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璃满不在乎地说:“危险什么,他就是块木头,虽然呆了些,可这样才带劲嘛!皇兄,你放心,整个京城都恨不得咱俩明日成亲,天时地利人和具在我手,怎么可能拿不下他?”
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燕帝想了想还是端起茶盏喝茶。
心说吃了鳖,撞了墙或许就能回头了,但愿在此之前樊之远能大人大量,别跟李璃一般见识。
李璃不管燕帝那惆怅的内心,既然无事,便告辞道:“待会儿,我还得找一下内务府,弟阿璃可就告退了。”
闻言燕帝抬头:“你找内务府做什么?”
“自是为了明日晚宴啊,我得让他们把我的位置排在大将军的正对面,方便咱俩眉目传情嘛。”
燕帝觉得失策了,他不该没点准备就喝茶,这会儿全喷出了出来,风度尽失。
他看着那无辜的背影,很想大声质问一句:什么眉目传情?人跟你有什么好传的,怕到时候就是你眼角抽筋,人都不搭理一下!
大庭广众,这不成了笑话?皇家的脸面要被丢尽了!
“阿璃,天下好男儿多得是,咱就换一个吧。”燕帝最后再一次劝道。
李璃立刻转身给了燕帝一个执拗的背影。
此时,张作贤从殿外走进来,看见李璃,顿时笑道:“王爷,老奴依稀瞧见福宁正往明正殿来。”
福宁可是慈寿宫的太监,他来这儿,必然是太后的意思。
今日这奉旨接迎大军的事情太后肯定知道了,也气疯了,这次派福宁来,肯定抓他去慈寿宫挨训。
李璃那一脸淡定终于维持不住,一把打开折扇,遮住脸,兔子一样赶紧溜走了。
只留下燕帝满心无奈。
作为二品定远将军,樊之远在京中是有一座宽敞的将军府。
此刻,他的手下都聚集在他的府邸,还在津津有味地讨论方才。
还没回京的时候,他们都没把李璃太当回事,只觉得这是个趁正主不在只敢口花花的纨绔小王爷,拿着噱头当有趣。
不过只要樊之远一回来,撞了冰山,碰了壁,吃了灰,就会立刻灰溜溜地偃旗息鼓了。
他们还等着看笑话。
可是这一路瞧着,似乎有点玄。
这位王爷怕是不好对付。
樊之远进了宫很快就出来,一回府,手下全部围了过来。
他微微皱眉:“不回家,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担心将军您啊!”众人异口同声道。
樊之远一愣:“什么?”
“将军,您不觉得这一路你俩有点亲近过头了吗?”霍小湘问。
“胡言乱语。”樊之远冷下脸。
“您居然没有当场给小王爷一个没脸,都那么过分了,至少也要甩袖离去吧,没想到相安无事地一路进皇宫……将军,这可不像您。”卢劲道。
“就是,啥时候这么体贴了?”霍小湘坏笑着凑上来。
樊之远的目光落在了正被牵去马厩的踏雪。
“别拿踏雪做借口啊,它也就不会说话。”
樊之远于是收回视线,懒得搭理他们,径直往里面走。
后面的手下互相看了看,纷纷咋了咋舌。
“不会真看上了吧?”
“将军真是个断袖?”
几人面面相觑,对心中所猜震惊不已。
若不知晓其中缘由,樊之远二十好几不婚配本就是件奇怪事。
这样推断,对李璃多有容忍也说得过去。
“小王爷的确好看,将军和他在一块儿倒也不亏。”
“最重要的是痴情,不怕将军在外打仗,他移情别恋,全京城的百姓都看着呢。”
“嗯嗯。”
本打算眼不见心不烦,当耳旁风的樊之远忽然驻足,回头冰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一群不打仗的八婆:“都孤家寡人了是吗?”
话音刚落,众人干笑了一声,顿作鸟兽散。
瞧,说中了吧,恼羞成怒。
樊之远光棍一个,无亲无友,这偌大的将军府也是人员精简,里里外外伺候的人手都没几个,一切都是身边的亲卫来。
卫平作为樊之远的副将,是最早跟随他的人,较其他同僚知道的多一些。
对于李璃,樊之远是另有打算的。
所以他没忙着去见家人,反而跟着樊之远走进院内。
“将军,今日接触,您对怡亲王有何想法?”
