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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要不要下去支援一下，一抬眸，却是瞧见辛城最高处的屋檐上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月光之下，他一身白衣华服，映衬着他那一张绝艳的面容，更加晴冷。
那一双清润的眸子盯着下方缓缓流动着的河水，不发一言。
风将他的衣摆吹动着，乌黑的长发齐飞，白与黑交织在一起。单是这么瞧着，那人不愧是天界地位尊崇的神子，那副端肃，清贵的模样，令人心中涌动起一股子敬畏之心。
像是感受到这方一直注视着的视线，一直立在那里的沈情微微偏过头来。
两个人相视一望，楚寒一个瞬移站到他跟前去。
“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分明是楚寒想问沈情的话，可这人却是抢先他一步问出声来。
楚寒仰头看着月亮，打马虎眼道：“今天月色真好，不过就是来赏月罢了。”
“……”
沈情摇了摇头，朝着一个方向抬手一指，“那里就是神婆所在。”
“还真有神婆？”
沈情轻嗯了一声，“辛城水患之后，神婆便下了结论说此乃河神发怒之举。”
虽说这时间有鬼，有神，有妖，但人间内，神婆胡诌之言，还真是让人不舒服。
楚寒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那神婆那么大的能耐可有说怎么破解？”
“有说。”
“还真有？怎么说？”
沈情抬眸看了楚寒一眼，缓声道：“若想平息这场怒火，便找五十六对女娃，将之放于河中已示献祭。河神届时便会将女娃接走。”
“是吃掉还是娶了做新娘？”
“……”
“别这么看我，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楚寒摸了摸下巴，微微挑眉，“嘿，别说真让我猜中了吧。”
“……”
“原来我竟是如此聪明。”
“……”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徒。
沈情没有说过多的话，只是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明日便是献祭河神之日，而今晚注定是一个不能平静之夜。”
第39章
不知道是不是沈情乌鸦嘴的缘故， 下一刻，楚寒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哭闹之声。
“你们放手，这是我的孩子， 你们要把他们带去那里！”
“河神要的人， 选中是你女儿的福气， 滚开。”
“你们还给我， 还给我！”
本是一片寂静的辛城，像是被打破了什么界限， 瞬间所有人都动了。
哭嚎之声惨烈，母亲的喊叫声撕心裂肺的让那些个本是瑟缩的躺在屋顶的人，纷纷趴在屋檐上，朝着声音来处看去。
风将艳红色的衣袍吹起，从楚寒的角度正巧可以瞧见长街之上的那一幕。
他抱着手臂立在阴影里， 啧了啧嘴。
“这小姑娘才多大，四五岁的幼童， 就算是吃，够塞牙缝吗？这河神也不怕骨头硌着牙？”
立在一旁的沈情，微微侧过头瞧了他一眼，声音冷冽， “一个小小的低阶仙， 也配称神？”
沈情的这句话仿佛是裹夹了万年冰寒，单是从他的声音，楚寒便听出了他话中藏着的薄怒。
他倒是忘了，这天地间唯一一个能被称作是神的人， 只有， 沈情一个。
这可能就是同性相斥。
“隔三差五的这么来一下任谁也受不了。”
“可不是，这可是亲生的， 隔在谁的身上不心疼？”
离得最近得屋檐上，几个少年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其中一个少年看着他人捉摸不透的样子，神秘兮兮的捂着嘴小声道：
“我猜啊，根本就没有什么河神，只不过就这些人想平息一下这件事情罢了，毕竟闹的大了，捅到京师，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少年的一番话说的颇有道理，自个说完还觉得说的蛮对，咂了咂嘴。
正要在此出声，翻了个身却是吓得差点从屋檐上滑下去。
“你……你是谁？！”
少年胆战心惊的瞅着身侧凭空出现的人，一出声连声音竟然都透着颤抖之意。
身侧红衣人支肘侧卧在屋檐上，邪魅张扬的面容上红唇勾起了一个分外好看的弧度。
此前一直交头接耳的几个人注意到这边，吓得一激灵，正要跑，却是听见来人，一笑，
“乖，别怕，我就问你们几个问题。”
