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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屏幕他都能感觉到那有多疼。看骨骼的错位恐怕就算没骨折也是一阵阵锥心的刺痛。
裁判暂停了比赛，刚才的画面他没太看清。但显然这已经有个伤员躺在这里了。
他皱了皱眉，从围着他争取更多权益的双方球员的包围圈中向后退了两步，向加图索出示了黄牌，并且判给了切尔西一个任意球？
“黄牌？你他妈的是瞎了吗？”
特里被乔·科尔拦着依旧想向前冲到这个眼盲的主裁判面前给他下巴一拳：“我们的队员被这个该死的家伙踢断了腿，你就给他一张黄牌，这他妈是一张红牌！红牌！”
裁判瞪着他给他警告：“有什么不满你可以赛后上诉，这就是一张黄牌。”
他边说边装作要掏出黄牌警告特里的样子。
切尔西球员只能不满地、骂骂咧咧地聚集到了斯科皮身边。
兰帕德将自己的手掌垫在斯科皮头下，皱着眉看队医脱下斯科皮的球靴检查他的伤势。
另一只手轻柔擦拭着斯科皮的脸上的绿色草屑小声安慰他。
斯科皮侧着头，紧紧闭着双眸，眉头狠狠地紧缴在一起，口中死死地咬着毛巾。脸上一片不正常的红晕，眼眶也泛红，双手用力揪着地上的草皮，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染上了一片绿色和肮脏的泥水。
刺痛让他的喘息声被放大了数倍，他只能尽可能延长自己的呼吸来缓解疼痛。
只是他的呼吸声听起来有些抖，像是带上了些哭腔。
但是兰帕德也不知道他脸上的透明液体究竟是雨还是泪，只能不断地轻声安慰他，告诉他every thing will be ok。虽然事实上他也不知道状况究竟如何。
切尔西的队医摸索了半天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半脱臼，没有骨折，但有没有骨裂还得到医院拍个片子。应该没事，斯科皮毕竟还小，骨头没有那么脆。”
他说着，让斯科皮咬紧毛巾，一个用力，将骨骼直接掰了回去。
斯科皮呜咽了一声，抬手将毛巾取了出来，大口地喘息着。
“去医院做个检查，好好休息一个星期，这种情况不会对职业生涯造成影响。”
队医说道，他拿出纱布和应急用药，在斯科皮脚踝处喷了些药用来消肿止痛，然后为他缠上了纱布。
但是这没什么用，雨下的很大，几乎是立刻就将药物冲刷地一干二净。
兰帕德不由地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斯科皮的额头，继续安慰道：“反正最近也没有比赛了，你好好休息，马上比赛完了我们就去医院看你。是不是还有点发烧？没事，反正也没比赛了，现在能吃退烧药了。”
穆里尼奥也放下了心，挥了挥手让小赖特去热身，准备换下斯科皮让斯科皮直接去医院。
却没想到斯科皮撑起了身，站起了身。
他扶着兰帕德的肩膀，不怎么敢让右脚用力着地，却摇摇头用那双紫眸固执地瞪着穆里尼奥：“我不下场。”
穆里尼奥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下场。”
斯科皮摇了摇头，额角被贴上的纱布很快就被雨水打湿，氤氲出些血红色来。
他咬紧了下唇，紫眸有些黯淡却没有半分躲闪，直直的望向穆里尼奥。
下场会死的。
如果输了球，他就死定了。
受伤也好，疼痛也罢，他不会下场，他不会让自己无助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特里赶在主教练发声之前先一步扯住了他球衣的领子：“你给我滚下去！切尔西是缺人吗？你是为了这一场比赛不要腿了吗！听见没有，给我滚下去！”
斯科皮没有理会他，依旧用那双绮丽的紫眸固执地望向穆里尼奥。
他的两颊红地不正常，紧咬着的薄唇却苍白一片。
额角蹭破皮的伤口在雨水的冲刷下根本就无法愈合，顺着雨水留下娟娟的淡粉色细流，染红了斯科皮的眼睫。
：“boss，我说过我会将胜利带给你，带给切尔西，在没有达成目的之前，我是绝对、不会、下场的。”
他的性格在这种时候就会显得特别不好，明明平时都是只要提出问题他就会乖巧地立刻改正。唯独这种时候，他固执的让任何人都无法阻拦他。
“…踢完任意球，立刻滚去医院。”
穆里尼奥望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紫眸，最终屈服。
“教练，你不能这样！”
兰帕德冷声低吼道。
队内的其它队员脸上都流露出些不赞同，他们都想要胜利，但是斯科皮这样能怎么踢？
连斯科皮也不同意，不过他不同意的是另一方面：“我罚不进。”
这个任意球太远了，雨又下的太大，他还发着高烧，再加上刚刚受伤，稍有一丝的疏忽，这一球就绝对进不了。
“这一球只能靠战术。”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八分钟，没有伤停补时。
