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被染成深红的轻纱,舒宁下意识便蹲在了地上 ,伸手将其解开了,当轻纱散落在地面的时候,他看到余若那早已经瞎掉的凤眸染满了鲜血。
“三年了,这伤为何还未见好?”
伸手轻轻地触碰着那深邃的伤口,这伤是他亲手刺的,你毁我一只眼我便毁你一双眼,只是为什么我一点痛快都没有,为什么我会这么的心疼。
轻抚之中将上头的血水一一擦去了,可是下一刻那血水便又流出来,快速染红他的衣襟。
“小师尊,你在哪儿?徒儿来接你了。”
低低地呼唤声传来了,舒宁看着余若匍匐着四处寻找着,他知道这会儿他的神识就在火海之中,那片将自己烧成灰的火海。
指尖轻抚着余若墨色的长发,曾经那长发是那般的柔软,可此时早已经变得干枯杂乱甚至染满了血水。
“余若,你的小师尊已经死了,你寻不到了。”
舒宁在说完后便将人拉了回来,可在看到他被血水染红的面庞看着他从眼角滑落的血水时,他才知道原来不是那伤没好而是他落下的都是血泪。
看着那源源不断落下的血泪,他真的心疼得想要将人抱在怀中,可是一想到自己死在余若的手中他便又忍下了,以至于看着余若的双眸渐渐溢出了冷意。
又看到那血泪落下,只觉得烦躁的令他想要将人毁了,于是寻了新的轻纱快速将他的双眸给缠了起来最后随意的将其丢在了地上,起身时看到余若爬到了床边蜷缩着。
既然你这般悔恨,当初为什么还要动手杀我。
他在心中低低地说着,却也没有将这番话问出口,只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任何结果,就和当初每一次询问一样除了那句小师尊你在哪儿之外便什么都不会说了。
又看了一眼蜷缩在床边的人,舒宁一阵拂袖间快速去了殿门边,可正当他准备开门离开时后头便又传来了声音。
“小师尊,徒儿来接你了。”
低低地的话音染着笑意,可是那笑意之中却带着数不尽的绝望,舒宁站在原地听了片刻便快速推门离开了。
待他走到门外后,里头再次传来了凄惨的喊叫声,他听着便闭上了眼,好一会儿后才睁开了。
三年了,自己囚着这个人三年了,每一次都想要将他杀了,可是每一次都心软了,只因为这个人是自己千年来唯一动过心的人。
可是自己动了心,甚至甘愿屈身与他的身下,可是这个人却在自己满心欢喜之中狠狠地要了自己命。
若千年前没有将其制作出来,也许就不会因为轮回印而与他扯上关系了,可是如今不仅扯上了关系更甚至自己还对他动了心。
想到这儿,他冷笑了一番,随后快速离开了浮生殿。
至于留在殿内的余若还在痴痴傻傻地寻着他的小师尊,断了的双腿让他无法起身只能在地上不断地爬行着,可是他不在乎他只想寻到他的小师尊而已。
也在这时他摸到了手腕上的发带,想到那儿还有小师尊的一丝气息,浅笑着在上头寻着那颗绥铃。
只是他寻了好一会儿,那颗绥铃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怎么都寻不到,双手有些无措的在地上找着。
没了!没了!
开不了口说不了话以至于他只能在心中不断地喊着,身子更是四处爬行着,可当铁链勒住他的颈项时他的身子却是动不了了。
铁链的声音不断地在殿内回荡着,余若疯了一般开始挣扎,他想要去那儿找找,找找他的绥铃是不是在那儿。
可是那铁链却是如何都挣脱不了以至于他直接扑在了地面,双手却是努力的朝着前头伸着,好似那颗绥铃就在前头一般。
就在他一番挣扎之中殿门再次被推开了,从外头走来了一名男子,那人在看到余若那副模样的时候惊得快速奔了过去。
“云师,云师!!”
