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俞想正要开口,却被左鸿祯打断。
“你不用紧张,也不用有其他的想法,拍卖行也是商人、他们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这样做自然有他们自己的考量。”
“好,”听左鸿祯这样说,俞想稍微松了一口气,“那我听师父的。”
这次拍卖会的拍品虽然没有经典大师之作,但因为画家中不乏许多年轻的新人艺术家,也吸引了许多专业艺术界人士和粉丝的关注。
随着拍卖日期的临近,拍品一件件揭晓,艺术家的身价也逐渐升高。最后显露真身的一件拍品,竟然是孟冠玉的一件小幅作品。
要知道,孟冠玉向来以艺术界清流自居,作品甚少参拍,因此这件拍品一出,入场票一票难求,二级市场上的价格被炒高了十倍不止。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全部拍品信息时,又一件展品公布。
只不过,这件展品神秘的很,不仅没有图片,甚至连作品名和作者都不知道,之后一句神神秘秘的“神秘拍品,敬请期待,起拍价一千元。”
这条消息乍一放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比孟冠玉还大牌?现在的新人画家里有比他还大牌的?我还真想不出有谁。】
【你们不觉得哪里不对吗?起拍价一千元?孟冠玉这次的拍品是五十万起拍,除了这个最便宜的也有五万,这怎么可能是大佬啊!】
【要我看可能是大佬来做慈善了,指不定最后拿出来的作品是哪位年轻时候的习作,总归是血赚。】
【为什么我觉得像是作秀,搞得这么神秘,又是这个价格,你们觉得像不像是明星的作品,故意吸人眼球的?】
放在平时,一些看似没有公布的拍品也都或多或少有内部消息流出。但这次,拍卖行竟然严防死守,没有任何人提前得到消息。
拍卖当天,大家早早到了现场。有入场券的排队入场,没有入场券的吃瓜群众只能在场外看看热闹。
现场外的空地上,有孟冠玉的粉丝在组织应援。他们组织的,有横幅有花篮,甚至还有人在派发手幅和其他物料,俨然一副明星做派。
俞想没有走VIP通道,而是戴着一顶鸭舌帽,光明正大地从人群中穿过。
甚至在他穿过孟冠玉的粉丝团时,还被人拦住了去路:“小哥哥,孟冠玉了解一下?”
紧接着,一套手幅、透扇和徽章的组合被塞进了俞想手里,还没等他拒绝,对方就已经跑远了。
俞想哭笑不得地看着手里的物料,这波强行安利还真是可以的。
这里没有垃圾桶,他又扔不得,只能卷成一团拿在手里。
俞想就这样大大咧咧走进拍卖厅的专用包间。他和几位画家共用一个包间,他进门时,里面已经有了几个人。
他们正在边喝威士忌边抽雪茄,俞想走进去就被烟呛的直咳嗽。
房间内的几个画家见他穿着简单低调,还拿着有的没的东西,没人以为他也是一位画家。
“哪里来的粉丝不懂事,这里不能随便进。”
“孟冠玉的粉丝?他不在这,你找错地方了。”
俞想微微点头,就当作打了招呼。他找了个角落里的沙发坐下,这下大家才知道他是参加拍卖的画家。
俞想听见其他人在低声议论:“这人是谁?”“没见过,感觉有点独。”“不是一路人吧,估计人家清高着,看不上我们这群人。”
虽然他们嘴上说的是看似自谦的话,但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对俞想的鄙视。
俞想默默抬眼,看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又移开了眼神。
但这一眼莫名看的他们心里发毛,明明眼神中不带什么情绪,他们却解读出了一种鄙视的意味来。
在短暂的尴尬后,其中一人朝俞想举了举酒杯:“喂,那个谁,要不要一起喝点,这种好酒轻易喝不到。”
俞想没搭理他们,他只觉得这群人装逼的样子很好笑。他在宫修筠那里什么好酒没见过,即便再不懂,也觉得他们的酒没什么炫耀的价值。
“算了,我们来吧,牛嚼牡丹多暴殄天物。”另一个人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说道。
他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俞想却皱着眉捂住了口鼻。在这样的场合抽雪茄,只会让人觉得装逼的不适。
拍卖还没开始,包间内几个画家边抽烟喝酒边侃侃而谈。
渐渐话题就变成了文人相轻,仿佛除了他们之外的画家都名不副实。他们从当代的大神一路踩,一直踩到了同参加此次拍卖会的不少新人,最后更是提到了孟冠玉。
“这种热闹孟冠玉也要凑?还拿一随便画的小幅出来忽悠人,他不是装清高吗?有能耐一辈子别出来挣钱啊。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而且他那画,根本就是被炒起来的,要什么没什么,也配现在这种地位?”
