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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真不挖煤(穿越重生)——萝卜桑

时间:2020-10-16 15:12:20  作者:萝卜桑
  好吧,让一切回到最初的假设。假设我死了,我是鬼,或是某种亡者残留的能量体。那么按理说,我该投胎投胎,该分解成宇宙原始物质就分解,不该是现在这样。问题在于,为什么我非得以这种形态缠在画家身边?我能得到什么?
  显然,我和画家的关系比一般的纠葛恩仇还要复杂。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我看着他,尊重他、理解他,他在梦里见到我,那种难过同样令我感同身受。我对生命没有太明确的憾意,只有一种难言的感情,是清醒时无法回避的生命之轻,是死亡前不堪拥抱的痛苦本质,或许不止这些。我说不上来。
  人言常说,鬼是人生前执念所系,无论爱恨过往,总有那么点不能瞑目的执念。那我留守于此,或许也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只是我没有印象。
  歪斜在客厅角落的电视机持续播放着画面,电影镜头如零星闪掠过的海燕,时明时暗,有对话在低声交谈。
  画家躺在被垃圾包围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18:55:32
  屋门处突然传来门铃的声音。
  一声。
  两声。
  无人开门。
  接着是敲门声响起来。门外人敲门动作很克制,极有节奏地扣了三下,对着门说,“闫少,您在吗?”
  画家没有反应。
  门外人说,“老爷子时间不多了。夫人联系不上您,托我给您带个口信:最后一面,她和你一起去医院。”
  等了一会,仍无作答,门外人继续说,“夫人说,若您还是没有消息,明天她会亲自来。”
  门外人久久得不到回应,最终离去。
  17:23:18
  大门处早已没有声音,画家突然抬了下手,向着大门挥扫下去,颓丧地仿佛提不起来一口气,“都滚,别来烦我。”
  我守在画家身边,等着他食指上的蜡烛被引燃。时间不多了,坐以待毙不是我的风格。
  15:59:44
  画家再次睡着,火焰开始生长。
  我随之与他陷入短促且混乱的噩梦中。
  每一次惊醒,我与他同时蒙生的那种迫切的窒息感也愈发强烈。画家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一副骨架,比我更像野鬼。
  他开始翻找药瓶,抖着手倒出一把药片,然后匆忙地灌了一口酒。
  13:59:44
  我再一次掌握那蔟烛芒。
  场景终于变得稳定起来。
  我出现在一片海域上,四肢松散,仰面漂浮在水面上。旁边不远处就有一艘巨大的轮船,遮天蔽日,螺旋桨匀速旋转,绞出海水长长的白沫。
  轮船正在向我驶来。为了不被这艘船卷入水底,我在发现处境的一瞬间就尝试改变姿势脱困,发现自己挪动不了身体,想喊点什么,也无法发声,仅能转动眼球迁移视线。
  好了,这次我是无际汪洋里的一具莫名其妙的浮尸。
  我转动眼球寻找画家踪迹,旁边轮船甲板上突然抛下来一个钩子,钩锋尖锐,有点像屠宰场常用的那种大型肉勾,绳索很长,足以延伸到海面。
  船上的人好像在用这个钩子打捞着什么,不多时,他们从海里拽起来一个东西。梦中艳阳高照,从我的角度看不清这打捞起的东西是什么,只觉得看着沉甸甸的,破出水面后,从身上淅淅沥沥地落水下来。
  船上的人把这东西卸在甲板上,继续扔钩下来,准备打捞。
  捞到第二个东西没有很久,而且这次离我的位置更近。我凝神打量那钩子上捞起来的东西,却发现形状有点像人。难道也是一具浮尸?会不会是画家?