还是平局就直接进入点球大战。
令球迷诧异的是，热身到一半的小赖特又重新坐回到了替补席上。
而刚刚伤的那样严重的斯科皮依旧站在场上。
世界各地几百万的球迷们脑中几乎同时闪过一个念头：疯了吧？这是想以后再也不碰足球了吗？
弗格森站在看台上，也觉得穆里尼奥一定是疯了，他居然会让斯科皮继续踢。
场上的切尔西球迷也觉得斯科皮和穆里尼奥都疯了。
但凡是一个正常的球员也不会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将来，丝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但凡是一个正常的球员，也不会像斯科皮一样说出：“其实没有那么疼，半脱臼将骨骼移回原位以后不像脱臼那样那么容易再次脱臼。我现在没什么问题，只是脚踝的肌肉还有点肿痛。”
他冷静地晃了晃右腿，神色平淡，就仿佛那根本不是他的右腿一样：“而且我可以用左脚射门。”
更不会说出：“米兰会放松对我的防守，因为在他们看来我已经受伤了，想要防守就会变得非常简单。所以他们的注意力不会在我身上，他们会更加注重对迪迪埃和乔的防守，甚至进一步加强进攻。而这时候一旦反击，将球传给我，就一定能进球。”
他的话简直是荒谬。
难道这句话不是事实吗？
都这样了防守你难道不就是易如反掌吗？
兰帕德甚至怀疑他烧糊涂了。
但是斯科皮死活不愿意下场，眼看着主裁判越来越不耐烦已经过来催促过了他们一回。
穆里尼奥皱起了眉，却点了点头。
他应当是卑劣的，切尔西距离捧起奖杯只有一步之遥。
之前他也并不是没有让球员带伤在场上踢球，如果真如斯科皮所说，那么他或许能成为一个突破口。
而且该死的，他知道斯科皮说的对。
如果让AC米兰忽略斯科皮如同毒蝎一般的可怕嗅觉，那么他就是场上最危险的尖刀。
任意球由德罗巴来主罚，但是雨天的任意球极其容易失误，更何况还是一个距离这样远的任意球。
皮球干脆连人墙都没有突破。
比赛继续正常进行。
于是，斯科皮依旧站在前场左侧，只是他几乎没有什么跑动，仅仅是慢悠悠地在场上散步。
他皱着眉，右脚稍有移动就会有强烈的钝痛。所以他尽可能地用左脚来支撑身体的重量。
他在心中嘲笑自己，说得好像他愿意为了球队奉献自己的一切一样。
其实他只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为了活下去，他能够不择手段。
甚至他没有说，他在赌。
赌加图索对他怀有愧疚，赌米兰没有人想要再次用冲撞毁掉一个年仅20岁依旧有着无限前途的小球员，如果不是必须，他们会选择绕开。
这很容易，不是吗？
反正他已经受伤了，脱臼的疼痛并不是闹着玩的，他现在站在球场上，不过是年轻气盛不愿意服输罢了。
就算不理会他，他也进不了球。
斯科皮垂下眼眸。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这样他最讨厌的样子，他算计人心，利用能够利用的一切。
只是为了胜利。
或者说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球场这时似乎已经与他没有了关系，切尔西的球员几乎都集中在自家半场，连德罗巴都已经回撤。米兰的进攻非常猛烈，红黑军团似乎也不想将比赛拖入点球，这场比赛打的实在是太累人了。
斯科皮在AC米兰门前十米左右的范围晃荡，整个半场就只剩□□力欠缺的马尔蒂尼，在中场靠后观望、以防万一的内斯塔还有守在米兰门前的迪达。
马尔蒂尼甚至有闲心向他搭话：“嘿，孩子？你为什么不下场呢？不疼吗？”
斯科皮抬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场边的计时牌上显示上半场只剩下了40秒的时间。
马尔蒂尼摇了摇头，和身后的迪达对视了一眼。内斯塔也跑了回来，拦在了门前。
但是这时异变突生。
从卡卡脚下断球的特里将球回传给了切赫，切赫不知道是打算直接结束这场比赛的所有悬念还是打算让切尔西做最后一博。
他站在门前，在米兰球员都因为时间所剩无几而有些懈怠的情况下手抛球开大脚直接将皮球送至了前场。
位置稍微靠后的德罗巴追至中场，在后点头球，摆动脖子将球再次送上了高空。
切尔西的运气终于好了一回，这一枚力道十足的球直奔切尔西禁区。
斯科皮及时起跳。
马尔蒂尼原本想拽他球衣或者直接顶撞他，但在半空中却不知道怎么改变了主意。
人人都知道斯科皮不擅长头球，而且他已经受伤了，这个位置想要进球除了倒挂金钩没有别的办法。
何况他已经到了快要退役的年龄。
他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根本就进不了的球…
不。
对AC米兰来说，现在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两年前他们在伊斯坦布尔已经失意过一回了。
