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冰轮并没有对她和国君隐瞒自己的身份, 闻言苦笑道:“说来话长……”
听完她言简意赅的讲述, 赤瑾了然, 木折扇轻摇, 悠悠道:“看来最近烛煌国并不太平, 大祭司还惨遭追杀,连戈铧国的死士都找到栖凤城里来了。”
听到这话,柳纷云下意识去看系统地图, 代表两个刺客的红点仍与这位帝师重合,只不过比原先小了不少。
络冰轮刚才可是亲眼目睹赤瑾的妖身吞噬了两名刺客,此时回想起来,依旧不寒而栗,但还是忍不住提醒:“戈铧国的死士擅施蛊毒,帝师大人留心些。”
赤瑾却并不在意,“我本就是毒蛇一条,还怕他们的雕虫小技?”
她将木折扇一合,指向室内,粉舌在唇上一舔,饶有兴趣地道:“倒是络祭司,如果想要斩草除根,不如将你房内的那只大妖交予我处理。”
“不可!”虞清月猜到她想吃掉齐然,立即挡在窗前,沉声阻止,“那妖是我的同门师妹,还请帝师大人允许我将她带回师门处置!”
“那妖手底下的人命妖命无数,血腥味隔了好几堵墙也能闻到,我替你师门清理门户,又有何不可?”赤瑾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也罢,既然是你们师门的事,那就由你看着办吧。”
说完,她便瞬移消失在院中,好似出现在此地只是为了吃那两个刺客。
一行人回到屋中,络冰轮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昨日同国君说起刺客的事,当时国君确实提及帝师最近无事可做,会过来一趟。”
“这不就来了么。”虞清月抱起玄貊,抚着它顺滑的毛,淡淡道,“若我不在,怕是今日便要失去一个师妹了。”
齐然已被抽离了浑身妖气,又被迫和络冰轮定下主仆契,此时手无缚鸡之力。
莲衣却问:“虞医师,齐然的所作所为已经罪无可赦,死不足惜,为什么听你的意思,还觉得她会回心转意?”
虞清月摇了摇头,只是道:“她再坏,也曾是我师妹。”
莲衣撇撇嘴,趁着虞清月去隔间查看齐然的情况时,悄声对络冰轮道:“虞医师只是还没完全回想起来,你可千万别把这种话放在心上!”
络冰轮比她更了解虞清月的生性和为人,即便听到,也当做从未耳闻。
刺客的追杀暂时告终,一行人怕戈铧国再派刺客入城,给国君和帝师添事,决定等虞清月服下情蛊解药,便早日离开,先回烛煌国一趟,再去妖界。
柳纷云正式进入了闭关制药的状态,期间,她在莲衣的允许下,抽空去了一趟琼若公主府,以撸猫的名义见玄貊。
玄貊果然很乐意亲近她,甚至可以在她怀里躺一上午。
柳纷云没能在它身上找到和神相关的印记,只在它的紫府内发现了一串手链状的法器,但这串法器上流露出来的气息非常微弱,并且属于早已隐匿于世外的魔族,和神搭不上半点关系。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这只玄貊是个哑巴,化人之后应该是不能说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能用妖身发声。
“阿玄应该听得懂我说的话吧?”柳纷云揉着玄貊问。
玄貊点了点脑袋,喵呜一声等着她发问。
柳纷云也点点头,见左右无人,直接从药园里拿出一幅画,展开来给她看,“那阿玄有没有见过此人?”
这是她根据幻境里那位白衣女子的模样,找弦梨花特意画的图。
柳纷云本来不太报什么希望,谁知玄貊一看到画像,立即扑过去蹭了好几下,但很快就卸了劲,委屈地对着画像呜嘤嘤。
柳纷云:?!
“她是你的饲主?”她试探着问。既然对方没有留下印记,那就不是主人,只是和玄貊有着饲养之恩的饲主。
玄貊连连点头,伸爪在地上扒拉了几下,让柳纷云看。
柳纷云低头一看,虽然画的歪歪扭扭,竟是两个字:玄览。
这只玄貊居然会写字。
“这是你饲主的名字?”柳纷云又问,得了玄貊的肯定之后,她将这个名字记录在系统备忘录里,以便日后去妖界见到齐然的师父时,好向她求证。
玄貊又叫了两声,忽然用妖气划开自己的爪子,碰了碰柳纷云,再把血往自己嘴里滴,接着乖巧蹲在原地,期待柳纷云的反应。
柳纷云忙摆手:“不行不行,你若是其他神的灵宠,我不能和你定主仆血契!”
玄貊却摇头,又在地上迅速扒拉了两个字:想吃。
这回柳纷云明白了,“你只是想服用我的血?”
除了莲衣,柳纷云还没给谁直接喝过血,加上她现在已经能释放出一点点神的气息,不禁有些为难:“这样也不行,万一你承受不住怎么办?你以前喝过神的血吗?”
