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从喜欢上这个脾气暴躁的少年,对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能引起她的注意,比如对方的头发微微带棕,不是染的,好像是天生的;对方的鞋很旧,书包也不新,校服上甚至有个破洞,一抬手就能看到。
至于成绩这点,她知道对方成绩不好,但她想努力成为对方的内心驱动力,让对方能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可惜少年现在不能体会她的良苦用心,只觉得她很啰嗦。
想到这里,少女就有些委屈,心说,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如果不努力考上大学,我们怎么可能会有未来呢。
这对少年少女的互动没什么特别的,但因为两人的身份,全班人哪怕假装沉浸学习,其实余光也若有若无地在关注。
还分了一部分给江寒英。
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对别的男孩献殷勤,江寒英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他静静地瞧了他们一眼,就自己看书了。
他轻轻翻过一页,仪态礼仪很好,浑然天成的贵气,让班内其他女生脸红心跳,为他感到不值。吃瓜的则表示,这两男争一女的戏真好看,大大丰富了乏味枯燥的学习生活。
班主任在走廊巡逻,隔着窗户就察觉到这种风云暗涌的暧昧氛围,再瞧顾安然和段宜恩挨得过近的姿势。
他眉头紧锁,下意识打开了手机,找到了某位家长的微信,发了一长串的语音,大意是希望对方能约束好自己的孩子。让他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学渣,独自美丽就好,别影响其他同学。
段筝:“……”
千金小姐不爱假少爷,阴差阳错喜欢上目前还贫穷低微的真少爷,这剧情不管放哪一档电视剧,都能被观众高呼一声“这就是真爱啊!”但放在老师眼里,这就是不可取的早恋!
他还能怎么说,当然是回答好的老师,会好好教育的。
第46章 难以驯服的遗产6
“段哥, 中午去哪吃?”
“去食堂。”
上午最后一节课,距离下课铃还有两分钟的时候,陈三儿如此问, 却没想到得到如此一句回答。
他还在诧异间,数学老师又拖堂了,清了清喉咙,敲着黑板道:“我再讲几分钟,争取把这一道题讲完。”
讲台下顿时怨声载道。
都是附中学子了, 为了吸收宝贵的知识,谁计较这几分钟, 但问题是数学老师是出了名的双标。上课他要求别人准时到达教室,迟到的时间精确到秒数, 可每次想拖堂他嘴里说着, 再给我几分钟, 然后一般十分钟过去了。
等他们急吼吼地赶到食堂,黄花菜都凉了,窗口的面包也售罄了。
陈三儿也是抱怨的一员, 他嘟囔了几句, 才发现段哥桌椅板凳下的双腿是翘起的,看上去心情尚可。不然放平时,他早就骂人了。
果不其然,等一伙人赶到食堂,精品套餐ABC早就被人抢购完了,只剩下“残羹冷炙”了, 这三菜一汤摆在餐盘里瞧着贼寒碜。
陈三儿还没来得及哀嚎,就看到段哥慢悠悠地拿出手机,调了调滤镜, 摆了个自上而下的角度,给自己的餐盘拍了一张照,然后发出去。
——我吃了,你呢[附图]
然后半个小时内,他整个餐盘都吃干净了,还是没得到任何回复。
时不时看手机的段宜恩有点不满,虽然他知道大人都很忙,没回消息才是正常的,据说大人的世界充满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现在连搬砖都不仅要求身强力壮,还要求学历了,上班时间拿出手机被发现好像要扣钱。
以段筝那抠门的性子,那绝对是不会给老板任何扣钱机会的,所以不拿手机才是对方的作风。
但段宜恩还是有一种莫名黯然的心情,其实他就想看看,对方中午吃了什么,是不是真的在忙。
消息没秒回,那看来是真的在忙了。
但似乎明白了他的呼唤,段筝突然上线回他了,他说:“好好吃饭,晚上回来有事跟你说。”这神神秘秘的架势,摆明了要和他进行一场促膝长谈。
虽然不是具体回应他中午吃了啥,但段宜恩已经心满意足了。
想到段筝今天的留言,他难得一天没有在外面鬼混逗留,而是早早地拎着书包回了家。为了图快,他没有走往常的大道,而是走了另一条路,让特地等在校门口的少女扑了个空。
他回到家,段筝都还没下班回来。
他倍感没趣地嘁了一声,自觉地打开冰箱,拿出一把蔬菜和几颗鸡蛋,切了叶子,打破壳搅匀了,混在一起下锅,很快就炒了一盘菜。
他琢磨着,貌似冰箱里还有一些边角料,再放就过期了,不如拿出来混着炒一盘肉。很快第二盘菜也新鲜出炉了。
穷人家的小孩当然会做家务,只是段宜恩之前被段筝宠着,完全当甩手掌柜了而已。等段筝芯子里换人了,工作也换了,教育理念当然也不一样了,怎么可能还会纵容他。
等菜一一上桌,段筝正好也回来了,少年语带不满地说:“你怎么回来那么晚啊?”他还真担心,等段筝回来菜都凉了,回锅热一下后,第二遍就不好吃了。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了。”这就是没车社畜的悲哀,出门全靠腿,一天花在通勤上的时长居高不下。
不过还好他努力没白费,因为看到桌上的两菜一汤,段筝笑了一下,嘴角浅浅的笑容看上去挺好看。
两人吃饭间,段宜恩道:“你中午说,回家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秉承着班主任的嘱咐,作为一名家长,段筝并没有直接开门见山,而是问:“据说你们班有漂亮的女生很多?”