这赛季AC米兰面临了太多的不公，他们不比切尔西付出的努力少。
去年夏天的足球丑闻案中，不得不带着负8分的处罚开始本赛季联赛，并且匆匆结束球员假期被迫从欧洲冠军资格赛开打的AC米兰整个俱乐部从上到下都把自己看作是一场不公正待遇下的牺牲者。
AC米兰的本赛季开始的糟糕至极。提前开始的训练和来不及准备的收购让AC米兰在赛季初的时候仓促不堪，而现在AC米兰已经在赛季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之前找回了自己的状态。
他们的努力称得上冠军。
马尔蒂尼起跳试图从身后阻拦北爱尔兰的小将，但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AC米兰的队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斯科皮的额角撞到了球，球仿佛在空中画好了早已经注定一般的轨迹，从迪达的肩头越过，砸进了球网。
裁判的哨声响起。
“GOOOOOOOOOOOOOOOOOOAL！！！！又是绝杀！斯科皮！”
ESPN的解说员兴奋地站起了身。
场边的穆里尼奥兴奋地跃起，向天空挥动着双拳。
看台上的切尔西球迷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们站起身，脸上洋溢着巨大的欢乐。
又是绝杀！斯科皮的绝杀为切尔西迎来了第一座欧冠冠军奖杯，切尔西是欧洲之王！
我们是冠军！
有的球迷甚至掏出了早已经准备好，偷偷带进了球场来的烟花准备点燃。
接下来将是切尔西的狂欢。
但他们却发现场边的边裁向上举起了旗，主裁判的哨声也并非是示意进球有效，而是终场哨声。
范德尔示意比赛结束，双方平局，准备进入点球大战。
“该死的，这是个越位？这怎么是个越位，边裁是瞎了吗？他甚至根本就没有和AC米兰球员位置平行，他是从他们的身后判了这球越位！”
但从场边的摄像回放来看，这确实是一个越位球。
德罗巴传球时内斯塔的位置令人议论纷纷，因为他和斯科皮的平行位置几乎重合，斯科皮越位的部分可能仅有鼻尖。
但看起来他确实比球、比除了迪达以外的任何球员都靠近球门。
边裁的眼睛可真好啊。
在身后的位置，下着这么大的雨，他的眼睛就比摄像头还清晰，轻松地辨认出了斯科皮的位置靠前那么一点点。
真不愧是边裁。
ESPN的解说员愤愤不平地坐回座位，口中喃喃道：“好吧，他毁了一场伟大的比赛。”
“年仅20岁的北爱尔兰小将恐怕不得不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哪怕他已经拼尽全力了。但现实是残酷的，这一球没有进。”
他最终叹了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毕竟比赛还需要继续进行下去。
“今晚的雅典是让切尔西心碎的一夜。”
斯科皮跪在米兰门前，怔怔地看着球网内黑白的皮球。
右脚尖锐的刺痛无法忽略，他的大脑却一片空白。
只知道，完了。
大雨冲刷下，额角的纱布在刚才的头球中已经掉落，鲜血被雨水冲刷而下，伤口再次撞击让他的左脸几乎都被鲜血遮盖。
看台上的切尔西球迷用围巾捂住了嘴，死命咬着唇望着天空，却依旧无法阻止夺眶而出的泪水。
“哭吧，斯科皮。”
解说员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球员，他身上流淌着蓝军永不言弃的血液。他不是易碎的花瓶，他是真正铁血的球员。借着雨水的掩饰，哭吧。”
解说员的声音像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克里斯蒂亚诺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机上的画面，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是啊，借着大雨的遮掩，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哭。
但是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
斯科皮不会哭。
电视镜头密切地关注着那个北爱尔兰人如同被上帝亲吻过的精致容颜，那双璀璨的紫眸此刻却如同墨色的深渊。
他只是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平静地跪在AC米兰的球门前，麻木地望着球网中的黑白足球。
…但是我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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