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新地方就会有点睡不着,哥你收你的,别管我。”
宋枢衡走过来蹲在床边揉了揉萧然的头,心疼地看着弟弟微微发红的眼眶,笑道:“要不哥给你唱个催眠曲?”
萧然的反应是捶着床连连求饶,他哥哪儿哪儿都好,就是音乐细胞长得稀拉碎,小时候给萧然哼个催眠曲能把孩子吓得哭断气。
宋枢衡只得又回去继续收拾东西,他打开萧然随身的背包,发现里面除了笔记本和pda就只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充电器数据线,不由问道:
“然然你就带了个笔记本?连换洗衣服都没拿?”
“啊。”小孩应得还理直气壮的,他出门从来不自己收拾东西。
宋枢衡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先睡吧,起来了哥带你去买衣服。”
“不用哦,”萧然打了个呵欠,刚想说下半句,门铃响了起来。
宋枢衡走过去开门,就见韩臻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
“有事?”
韩臻双手递过来满满的纸袋:
“宋大少,这里是我们先生给小先生准备的东西,衣物和他常用的生活用品和一些零食,还有这个——”
韩臻手往旁边一伸,宋枢衡才看到高明峰也站在外边,手里抱着个近一米高的哆啦A梦,对着他微微一笑。
宋枢衡颊部肌肉微抽。
“哦豁!”萧然手舞足蹈地冲了出来,一把搂过哆啦A梦亲了一口,“这一款定制版的我没有耶!你们从哪里弄来的呀?”
宋枢衡皱眉:“别亲这个公仔……脏不脏?”
韩臻推了推眼镜:“洗过了,不脏的,先生说小先生有点认床,有个娃娃抱着他会好睡点。”
“嘻嘻!”小孩高兴地抱着大公仔滚回床上去了。
宋枢衡面无表情地接过韩臻手上的所有袋子,“砰”一声关上了门。
宋枢衡盯着门板咬牙切齿了半晌,一回身就看到自家那个宝贝弟弟搂着个大公仔睡得呼哧呼哧,连小呼噜都打起来了。
“……”
萧然睡到中午的时候被宋枢衡叫醒了,他习惯性地摸出手机,微信里的消息都快爆炸了,有穆南城的,也有其他人例如蒋英哲几个知道他也来了表示欢迎,还有没来成L市的黎湛得知他在这里哭哭哇哇的,热闹非凡。
萧然先把其他人的消息快速浏览完,最后才打开穆南城的消息框:
【开会了,手机要交出去,傍晚五点联系,好好跟你哥玩,好好吃饭,乖。】
萧然嘟了下嘴,要五点才能联系啊。
“怎么了?刚醒就噘着嘴,”宋枢衡拿着萧然要换穿的衣服走过来捏了捏他的小鸭子嘴,“哪儿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啊,”萧然穿着酒店的睡袍,他拉开带子刚想脱衣服,忽然又拢住,“哥你走开,我要换衣服!”
宋枢衡难以置信地在萧然脑门上推了一把:
“你小时候尿布都是我换的你现在换衣服要我走开?你是我弟弟不是我妹妹宋然然!”
萧然脸颊不自觉地飘红。
往前推两个晚上,那时候萧然还以为自己要跟穆南城分开很多天,就由着那个男人在他这里亲亲那里啃啃,他皮肤薄,那些印记会留很久,哪里能让宋枢衡看见?
萧然见宋枢衡横眉怒目地不肯回避,自己抱着衣服跑进了卫生间,徒留宋大哥又心碎神伤又咬牙切齿地对着他的背影吼:
“宋萧然!人家嫁出去的姑娘才是泼出去的水,你现在跟你哥这么见外,你还有点良心呢!”
回答他的是宝贝弟弟干脆利落毫不留情的甩门声。
……
宋枢衡下午四点跟人有约,在这之前的时间兄弟俩打算自由游玩,两人研究了一下攻略,萧然神清气爽地跟着他哥出门,门一打开,他们就看到高明峰双手环胸背靠着墙,一见到他们就扬起了手:
“嗨!大少爷小先生,午间好!”
萧然的到来让穆南城有些猝不及防,苏心若这块挡箭牌之所以能起作用不仅是因为她的英文名字和萧然巧合得对上,最重要的是她曾经和穆南城传了四年恋情,M国那边一曝光结婚登记表,莱布恩特就立刻当了真,这种信息差只能在短时间里迷惑敌人,所以穆南城这次势必要彻底扳倒莱布恩特和他背后的人。
但是萧然却突如其来地撞了进来,这几乎打乱了穆南城所有的部署,杨越这张莱布恩特熟悉的脸不能再在萧然面前晃,但是没有绝对值得信任的人跟着萧然穆南城又不放心,于是派来了高明峰。
宋枢衡霎时脸一沉。
“高律师,”萧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哥哥的情绪,他笑着问,“你怎么在这里呀?你没有跟着穆先生吗?”
