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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夜色的逐渐深沉，帐篷圈里的玩家们纷纷没了动静，同路易斯一样还待在外面的只剩下两、三个人。如果撩开其它的帐篷，里面要么只有一个虚幻的身影，要么干脆空无一人，显然大多数人都选择了通过挂机或下线来度过游戏里这段不能自由行动的夜晚。
与之相反的，在营地外围休息的商队成员们时不时便有人起身活动。
第一滴雨到来得又急又重。
路易斯只觉得脸上一凉，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了几个商队成员骤然起身，绕着货车检查防雨布置的动作。
几秒间歇之后，雨水便哗哗成帘而下，他没心思再去注意外面的动静，一手捞起岩球一手掀开属于他的帐篷，矮身钻进里面。
先前他跟帅到失眠说的话对也不对，这不是路易斯第一次在野外营地里休息。曾经他还没成为神眷者的时候，曾作为随军法师团的成员跟随帝国第二军团前往霜原堡垒和兽人战斗。当时军令紧急，一路上他们都是以野外扎营修整为主。但对比从前的经历，这是路易斯第一次在露宿的时候用到这么简陋的……总之绝对不合格的旅行帐篷。
坚固、恒温、隐匿、监测等等所有帐篷应该附带的法术一概没有，完全只是一个由几片布料搭成的玩具帐篷，外面大雨如注，里面路易斯借着符石散发的光芒看去，已经找到了好几处隐隐渗进来的水迹。
在这种地方休息一晚上，第二天的士气和战斗力大概天然就会被消磨一截。
盯着头顶上最大的那块水迹，路易斯在自己的计划清单里添上了“法师小屋”一项。
既然变成了玩家，那自己以后就可能经常遇到今天这样的局面，他又不像真正的玩家们那样拥有另一个世界作为退路，必须要提前准备好一个良好的休息场所。晋升黑袍术士后的“造屋术”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问题，但在那之前，功能齐全的炼金道具“法师小屋”是最好的选择，炼金师可以找……
“呲——！”
“呲————！！”
几道魔法警戒同时发出的警报声打断了路易斯脑海里翻滚的人影，雨幕也无法遮掩住自不远处涌来的奇异元素波动，埃布尔的呼喝声夹杂着其他人声由远及近传来。
路易斯第一时间把法杖握在手心，放下岩球，掀开帐篷门帘，透过雨幕向外望去。
夜色深沉，大雨倾盆，远处在发生的事情他完全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商队成员们在营地周围新安放了几个火堆，雨水浇不灭符石生成的火焰，却也把它们压下去了一截；反倒是近处，路易斯发现帐篷圈里那些挂机的玩家们纷纷被惊动出现，一小片地方突然显得嘈杂无比。
“怎么突然下这么大雨？”
“妈的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系统提示我受到攻击！？”
“有敌人接近营地。”见同样重新冒出帐篷的帅到失眠看向自己，路易斯解释了一句情况。
“真有？总算不枉我选择躺游戏舱睡觉挂机！就是下雨有点麻烦……这游戏要不要这么符合逻辑啊，装备防水脑袋就不防水。”帅到失眠撸了把脸上的雨水，神情不减兴奋，“他们在哪儿呢？”
路易斯视线里瞥见大步走过来的格林，朝帅到失眠示意了一下；“你可以问他。”
格林是来找人手帮忙的，见这群学徒冒险者们大部分都已经被警报惊动，他松了口气大声开口：“营地周围出现了大量泥怪，它们正在借这场大雨的掩护攻击营地！泥怪的数量太多了，我们需要人手，有谁愿意走出去和我们一起战斗么？”
[你触发了即时副本“埃布尔商队的雨夜战斗”，是否接受格林的求助进入副本？]
系统的提示声来得一如既往的及时，路易斯看完消息再抬眼，兴奋不已的玩家们已经把格林包围了好几层。
第18章 雨夜的战斗
雨势时急时缓，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豆大的雨滴持续不断的落在已经积足水的草地上，潮湿粘滑的触感让人们在行动间不得不小心上几分。
商队成员们的动作很快，路易斯混在玩家间跟着格林到达营地外围的时候，他们已经把符石火堆布满了整条防线。
透过单薄的火光，路易斯终于看清了敌人的身影——
约有半人高的，浑身涌动着粘稠泥浆的泥怪们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包围住营地，它们的下半身完全融入在泥地里，短小的上肢如蝠翼一般张开，空洞洞的眼窝“盯”着营地，行动间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时不时有雨水混着泥浆从它们身上滴落。
