我终究还是踩下去了,车子靠着路边停下来,闻得到刹车片焦糊的味道。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太阳穴有血管鼓动的感觉,耳朵里全是心跳的“砰砰”声,背后有冷汗沿着脊柱淌下来,沾湿T恤。
闷油瓶并没有成为空中飞人,因为我的右手一直挡在他的面前。
我不知道后面车究竟有没有撞上来,我的魂已经被眼前的状况吓散。
闷油瓶的脸是凉的,冰凉。
我的掌心正对着他的口鼻,那里没有一丝气息。
他,死了。
第3章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在做梦!是噩梦!我使劲深呼吸,撑得肋骨隐隐作痛,勉强定下神查看闷油瓶的状况。闷油瓶闭着眼,表情平静,如果不是青灰着一张脸,只会当他睡着而已。颈动脉没有搏动,胸腔里也听不到一点跳动,我从他胸口上抬起头,眼睛有点模糊。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可能一点异常也没有就这样断气了!他妈的叫我怎么相信!我不接受!闷油瓶怎么会就这样死了?青铜门里他能活着回来,天石里他也活着回来了,他怎么会就这样死!
车门突然被拉开,我抬眼只看到扭曲的一个人影。“果然已经开始了,”来人开口道,“小三爷,跟我走一趟吧。”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才看清来人正是那个曾经打过交道的黑眼镜。我现在神情大概像鬼多过像人,黑眼镜退了半步,抬起双手示意:“我没有恶意,不过你得跟我走一趟。”他比比闷油瓶,又补充了一句:“除非你想让他就这样了。”
奇怪的很,看到黑眼镜后,我吓得的四下飞散的魂魄归位了,当机的脑子又转起来。“你说他还没死?”我甩甩头找到重点。黑眼镜耸耸肩,说:“如果你不听我的……那我可不能保证。”
“关门!带路!”我握住方向盘说,“还是你准备走着去。”
黑眼镜回到陆虎车上,在前面带路。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四肢,它们虽然还在颤抖,不过已经基本听话。现在我还吃不准黑眼镜到底是敌是友,不过至少他对闷油瓶的状况有数,只要有任何一点可能,我都不能放过。
“小哥,不下斗的日子很无聊是吧,你就这样吓我玩?”我一手把着方向,一手扶正闷油瓶的身子,却不敢再看他那张死灰色的脸,“小哥,你要是就这么去见阎王,不怕被那些粽子笑死?呵呵…”
操,笑得比哭还难听。
黑眼镜的落脚点是凤凰山山坳里的一处小楼,往常我要是路过,铁定当这儿是某部队的疗养院。院子里很安静,但是我能察觉到有其他人在,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让我提起十二分精神。
黑眼镜把闷油瓶抱进间屋子往床上一放,抬头朝我咧嘴笑笑:“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哎,你何必板着脸,比他还像个死人。”
“你废话这么多有屁用,要是你救不回人,别怪我不客气!”我死命捏紧拳头,要不是这小子身手实在厉害,我早一拳上去了,“老子是要你救人,不是来和你磨叽拉家常的!”
“呵呵,我就是和你磨叽,你又能怎么样?”黑眼镜双手往裤袋里一插,居然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哐!”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摁到墙上,“你这个混蛋!我就不该信你!小哥要是有个好歹,我!”
“你什么你,你什么也做不了。”黑眼镜捏住我的手肘一推,整整衣领道,“我当然能救得了起灵,不过有个条件。”
“你小子不能痛快说完吗!!”手臂一阵酸麻,这小子还会点穴呐,“有什么条件,大不了一条命。我吴邪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啪啪”黑眼镜拍了拍手,笑道:“很好,记住你说过的话。”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板黑色封膜的药来,抠出一粒塞进闷油瓶的嘴里。
我盯着黑眼镜把那颗灰白色的胶囊塞进去,心里七上八下:“咳,你别说小哥就是缺钙,给塞颗鱼肝油糊弄过去!唉唉~你想干嘛想干嘛!”你说你解闷油瓶衣服干嘛!想趁人之危吗?