俞想虽然不赞同他们对其他画家的态度,但也不得不觉得,在对孟冠玉的说法上,他们还真没说错。
“别说了,”其中一个人略显刻意地说道,“这可有个孟冠玉的粉丝,看人家手里的东西,再说人家不高兴了。”
他们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一点觉得冒犯的态度。看他们的样子,像是觉得在粉丝面前批评正主是件有意思的事。
俞想感受到许多道视线的注意,他知道他们是想看自己作为孟冠玉的粉丝而生气,这样他们就能享受欺凌的快感。
但俞想偏偏不如他们的意,他默默地把手中的物料扔到一边地上,微微笑道:“你们说的对。”
所有人都没想到俞想会这样回答,但还没等他们想出如何回应,拍卖就已经开始了。
第一个拍品是一件中幅静物油画,起拍价五万元。
这是一件在基本功上做到极致的作品,笔触、色彩、线条,都堪称教科书级别,唯一不足的就是没有创造力的加成,只是简单的静物描绘。
俞想觉得单论这个基本功,画家的功力至少有十几年,这件作品卖五万也算是物有所值。
但尴尬的一幕发生了,这件起拍五万元的作品,竟然无人竞拍,在几番叫价后,最终以流拍告终。
开场第一件拍品就宣告流拍,这对整场拍卖来说都不是件好消息。
无论是竞拍人还是拍卖方,都觉得场面有些尴尬。
但俞想所在的标间里,却不是这样的。几位围在一起吹嘘的画家幸灾乐祸地看向俞想。
“哎,这是你的画吧?”其中一人问道。
“你这种画现在美院学生都能画出来,有什么值得拿出来卖的?”
“我好心劝你一句,现在的油画界,还是创造力当道,你只靠基本功,是走不远的。”
俞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装逼,等到他们说完后,来了一句:“这不是我的画。”
“这不是你的?怎么可能?”
“那你的画在第几个出场?”
俞想微微一笑:“别着急,到时候会告诉你们的。”
第34章 一百万
俞想神神秘秘地说完,又老神在在地靠了回去,一副扫地僧的模样。
他这样子把在场的几个人唬住了,大家看着他的样子,竟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信。
但随着拍卖进展,一件件的拍卖被卖出,俞想还没有发声,其他人开始觉得俞想是在骗他们了。
“刚才第一幅就是你的吧,别不好意思承认了。”
“是啊,画的不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要是不适合干这行,不如趁早改行,看你年轻还来得及。”
他们看似好心实则嘲笑地说了几句,接下来他们的其中一人的画作开始了拍卖,众人的视线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俞想也跟着看了过去,现在场上的拍品是一副大幅人物群像画,乍一看上去壮观宏大,而且人物鲜活灵动,确实是一件佳品。
这件作品的起拍价为35万,仅次于孟冠玉的50万。
“曹老师这幅画确实好啊,看看这水平,绝对是这场拍卖的顶尖。”
“要我说,曹哥可比那什么孟冠玉强多了,他也就是占了一张小白脸的便宜,论艺术他可差的远了。”
众人的眼神不禁往俞想脸上飞去,这幅之后仅剩下孟冠玉的作品和一幅特殊拍品,但俞想的作品还没有出现,几乎做实了他在撒谎吹牛的事实。
在众人的吹嘘中,拍品正式开始叫价。
“起拍价三十五万,每次加价一千元,现在竞拍开始!”
