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望没说话,沉默着听,可眼里的情绪是那么明显,祁薄言冷下脸:“你不信我。”
“你觉得你说的那些话合理吗?”纪望说:“就算不是我,让其他人听了,他们也…… ”
“关其他人什么事?我就是在问你,你信不信我!”祁薄言哑声道。
他久久没能等到纪望的答案,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道:“既然你不信,那你为什么还要问!”
纪望呼吸急促道:“因为我想给我们一个机会!”
祁薄言猛地站起身:“你根本不是想给机会,你只是想责怪我,怨恨我!”
“我一直在跟你道歉,你要我说多少次对不起才能原谅我,或者你也骂我,你去跟任燃说我恶心,是个不懂爱的怪物,这样够吗?!”
纪望也别这恶劣的语气激红了眼,咬牙道:“不够,这怎么够!”
祁薄言身体气得直颤,他定定地看了纪望好一会,才一字一句道:“你就是认定我骗你,什么狗屁爱我,相信我的一切,纪望,你才是那个只会说好听话的骗子!”
祁薄言用力将桌上的蛋糕挥了下去。
纪望看着那砸落在地上的蛋糕,就像无形中落在心上的一声巨响,将他本就微弱的希望粉碎得一干二净。
他现在才意识到那点希望有多荒谬,因为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希望。
祁薄言根本不知道他毁掉的不止是蛋糕,而是纪望对这段感情最后的挽救。
疲惫席卷而来,纪望犹如陷入最深沉的灰暗里,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放弃。
他步步退后:“祁薄言,我们分手吧。”
回忆就像表面愈合,挖开后狰狞淌血的疤,昨日一切仿佛再次重现。
纪望于雷声中白了脸,他看着面前的任燃:“对不起,你能不能先回去,我实在很不舒服。”
任燃看出他的不适,到底还是无言起身,替他关上了屋子里的窗,问他要不要去医院被拒后,便识趣离开了屋子。
纪望把每扇窗都关上,找来拖把清理地上的水。正在清理时,屋子忽然全黑了,停电了。
成年人的崩溃或许在一瞬间,纪望的情绪失控更多源于祁薄言。
他扔掉了拖把,坐在了沙发上,把脸埋在了双手中。
纪望曾放过狠话,他说可以忘掉祁薄言。
他去掉了无名指上的纹身,却又买下了两人一同居住的房子。
这个屋子里每一个角落,都有过祁薄言的影子。
纪望会在午夜中惊醒时,下意识摸上床的另一边,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会在购物的时候,下意识挑选祁薄言爱吃的零食。
在冬天时,想要买双手套,给那个从来不好好照顾自己身体的人。
番茄炒蛋,几乎成为纪望的喜好,只是纪望从不放糖。
而祁薄言自那天生日以后,就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
有时候纪望都在想,想要分手的应该是祁薄言才对,那人做得比他更决绝。
他到底没有选择去b市,而是留在c城。
有次他外出购物回来,看到他房门前站着一个人,纪望屏息走了过去,与几步之遥停了下来,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心翼翼,轻声问:“是你吗?”
那人步出黑暗,冲他露出个笑,不是祁薄言,只是邻居,问他借修理工具箱。
那日后,纪望删除了一切关于祁薄言的联系方式,换了手机号码,签了新的公司,投入了自己的演绎事业里。
就在他以为他彻底能够放下时,一次从与世隔绝的山里拍摄剧组回来,他走在了机场上,被一群拿着灯牌的姑娘挤到差点摔倒。
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是那三个字,祁薄言,这久违的名字,无可阻挡地轰炸进了纪望的生活中。
以完全不同,又最躲不开的方式,祁薄言变成了明星,成为那能够无处不在的影子。
如果有前世,纪望一定在上辈子做了罪大恶极的错事,这辈子才要经历这些感情折磨。
躲不开,避不掉,忘不了。
纪望在掌心中沉沉地吸了口气,他再次振作起来,用手机打着灯下楼。
电梯也没了电,他于黑暗中拾级而下,不管如何,这一次,他总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轻易崩溃。
远在b市的酒店里,李风匆匆地提着一袋东西来到了3012房。他敲了敲门,没动静,李风拿出身上的卡开门进去。
打开灯,他看到床上隆起一大团,只在被沿下露出一只苍白的手,青色的血管分明,看起来毫无生机。
李风心头一凛,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就冲了上去,掀开了被子。
祁薄言蜷缩在被子里,睡得头发凌乱,被这一下惊得睁开了眼,迷糊间他揉了下眼睛:“蛋糕买回来了吗?”
