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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照片不一样(近代现代)——余酲

时间:2020-10-30 10:30:05  作者:余酲
  怎么说也是成年人,终究忍住了。
  想着自己第一次登门就闹成这样,走在林荫小路上的顾宜乐有那么一丢丢的后悔,心想待会儿回去不知道还能不能进门,我琴还丢在沙发上呢,还有那么大个老公。
  这个纠结很快解决了,因为老公追了出来。
  梁栋先是小跑跟上,然后一声不吭地走在顾宜乐身边,要不是顾宜乐性子急,他俩说不定能这样一直安静地到走到大马路上。
  “你出来干吗?”顾宜乐没什么底气地问。
  “陪你。”梁栋说。
  顾宜乐垂头看脚下的石板路:“你还是回去陪你家人吧……我指的是你的妈妈还有妹妹,嗯,你爸爸也勉强能算上。”
  一顿饭的功夫,顾宜乐就分出敌友选好阵营,梁栋不禁弯唇。
  “你还笑!”顾宜乐瞥见他的表情,气炸了,“你就不生气吗?他们那么说你!”
  梁栋摇头:“我习惯了。”
  顾宜乐一怔。
  若是梁栋说“生气”,他就可以和他一起骂,若是梁栋说“不生气”,他还能劝自己“既然他不生气我犯得着么”。可梁栋说“习惯了”,想起从梁母口中得知的过往,顾宜乐心里又酸又疼,仿佛那些话都骂在了自己身上。
  “可是……可是我生气。”顾宜乐闷声道,“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你?”
  梁栋说:“从我记事起,他们就是这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用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衡量别人的价值。”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人人有权争胜负,无人有权论是非,论是非的都是些自己的日子都过不明白的人,和他们理论他们也不见得会听,遑论理解,所以不如省下这些口水和时间,把它用在值得的人身上。”
  听完一番说教的顾宜乐有点晕:“值得的人?”
  梁栋牵起顾宜乐垂在身侧的手:“比如乐乐。”
  在喜欢的人面前从来没有原则可言的顾宜乐,立刻觉得梁栋说得非常有道理,跟他们生气的自己仿佛是个铁憨憨。
  “不过我很高兴。”似是从他的神情中看出后悔,梁栋又说,“乐乐能为我说话,能理解我的爱好,我很高兴。”
  “真的?”
  “嗯,说明我在你心里比他们重要。”
  安慰的话却让顾宜乐心疼得要命。孤独的童年,不被理解的梦想……光是设身处地想象,他都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他转过身,与梁栋正面对视:“你不仅比他们重要,你比全世界所有人都重要。”
  说着,顾宜乐抬高手臂,手掌各自一边贴住梁栋的脸,稍用点力气往中间挤,让他的脸颊肉聚拢,嘴巴也嘟起来,尽失平日的稳重俊朗。
  梁栋从小到大都是个周身自带冷气、对别人来说充满距离感的人,第一次被这么对待,他不知该作何反应地僵立着,像只任人摆弄的娃娃。
  把顾宜乐看笑了:“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吗?”
  梁栋艰难地摇头。
  “丑,丑萌丑萌的。”
  “……”
  趁其不备,顾宜乐踮起脚,对着噘起的嘴巴狠狠亲了一口,发出“啵”的一声响。
  “但是我喜欢。”顾宜乐看着梁栋,眼睛很亮,比他站在聚光灯下领奖时还要亮,“你什么样子,乐乐都喜欢。”
 
 
第44章 平行且相交(正文完结)
  (上)
  两人在外面逛了一圈,顾宜乐牵着梁栋的手边走边甩,甩成了手拉手一起去春游的小学生。
  “等我有钱了,第一件事投资做慈善。”顾宜乐昂着下巴高调宣布,“然后买一车《说话的艺术》分发给他们。”
  “那我呢?”梁栋问。
  “你不用看这书。”顾宜乐煞有介事道,“你已经很会说话了。”
  走在外面快活又潇洒,临近家门口,顾宜乐的担忧卷土重来,拖着梁栋的胳膊节节后退:“等等等一下。”
  梁栋扭头:“怎么了?”
  “我刚才在饭桌上……言语造次。”好不容易找了个恰当的词,顾宜乐蚊子哼哼般地道,“是不是特别没礼貌?”
  “没有。”梁栋说,“你说的都是实话。”
  顾宜乐还是不放心:“你爷爷也在呢……完了完了,我不配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配吃天鹅肉了。”
  梁栋:?