“还行吧,都是些一天天化妆的庸脂俗粉。”段宜恩耷拉着眼皮,一双薄唇吐着刻薄的话儿,充分把眼高于顶这个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段筝:“……”
少年还不忘低头扒了一口米饭,似乎在说自己蒸的,真香,还催促段筝赶紧吃,不然要凉了。这话题拐的,差点让段筝问不下去了。
他继续扯回话题:“那这群‘化妆的女生’中有没有特别漂亮的,让你情不自禁留意的?”
少年还真思考了一下,脑海里像电视机播放通缉照,回马灯一般轮放二十多名女孩的人头像,半天才摇头道:“没有特别漂亮的。”
真是话题终结者。
段筝终于没忍住道:“怎么可能呢,我明明看到那个上台演讲的小姑娘,成绩蛮不错,人挺甜的那位在你们班上。”
段宜恩本来不知道段筝准备说什么,因为对方拐弯抹角地问了一大堆,但一提到“顾安然”,再加上这一套流程下来,他何其聪颖,很快就直达精髓了。
少年眯起眼,目光中隐含着一丝警惕。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说我跟人家早恋,说我带坏好学生,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高攀人家大小姐?”少年发起火来,这下子饭也不吃了,直接摞下筷子,声音都忍不住飙高了一个度。
此时的少年像一个竖起全身刺的球,如果强行教育只会引起抵触和逆反心理,段筝只好出言安抚:“那都是别人的看法,我并不认为,我觉得宝贝你很好。”他没有否认,有人告诉了他这些。
先悄无声息地发出一张好人卡,在段筝的轻拍下,少年本来猛然紧绷的后背肌肉,渐渐放松下来。
“你真的这样觉得?”好话人人都喜欢听,少年也不例外,他灼热的目光落在段筝脸上,棕色的瞳仁里透出将信将疑的较真。
“真的。”段筝脸不红心不跳。
“那你干嘛和我聊这些?”少年不气了,但依然板着脸,情绪有些焦躁和别扭。
“你成绩差,跟人家女孩谈恋爱会拖累别人,那都是世俗人的偏见。我只是联想到了你母亲……”段筝以这个开头,小狼崽子的眼神就凝起了,听得格外认真。
“虽然校园时期的恋爱很纯粹美好,但你现在年纪还小,我觉得你该好好读书。不要像你母亲那样,自以为轰轰烈烈的青春和爱情,其实最后只燃烧了自己。你不要招惹人家姑娘,人家姑娘最好也不要招惹你,省得到头来我们不受影响,发挥稳定,但人家没考上大学,锅全让你背了。”
段宜恩:“……”
别的不说,前面的都是老生常谈,最后一句话还是有几分道理。
因为知道小狼崽子的身世,段筝才没扯什么“你们门不当户不对啊”,不然等身世之谜揭露后,会发现这一条纯粹就是个笑话,人家般配得很,只能从影响方面来谈了。
段筝的劝诫点到为止,反正他劝是劝了,小狼崽子听不听那就是他的事了。原剧情内原主也劝过不止一次,小狼崽子根本不耐烦,全当耳旁风了。后期还产生了抵触心理,你让我别干什么,我偏要干什么。
“我没早恋,是她看上了我。”少年难得孩子气地解释了一句,他的审美也不是这种乖乖女。
但你要问他喜欢是什么类型的,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本来他倾向于段筝嘴里刻画的母亲形象,一种纯洁美好又自立坚强的女子形象。可自从母亲形象在他心目中轰然倒塌后,他就没有任何审美可言了。
“原来如此,是她倒追你。”段筝面不改色。
“你不怀疑是我吹牛?”少年惊讶了。
虽说事实如此,但是别人一听校花喜欢他这个校霸,都觉得肯定是他主动招惹,才引得人家芳心暗许,反正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你那么帅,人家小姑娘看上你不是正常的吗?”因为完成老师交代的任务,段筝的口气也没那么严肃了,他偏着头,眼睛眨巴着,用开玩笑的口吻,如往常一般吐露甜言蜜语。
段宜恩不说话了,俊俏的脸蛋突然涨得通红。清晰可见,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去洗澡!”