我抬手去拦,黑眼镜手快已经拉开闷油瓶的衬衫,左肩上那个青黑的麒麟纹身赫然在目。黑眼镜一手摸上闷油瓶的胸口,嘴里“啧啧”有声。我一把拍开他的手道:“乱动什么手脚!男人的豆腐也吃!看不出来你有这嗜好哪。”
黑眼镜“哧”一声挖苦道:“你真的很蠢,难道没有发现他身上这个纹身很古怪吗?”说着抓住我的手也按上去。
我一惊,闷油瓶的胸膛是凉的,可是纹身的位置却有温度。平常情况下闷油瓶的纹身并不出现,在鲁王宫的时候,他和血尸一场恶斗,伤得挺重,体温升高纹身才浮现,看来这只黑麒麟背后还隐藏着许多谜团。
黑眼镜起身坐到一边,架起二郎腿,轻松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等纹身消褪,他就会醒来,这黑麒麟应该算是个封印。”
“什么封印?说得他像个恶鬼一样。”闷油瓶的身体似乎在慢慢回暖,我扯过床上的毯子替他盖上,他左肩上的纹身看上去的确淡了些,黑眼镜看来并没有骗我。
“霍玲是什么样子,你该记得吧,在疗养院你不是和她亲密接触了一把?”黑眼镜道,“不管是陈文锦也好,还是张起灵,从南海沉棺里回来的人都逃不出这个结果,他们最终都会尸化。”
我知道文锦就是为了寻求解决尸化的办法,深入西王母国的遗迹,最后失踪在天石之中,不管天石是否能解决文锦的尸化问题,我猜至少对小哥来说是失败的,否则像他这样心性坚韧的人也不至于受刺激过度而失忆。
“在北京裘德考就找过他,不过这小子回绝得干脆,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底牌,拿什么和人家杠上。”黑眼镜接着道,“在塔木托我看他嚼的那些草药,估摸着他的尸化也快到了,今天正赶得巧。”
我盯着黑眼镜那副墨镜,把脑子里的疑团理了理,问道:“裘德考能解决尸化的问题?我看未必。他对小哥提了什么条件?还有,你现在究竟算什么立场。”
黑眼镜“呵呵”一笑:“说你蠢,你到聪明起来。第一,目前我算是为科瑞尔公司办事,但我这样的人不讲立场。第二,裘德考就算不能解决尸化的问题,至少也比你们强。第三么,你还是直接问他吧。”说完抬手一指。
我扭头,只见闷油瓶已经睁开了双眼,我一颗悬了半天的心总算落地,忙凑上去问:“小哥!小哥你没事吧!”只短短一瞬间,我看着闷油瓶的眼神从茫然变得清晰而冷淡。
他闭了闭眼坐起身来,再睁开时表情异常严肃,冲着黑眼镜问道:“你给我用了‘那东西’?”
第4章
房间里气氛十分诡异,闷油瓶和黑眼镜两人默默对峙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撂在一边,还保持着伸长脖子的姿势,无趣至极。
“没错,我用了。”黑眼镜开门见山,“明人不说暗话,你的时间不多了,想必你自己也清楚得很。”
“这与你无关。我说过不会用这个办法。记住,没有第二次。”几乎淡到看不出的麒麟纹身消失在一颗颗扣起的衬衫下,闷油瓶的声音又冷又硬。
黑眼镜朝我一抬下巴:“好像有人不肯领你的情呵,小三爷。”
我有一种好心干了坏事的预觉,脖子上竖起一片汗毛,正准备悄悄缩到角落,闷油瓶转过身对我说:“吴邪,我的事你不要插手,这不是你能趟的浑水。”
闷油瓶不说话还罢,一说这话,我的火就突突得直冒,好你个闷油瓶,我能不插手吗!!你都在我车上挺尸了,我不插手坐等着你变粽子?……此处删去三百字,因为全是我的腹诽,一个字儿都没能出口。
“裘老头子没这么好打发。况且,你难道真的不准备加入?”黑眼镜从兜里抽出张纸片递给闷油瓶,“这一次,也许就是揭开真相的时候。”
我眼巴巴望着那至关重要的纸片停在半空,闷油瓶却不伸手,起身整了整衣服说:“吴邪,我们走。”转身出了门。
从黑眼镜那个小院出来,我开着车,一路心事重重,揣裤兜里的东西好像□□。而闷油瓶一如既往抄着手打瞌睡,他的脸色依旧不好,让我不得不时时留心他还有没有呼吸。
“看路。”闷油瓶突然睁开眼,瞥了瞥我,道,“放心,暂时还死不了。”我讪讪转过头,心里这叫一个郁闷呐。
回到店里,只见胖子像尊弥勒似地占着我的躺椅,嘴里哼着小调,好不自在。见我和闷油瓶进门,便问:“咦,你们俩早起干什么去了?怎么不叫我?”闷油瓶一言不发,越过他走上楼去。
“啧啧,怎么你俩都这副死相,小两口子吵架啦?”胖子没个正经瞎掰。我皱眉:“胖子,别开玩笑,小哥出大事儿了。”
“大事儿?他身上出的哪件事儿不是大事?还能出什么事?”胖子被我严肃的样子搞得莫名其妙。
“他死了。”
胖子睁大眼睛瞪着我:“啥?他死了?刚才跟你一起回来的是小哥诈尸了?吴邪,你脑子没进水吧!”
“小哥他刚才的确没有呼吸和心跳,我要是有一句假话,端午节让粽子吃了我!”我简单交代先前闷油瓶猝死和遇到黑眼镜的事,胖子的眼睛越瞪越大,末了一咂舌:“啧啧,小哥果然不简单,阴阳界穿梭自如了他嘿~”
“少贫了你,帮着出出主意,你说黑眼镜说的这事靠谱吗?咱们要不要劝劝小哥,就跟着裘老头去探个究竟。”
胖子挠挠下巴,眼睛骨溜了一圈说:“按说咱们和小哥也出生入死不少回了,忙总是要帮的,不过么……胖爷我下斗是冲着明器去的,这个没油水的活……”
就知道这死胖子财迷,我抽着嘴角说:“谁说没,这可是个大墓,恐怕还是惊天大墓。”胖子的眼里飘过一片¥¥¥,只差没留下口水,正要开口说话,只见闷油瓶背着个包从楼上下来。
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难道闷油瓶这是准备一走了之?忙拦在他面前说:“小哥,你这是要上哪儿啊~”闷油瓶停下看着我,也不回答,看得我背后直发毛。胖子这时候蹦起来说:“我说小哥,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我心道胖子你真是妙人,忙配合着摆出一脸真切的关心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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