说完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留意到李风脸上未退的心悸,不由笑道:“你怕什么,怕我再死一次啊?”
李风没说话,祁薄言摇了摇头,拿起手机看了下c市的天气,大雨,自言自语道:“不知道纪望在干什么。”
“今天的药吃了吗?”李风检查了一下床头的药盒,祁薄言疲倦地摆手道:“吃了。”
李风这才把蛋糕送到他面前,雪白的奶油,一颗粉桃。祁薄言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叫李风定做一个这样的蛋糕送过来。
祁薄言挖了几口,吃不下多少,因为胃一直不舒服。
李风说:“是不是吃腻了,要不换一款?”
祁薄言说不用,垂眸想了一会,忽然对李风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第一次吃这个蛋糕的时候,能够把它整个吃完。”
他笑得洋洋得意,就好像这是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说完后,祁薄言自己就反驳自己:“好像也没吃完,因为它碎在地上,就算捡起来,也没办法全部吃完。”
其实祁薄言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全都捡起来了。
他那时候哭得厉害,嘴里的蛋糕根本不是甜的。
但他还是想要,即使他知道,无论后来的哪一个蛋糕,都不是原来的那个。
只因他是祁薄言,他愿意做无用功。
第46章
第二期的综艺拍摄地点在山里,纪望都有点服,不是岛就是山,哪里偏僻哪里钻。
这次他从一开始就捎上了小旭,即使和公司虽然在炒作的话题上谈不太拢,但不影响公司持续将资源往他这里倾斜。
红姐说了,现在公司挺看好他的,认为他比郑亚要有前途。甚至给他配了辆保姆车,纪望出道多年都没遇上过这种待遇。
本来还多加一个生活助理,被纪望婉拒了。
有祁薄言这个不定因素在身边,他信得过小旭,信不过新助理。
倒也不是担心新助理去网上爆料,来应聘的人都是要签保密合同的,主要是不想让祁薄言的事情被公司知道。
小旭跟着他上了车,这里摸摸那里蹭蹭,叫纪望看了都觉得心酸:“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然而他歉意的对象只忙着用遥控器玩车内的液晶屏:“望哥,咱们这抠门公司是下了血本啊,这保姆车不会是二手买回来的吧。”
“这里还有冰箱,望哥,你想喝什么。”
纪望感动没了,甚至想给小旭一个脑瓜崩:“我想睡觉,你动静小点。”
上山花了一点时间,这次江导也不知道是从哪知道这个村子的,建筑物十分古朴,周遭安静,与世隔绝。
村子里没什么年轻人,都是些老人。空气中都是泥土和花的味道,还挺干净,适合在这里住着静心一段时间。
一下车,纪望就舒服地伸了个腰,他这段时间行程只有这档综艺,没有其他的活动。
由于休息得挺好,纪望来拍摄的时候心情很放松。
仍是他一个人先到,节目组没有像上次那样,让他们直接到住处,而是把嘉宾发配到田边集合。
偌大的田里埋着六张地契,挖出哪张地契,就决定你今晚在哪睡。
有环境很好的村长屋子,有情况一般的房子,还有一间破烂需要修补屋顶的老屋。
陆陆续续人来齐了,大家许久未见,寒暄客套了一阵子。与纪望两期都是第一个到的相反,祁薄言总是那个最晚的。
祁薄言今日穿着亮色服装,头发竖起,脸上淡妆,浑身上下都透着骚包二字。
当然,可能只有纪望自己一个人这样认为,数个摄影师围上去,就祁薄言下车那幕拍摄了不同镜头和片段,这可是《在路上》的第一神颜,必须得怼脸拍才不会浪费美貌。
闪闪发光的大明星来到田边就傻了,和已经吐槽很久的段音宇一起怒看节目组。
江导告知了今晚的住宿条件是在地里挖房契时,祁薄言轻轻叹了口气:“早知道就穿自己的私服了,多上几期这个节目,品牌都要把我拉黑了。”
当然是玩笑话,拉黑谁也不可能拉黑祁薄言。
要知道祁薄言可是今年的带货王,包括他挂名的那款香水,销量惊人。
他代言的化妆品,服饰,手表,甚至走在机场背的一个包,都能带动一阵热潮。
和一些很带货却无法被奢侈品青睐的艺人相比,祁薄言身上有种奇怪的矛盾感。平价品爱他,奢侈品更爱他。
他既可接地气,又能贵得惊人。
张慕先安慰祁薄言:“没关系,至少你给我们带来了新的一天,新的养眼。”
段音宇同样望着祁薄言,半天才一扁嘴:“我才是omega啊,讲道理貌美如花的设定不应该是我的吗。”
张慕先说他:“狭隘了吧,谁规定只有你们omega才能好看。”
最后还是江导出来发话,大家一起换干农活的衣服,衣服由村民们提供。
衣服是抽签形式决定的,祁薄言一如既往地倒霉,抽到了女装,红色长裙。
段音宇看到祁薄言手里的衣服,肚子都快笑裂了,虽然他手里的也没好到哪里去,是一套小脚牛仔裤和紧身衣,很精神小伙。
纪望抽中了白短袖和系皮带的西裤,一双棕皮凉鞋,他没多纠结,就去旁边摄制组搭好的换衣间换上了。
等纪望出来以后,周遭的人都眼前一亮。
本来是质感和裁剪都一般的衣服,硬是被纪望挺拔的身板衬出造型来。
要不怎么说,帅的人批麻袋都帅。
借出衣服的村民们都在旁边围观综艺拍摄,看得津津有味。
祁薄言衣服的主人就站在旁边,见祁薄言是长头发,还送了个红色的头花给祁薄言,让他扎头发。
祁薄言接过头花,毫不在意地往脑袋上一扎,看到女人回到了刚才给纪望衣服的男人身边,两个人还手挽着手,他眯眼笑道:“你们是夫妻吗?”