想起李璃的话,樊之远眉间拢起川字,有些犯愁,最后说:“没有看法。”
卫平点了点头:“那……”
樊之远不愿多谈:“再看看。”
肩负的重担,让他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才刚回京,其实不急。
*
武宁侯府递了请帖,今日沈家开席,提前替樊之远接风洗尘。
如今还要背靠沈家,樊之远没有拒绝,便带着亲卫赴宴。
樊之远乃沈家一偏远旁支的血脉,跟如今的武宁侯这一嫡枝基本没什么关系。
若不是樊之远武艺高强,上阵杀敌又过于勇猛,从一小兵一路攒军功到千户,否则引不起沈家注意。
当初大燕会迁都下京,不是因为上京城破,而是被大夏给打怕了,丢了燕荆九州不说,眼看着逼近湍江,朝廷人心惶惶,这才提前迁了都。
魏家叛国满门抄斩,前去抵挡大夏的便是武宁侯。
可惜的是,沈家不似魏家一门悍将,与大夏作战输多赢少,一步步败退,眼看着赔了九州不够,又要丢掉几城……
这个时候,樊之远横空出世,带领千名士兵,突击了大夏敌军的粮草辎重,解救了被包围的大燕军,又趁势反攻,得了小股胜利。
樊之远立了头功,武宁侯大为欣赏,一查居然还跟沈家沾亲带故,自然直接收入麾下,大力提拔,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带领一营的小将。
而樊之远也没有让武宁侯失望,此子乃天生将才,合该驰骋战场。几经生死之后,居然一次又一次地成功退敌,阻止了野心勃勃,一步步南下蚕食大燕的大夏。
胶着几月之后,胜利的天平往大燕倾斜,樊之远率领将士主动出击,将大夏又慢慢地逼回北上。
一路打回燕荆九州的边界。
消息传来,举国欢庆,樊之远战神之名就此在大燕传开。
朝廷钦封其为二品定国将军,成为手握重兵的大将。
沈家也因此在朝中势力进一步提高,如今能隐隐逼近左相,不因为皇后,而是樊之远的兵权。
第25章 记者
李璃今日忙得很, 一离开皇宫,便直奔自己的府邸。
此刻八卦小报的上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以画春宫出名的编者正手里捧着自己的画作,紧张地等李璃过目。
今日他们坐在最佳的位置, 占据最有利的视线,拿着最好的笔, 用着最好的墨, 在快速印干的珍贵纸张上,全神贯注留下一幅幅定格的画面。
比当初科考都严谨认真。
这些画皆一丝不苟, 一气呵成,李璃一张张看过去,越看越满意:“不错,果然是画动作片出身的,知道抓住重点。”
这些画中, 有两匹马头碰头的,有李璃送花给樊之远的,有凑上去坏笑的, 还有不经意之间让人无限遐想的画面,本该平平无奇, 可让人看着无端有一种情愫在里头。
特别是两位男主角, 李璃通身尊贵,漂亮精致, 樊之远威武霸气,英俊挺拔。
怎么看怎么登对, 无需配上文字说明,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李璃从中挑出几张最具代表性说:“这五张让师傅们抓紧时间雕刻出来, 作坊马上刊印,争取三天后发行。”
作坊的管事立刻恭敬地接了过去。
“至于余下的画儿……”李璃弯着的眼睛微微一转, 笑道,“也别浪费了,师傅们抽空雕刻出来,到时候刊印成画册,做的精致些,另外售卖。”
哪怕朱润不知商贾,也能想象到时候的销量有多疯狂,连忙马屁道:“王爷高见。”
“文章呢,写的如何了?”
朱润连忙将挑选出来的几篇递了上去。
这些文章没别的特点,就是抓住了细节让全城百姓磕糖,哪怕没有围观到今日的盛况,也能从文章之中体会那点甜甜蜜蜜。
很适合酒楼里的说书先生们发挥。
想必等到报纸一刊登,樊之远这三个字就得跟李璃永远绑在一块儿了。
整个八卦小报为了今日挑灯夜战。
*
而今晚的另一边,武宁侯府,却是美酒,热舞,靡音。
微微带醺,气氛正是热烈而美好。
忽然武宁侯抬了抬手,舞女快速退去,乐曲也停了下来。
只听到细细索索的一阵声音,所有闲杂人等已快步离开。
如今的宴席上只有沈家最受信任之人,以及一个樊之远。
武宁侯看着樊之远,端起了酒杯,笑道:“之远平安回京,老夫内心欢喜,不如就此庆贺一杯?”