说着楚寒便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叶子在手中晃了晃。
一群人见此，眼睛都直了，想要扑上前来，却是看见楚寒唰的一下将手中金叶子抽走。
“我问，你们答，答好了，都是你们的。”
见一群少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楚寒想了想，缓声道：“辛城已经献祭了多少孩子进去？”
“好像有三十多。”
“我知道我知道，加上这个有三十五个了。”
这么多人？
楚寒拧了拧眉头，略微沉吟了片刻，再次开口，“这么多人，送去给了河神，你们可有真的见过河神？”
少年望了望四周，冲着楚寒招了招手，示意他头压低一点，“有一次，我跟着去看，从头至尾都没有见到河神。”
“那所谓祭祀是怎么回事？”
“神婆说，只要找够三十六个孩子，这场怒火便可以被平息下去。”
少年给楚寒抬手一指下方依旧陷入争执的人，沉声道：“现在他们将人带走，会将人送到神婆那里赐福，等到太阳升起之时，将已经赐福了的孩子从这里丢下去，孩子会顺水而走，据神婆说会根据神的旨意送到河神的手上。”
会是这么简单么？
“快把这女人拉走，耽误了给河神送祭，我们一个都别想活！”
二层小楼之上，几个大汉将女人一把推到在地，扯着孩子的胳膊便将人拽进了屋里。
楚寒将几片金叶子扔到几个人的中间，没在理会，径自纵身回到了沈情身侧，将刚刚打听到的一切全都告诉了沈情。
沈情听完后，偏头看了一眼楚寒。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楚寒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现如今若想要搞清楚这辛城的秘密，怕是还要会一会这个神婆子。
“这神婆子称自己是被神赐福之人，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赐福了这样一个神棍？”
沈情知道楚寒这是在变相的挖苦他，清冷的面容之上神色淡淡的，“本座从未赐福过任何人。”
“借了**义到处招摇，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沈情没有说话，两个人一前一后落到了对面二层小楼上。
二层小楼上，灯火通明。
恐怕这里因住着比较重要的人，二楼的阁楼之上，隔三差五便会有一个守卫，
这些根本就挡不住楚寒与沈情的脚步，两个人隐身之后，旁若无人的从面前走过，停到了神婆的屋子外面。
还没等楚寒施展术法进去，就听见屋内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出来。
“神婆，你要的人带来了。”
过了一会，屋内就响起了一个缓慢的说话声，“几个了？”
“三十五个了。还差一个女娃娃人就够了。”
“退下吧。”
男人应了一声是，便将一直哭闹的女娃娃留在了屋内。
男人离开没多久，也不知道神婆用了什么方法，屋内娃娃竟是停止了哭闹。
“既然已经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缓慢的邀请声，令楚寒的一双眉头瞬间蹙了起来。
他扬起来与沈情对视了一眼，下一刻两个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神婆的屋内。
能够感应到他们两个人存在的，这神婆看来是有两把刷子。
一进屋，楚寒便撤了隐身，打量起整个屋子来。
这间屋子不大，连个床都没有，整个一个屋子可以看出，原先应该是用来做祭拜用的，厅中央放着一尊佛像，而神婆此刻就跪在佛像前。
神婆头发花白，她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在听见身后的动静之后，慢慢的回转过身子，一双眼睛瞧着两人，面色如常，就连声音都一如既往的缓慢，仿佛是从天边拉扯过来，带着一股子遥远感。
“道友来自何方？”
楚寒两个人并没有掩盖自己身上的气息，尤其是沈情，这般仙姿立在这里，还看不出来？莫不是眼瞎？
“她眼睛看不见”
“……”
第40章
神婆竟然是一个瞎子？
楚寒弯下腰在那跪坐在蒲团之上的女人眼前晃了晃手， 在看到那一动不动的身影和那茫然的目光后，这才退后一步站回到原先位置上去。
“道友来自何处？”
屋内在陷入安静之前，问话再次从神婆口中吐出。
楚寒挑了挑眉， 不假思索的开口道：“我们乃是河神神使， 此次前来是看看你们未我家大人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神婆在听见河神两个字以后， 面上划过一抹恐惧， 她战战兢兢的双手合十，冲着楚寒与沈情两个人的方向叩头一拜。