高明峰笑容深邃而迷人:
“我大学是在这里读的,你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我毛遂自荐给你们做导游,欢迎吗?”
宋枢衡刚想拒绝,萧然却已经高兴地说:
“好啊,不过穆先生今天开会,你不用跟着帮他看看合作协议吗?”
“不用,穆先生说了,什么都比不上陪小先生你愉快地玩耍重要,至于公事什么的,他自己应付应付就行了。”
萧然被逗得摇头晃脑哈哈笑,宋枢衡心里真是愁死了,傻崽,别人拍两句马屁也当真,这种大状一张三寸不烂舌能把死的都说活,也只有自己这个傻乎乎的弟弟什么人都信!
宋枢衡第一次见高明峰是在派出所,第二次是在宋家大宅,萧然的股权置换事宜是高明峰全权代理的,宋枢衡正好又在给董助谢斯年当助手,每次高明峰去远山,谢斯年都是让宋枢衡出面招待,两人一个星期按点碰头,照理说应该是很熟络了。
但宋枢衡对穆南城身边的所有人都看不顺眼,对高明峰总没什么好脸色,高明峰却意外地觉得宋枢衡对他的胃口,反而每次都兴致勃勃凑上来,当然,这些暗流汹涌萧然是不知道的。
萧然都出了酒店门,才想起来问:“杨越呢?”
高明峰:“杨越今天跟着先生。”
萧然往身后左右都看了看:“那我今天没保镖吗?”
高明峰笑道:“有我和宋医生在,还需要其他保镖吗?”
“你们两个又不能打。”
“L市的治安还可以。”
“没有我们国内好。”
“国内治安是好,但有很多人认得你,这里没人知道你是超级有钱人。”
“对哦,哈哈,那我们不要开车了,去坐巴士吧,嚯嚯!”
萧然只是随意和高明峰闲聊,宋枢衡却听得眉头皱死紧,萧然俨然已经适应了穆南城的生活方式,甚至出门没有保镖他都不习惯。
“然然?”
“嗯?”
宋枢衡欲言又止。
萧然忽然眼睛一亮:“耶?”
他飞快地掏出手机塞给宋枢衡,“哥你帮我拍张照!”
酒店门前不远处有一块建筑指示牌,那指示牌竟然是萧然喜欢的派大星的样子,萧然跑过去抱着派大星,让宋枢衡给他拍了张照,然后他美滋滋地当着宋枢衡的面把照片发给穆南城。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海绵宝宝吗?”宋枢衡问。
“我现在也喜欢派大星。”
“比喜欢海绵宝宝还喜欢?”
“对啊,因为派大星对海绵宝宝最好了,因为派大星是上天派来保护海绵宝宝的大星星!因为派大星说,如果海绵宝宝离开他了,他就会一直走,一直走到找到海绵宝宝为止,因为派大星有两个冰淇淋,一个给自己吃,一个给海绵宝宝吃,因为派大星说……”
萧然在宋枢衡面前倒退着走,一边走一边小嘴嘚吧嘚吧个不停,直到吐出最后一句话之前他才停顿下来喘了口气,他背着光站在宋枢衡面前,宋枢衡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是不加掩饰的纯粹的快乐:
“派大星说他生下来,就是为了和海绵宝宝相遇!”
宋枢衡微怔地看着萧然。
“哥!哥!”萧然忽然抱着宋枢衡的胳膊把他往塔楼的方向拖,那是这个城市最有名的建筑之一,一座笔直矗立耸入云端的高塔,塔上有让人望之生畏的世界第一高的跳楼机,萧然兴奋得不行,跃跃地跟他哥说,“我们去坐跳楼机!”
宋枢衡诧异极了:
“你要去坐那个?可是你恐高啊然然……”
“我已经不恐高啦!我还走过玻璃栈桥呢!穆先生说啦,男人怕什么就要去征服什么,别怂,干就对了!”
萧然攥着拳头,竟是一脸豪情万丈,阳光下他粉嫩清透的小脸红扑扑水灵灵,眉眼里都荡漾着潋滟水光。
宋枢衡犹记得他初回国看到的萧然,小小年纪却已是心如死灰,不过两个多月,他就像浴火重生,真正有了个风流少年的模样。
那么健康活泼,快乐灵动。
这才是他的弟弟真正该有的样子,神采奕奕,光芒四射。
宋枢衡一直憋在嘴里没能出口的那句“你跟穆南城在一块过得好吗”彻底咽了下去。
“小先生,这个你就饶了我吧,我虽然不恐高,但是我这把老胳膊老腿实在吃不消这跳楼机!”