跟他从前看到过的泥怪不太一样，应该是由于地域不同而造成的变种。这种介乎于魔法生物和普通野兽之间的东西最喜欢在下雨的时候成群结队出来活动，虽然只有法术才能摧毁它们的核心，但它们的移动缓慢，攻击力不高，哪怕低级职业者也能同时对付好几只……
不，商队这些人是在做什么？
路易斯抓了把顺着雨水垂到眼前的发丝，盯着埃布尔他们纯以防御为主的战斗局面看了会儿，紧紧皱起眉头。
周围的玩家们似乎没有人发现商队的异常，个个对着几步外的怪物们跃跃欲试，有性急的已经隔着防线对泥怪发动攻击，也有一些正试图把所有人组织在一起，场面混乱无比。
“外面怪物的数量太多了，大家不要随便攻击！我们现在是在同一个副本里，必须把所有力量聚集起来！”
“有谁有指挥经验的么？有的话一起出来顶顶，我们这种临时野队不好办。”
“先来个自我介绍，11级祭祀爆疯语，做过雷雨公会的二团指挥……”
爆疯语？
听到熟悉的名字，路易斯循声看去，就见前两天和他做过交易的那个青年正攀在一辆货车上居高临下的朝众人喊着话，不见了笑容的脸上神情严肃。
有人带头，玩家们先后也都反应过来，随大流的聚拢到一起，又有几个人和爆疯语一样站了出来，队伍开始渐渐成型。
爆疯语和他所属的雷雨公会在玩家之间似乎有些影响力，路易斯混在人群中，耳边不时能捕捉到周围玩家们的讨论声，什么“最新一期的实力榜里雷雨排在铁翼上面”、“原来他没跳槽去假面公会”、“听说假面和血色黄昏顶上了，现在去就是炮灰”……
显然，玩家间的势力分布同大陆各国的情况一样错综复杂。
路易斯听得有趣，却也没忽略掉爆疯语他们的情况。短暂的商讨之后，在场的玩家们被他们粗略地分成了五个职业齐全的小组，看上去是打算各自为战。
在这种仓促进入战斗、队友间互不了解的情况下，分组作战是一种相对稳妥的做法。
一边观察局面一边移动位置，路易斯顺利地让自己被和刚才讨论的最欢的祭祀几人安排在一组。
他们组的指挥者是一名弓手学徒，名叫莲叶田田。
相互通过姓名后，莲叶田田没急着带他们离开营地防御圈，而是先了解起几人所擅长的技能。
营地防御圈外的泥怪们越聚越多，商队成员们虽然一直在战斗，但他们的重心完全在保护骑兽和货车上面，真正并没有杀死几只泥怪；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认真对待这场夜袭。
路易斯暗自关注了商队里那名风系法师侍从好一会儿，没见她施展过除了风障和风刃以外的任何一个法术。
这太奇怪了。
路易斯的想法在玩家间属于绝对少数派，在莲叶田田看来，如果他们再不参战，营地防御圈的被攻破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商队那些NPC们在泥怪的包围中已是左支右绌，时不时便有一些惊险的局面出现。
时间紧迫，莲叶田田把临时队友们拥有的技能在心底最后过了一遍，扬手一挥：“骑士打头，我们上去吧！枫糖你看好骑士和武士的血条，路易斯你们三个注意站位别落单，从NPC他们的战斗来看，泥怪这种怪物的物防很高，更吃法系伤害，你和炎焱会是主力，啄木小鸟也要辅助好大家，明白了？”
队伍里各人稀稀拉拉回应了一遍，路易斯也在莲叶田田看向他的时候点了点头。
泥怪属于主动攻击型怪物，玩家们就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它们的注意，游侠的诱敌作用在这里被压缩到了最小。在莲叶田田的计划下，骑士学徒耀阳举着盾牌顶在最前面，其他几名近战跟在骑士身侧以控制和阻碍为主，引怪技能最出色的游侠海中月直接被她安排在法师术士们周围活动，以防他们陷入泥怪们的包围。
然而，海中月在法系同伴们身周转了几圈，一点也没找到能让自己发挥作用的地方——
每每看到有泥怪磨磨蹭蹭改变目标朝他们方向挪过来的时候，海中月还来不及扑过去建立仇恨，便总会有一道闪电箭/一颗火球/一股腐蚀之液/一个净化术等等的法术轰到对方身上，然后一个法术接另一个法术，最后他就只剩下近距离观看各种法术在泥怪身上的作用效果，或者不痛不痒的给它戳上几刀的份。
时间永远被卡的刚刚好！
几次挣扎下来，海中月默默结束了自己的暗自较劲。
想开点，他的“潜行”和“速袭”两个技能都没到满熟练度，而且“闪电箭”这种瞬发法术的速度是根本不可能被追上的。
又有两只泥怪被炎焱施放的范围法术“火焰鸟”吸引了过来，一步一挪的从后方接近枫糖几人，海中月努力加快速度赶过去，在心底计算着距离。
在两只泥怪踏进术士攻击范围内的下一瞬，一道刺眼明亮的闪电箭便直直扎进其中一只的脑门上。闪电箭附带的麻痹效果被触发，这只倒霉的泥怪变成了一只浑身闪着电火花的土灯泡。