樊之远跟着抬起酒杯,与几位沈家人一同饮尽。
他在外征战三年,功劳自不必多说,燕荆五州重回大燕版图,便是他的勋章。
“唉,若是老夫再替你周旋几分,这余下的四州也定能回归大燕,届时以之远之功,一个侯爵是跑不了啊,如今最多不过再升一个品级罢了。”武宁侯可惜道。
樊之远淡然道:“无妨,余下四州易守难攻,也不是轻易就能拿下。将士疲惫,也该回来休整。”
“之远豁达。”禁军统领,沈玉凌之父沈嵩赞叹。
武宁侯道:“回来也好,朝中风云诡谲,老夫正需要之远相助。”
如今朝中三股势力,左相为大,武宁侯次之,最后便是燕帝。
只是随着帝王亲政的时日加长,不管是左相还是武宁侯,这两位权臣哪怕再怎么不甘心,权力终究会慢慢回到燕帝手里。
别看燕帝的脾气似乎温和懦弱,没什么主见,对左相和武宁侯看起来也一向尊敬有加,可这登基近五年,又早已大婚,却依旧受左右桎梏,无法单独发出政令,动不动受威胁,怕是早已存了将两家千刀万剐的念头。
这一点,左相心里清楚,武宁侯也一样。
不过天命所授,众望所归,他们作为臣子,能做的只有延缓帝王收拢权柄的速度,却无法阻止,除非干脆……不臣之心。
樊之远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酒杯上,没有表态。
不过他向来都是这个不拘言笑的性子,倒也无人介意。
“听闻今日怡亲王相迎,百姓起哄,声势浩大,真是难为之远了。”沈嵩忽然叹道。
今日禁军压力极大,不少维持秩序的士兵差点被热情的百姓给推倒在地,有的扭伤了手,可能还得休息两日。
沈嵩作为统领听此消息,只觉得一阵荒唐。
倒是沈玉凌乖觉,提早请了假,反而是陪着沈家女眷溜进了茶楼雅间,全程观看。
不过他还是失策了。
沈家乃将门,女眷一般也比文官家的彪悍,这尖叫声和呼唤声从头至尾没停下不说,连音量都是能刺破耳膜的。
沈玉凌觉得自己还不如下去跟拦着百姓的禁军互换呢!
留在里面简直是一种折磨。
不过他也好奇了,李璃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樊之远居然没有当场下脸,相安无事地一路进了皇宫。
难道真的对李璃有那么点意思?
不会吧?
沈玉凌看着连根头发丝都冰凉凉的樊之远,满脸不敢相信,这人不是最讨厌这种纠缠不清的纨绔吗?
莫非看脸?
李璃今日的一出场,再配上那匹神驹,的确恍若神仙,令人神魂颠倒。
沈玉凌心情相当复杂,很想问一问这杀神,断袖吗?
“之远觉得怡亲王如何?”武宁侯问出了沈玉凌的心声,不过显然人问的不是情情爱爱这件事。
樊之远觉得李璃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狐狸,根本与京中传闻不相符。
不过此刻他却平静地说:“不知。”
言下之意,怡亲王跟他无关,至于外头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他也没当一回事。
果然,沈玉凌觉得自己一定被今天姐妹们的尖叫给带歪了,他听到这个答案居然有点为李璃可惜。
几张八卦小报被放在樊之远的面前,武宁侯问:“之远可关注过此事?”
这是好几期前的报纸,上面还刊印着引起士林公愤的钱家案子。
樊之远瞟了一眼便道:“死有余辜。”这是对俞家父子的评价。
武宁侯点了点头,叹道:“确实死有余辜,还因此断了左相一臂,谁能想到起因不过是区区这一个小案而已。”
究其原因,还是依赖于八卦小报。
武宁侯今日提起来,可见他并非如朝堂上那般对此毫无警惕。
“不管此案沈家在其中做了什么,怡亲王表现得再怎么为难,可八卦小报最终还是刊登了此事。结果便是将俞自成拉下,扶持了顾如是。”
“祖父的意思是阿璃故意的?”沈玉凌问道,“可顾如是不是个意外吗?是您与左相妥协的结果。”
武宁侯失笑:“傻小子,他既不倾向于左相,也不靠向沈家,那就是皇上的人,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巧合?朝堂上更没有偶然!顾如是名不转经传,冒然成为春闱主考谁会服气他?可八卦小报一篇报道就让整个士林的风向顿时转变,让他成了士林楷模。他乃是这届进士的座师,春闱顺利结束,便是他的一笔资历和人脉,如今已是让人不可小觑了。左相便是看出了这一点,才要费尽心机把八卦小报纳入朝廷之中,断了皇上这条路。”
“既然如此,侯爷为何不助左相一臂之力?”樊之远忽然问。
“为何要助他?”武宁侯反问道,“左相的权势太大,的确该收一收。”
樊之远顿时眯起眼睛,武宁侯这是不愿再屈居左相之下。
19/130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