“老朽已经按照河神大人之意， 在辛城收集女娃。”
神婆说着，抬手将倒在一旁不知死活的女娃拉过来，将人拽到身前，“大人，再给我点时间， 就差一个，就差一个就够了！”
神婆越说越激动， 那本是有些和蔼的脸颊至上呈现出的是少有的狰狞之色。
楚寒瞧着神婆，一双好看的眉宇紧紧的蹙起。他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沈情，而后者，用着那清润的眸子打量着女娃， 半晌， 将手平放在了女娃的头顶。
一道属于神力的淡白色光晕慢慢的扩散，神婆像是似有所觉的朝着沈情的方向‘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问出声来，“大人， 这是在给这孩子赐福？”
赐福？
这两个字在楚寒的口中咀嚼了片刻， 方才抬起眉眼看向沈情。
屋内昏黄色的光晕将沈情那张清冷的面容映照柔和了不少，香火缭绕之间， 他的容颜被圈在其中，有些模糊不清。
他竟是看不出沈情是要做什么。
“大人，这孩子……”
楚寒双眼一眯，正要出声询问，却是听见沈情沉稳的嗓音在整个不大的屋子里回荡着。
“你抽走了魂？”
随着沈情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楚寒睁大了眼睛。
一个凡人若是失去了魂，就等于死亡。沈情动用神力查探的竟是这个孩子孩子的魂吗？
见沈情收了手，楚寒紧走了两步，同样用手放在孩子头顶。
果然，只剩下的是一具躯壳。
“魂在哪？莫非……是你私吞？”
再说这句话的时候，楚寒尽可能的压制着自己暴怒的情绪，可显然，不怎么管用，神婆在听见这句话以后，将手中的孩子丢掉，浑身颤抖的伏在地面之上，冲着两个人连连磕头。
“大人，小的说什么也不敢，也不敢私吞河神大人的东西。”
这一句话恐怕是神婆今晚说的最利索的一句话，语调不在缓慢反而分外急切的想要将自己表达的东西说出来。
见屋内两个人没有作声，神婆一个踉跄从地上站起来，扑倒前方盛放佛像的小桌前，将小桌下方的柜子打开。
叮叮咣咣的一阵响动，楚寒微微偏头就看见那不大的柜子里面竟全部都是一些个白瓷罐子。罐子整整齐齐的放着，盖子上还贴有一个带着瓶子的红色布条。
神婆脸上慌张，她十分宝贝的将罐子从里面抱出来，递到两个人面前。
“大人……都在这……都在这
了……”
随着神婆的一句话落，屋内红光一闪而过，那本是一个又一个盖起来的白色瓷瓶被掀开，淡蓝色的烟气也随着飘散在半空中。
蓝色烟气在半空之中慢慢的凝聚成一个又一个人形，皆是孩童模样。
在楚寒出手的那一刻，他闭上眼睛几乎都能猜出来，这些个瓶瓶罐罐之中究竟装的都是什么，可没想到当事实摆放在眼前的时候，会是这样的残酷。
整整三十五个罐子，就代表着三十五条孩子的生命。
但其实这些人对于一直喜欢杀生的魔来说，这三十五个人在他们眼中恐怕与大白菜无疑。
楚寒觉得他或许真的应该认同沈情的话，他其实比任何一个魔都要心软，他或许根本就不适合待在魔界。
晶蓝色的魂魄在屋内游荡，楚寒就站在这些魂魄之中，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透出来的悲悯是沈情再熟悉不过的东西，相比来说，反倒是他，更无动于衷一些。
许是屋内两个人良久的沉默，使得神婆在寂静的坏境之下更为恐惧，她手脚并用的向前跪爬了两步，再次开口，“大人，当初我们是约定好的，你们只要人，而把魂留下来。我……”
原来两方人马当初就已经定了约，这个神婆给那所谓的河神提供肉身，而这些孩子死后的魂魄则是被封存在了这些个瓶瓶罐罐里面。
可有一点楚寒十分不理解，一个凡人，为何会去想要这么多魂魄，她留下他们究竟是为了做什么？而那所谓的河神又为何只要肉身？
立在一旁的沈情仿佛是猜到了楚寒心中的想法，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金色小盒，端放在手中。紧接着莹白色的神力自宽大的袖袍之中浮动而出，那些本来游荡在房间内的魂魄在这仙泽之力的引导下，全部都被收入到了金色的小盒之中。
沈情将手中小盒扣上，清冷的一双眸子盯着神婆，声音冷淡。就像是山巅之上终年不化的积雪，说着极为残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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