  待我再仔细看去,发现那具看着像人的东西似乎远比第一个东西瘦小,且有一大把状若长发淋着水的黑丝。如果是尸体,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尸体。
  这是画家的梦,画家不会缺席,如果不在海里,那只可能跟船有关。女尸被卸在甲板上,钩子继续下海打捞,我开始等待被它捞上去的过程。虽说做好了准备,打捞发生的还是比我想象中还快。
  第三个钩子一接触水面,几乎瞬间到了我的面前。钩子以极巧妙地弧度在我眼前一晃,刺穿过我漂浮在水面的胸膛。
  没有痛觉,但不知为何这触感有点逼真。锐刃穿胸而过时,我总觉得同一个位置真的被什么铁器切割过。不疼,但乍一下心有余悸还是有的。在被钩子匀速打捞提升的过程中,我在沉思刚刚的触感会不会与我直接死亡有关。如果这个答案是肯定的,那可以我几乎可以推断出,我的直觉是有效的。间接证明我对画家的所有构建的一切概念和直觉应该也是有效的。
  那我或许真的是为了完成什么事情才滞留至此。
  我被打捞上甲板,看清楚船上的景象。
  甲板上竟是盛宴摆设。
  船板平台辽阔,放置一个超乎常规的圆桌,玻璃转盘下压着绣织精湛的纺织品,桌面摆放着大束百合花。三个巨大的长形白色托盘,其中两个托盘已有东西放置,正是我刚刚目送打捞上来的两具浮尸:一个年轻男性,一个中年女性,均被海水泡得肿胀不堪,身体多少有些被鱼啃食过的血肉豁口,看不出脸。
  第三个托盘仍空着,大概率是在等我。捞钩的是两个西装革履的强壮男人,没有五官,或者说这两张脸在画家梦里没有意义,所以被抹去了。我被这两个人架到托盘上摆好,姿势平躺,随着玻璃转盘和一男一女两具浮尸旋转起来。
  我在桌旁没看到画家,反而率先看到了一个老人。老人白发苍苍,矍铄从容,单手夹着一根雪茄,烟灰缸旁立着一杯白葡萄酒,看神态,丝毫不觉得面前这三道菜有什么诡谲的地方。
  老人提起手旁那双纯银精雕镂空的筷子,向第一盘菜伸去。用筷子拨开胸前的衣服,夹起那块泡得发白的心头肉。送进嘴里,在口中细细咀嚼品过。老者微笑着点点头,抬杯饮了口葡萄酒,道,“我早讲过,味道不会错了。”
  这话不知在对谁说。
  之后又伸向第二个托盘,老人分别夹出了中年女人的软烂的舌头和眼珠。他吃下眼珠,又把那根舌头放到身旁的一个盘子里,说,“阿泽,尝尝。”
  这时,我才发现老人旁边的座位上,还坐着一个少年。
  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故作老成,却难掩惊慌不定。他双拳攥得异常用力,盯着盘子里那条不成形的舌头,手背青筋频频暴起,仿佛真的看到一条腥烂的舌头。在老人左右规劝下,少年无法回避,带着几分对老人的胆怯、对这条舌头的恐惧,和不知对什么的极度厌恶,少年用筷子夹着吃下了那根舌头。
  我看向这少年,他紧皱着眉头,咀嚼时五官扭曲狰狞,全身发抖,强忍着没有呕吐出来。
  玻璃转盘最终转到了我这里。我审视着这位老者,他无动于衷,大概看不到我的视线。我开始分析这个老者的身份,他在这个梦里几乎占有不可撼动的主导地位。其余的人,连我在内三具被贡成菜的尸体,还有一个强忍恶心也要被逼着吃尸体的少年,都是被主导的角色。
  这时老者的筷子伸向了我,他从我腰椎处拨取出一小截连着肉的骨头,然后放到少年的盘子里。
  在老者的催促下,少年几乎不愿再看盘中物,夹起来囫囵地嚼碎咽了下去,然后吐出一颗白瓷般丝毫不见血色的骨头。
  吃过后,他似乎更加感到反胃。我始终看着他,在少年趴在桌上几欲呕吐之际,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竟抬头向我看过来。
  与其对视的瞬间,我心里有点难以适应,虽说这是画家的梦,但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看不见还好,看见了实属尴尬。但少年仿佛大梦初醒,渐渐认出了我。
  旁边老者还在说着什么,但话音模糊了,周遭物景跟着淡化下去。
  少年画家的身体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他垂头近乎哽咽地吸了口气,身体如鼓气般爆裂开,频频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生长声,接着歇斯底里地呕吐起来。
  画家伸手在我身上摸索着,颤抖着吸气,似疼似冷,不知道在找什么。
  老者已从旁边消失,船只、侍从、浮尸和酒宴环境也完全消失。我试着挪动手指,发现渐渐掌握了身体的支配权。坐起来,意识到海面场景已被替换,四周野草旺盛。
  我坐在野草地里,画家坐在我对面,一只手停在我的臂肘处,全身痉挛,几乎把肺都呕了出来。
  我伸手拍了拍他后背,试图缓解一下他的反胃,说,“别太当回事,幻觉而已。谁都会做噩梦,醒了就过去了。”
  其实我在梦里说话很没意义,其余说是劝慰画家,不如说在自言自语。画家睁着昏沉且猩红的眼睛,咽下呕吐的气音,问,“你呢?我听说你要出国。”
  我一愣。
  出国?出国又是哪一出?
  我思忖了一下,说,“我这不想着跟你唠会么,唠完再走。”
  梦很稳定,没有要崩塌的痕迹。画家怔视着草地,神色间有些没防备,大概不知道该怎么理解目前现状。片刻后对我说,“别走了吧。”
  梦里逻辑并非连贯的,画家已经没有了呕吐的冲动。而我一怔。从我前句话来看,这句“别走了吧”竟像是对我的回应。我无法判断这一刻画家是否真的可以与我交流,没说话。
  画家双手用力地揉着脸,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来,感到非常折磨,又道,“林潇这事算我不对,行么?我给你道歉。别走了吧。”
  林潇?
