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青山有些意外,又觉得意料之中:“果然,我见到你的作品就觉得不像是外行人。我可以看看你的手稿吗?”
江向笛想起来稿子还在靳家小洋房里,说:“可以明天带过来给您吗?”
“好好好,”曹青山说,“你老师是哪位?门派是什么?说不定我听过。”
江向笛的老师是蒲望之给他介绍的,很渊博而且很有水平,比较低调,喜欢旅游,经常见不到人。江向笛回忆了片刻,愣是没出来自己师门还有什么门派。
曹青山见他许久未说话,便道:“是我莽撞了。”
美术协会虽然是个官方组织,但民间还有许多纷繁派别,其中也有不少能力卓绝出众的画家。
画界需要百花齐放,也需要更多新鲜血液涌入。
他握住江向笛的手,没别的意思:“年轻人,你一定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福利多多,美女如云。”
江向笛:“……”
-
下了班,江向笛便回湾上风华取手稿。
其实已经连续好几天,他没再跟靳北联系。这跟两人结婚的时候很像,靳北很忙,平日里很少打电话或是发消息。
江向笛有不少东西在这里,他有一间书房,都是他的一些藏画、画集和藏书一类的,包括他的各种手稿,东西又多也重,他自己实在搬不动,便暂时留下了。
签完离婚协议后那天、他就把自己的衣服和日常用品都收拾了,然后带到租好的房子那里,住了几天。
湾上风华的房子是靳家的,只住过江向笛和靳北,靳北不常来住,也从不带人来过,三年里除了邓芸来取文件,以及家政阿姨,便无人造访过。
几天没回来,阳台的窗似乎没关,雨水落进来留下了一片污渍,连阳台的衣服都刮湿了。
江向笛皱了皱眉,洁癖的毛病犯了,便把它们都取下来再洗了一遍,直接烘干放到房间里。然后给有些蔫巴的花草浇了水。
仙人球倒是不影响,根根刺扎人的很,江向笛一看到就有些发愁。
长太大了,搬家不太好拿。
他记得以前在读书的时候,长得可慢了,蒲望之还几次怀疑他把这东西给养死了。
江向笛拿了手稿,刚到楼下,就听到推门的声音,果然看到一个高大漆黑的背影。
啪的一声,靳北把灯打开了,看到屋子里的人,明显的愣了一下。
他似乎没有意料到会看到江向笛,顿时有些惊讶,又有些期待和欣慰,类似于回家发现、他的小猫还在家里的心情。
江向笛先开口了:“我回来拿东西。”
他有些清冷的嗓音让靳北回过神,低头看到江向笛手上的包,神情微冷:“你什么时候搬走?”
他话说出口,顿时有些后悔。
江向笛一愣,道:“抱歉,我过两天有空了就来搬。”
靳北松开门把手进来,顿了顿,说:“如果你找不到房子,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他这句话有些犹豫,还有些客气,意思像是在挽留。
江向笛挑了挑眉,觉得这人虽然当配偶不怎么样,人品却是不坏。
灯光下靳北的相貌还是跟蒲望之惊人的相似,但江向笛能区分两人的不同,气质、语速、说话的习惯和小动作其实都是有差别。
以前他是沉沦在过去中,而现在清醒了,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
“不用了。”江向笛摇了摇头,随即走到门口穿鞋。
靳北的目光跟着他的动作,在家里的时候,江向笛不喜欢穿拖鞋,穿着袜子甚至不穿,这个认知以往靳北都会忽略过去,今天却清晰地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他愣了愣,说:“好。”
江向笛没接话,非常贴心地给靳北顺手关上了门。
靳北:“…… ”
透过窗户,能看到江向笛离开的背影,他走的很快,因为只套了件衬衫,显得清瘦单薄,步伐却很稳当。
小区门口就有公交地铁,交通很方便。
靳北觉得自己此刻追上去,那人也不会愿意接受他送他回去。
他今天不想睡公司,便直接回来了,却没想到会遇到江向笛,也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平静,看不出来丝毫难过的样子。
他原先以为只是江向笛生气了,所以闹脾气跟他离婚。
左右不过是个协议合同,签便签了,没什么要紧。
然而就在刚才,靳北清晰地意识到,江向笛已经没有义务留下来了,也不需要告诉他自己要去哪里。他们不再是配偶关系,他的小猫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提前更新了!jio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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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夏天的夜晚没有那么热了,晚风吹拂,城市的灯光繁华。S城的交通十分便利,没到半个小时,江向笛就回到了租房的小区。