随着拍卖锤落下,有人举牌:“三十六万。”
直接加价一万,这在本场拍卖都算是很大幅度的加价了。被叫做曹哥的人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紧接着,又有几人竞价,价格被一路推向了四十万,并且还有上升的趋势。
但很快,叫价幅度和频率都降了下来。最终在三次无人叫价后,拍卖成交价定格在了四十八万七千元,离五十万还差上一些。
这个价格是截止目前的本场最高价,其他人纷纷说着恭喜,但曹哥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
因为孟冠玉作品的起拍价就是五十万,而他的成交价甚至没达到孟冠玉作品的起拍价,也就是说,只有孟冠玉的作品流拍,他才能达成本场最高。
但在场的有不少是孟冠玉的粉丝,他的粉丝消费能力强,很多都是家里的富太太、小公主,用五十万买一幅画对她们来说是轻轻松松的事,又怎么可能会让作品流拍。
在大家的恭维中,曹哥深深地看了一眼俞想,似乎认准了他孟冠玉粉丝的身份,想在他身上撒气。
但没等他开口,俞想却抢先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开始了。”
曹哥到嘴边的嘲讽被堵了回去,这短短的时间里,下一件拍品已经展示在台前,正是孟冠玉的作品。
“接下来进行拍卖的是万众期待的,也是本场拍卖起拍价最高的拍品——孟冠玉先生的作品《朱雀》!让我们共同来期待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在拍卖师高亢的喊声中,盖着画面的丝绒布被用力扯下,将近一人高的画作展现在众人面前。
画面上是一只火红的朱雀,正腾空于九天之上,直冲云霄。在朱雀的身后,有众多的亡灵跟随。
古人认为朱雀能接引死者灵魂升天,且能予人长生,因此只有为数不多有大善大德的人才能得到朱雀的接引。
朱雀的翅膀似在熊熊燃烧,在空中划出耀眼的痕迹。画中,朱雀的每一道羽毛都清晰可见,整幅画面栩栩如生。
“太美了,太壮观了!”
“我觉得我拍不到了,这幅画现场看比照片壮丽好多。”
“我觉得还好吧,就是孟冠玉一直以来的风格,没什么新意。”
“没新意你画一个试试。”
“都别吵了,有人出价了。”
几句话的时间,五十万的起拍价已经涨到了六十万,而且还在持续上涨。
“六十一万!”
“六十二万!”
“六十五万!这位女士出价六十五万!还有没有更高的!如果没有,这幅《朱雀》就将归这位女士所有!”
“七十万!这位女士一下子加价了五万元,当真是豪爽!”
随着价格越来越高,曹哥和其他几个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黑,因为这意味着他和孟冠玉之间的差距被越来越大。
孟冠玉的《朱雀》就这样被一路抬价,直到拍卖师用破音的音量喊出:“一百万——这是一个震撼的价格,孟冠玉先生的作品突破了百万大关!这创造了历史,这是当代青年画家中的最高价!”
但价格突破了一百万,却也永远地停留在了这里。
最终,画作被孟冠玉的一位粉丝拍去。这位粉丝看上去约有四十多岁,浑身珠光宝气。被拍卖师点到时微微招手,洋溢着贵妇的气息。
“切,小白脸有什么了不起,就会靠女人吃饭。”
“真是什么人都能叫画家了。”
“喂,你说是吧。”曹哥朝着俞想扬了扬下巴。
他本以为俞想不会回答,却没想到,俞想竟然突然坐直了身体:“人家不管靠什么吃饭,都是人家的本事。倒是你,一脸的酸样,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实际上心里比谁都想靠女人吃饭吧。”
“你他妈!”曹哥勃然大怒,竟然举起巴掌就要对俞想动手,两边的人连忙按住他,要是在这之后场合打起来,传出去一定会对名声有所损害。
曹哥不能动手,嘴上也不饶人:“你又能牛逼到哪去?你不是说后面有你的作品吗?现在拍卖都结束了,也不见你的画啊,你倒不如直接承认自己画的差,卖都卖不出去。”
“谁说拍卖结束了?”俞想反问道。
“孟冠玉的画都拍完了,就剩下一副不知道什么鬼的神秘拍品……”
曹哥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后,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说,那副神秘拍品是你的?”
俞想笑着点了点头。
“哈哈哈,起拍价一千的神秘拍品?”一群人笑了起来,“你的画一千块钱起拍?哈哈哈哈哈!
“原来你连五万都不值啊?一千块钱的作品你也好意思大言不惭?”
“值多少钱我确实不知道,”俞想一脸诚恳,“但比你的好是肯定的。”
说完,他还朝曹哥无辜地笑笑。
他话音刚落,画作已经被推上了展台。拍卖师没有任何赘言,只是说了一句“请欣赏”,就揭开了绒布。
绒布揭开的瞬间,场内寂静无声,没有人说话。
残损的破洞,焦黑的边缘,从破损处生出的狰狞的翅膀。翅膀上遍布累累伤痕,甚至有一截折断的森白的骨头从翅膀中支出。
整幅画面满是肃杀,戾气仿佛要冲出纸面,将所有人都按在了座位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与此同时,台上的LED屏第一次亮起,上面展示出这幅画原本的样子。美丽的女子面对着窗外恬淡的景色,一切都是美好而温柔的。
没有人知道,原本一张岁月静好的画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就连画面女子的神情都变了,明明五官都是一样的,但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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