他快速将人带回到了床榻上,看着余若那还在不断留着血泪的模样,痛心到了极点。
药师受了鬼师的命令每月都会入一次鬼蜮为余若查看身子,可每一次来他都觉得那副场面是在逼疯他,每一次看到余若疯魔的模样他便觉得痛心。
只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临江阁在一日之间便毁在了灵枢鬼师的手中,就连余若都被抓来了鬼蜮。
“云师你这又是何必呢,小公子已经死了,你这般折磨自己你让小公子知道了该多心疼。”
药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天山一行重伤的余若被丙三带回了临江阁,甲一壬九以及临江阁众多人皆死在了天山,丙三在将人送回后便又寻去了天山。
可是等到丙三再回来的时候,带来的消息便是连白念萝也死在了天山,还有云师的小师尊也一同死在了天山。
药师至今还记得余若知道消息的时候疯了一般寻去了天山,而那之后便没了余若的任何消息,直到灵枢鬼师出现在临江阁,将临江阁全毁了,而自己也被带着去了鬼蜮,也是那时他瞧见了被毁了双目废了双腿的余若。
而他的一番话并没有被余若听进去,因为余若的神识一直在火海之中,他看着自己的小师尊被烧成了灰烬,让他连一点点都寻不到。
第83章
浮生殿内的惨叫声源源不断地传来,药师看着床榻上死死抓着衣襟的人,看着他因为痛苦而开始呕血,眼中布满了沉痛。
曾经是神州第一的剑宗,可如今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将自己折磨成了一个废人,不仅没了双目更是连双腿都废了,就连神智都变得疯魔了。
“小公子已经死了,云师你这般折磨自己又是何必呢。”
他知道鬼师给云师下了反生咒,每时每刻都会重复着舒宁死的那一幕,但是依着云师的修为造诣要破这反生咒根本就不在话下。
可是云师不仅仅没有破反而还日夜承受着,承受着那撕心般的疼痛,身子更是为了这一幕而没了心智,每日都是疯疯癫癫的过着。
“若小公子知道云师你这般折磨自己,你让他如何安心走那黄泉路,你让他如何去轮回。”
躺在床榻上的人在药师的这番话下突然安静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襟,下一刻眼角便有血泪缓缓落了下来。
药师知道自己的话余若并没有听进去,因为余若的神识被囚禁在反生咒里头,只是看着安静下来的人,他还是不由得轻叹了一声气。
叹气之后,他便开始处理余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有许多陈年旧伤到现在都没有痊愈,尤其是心口的位置,那儿的伤已经三年了至今未好。
此时更是又在往外头渗血,药师见状快速止血,待处理之后才又换了一身衣裳才离开了浮生殿。
在他离开后,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躺在床榻上的人也在这时起了身,随后便伸手在床榻上寻找着什么。
“小师尊。”
低低地轻唤声传来了,余若不断地摸索着他身侧的位置,那儿应该躺着他的小师尊,可是他寻了半天都没有寻到人。
也在这时,他才忆起来自己的小师尊已经死了,心口的位置仿佛被人撕开了一般痛到他蜷缩在了床榻上,痛到他不断地敲打着自己的心口,就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不那么疼一般。
药师才包扎好的心口也随着他的动作再一次开始渗血,血水很快就染红了他的白衫,下一刻撑着手肘靠在被褥上头开始轻咳。
“咳咳——”
咳嗽声伴随着痛苦声不断地传来,随后便见一口血水顺着他的喉咙涌了出来,最后直接吐在了被褥上头,一瞬间便将被褥染红了。
你在哪儿,徒儿寻不到你了,徒儿好想你。
他真的好想小师尊,真的好想,可是他再也见不到了,就和前世一样,再也见不到了。
想到这儿,他便匍匐在被褥上头低低地哭出了声,三年来他流光了所有的清泪最后只剩下了血泪,每一滴血泪都是他对舒宁的想念,都是他对舒宁的爱念。
寂静的浮生殿内除了余若的哭声便只有挂在他脖子上的铁链声了,每一声都是那么的冰冷。
出了浮生殿的药师在院子外头见到了舒宁,他看着眼前与小公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低下了眸,他知道这个人并不是舒宁,他只是神州的魔头灵枢鬼师。
虽然他很想杀了灵枢鬼师,可是他只是一个药师罢了,整个神州的仙门都葬送在他一人的手中,自己一个药师又要如何杀。
站在一侧的舒宁看着药师的模样轻哼着,他知道药师想要杀自己,只是不敢下手罢了。
之后又听到殿内传来了痛苦的嘶吼声,皱着眉看向了那笼罩在黑暗中的浮生殿,好一会儿后才侧眸看向了药师,然后出声说道:
“他怎么样了?”
说完后又注意到药师身上染着血水,他知道这些血水都是余若的,眼中渐渐溢出了不悦。
不喜欢有人碰了余若,更不喜欢余若的任何东西沾染在其他的人的身上,哪怕是一滴血都让他觉得嫉妒。
这个人是自己的,就是自己折磨着那也是自己的,他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的。
这般想着,眼中的不悦便更深了,以至于下一刻抬手便将药师的外衫烧成了灰烬,看着那被清风吹散的灰烬他才觉得舒心了许多,自己的人谁也不能碰,就是临江阁的人都不许。
药师只是站在原地候着并没有开口说话,就是连外衫被烧去也没有出声。
“哼,以后再让本君瞧见你身上有一丝他的痕迹,本君就废了你的一身修为。”
舒宁说完后便转身入了院子,片刻后就已经到了殿门前,也在这时他再一次听到了余若那撕心般的喊声,想要推门进去,可指尖却停留在了殿门上头,半天都没有动作。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收回了手,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随后便退了身准备离开。
可他才刚走到台阶下,他便听到里头传来了一声声小师尊,而每一声都好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那样的痛苦,那样的疯魔。
舒宁转过了身看着,也在下一刻快速入了门内,关上门的刹那间,他听到了水滴的声音,一滴滴就像是落在他的心房一般。
水滴声之后便是余若痛苦的轻吟声,他看到了蜷缩在床榻上的人,快步走了过去。
只是才刚走到床榻边上,他就瞧见余若的衣裳染满了血迹,空气中更是布满了血腥味,眼中闪过一丝刺痛。
他知道每一次药师来都会为余若换上干净的衣裳,可是这才换的衣裳就又被血水染红了,甚至血水还未停下还在不断地渗出来。
“疼吗?”