满心期待的玄貊瞬间蔫了,它还真没喝过神的血,只是听说过神血的功效。
沉默片刻,它再度伸爪:我想回家。
看样子,它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吸收得了神血,索性改了个要求。
柳纷云有些吃惊。一般来说,玄貊都能够穿越时空,但这只玄貊却反而向她求助,也许是因为妖气不足,也许……是因为还没成年?
柳纷云不知道它家在哪里,更没办法送她回去。她想了想,耐心道:“那等我见到你的饲主,就提醒她过来接你。不过你若是正在下界历劫,应该是不能回去的,得等劫数历尽才行。”
她记得上次无意见到白衣女子时,对方正是这样说的。
玄貊顿时又高兴起来,把脏兮兮的小爪子放到身边的池子里洗了洗,扒拉出一条时空裂缝,找出整整七根猫条,全堆到柳纷云手里。
柳纷云推辞失败,只得揉着它的大脑袋,感谢道:“谢谢你的猫条啊!”
商量完之后的事,柳纷云收好猫条,告别玄貊,匆匆往梧桐馆赶去。
她和莲衣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若是超过了约定的时间,猫猫肯定又要生气。
柳纷云直接将妖气凝在腿上赶路,栖凤城内人与妖族混居,更有两族的后代——半妖,没人会觉得她是异类。
然而她走到半路,却听见系统发出警报声:“距离宿主百米内出现红名角色,身份不明,人数虽然只有一人,但还是请宿主尽快躲避!”
柳纷云一惊,她记得前几日那位蛇妖帝师已经处理了齐然的下属们,理论上,栖凤城内不该再有红名角色出现。
她现在也没法确定对方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直接调转方向,往城郊跑去。
热闹的街上,一名妇人焦急地问身旁阴沉着脸的年轻女子:“蒙将军,您当真确定那人是云儿吗?可云儿……云儿分明是男子……”
女子此时身穿灰色斗篷,剑眉紧拧,双目不威自怒。闻言,她垂眸看了妇人一眼,冷声道:“事到如今,重夫人若还要继续隐瞒,休怪我直接带令爱的尸首回去。”
二人皆是从流织国找来的,那妇人是柳纷云的生母,女子则是蒙将军蒙臬,年少时欠下重夫人一命,数日前因着重夫人的苦苦哀求,才答应和她一起出来找人。
蒙臬脾气很差,也时常有意无意将杀气外放,重夫人却并不畏惧她,闻言只是追上去道:“陛……夫君要一个牺牲品去讨好狄族人,明明他的孩子有那么多,云儿自幼跟在虞医师身边学医,这事本就与她毫无关系……”
说到这,见蒙臬停下脚步,周身杀气更浓,重夫人叹了口气:“只怪我太想着她千万不要像其他女子那样,被男女之情绑住,像我当初一样再也脱身不得,才让她女扮男装去学医。”
“呵……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蒙臬继续赶路,顺口接过话,“如今‘流织国送来的是女驸马’这一消息,已传回国内,烛煌国最近正逢妖祸,他们的国君正因为圣女和巫医的出走怒不可遏,只有带回令爱,向狄族的使者澄清,方能使流织国免遭战火。”
她顿了顿,“夫人应该也清楚,联姻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令爱一直处在失踪的状态,或是她是女子的身份暴露,您只是失去一个孩子,但整个流织国会因此遭到大国迁怒,附近的那些小国也会趁机将我们吞并。”
重夫人默然。
“要怪,只能怪令爱为何会如此不当心。”抛下最后一句话,蒙臬加快脚步,“重夫人且去驿站歇脚,我去去就回。”
摆脱重夫人之后,蒙臬的速度一提再提。她很快根据环境中残存的妖气,找到了柳纷云,目光一凛,一个箭步蹿过去。
柳纷云其实已经发现红名角色朝自己追了过来,听见系统报的距离数字越来越近,她只好通过心灵感应朝莲衣道了声歉,而后全速跑向最近的开阔地带。
她穿着女服和女鞋,奔跑速度受限,哪怕有妖气加持,还是不及蒙臬,很快便被追上。
“站住,柳纷云!”注意到柳纷云看向一旁湍急的河流,蒙臬立即抛出飞爪,噗地一声抓在她肩上,想将她一把扯回来。
谁知飞爪却是抓在了羽盾上,柳纷云一挣,甩开飞爪和破碎的羽盾,脚步不停,跑到岸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蒙臬气得跺脚,收回飞爪,跟着跳进河里。
二人皆是流织国的人,自记事起就学会了游泳。但蒙臬是常年在各种恶劣环境下行军打仗的将军,水性远比柳纷云要好,不多时又将人追上。
然而她们已到了这条河流速最大的地方,眼见着蒙臬就要抓住柳纷云,却被柳纷云抬脚一踢,再度拉开二人的距离。
柳纷云太久没在这种河里游泳了,把红名角色踢走之后,自己也撞上了一块水中的石头,这次没有羽盾防护,撞得她浑身都疼,还呛了一口水,刚缓过气,忙顺着水流往下逃。
她压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系统也扫描不出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不能被抓住,尤其是这种红名角色,否则恐怕就不能活着回到梧桐馆了!