此时小区里都是散步的居民,老人孩子特别多。江向笛特意避开遛狗的人群,从游乐园那条路走,结果中途被一个小孩冲过来一把抱住了腿叫爸爸,后来发现是认错了。
小朋友倒是长相白嫩可爱,发现认错了后直接给哭了,哭的哇哇叫,家长忙着手忙脚乱哄孩子,还要顺便给江向笛道歉。江向笛站了会儿,觉得自己大概帮不上忙,就走开了。
他确实不怎么接触小朋友,再加上私生子的身份过于尴尬和不见光,几乎没有亲戚愿意跟他和他妈来往,因而亲戚家和亲戚家的孩子那边他也没有任何接触。
江向笛回去后直接去洗了个澡。
这个小区晚上供水有点慢,浴室也小,规格和舒适度远不如湾上风华的小洋房。
但是江向笛初高中的时候住惯了宿舍,对什么环境都能很快适应。
今天见到靳北让他有些吃惊,湾上风华离公司比较远,靳北一般都不会回来。
江向笛想了想,觉得是该早点搬走为好。
本来就该断的干干净净的。
以后也将不会再有来往。
洗完后出来,江向笛注意到手机上来自他外婆的未接来电。
江向笛因为出身的缘故,江家最开始不认他,他妈也不负责,把他丢到福利院去,只有他外公外婆对这个孙子有些怜惜,常常把他接来住一段时间。
只不过两位老人年纪大了,他的外公当时也常常生病,无力抚养一个小孩。后来江向笛的外公去世,就留下他外婆一个人住,好在有熟悉的街坊邻居,彼此照应。
江向笛回拨了过去,拨了两次才接通。
外婆身子还算健朗,说话有些慢:“小笛啊,你怎么几个月都没来看我了,有空来吃饭啊。”
老人家还是喜欢后辈的,江向笛每个月便去探望老人家一次,他说:“阿婆,我上个月来吃过饭了,你不记得了吗?”
外婆容易忘事,耳朵也有点不太好:“你说啥?”
江向笛没生气,提着声音跟老人家解释,外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直接给换了个话题:“你来吃饭,不要忘了带上你对象啊。”
江向笛:“阿婆,我没有对象。”
外婆:“什么?你对象没空?没事啊,过两天有空了来嘛。”
江向笛:“……”
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聊了片刻,电话挂断,江向笛起身去厨房做了点吃的,他有点饿了。
他这两天总觉得其奇怪,他有的时候食欲不好,有的时候又感觉到饿。
在办公室里呆着会觉得空调好冷,但下了班乍然从办公室里出来,外头的热浪简直能把他烤化了,每次下班回到家都会感觉一阵头晕恶心。
江向笛转念又想了想,夏天胃口容易不好,室内室外温差大,感到不舒服也很正常,便没有在意。
-
江向笛离开后,靳北直接上楼去处理公司事务了。他以往总是冷情冷性,像个机器人一般,此时处理公务的时候,却总是想起来江向笛跟他说话时候的疏离冷淡。
他印象里的江向笛,总是见到他便露出乖乖软软的笑,眉眼弯下来,神情专注而温柔。
不应该是刚才那样的。
靳北想不通,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总觉得手上空空的,缺了点什么。
湾上风华的房子在他的记忆里便代表了江向笛,乍然人不在了,他潜意识里便会觉得异样。
靳北一晚上没睡好,头一次错过了公司早会。
邓芸面临职业生涯大难题,遭不住公司一堆股东大佬的询问,急的满头大汗。
靳北还有一位男助理,叫杨皓,是他的心腹,十分信任,但因为靳北无法去海外亲自拓展业务,便把杨皓给派过去了。
靳氏集团的股东都不是吃素的,三年来虽然靳北稳住了总裁的位子,也揪出了好几个对他不利的老狐狸,但他的地位并不是不可撼动的。
还有人暗中窥探着,就等着把他拉下来,把靳家这个庞然大物彻底搞垮。
“靳总迟迟不来,究竟是去了哪里?”其中一位股东叫范正,多次打断邓芸的话,说道,“把我们晾着,未免太过分了一点。至少告诉我们个情况对不对?”
邓芸面色发白,她不能强硬、只能拖延,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高大英俊的男人走了进来。
“都在争论什么呢?吵成这样。”
他第一句话似乎不太重,和和气气的,靳北走到位置上,往桌子周围望了一圈,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怎么,都以为我出事了吗?”