高明峰望着远处那俯冲而下的跳楼机,听到发疯崩溃的鬼哭狼嚎绕梁不绝,举起双手投降。
萧然惊奇地看着他:
“高律师,穆先生身边的人个个都很能打,你这样,很掉链子哦!”
“穆先生身边您才是第一人,您更不能打啊。”
“……好吧。”不愧是名嘴大状,萧然扁了下嘴。
宋枢衡见不得宝贝弟弟吃一点瘪:
“然然从小乖到大,他不需要学会打架,不像高大状你……”
宋枢衡很厚道地没有把后半句话如实吐出——知名讼棍,被人套了挺多麻袋吧?
高明峰笑眯眯道:
“那宋大少不如陪小先生上去,我在下面给你们加油打气!奥利给!”
高明峰早就发现萧然提议去跳楼机的时候宋枢衡脸颊的肌肉都绷紧了,宋枢衡确实不愿意上去,倒不是他自己怕,他是个医生,清楚什么样的身体素质不适合做这种极限运动。
萧然虽然活蹦乱跳的,但是他体质其实很一般,跳楼机启动的瞬间对心脏负荷极大,萧然又有过被绑架的经历,宋枢衡还担心这种危险运动会唤起他的PTSD,于是宋枢衡苦着脸,一脸的英勇就义:
“好吧,哥……陪你上去……”
“哥?”宋枢衡嘴唇都发白了,萧然哪里有看不出来的,“哥你不舒服吗哥?”
“没事,之前刚进远山很多东西不懂,熬了挺多夜学东西,有点低血糖,没大事,哥撑得住,走吧,咱们买票去……”
“那还是算了,低血糖不能坐这个。”萧然果断更换行程。
宋枢衡溢出欣慰的笑容,把萧然揉在怀里搓了搓,谁知小家伙下一句话又让他倏然变了脸扎了心:
“这样充满刺激的事情,果然还是要穆先生在才最给力啊!”
宋枢衡恼怒地把萧然的脑袋揉成了一个炸毛的球。
高明峰站在一旁看着,心里失笑不已——这个极品弟控。
三个人吃吃逛逛到了下午近三点,他们往宋枢衡和人约好的咖啡厅走去。
“你约了谁?”高明峰走在宋枢衡的左边,促狭地笑问他,“需要我带着小先生回避吗?”
宋枢衡没什么表情地说:“我的弟弟我自己带着谢谢。”
高明峰故意道:“我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约会喜欢带着小电灯泡的。”
宋枢衡眉心蹙了下:“我约的是我的大学老师,然然也不是小电灯泡。”
“哦,老师啊……”
高明峰挑了挑眉,他正想继续逗宋枢衡,却忽然发现走在宋枢衡右边的萧然停住了脚步,直勾勾地盯着马路对面的某个方向。
与此同时高明峰和宋枢衡愀然色变,惊呼:
“傅予行?!”
第110章
那一瞬间萧然的大脑完全是空白的,他脸上血色全无,泪水决堤般潮涌而出,几乎迷蒙了他的眼,视网膜里一片模糊,可那道颀长挺拔温润如玉的身影却宛若在重重水雾里散发着灯塔般的光芒,指引着他往前疯狂跑去。
马路恍如一道天堑,无数的汽车像是流不到尽头的河,萧然奔进车河之中,宋枢衡和高明峰魂飞魄散:
“然然!”
“小先生!”
“嘀嘀嘀——”
“吱——”
尖锐的刹车声,轮胎摩擦声,司机激烈的咆哮声,各种喧嚣卷裹成一团冲上半空,整条马路像是一锅煮沸的粥。
“卧槽找死啊!”
“你他妈眼瞎啊?”
有人对着电话大吼:“喂!交警吗?这里有一个疯子横穿马路——”
萧然充耳不闻,所有的声响都被一层层过滤,他跌跌撞撞地,一路往前跑。
那些泛着金黄暖光的,细细碎碎的片段,像是一块块凝聚成了实质,劈头盖脸地向他迎面砸来。
那年秋雨微凉,天地空濛,傅予行撑着伞向他跑来:
“我是傅予行,南江傅家人,萧然,你小时候我抱过你,你该叫我一声四哥。”
他抬起头,在灰暗的雨线里仿佛看到了光。
除夕之夜,墨蓝的星空里烟花荼蘼,傅予行在公寓的阳台上捧着他的脸,眼眸里潮润的光泽比烟花还要灼亮:
“然然,四哥喜欢你,四哥最喜欢你,你愿不愿意跟四哥在一起,我们永远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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