  这名字出现,我没有感觉,也没有任何模糊的印象,说明这人应该对我影响不大。不过听画家的意思,他似乎觉得他欠我一个解释。
  从我观察画家这段时间里,我总觉得他心中对我有愧,听如今的口吻,倒也证实了这个观点。但画家的梦异常杂乱,与我纠缠之深,绝不仅仅是有愧这么简单。这件事虽然不是我俩最关键的矛盾,但从画家的话来判断,未必不是导火索。或许因为这件事,我决定出国,而我之所以丧命,可能也和出国有关。
  我隔了很久,才对画家说,“出不出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还能做什么。”顿了一下,我斟酌措辞,又道,“如果我说,我是真实存在着的,并非一场幻觉,一场假象,你怎么看?”
  画家看着我,视线又开始发直,好像没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但梦已经很稳定,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我说,“可能这样做没意义,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记住我接下来所说的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不计较,你也别放在心上。等会你妈会来,你洗个澡,随她出去多透透气。你很年轻,不要让痛苦主导生活,我不是,也不该是你纠缠不清的噩梦。还有……”
  我视线落在脚旁的细长草叶上,话一停顿,继续道,“还有就是,我们年纪或许相差不大。如果我父母还健在,想托你递个话,告诉他们,别太挂念我。我不难受,希望二老能踏踏实实过晚年。你也一样,我能做的有限,但我不愿见你颓成这种样子,无论是否因为我,你明白吗?”
  话音一落,以我为中心的草地突然出现裂缝,梦抖了。
  是梦里下起了雨。
  有雨打在身上,雨点异常庞大,近乎每一滴都有石头大小,无处躲避,打得身体直颤。画家一下子消失了。随后他从很远的雨雾中走来,周遭植被茂密且荒凉,而我坐在原地无法挪动。
  我在梦中再一次物化了。
  画家站在我面前,没打伞,我们二人在草地里接受全身心的陨石洗礼,身体仿佛可以吸水,湿透后异常沉重。我不能动,画家看着我。
  画家像被雨水打断了腿一样,在我面前笔直地跪了下来。草野随跪姿倾裂的更加严重。
  画家额头贴上我的额头,没有温度,异常冰冷,陨石雨更猛烈地打在身上,天阴沉得呈现淡紫色。画家嘴唇翕动颤抖,很久之后,才艰难地、不成声地把声带撕裂开一个口子,“那天晚上,你打我电话,想说什么?”
  我不知画家所提是哪个夜晚,但我感到难以呼吸,铺天盖地的大雨几乎将我埋没。意识绞痛感随之袭来,隐约间我看见车灯,异常刺眼的车灯,天翻地覆的车顶棚,有血沫滴落在手上。死亡的气息几乎贴身而行。
  我不能动,却仍有发声的能力,我的嗓音同样艰涩,对画家说,“告诉我的父母,我没事,别太挂念我。还有就是,人总得和过去和解,我纵使对命运心有不甘,但比起沉痛悼念,我宁愿生者当我从没活过。”我吞咽了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置身海底,窒息感愈发强烈,道,“所以,别用这样的余生回忆我。”
  画家全身湿透,脸上全是水,他听我说完,单用手在我身上摸索起来,仿佛一个盲人在摸一块石碑。画家从我后背摸到了什么东西,他的语气介乎平稳与疯狂之间,像暴风来临前黑压压的云际线,只等一个爆发的极点。画家对我说,“人,所有经历过的事都不会消失,只会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滋生或是腐烂。你这里不完整,少了两节腰椎骨,我尝过。不是没味道就相当于没发生,也不是吐出来就可以当垃圾忘掉。你说人总得和过去和解,只有幸存者才有权利选择是否愿意和过去和解。你不是幸存者,徐皓。你和邵崇明、外婆一样,是海中的饵料、搀扶不起来的尸体、泡发了依然可以被人谈论下咽的腐肉。没错,所有人都这么想,我大可以和过去和解。我可以和你胸前被划烂的窟窿和解,可以和你尸检时碎掉的头骨和解,可以和十七岁的你和解,也可以和二十一岁的你和解。但周围没人和我说,你是一个人,是一个不仅生活在过去里的人。”
  画家左手摸索到我的胸口,那里纵横交错,被雨水冲刷仍血淋淋得刻着字,是永远鲜活的痛苦。画家手下刻的只有六个字:爱子徐皓之墓。
  我意识里的钉子开始震颤。
  画家垂着头,雨水如注淋在地上,梦境破损不堪,有一角竟隐隐露出客厅废墟的轮廓。电视屏幕静躺在角落里,如刺针般闪烁着画面。画家左手戒指在雨中暴涨出火焰,他回转到客厅的地板上坐着,而我脚下仍是草地,再往外是轮船陡崖似的甲板。
  画家正坐在我对面,梦境现实淌成了一滩水,再无法清晰分割开来。他如紫荆花梦中那般看着我,好像在等我,又好像不认识我。接着他站起来,空有一副骨架,蹒跚向陡崖似的甲板边缘走去。
  00:03:32
  客厅角落里的电视同样灌着倾盆大雨,有人在对话,有人在调情低语。
  客厅大门门铃响了,无人应答,接着是敲门声。
  画家走到了甲板边上,伸手拉开厚重的窗帘。日光顷刻间融进室内,秋色料峭,映白了一整面墙。
  00:02:56
  电视画面奔跑起来,脚步声低促,振聋发聩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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