“快停下!前面水域有机关阵,闯进去你找死啊!”蒙臬边划水边喊道,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抓人。
柳纷云正潜在水里,听不到她的喊声,但系统地图已经显示前方是一片红点,也就是危险区域。她想起栖凤城擅长制造机关,想来这片区域就是所谓的水底机关阵了。
机关阵绝对不能硬闯,柳纷云只能趁着还没进入危险区域,先行上岸。上岸时,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喊得出自己名字的红名角色还在追。
“有办法甩掉她吗?”眼见着甩不掉这人,柳纷云只好求助系统,“师父的羽盾已经没了,我又没带什么法器,要是被这个红名角色追上,恐怕就得死在这了。”
系统沉默片刻,列了张药园内可以损坏的道具给她,“宿主,要不你们打一架吧。”
柳纷云:???
“她只是个人族,不是妖。”系统弱弱地补充道,“不过她的身体素质和战士比较接近,又会使用远程武器,尚不能确定她是否随身携带毒物,或是在武器上涂抹毒物,宿主打架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柳纷云很想提醒它,自己只是个学医的,哪怕能运用妖气,会些符术,也终究不是练家子。
蒙臬怕她再跑,倒是没有再度抛出飞爪,而是在距离她三十步的地方站定,边调整呼吸,边沉着脸,没好气地问:“柳纷云,你跑什么啊?”
柳纷云:……
这问的是什么鬼话,她要是不跑,难道还等着被红名角色杀掉吗?
见她没有一言不合追上来,柳纷云还是有礼貌地反问:“阁下若对我没有歹意,何必如此穷追不舍?”
蒙臬原本对她确实没有歹意,但只要想到她穿着女服逃出烛煌国,在这个小地方逍遥自在,立即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在这里就宰了她,怒喝道:“你知不知道整个流织国都在找你!?识相的,赶紧随我回去复命,向烛煌国的使者解释清楚!”
柳纷云听得一头雾水,下意识问:“你是流织国的人?”
“我是蒙臬!”蒙臬简直要被她的从容不迫气得跳过去打人,“雾蒙蒙的蒙,奉为圭臬的臬,你幼时还嫌弃我名字难写难念!”
她这么一顿炸毛式的喊话,倒是让柳纷云回忆起了身体原主的从前。记忆之中确实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凶得很,好像是城中某个将门世家的大小姐。
“你是来找我回流织国?”柳纷云缓和了语气,继续问,“发生什么事了?烛煌国的使者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你……身上的杀气这么重?”
她有点明白系统为什么会给蒙臬标上红名,记忆里蒙臬过完十三岁的生辰之后,就随父从军去了,这么多年下来,杀过的人比她医过的人还要多,身上的杀气和血腥味都很重,乍看,确实很像敌对方。
蒙臬到底是来带活人回去的,而不是尸体。闻言,她收敛外放的杀气,朝柳纷云伸出手,面无表情道:“说来话长,我先送你回住处,换身干衣服。”
柳纷云却不敢伸手回握,她怕沾上蒙臬的气息,让莲衣闻到了会吃醋。
见她扭捏,蒙臬啧了一声放下手,忽然解开斗篷,给柳纷云披上,“你衣服全湿了,裹布也不穿,既然做回了女人,就不该做出跳河弄一身水的事。”
柳纷云只好披上斗篷,下意识朝蒙臬身上看,见她身上穿着漆黑的软甲,虽然不防水,但能防止亵衣被人看到。
二人莫名其妙化敌为友,一前一后沿着河流往城里走。柳纷云向来寡言,蒙臬又在气头上,一路无话。
直到快回到人来人往的街道,蒙臬才开口:“你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柳纷云嗯了一声,实际上她刚才一路都在想,离开烛煌国的这段日子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远在流织国的母亲和故友会突然过来找她,她又要向烛煌国的使者解释什么。
“烛煌国知道我们送去了一个女驸马。”蒙臬开门见山道,“这个消息不知是何时传出的,但它无疑已经传到了烛煌国国君,和咱们那位老皇帝耳朵里。”
柳纷云大吃一惊,脱口道:“怎会?!我从没有在旁人面前……”
“不管过程怎样,结果便是你的女子身份已经在两国人尽皆知。”蒙臬冷笑,“所以,你必须出面解释,并且接受两国医师的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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