他的眸光犀利,不笑抿唇的时候,唇线冷硬,气息阴沉且透着一股子凶意,让人忍不住噤声。
这是靳北多年来培养出来的姿势和气场,背脊挺直,下巴微扬而垂眸俯视,并不是狂妄自大,而是他需要足够自信、硬气、强大,才能镇住这些比他年长、阅历多、心怀不轨之人。
有他在,邓芸和其他下属都感觉自己腰板挺直了不少。
刚刚那一刻,邓芸从来没觉得自己老板那么高大亲切过,虽然干起活来跟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似的,但总比那些自私自利、阴险狡诈的老狐狸好。
有人小声说:“靳总,没这个意思。”
“没有的话那么着急干什么?”
靳北吓唬完了后又给了所有人台阶下,他拉开了椅子坐下来,语气轻松,“让外头一群小年轻看到你们这些老前辈们叽叽喳喳个不停,多丢脸。”
没人好意思接话,靳北应付这种场面已经游刃有余了,他有几分气定神闲地靠在了椅子上,气场却依然掌控着全场:“那就不浪费时间了,开始吧。”
-
第二天,江向笛上班的时候带了画稿,在午休的时候去见曹青山。
他主动伸手跟人相握,说:“抱歉,迟到了一些时间。”
曹青山没法对这样礼貌又乖巧的男孩子生气,他双手接过画稿,这在艺术圈里表明了尊重和欣赏,他眯着眼看了好片刻,最后微微睁大眼睛:“很好。”
人长得赏心悦目,画也赏心悦目,曹青山觉得自己找到了个宝藏。
电子屏会把某些细节给忽略掉,但纸张不会。江向笛的雨后彩虹对比小枫的石头森林,在旁人眼里,都觉得好看,但曹青山却能看出江向笛画里的灵气。
这与时间堆砌和精力无关,只与天赋和技巧有关。
“你一定要加入我们美协。”曹青山小心收了画,“你别以为我们搞艺术的都很穷,现在不一样了,现代的人都追求精神世界的丰富和完美。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你前面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我现在已经有工作了,并且干了三年。”江向笛明白他的意思,语气颇有些佛系,“如果你需要这个画,我可以给你们。”
曹青山心里头清楚的很,不能放弃他的人,忙道:“你还年轻,跳槽不晚。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我们美协看一看!”
江向笛最后还是一脸无奈地回了杂志社。
他毕业后第一选择不是艺术,而是杂志社,一是杂志社的工作稳定轻松,二是他对画画有些不知名的抵触。
他已经在蒲望之的离世这件事里感到深深的无力了,艺术是蒲望之带着他接触到的,他没法从那片阴影里走出来,沉浸在阴影里,所以无法进行好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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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下班时间到了。
公司里的人都慢慢离开了,只有靳北还坐在会议室里,一点点核对今天的所有事务。他总是亲力亲为,力求不出任何差错。
似乎有些头痛,他一直伸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邓芸过来送文件,问道:“需要给您打医生电话吗?”
靳北说:“没事,你下班吧。”
又是头痛又是错过早会,助理邓芸从来没想过他们总裁机械刻板的生活里会有这么意外的情况。
邓芸不知道靳北和江向笛离婚的消息,签合同的事只有孟川和靳北的律师知道,虽然法律上两人已经没有关系,但靳北还没想好该怎么公布,便干脆顺其自然。
因为头疼,靳北中途休息了片刻,原本想去倒一杯咖啡,但一想到江向笛以前常提醒他咖啡对胃不好,便倒了杯白水回来,闭目养神。
他头疼和胃疼的毛病是读书时候留下来的,靳伟城只教育过他怎么变得强大,却没人教过他怎么照顾自己,回想起来都是自己不懂事作的。
再加上压力堆积、就容易复发,很难治疗。
头疼最严重的时候,靳北会不得不吃止痛药,江向笛第一次发现他的止痛药的时候,吓得脸都白了,眼神里都流露出恐惧。
似乎对他的生病非常紧张而担忧。
于是江向笛特意为他学了一套按摩的手法,按摩之前会用温水泡过、清洗。
他会坐在家里书房的椅子上闭目养神,江向笛便站在身后给他按摩。
带着湿润热气的手指柔软,灵巧。靳北很喜欢他的手,在床上也都会忍不住扣住,看着他的手因为反抗无力而骨节发白。
江向笛还很会哄人,能哄他好好吃饭,抱起来像个小火炉,怎么欺负都不会生气。他还很会做饭,能把他的胃治的服服帖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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