  在梁栋昂藏身躯的掩护下进了屋子,顾宜乐惴惴不安地缩着脑袋,看见梁瑗大步向他走来时甚至向后退了两步。
  然后被梁瑗接见贵宾似的握住手:“嫂嫂牛逼,两句话就把那些家伙气得吐血三升,太爽了真的太爽了!”
  坐在沙发上的梁父干咳一声,梁瑗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梁母再度把二人迎进门,面上笑容得体,顾宜乐却看见她眼眶是红的,好像哭过。
  “实在对不住,第一次来就让你看笑话。”梁母的歉疚真心实意,“回头让小栋带你去外面玩,在家待着闷。”
  顾宜乐忙说:“没有没有,是我不懂规矩……”
  “这也是你的家,哪有什么规矩?”梁母拍他的手安抚道,“拿别人的痛处当笑谈,是那些人没规矩。”
  那几位叔叔伯伯及其家属已经走了,小飞机蛋糕还摆在桌上,梁瑗兴致勃勃地拉着哥嫂一起分蛋糕,说:“我小时候可盼着我哥不高兴了。”
  顾宜乐:?
  “只要他脸上没笑容,我妈就让厨房做小蛋糕。”梁瑗挖了一大勺奶油塞嘴里,“嫂嫂你也知道我哥有多酷,他成天板着脸,我就成天跟着吃蛋糕,他没吃胖,我倒是蛀牙了。”
  梁母在一旁笑道:“你呀,还好意思说。”
  顾宜乐咬着勺子,看着这兄妹俩,心想养孩子这事果然也要学,同一个妈生的,前后差几年,性格居然能差这么多。
  梁瑗是梁母失败后总结经验教训的成果,而失败的那个……顾宜乐看向梁栋。
  梁栋正切蛋糕,切了块带樱桃的蛋糕,很自然地递过来,对上顾宜乐专注的视线时神情带了点疑惑,像在询问怎么了。
  顾宜乐捻起那块樱桃往他嘴里送,梁栋提防不及被塞了个正着。
  “甜吗?”顾宜乐问。
  梁栋咬着樱桃,机械地点头。
  顾宜乐咧嘴:“那笑一笑,像我这样。”
  梁栋就扬起嘴角,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顾宜乐笑得眯起眼睛,心想小时候缺少的笑容,以后慢慢补回来呗,没有谁是一出生就什么都会。
  况且梁栋就算不笑,带给他的温暖与快乐也足够多了。他这样好,还舍得伤害他的才是世界上最愚蠢、最讨厌的人。
  回到s市,顾宜乐才从梁瑗口中得知那天他和梁栋接连离席后,梁爷爷稳住了局面,让大家多吃饭少说话,吃完赶紧去工作。
  “爷爷还向爸妈问你的情况了。”梁瑗在电话里说。
  顾宜乐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问什么了?”
  “家住哪里,多大了,家里父母支不支持什么的。”
  “就这些?”
  “嗯啊,我也很意外,本来以为爷爷会像以前一样发火,指着哥哥的鼻子骂什么错误的决定之类的,没想到他问完只点点头,说年纪挺合适的。”
  “什么错误的决定?”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当我小孩子,平时谈话都会避开我。”
  “……”
  “嫂嫂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思考这里面是否有诈。”
  诈倒不至于,梁瑗挂电话没多久,梁母的电话也打来了。
  “有些话当着大家的面不方便说,伯母只能通过电话向你说声谢谢。”
  顾宜乐受宠若惊:“这有什么好谢的?”
  “你是第一个敢当着老爷子的面护着他、为他说话的。”
  已经开始后怕的顾宜乐讪讪道:“这可能就是……无知者无畏吧。”
  “不,是我们太懦弱,总是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梁母叹了口气,“事实上小栋可能因此受了很大的伤害,哪怕他从不说出来。”
  诚然,神经大条如顾宜乐都能发现,梁栋的不自信和安全感缺失多半来源于这里。
  顾宜乐垂眼道:“他在乎的。”
  两厢沉默一阵,梁母用略带哽咽的声音重新挑起话题:“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看你和小栋感情好,我也就放心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顾宜乐也不想再把她惹哭,拔高语调应道:“嗯嘛,我会好好待他的!”
  梁母闻言笑了起来:“这回打电话除了谢谢你,还想跟你说一声,梁栋的爷爷也很喜欢你。”
  顾宜乐愕然:“不是吧?”