“等一下。”他趿拉着拖鞋,正准备往卫生间冲,段筝突然拦住了他,问:“你校服怎么破了?”
是上次打架时扯破的,还是在学校里上体育课刮到器材弄破的,具体原因段宜恩早忘记了,他口气不是很在意地说:“破就破了,再买一套新的就行了呗。”
刚入学时,附中每个人发了两套夏装,两套冬装,如果校服弄丢或者损坏了,单独订制需要一笔钱。
在买一套新制服和继续穿,段筝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别买了,这口子并不大,我给你缝缝就好了。”说着,就扭头去了房间,拿出一个针线盒。
少年露出嫌弃的眼神:“……”
果然是对方的作风,一如既往的抠抠搜搜。
“宜恩你不要这样子,山区很多贫穷的孩子,他们连新衣服都穿不起,穿的都是哥哥姐姐的衣服,缝缝补补又三年呢。”扯不知道几百年前的旧新闻,段筝脸不红心不跳,一心只想打消这小少爷的物质攀比欲。
诶没有白线,那就将就用黑线吧。
他从针盒里掏出一根针,那在灯光下比划的样子,让少年心惊肉跳,生怕他一个没留神,把尖锐的针扎肉里了。
“而且啊校服这种东西跟婚纱一样,很有纪念意义,承载着你读书时候的记忆。换了一件新的,就没内味了。”段筝继续道。
“靠,我不换了行了吧。”他真是服了段筝这张嘴,总有千百种方法,美化他们家穷的事实。
本来他很抵触这个事实,因为这带来了旁人的奚落和讥讽,但看着灯光下段筝温柔地低着头,为他缝衣服。那根带线的针头“呲”的一声,在他校服口子处穿针引线。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似乎这种虽然穷但是平平淡淡的生活也不错。
话虽是如此,但段筝的缝纫水平真的不太行,硬生生在他校服上留下了一个蜘蛛纹。左邻右舍的同学都注意到了。
少女自然也留心到了,她下意识道:“怎么缝得那么难看,谁给你缝的呀?”她都希望少年脱下来,她今晚带回家,让保姆把这些线拆了,重新缝一遍,保证完美无瑕,看不出原有的破痕。
段宜恩也觉得丑,但他骨子里有点护短,只准自己嫌弃,不准别人说,于是当即脾气很冲地回道:“关你什么事啊?”
他还没计较对方连累他,被人误会成早恋,最后还捅到他监护人那里的事呢。
他口气太凶,少女直接被逼哭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趴在桌子上埋头哭,换作以往,哪怕段宜恩不理她,江寒英也回来安慰他。
但这次没有,她哭了,冷淡的高岭之花少年只是微微侧目,然后目光落在那件引起议论的校服上。
他想起了上辈子,那个男人也为他缝补过衣服,也留下了一个丑陋又刻骨铭心的蜘蛛纹。
第47章 难以驯服的遗产7
可惜当时他没有珍惜。
江寒英垂下眼睫, 掩饰眸中的晦暗。
回忆的阀门一旦打开,很容易便如洪水泛滥般一发不可收拾,他本来顺风顺水长大的大少爷, 不出意外人生将一片平坦光明,继承父亲的产业,然后与一名漂亮的千金小姐联姻,这是世间很多人都艳羡的生活。
自从十八岁那年血缘混淆事件被披露出来后,他身上的光环顷刻间就破灭了。
本来围绕在他身边对他阿谀奉承的人, 都用一种看似同情实则幸灾乐祸的眼神看他,暗地里说他是一个冒牌货, 是一个野种,是一个窃取别人富贵和命运的盗贼。
更让他惶惑的是, 原来早在高二那年, 他一向敬重孺慕的父亲, 早就知道了他非亲生子的真相,于是让信任的助理逐渐剥离他手中的权利,甚至默许旁人对他的非议。这都是他在男人死后才逐渐知道的事情。
因为他的未婚妻安然毫不犹豫地站在段宜恩那边, 导致当时的他在博弈中落败, 更成了一个上流社会有名的笑话。
“假的真不了,连女人都看不住。”
那个疼爱他十八年的父亲,本来还纵容两个儿子厮杀,待战局尘埃落定后,便重新变回那个翻云覆雨、心狠手辣的危险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道:“寒英, 你太令我失望了。”
他被赶了出去,午夜梦回常常被这个寡情冷漠的眼神折腾得撕心裂肺。
从出身名门的贵公子,一下子变成穷光蛋, 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只有段筝那个男人接纳了他。在众人奚落谩骂声中,把他接回了家,一个破破烂烂却暂且可以遮风挡雨的居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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