他在下意识间便坐在床榻上,伸手去抚他不断渗血的心口,他想要看看那儿为什么会渗血。
明明浮生殿里头没有任何可以自残的东西,就连余若的灵气也都被自己封上了,绝对不可能会受这么严重伤才是,可是那儿的血水却是流个不停,就像是要将他全身的血都流干一般。
正当他的手快要碰到余若的衣襟时,他的手腕却被拽住了,下一刻传来了低低地轻唤声,他听到余若唤了自己名字,眼里头布满了震惊。
“你唤我什么?”
许是太过震惊了,舒宁在下意识间便开了口。
他已经三年没有听到余若说其他的话,曾经他以为余若被自己逼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每天除了那句小师尊外便什么都不会了。
可现在他却听到了余若唤着自己的名字,那般的温柔,那般的熟悉。
只是他等了一会儿,躺在床榻上的人却没有再开口了,即使开口也只是那句小师尊。
舒宁看着疯魔的人不由得低眸冷笑着,自己还真是犯贱啊,只是那简单的一个名字甚至有了想要放了他的念头。
可是一想到这个人以后会与别人在一起,会娶别人,他便嫉妒得厉害,嫉妒地想要杀了那些人。
“你不是最喜欢尝我的身子吗?尝了之后便腻了,所以才想着杀了我吗?”
说想娶我的是你,说想杀我的也是你,小徒儿你究竟要我怎么办,你骗得我都爱上你了,可是你却这般狠心的给了我一刀。
疯了也好,疯了你就永远不会去念着别人了,乖乖待在我的身边,我就不会杀你。
伸手间轻轻地拂过他有些干枯的墨发,看着他因为绝望而不断落下的血泪,小心翼翼的将其擦去了,最后又伏下了身吻了上去。
唇齿相融的刹那间,血腥味涌入了舒宁的口中,他知道那是余若咬破舌尖后流出来的血水,知道这个人在抗拒自己,他不在乎,他一点也不在乎。
“小师尊?”
正当舒宁陷入疯魔之际,耳边却传来了低低的声音,而那声音里头带着一丝笑意。
他在诧异之中抬起了头,也在下一刻身子便被抱着坐在了余若的身上,下意识间伸手扶住了余若的腰,这才坐稳了一些。
只是坐稳后他便注意到了异样,低眸时看到那染满鲜血的面容上挂着一抹浅笑,看着那浅笑,舒宁伸手抚了上去。
三年了,原来这个人还是会对自己笑,而不是与天山那日用着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原来他还是会对自己笑啊。
指尖细细地轻抚着余若的面庞,就连血水染上了他的指尖也没有停下,就这么抚摸着。
“别怕,徒儿来了,徒儿来接你了。”
听着那句徒儿来接你了,舒宁忆起了余若将自己送出去的那一日,他也是这么说着会来接自己。
看着眼前的人,他在下意识间便伏下了身靠在了余若的怀中,呼吸间都是余若身上那淡淡地暖香以及血腥味,虽然血腥味令他有些不喜,可是那暖香却是他最喜欢的。
也在同时,一双手搂住了他的背将他带着便靠在了余若的颈窝处,舒宁的视线也落在了余若的颈项,好半天才闭上了眼。
原来,这个人的怀抱还是这般的温暖啊,真的好暖啊。
感受到余若身上传来的温度,舒宁浅浅地笑了起来。
小徒儿,你来接我了吗?
“小师尊别怕,徒儿在。”
安抚的声音再次传来了,舒宁听着他的声音感受着背脊上的触感,下意识便点了点头。
虽然知道这个人都是骗自己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沉浸在这张被编织的温柔网内,想要沉沦,想要永远在他的怀中闹。
他想,就这么放纵一次吧,一次就好。
小徒儿,我真的好喜欢你。
嘴角也因为他的话而挂上了浅笑,最后在余若的轻抚之中睡了过去,耳边全部都是他那低低地轻哄声。
寂静地寝殿内传来了轻纱飘动的声音,余若抱着怀中的人轻哄着,低低地哄着,哄着他的小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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