几个呼吸的时间后，另一只泥怪也得到了火球的招待。未等海中月真正靠近它们，第一只泥怪已经再次受到魔法飞弹的冲击，身躯破破烂烂，血条所剩无几。
他还能说什么呢？
在骑士耀阳那一头的大量泥怪也同时被压制的纷纷倒在近战们身前的时候。
海中月收回望向队伍主攻方向的目光，一边挑逗着泥怪的注意，一边观察着莲叶田田和几个法系队友，最后锁定住那个头发扎着小揪的路易斯。
这家伙的实力居然比他的脸还漂亮。
第19章 不同的答案
队伍里那位负责替他们牵制泥怪的游侠似乎一直在观察他。
路易斯瞥了对方一眼，收回注意力。
莲叶田田的指挥经验应该是从大型军团中磨练出来的，在阵型调动方面很有计划，对各位置人员间的实际配合却没有太多办法。路易斯出声引导了几次啄木小鸟等人的法术释放时机后，不知不觉间便被默认为了队伍里法系玩家间的指挥者，眼下这种正被四面夹击的情况让他只能暂时把游侠海中月的表现放到一边。
又有一小群泥怪被前方的同伴们放进包围圈，路易斯喝下一瓶魔力药剂，在短促的吟唱后对准泥怪群中央施展出自己最新学到手的“枯萎诅咒”。
散发着不详黑气的法术光环于无声无息间扩散开来，所有被光环扫过的泥怪都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一大圈。
并肩战斗过一段时间后，大家彼此间已经建立起了最基本的默契，枯萎光环刚落下，炎焱就开始准备起了火球术。
看了眼逐渐在对方身前成型的火球，路易斯向一旁严阵以待的啄木小鸟发下指令：“后退两步准备魔法飞弹。如果火球术成功，飞弹向你右后方的泥怪群释放。”
“嗯！”
“之后的行动方向尽量往后面商队那群人靠拢。”
“好的！”
“我的火球术的熟练度已经超过八成了。”路易斯的不信任让炎焱黑下了脸，“之前那次失败是意外，你要说到什么时候？”
路易斯抬眼看了看他，摇摇头：“等到队伍解散以后。”
他能理解炎焱表现出不愉快的原因，但制定法术失败后的第二预案是每位合格的法系职业者所必须具备的习惯。
除去个人施法能力的高低不谈，法术释放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容易被外力打断的过程，除非只想一辈子待在高塔里面做研究，否则没有施法者会停止自身对法术预案的准备，它至少能增强他们百分之二十的战斗实力。
炎焱显然还没有深入接触过这方面的修行，那么路易斯觉得自己就有责任为他这个既是后辈也是同伴的法师学徒考虑并弥补好这一点。
这种在支线和细节方面的忽视是玩家们的实力晋升体系中不可避免的一个缺点。系统和技能书的存在让他们可以避开模型解构轻松学会法术，可以舍去摸索过程以最短最优的路线晋升，却也让他们避开了通过分析重组模型来掌握高深法术的可能性，舍去了了解前人各种在同等级内提升战斗力的多样方法。
如果说普通职业者们的修行是凭借双腿攀登高山，那玩家职业者们的修行大概就是坐在马车里穿越平原。作为一名极少有的、两种修行方式都经历过的术士，路易斯自己还是更喜欢普通的修行方法。
第二种修行得来的能力太过容易，总让他有一种随时也会很容易就失去的感觉。
脑海里联想了一大串，战场上却只不过过去了一瞬。
近有人头大小的火球术在炎焱的操纵下直直冲入泥怪群中，“轰”的一声爆出一朵艳艳火花，被火球溅射击中的泥怪们仿佛被阳光直射到的冰块，飞快地瘫软在地上。
注意到炎焱挑衅般随即投过来的视线，路易斯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很好，继续。啄木小鸟你别分神。”
“……好。”
路易斯大佬你看看炎焱的脸色啊！你没发现你越摆笑脸炎焱就越是脸臭么？
夹在大佬们之间，啄木小鸟艰难地保持着面色平静目不斜视，专心折腾她的魔法飞弹。
战场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有了新帮手们的全力加入，商队一方终于有了主动攻击的力量，一组组散在营地防线外围的玩家们像是一根根钉在那里熊熊燃烧的火炬，不断把层层围拢过来的黏腻泥怪们烧成片片灰烬。
当营地周围满满铺开占据了一大片草地的“灰烬”们慢慢涌动着融合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只皮肤比它的同类深上一些的泥怪跟墨汁入水似的极速膨胀开来越变越大，玩家们才相继惊呼着关注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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