女人捂嘴笑着点头,祁薄言说:“你们非常配,衣服也很配。”
纪望出来就听到祁薄言这句,忍不住瞥了祁薄言一眼。只来得及看到对方拿着裙子就去换衣间的背影,步伐轻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拿到的不是女装,而是高定呢。
张慕先也换好老头衫和裤衩,郑琦红得到一套男装,她气质和身材都好,穿出来挺飒。
最后重头戏当然是祁薄言,大家都换好了,就他还在里面。
段音宇被精神小伙的服装弄得跟小鸡仔一样,嘟囔着自己没有气质了。
张慕先扯了下自己松垮的背心:“你可以了,我这件还有洞呢。”
段音宇立刻捂眼:“啊!你的胸你的胸!我看到了脏东西!”
张慕先气得差点给他来一记锁喉。
这时被大家翘首以盼的祁薄言走了出来。
段音宇:“靠……你身上是有什么外挂吗!这样都行!!”
郑琦红仔细看着祁薄言,忽然说:“要是你再早生几年,陈导的那部《观音》你倒挺适合来演。”
只见祁薄言身上的红裙非但不显滑稽,修长的身型和精致的五官,穿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来,非常中性。
就像《观音》里的观音,没有性别之分,纯粹的美人。
然而美人还是要下田,抽到的挖掘工具的一把勺子,用它挖。
与倒霉的祁美人相比,纪望得到的是最欧的锄头。
段音宇拿着小铲子跟着纪望挖,顺嘴说:“望哥,你真的好欧啊,你没发现每次只要是节目组的抽签,你都能抽到最好的那个吗?”
“是吗?”纪望话音刚落,锄头就敲到了硬物,挖田还没有五分钟,纪望就挖到了一张存有地契的盒子。
其他嘉宾都惊呆了,包括江导和制作组。
段音宇站起来叉腰:“怎么回事,你们也太放水了吧?!”
江导和制作组的人讨论了一番后,才出来说:“节目组的安排是没问题的,其他四个人继续,纪老师可以过来开箱了。”
段音宇羡慕到眼睛都滴出血了:“真是节目组的两大杀器。”
张慕先捧哏:“什么?”
段音宇:“祁薄言的美貌,纪望的运气。”
段音宇扔掉了手里的小铲子,一把抓住了路过纪望的小腿:“哥!我叫你哥了,你帮我也挖一个吧。”
江导及时何止这等作弊行为:“段老师,不能这样啊,你要自己找。”
最后整整花一个多小时,段音宇才挖到箱子,他举起双手,就像得到全世界一样庆祝着:“挖到了啊啊啊啊!”
不远处的祁薄言把勺子都用弯了,也没刨出个动静来。
足以证明是纪望运气逆天,而不是节目组故意放水。
最后,五个充满挖掘人血汗的箱子并排摆着,一个个打开。
段音宇掐着纪望的手臂,纪望莫名地问:“怎么了?”
“蹭点运气。”段音宇一本正经道:“让我脱非入欧吧!纪锦鲤!”
纪望打趣道:“那你是不是该给我上供啊?”
段音宇晃着纪望的手臂,作出一个大家都看得出来他故意地撒娇道:“哎呀纪葛格,别这么小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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