  “老爷子这回本来就是来看看你的,你在餐桌上的那番话正中他下怀。”
  原来梁家老爷子当年白手起家一穷二白,初次登门拜访出身福书村的梁奶奶家时,被对方家里亲戚言语奚落,亏得梁奶奶站出来为他说话,他才觉得自己没那么糟糕狼狈。
  听完顾宜乐不禁唏嘘:“原来是这样。”
  “是呀,老爷子嘴上不说,其实很疼爱小栋。”梁母也很感慨,“你对小栋的维护戳了他的心,他看到你的真心,自然不会再反对。”
  虹销雨霁,头顶最后一片乌云悄然散去,现出万里碧空。
  暑假将近,顾宜乐每天忙于备考首都音乐学院的研究生,还要抽空参加排练,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梁栋也不清闲,他在首都找了份专业对口的实习工作,多半时间在实验室,偶尔要下工厂。
  不过“没信号”的状况如今光明正大地被用于设置惊喜,每当听梁栋说未来的几个小时可能会失联,顾宜乐就知道他又要来了。
  这天排练安排在下午,刚宣布收工,顾宜乐就飞快地收拾东西:“晚饭不跟你们一块儿吃了,我有事先走一步。”
  卢箫笛懂了:“老梁又来了?”
  蒋榆:“啧,打飞的约会。”
  彭舟最近学坏了,跟着酸:“啧,有钱就是好。”
  “我工资不都在你那儿么?”蒋榆问。
  “是呀,我都攒着呢,留着咱俩买房用。”
  “谁要跟你一起买房?”
  “说到房,等我去了首都,肯定要和梁栋搬到外面住。”顾宜乐插嘴道,“欸你们说,我俩是先去国外领证还是先买房啊?”
  “都不行!”蒋榆拍桌子,“让我们先!”
  顾宜乐背上琴边往外跑边丢下一句:“那你们可抓紧了,再等等我和梁栋可能连孩子都造出来了!”
  近来顾宜乐大胆不少,不仅对朋友,当着梁栋的面也敢说骚话了。
  上了车,安全带还没系好,他就迫不及待地摸上梁栋的大腿,眨眨眼睛:“先生,需要按摩服务吗?”
  负责在s市提供接送服务的李师傅瞟一眼后视镜,看见梁栋耳朵红了。
  平时梁栋都是周六过来周日回,只住一晚,怕打扰父母,两人多在外面开房。
  顾宜乐在车上给管梦青发消息说今晚不回去,管梦青就明白了。
  ——又要抛家弃母夜不归宿了[/叹气]
  顾宜乐觉得好笑,拿给梁栋看,问他:“你总往这儿跑,伯母不说你吗?”
  “说了。”梁栋说,“她让我早点把你拐回家,就不用来回跑了。”
  “哼。”想到要离家去首都求学,顾宜乐就心里不平衡,“你是不是算计好了要让我抛家弃父母,跟你去首都?”
  “嗯。”
  “你还‘嗯’?”顾宜乐眼珠一转,靠过去把下巴搁在梁栋肩上,“说起来,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
  梁栋垂眼不知道看哪里:“嗯。”
  “不会是一见钟情吧?”顾宜乐倒吸一口气,“那时候我才六岁。”
  “那时候就记住你了。”梁栋偏头与他对视,“一直没有忘掉。”
  惊叹于梁栋的记忆力的同时,顾宜乐忍不住开始好奇梁栋究竟是何时对自己产生谈恋爱的念头的。
  他问梁瑗,梁瑗不知道,问梁母,梁母说这是小栋的秘密不能讲,只好求助朋友,让他们讲讲是怎么发现喜欢上一个人的。
  卢箫笛:“还能怎么发现,就脸红心跳手心冒汗呗。”
  蒋榆:“以为他是个0的时候。”
  彭舟:“想叫他老婆……哦不,想照顾他的时候。”
  以上听着挺有道理,可惜对于顾宜乐研究梁栋毫无建设意义。顾宜乐满床打滚,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难道六岁到二十一岁之间,我们还见过面?
  然而这不是捶捶脑瓜就能回想起来的,况且顾宜乐还有其他要担心的事。
  眼看快到谭迁庭审,顾宜乐已经申请不出庭,却还没决定要不要去围观。
  梁栋提前一天到s市,在顾家待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床铺右半边空着,去到房间外,看见顾宜乐坐在桌前,捧腮出神地想着什么。
  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梁栋默默陪着他发呆。
  过了几分钟,顾宜乐拿起手机,紧接着梁栋的手机响了。
  today宜考研:【阿东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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