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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无尘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
——竟然非但不杀他，还想治愈他，唤醒与他之间的血契么？！
“颜珞飞，他杀了人。”靳无尘提醒。
“那又如何？”颜珞飞头也不回地问，语气十分平静，仿佛靳无尘说的不是“杀人”，而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个时候，因为不知道颜珞飞想做什么，妖修们都十分惊恐，一个个的争先恐后地挡在不杀身前。
“不杀哥哥不是坏人！你不要杀他！”
“不杀哥哥救了我们，你要杀他就先杀我！”
颜珞飞懒得搭理他们，自顾自地对靳无尘说：“小师弟，这是我的家事，你莫要插手。”
靳无尘不仅没有松开他的手，反而抓得更紧：“他身上煞气过重，你压制不住。”
颜珞飞：“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靳无尘：“你试了，若是压制不住，被煞气反噬……”
颜珞飞：“那便强上了你。”
靳无尘：“……”
压制不住会被煞气反噬——这事颜珞飞当然知道。
可是一来，他的心魔幻象已被他亲手斩杀，除非他诞生新的心魔，否则不会轻易被心魔控制。
二来，他在魔气乱流里的五十年可不是白待的，区区煞气罢了，能奈他何？！
“靳无尘，你说得对，你不是五十年前的你，我亦如此。所以——你让我别小看你，你也别小看了我！”
颜珞飞说罢，用力甩开靳无尘的手，释放魔气震开挡在不杀身前的妖修，一把掐住不杀的脖子，将自己的魔气注入了他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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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颜珞飞将自己的魔气注入不杀体内, 轻而易举地唤醒了与他之间的血契。
不杀身上的伤口渐渐消失，可血迹依然存在，昭示着刚才那场战斗并非谁出现的幻觉。
过了一会儿, 颜珞飞松开不杀的脖子, 揪着他脖子上的锁链将他从墙里拽出来, 丢到地上, 然后松开锁链, 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煞气对自己的影响。
靳无尘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倘若不杀并非颜珞飞的法宝, 早被他除了——煞气如此重的魔，留着总是个祸患。
偏偏这魔也是颜珞飞的法宝。
既然颜珞飞执意要唤醒与他之间的血契，那靳无尘阻止不了，只能先静观其变。
颜珞飞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自己与不杀之间的血契。
在把血契唤醒的那一刻, 他身上魔气大涨，却并没有感受到煞气的存在。
煞气顽固地缠绕在不杀身上, 撩动着他的心魔，让他的心魔变得十分狂暴，压制起来并不像劫影和玉蚀的心魔那般容易。
颜珞飞不由皱了下眉。
见他皱眉，靳无尘不免担心：“如何？”
听到他清冷的嗓音，颜珞飞的眉头一松，睁眼时非但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反而扬起唇角，笑得自信张扬：“你当我是谁？”
“到底如何？”靳无尘问。
颜珞飞看他一眼, 饶有兴致地挑眉：“小师弟，你莫不是在担心我？”
靳无尘懒得与他废话：“回话。”
颜珞飞不爽地“嘁”了一声，可最终还是配合地回应了他：“煞气对我没有影响, 只对他的心魔有影响。他的心魔在煞气的影响下变得十分狂暴，压制起来不那么容易，可他毕竟比我低了一个境界，于我而言不过是踩蚂蚁和踩蟑螂的区别。”
靳无尘对他的形容无话可说：“……你要将他带走么？”
“那得看他愿不愿意跟我走。”颜珞飞说着，将却邪扇召唤到手上，一边甩开扇子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给自己打着微弱的风，一边慵懒地斜睨了一眼围在不杀身边的妖修们。
围在不杀身边的妖修似乎都刚踏上修真之道不久，身上的妖气还未褪尽。
其中一只看着稍大的，冲颜珞飞呲了下牙：“你对他做了什么？！”
不等颜珞飞回应，劫影便先一步开口：“放肆！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那只妖修被凶得往后一缩，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了下去，却还是死死地护着不杀。
“有意思。”颜珞飞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若我真想杀他，你真愿意为他去死？”
那只妖修的表情明明很害怕，却还是咬牙开口：“若不是他，我早被那群臭道士弄死了，我这条命本就他救下来的，真为他去死又怎样！”
“哦~那你就去死吧。”颜珞飞说着，猛地抬起拿扇子的那只手，眼看就要朝那只妖修挥下去。
那只妖修惊叫一声趴在了不杀身上，与此同时，颜珞飞举高的那只手也被靳无尘抓在了掌心。
不过这一次，靳无尘知道颜珞飞不过是想吓吓那妖修，所以抓得很轻，声音里也没有恼怒，十分平静：“休要胡闹。”
“罢了。”颜珞飞放下手，用扇子遮挡住自己的脸，牵唇一笑，“我知道，不杀便是为了你们屠了这座城，杀光了这儿的修真者，你们感激他，想护他，理所应当。可你们是妖修，不是魔修，与他待在一块儿只会抑制你们的修为。”
“我不管！若是修不成仙，我宁愿和不杀哥哥一起堕魔！”
那妖修说着，几乎是话刚出口，便挨了一巴掌。
——颜珞飞甩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将他打倒在地。
他出手极快，靳无尘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不由皱眉，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这样定定地注视着颜珞飞的侧脸。
“一起堕魔？！”颜珞飞大笑，“哈哈哈哈哈！见识了不杀刚才的样子，竟还想堕魔吗！可笑！太可笑了！”
“我……”
“闭嘴！”颜珞飞不想听，“若你真想护他，就好好修炼！成仙、成神，凌驾在所有的修真者之上！如此一来，无论你想保护的人犯下什么过错，你都有底气、有能力护他周全！至于修魔？你凭什么觉得你修魔便有能力护他？你以为你比他低了多少个的境界？到时候究竟是谁护谁？！”
听到这段话，妖修们一个个的都陷入了沉思。
确实，他们就算堕魔，境界也不可能比不杀高。别说保护不杀，不拖他的后腿就很好了。
靳无尘始终安静地看着颜珞飞的侧脸，听完这段话微微抿唇，若有所思。
就像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颜珞飞转头与他对视，然后恢复平静的语气说：“答应我，不准堕魔。我喜欢的是那个身为修真者的靳无尘，那个一尘不染、坚守正道的靳无尘。所以，不准堕魔。”
本以为靳无尘不会搭理，或者说一句“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关我何事？”
然而并没有。
面对颜珞飞的这段话，靳无尘非常干脆地回应了四个字：“我答应你。”
顿了顿，他加了一句：“我答应过的事，向来说到做到。”
颜珞飞微微一愣，然后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唇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
他喜欢靳无尘。
深入骨髓的喜欢，近乎痴狂的喜欢。
所以他无法保证自己不会阻了靳无尘的飞升之道。
可他不想靳无尘堕魔。
谁知道堕魔后的靳无尘会是什么样子？
谁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继续喜欢堕魔后的靳无尘？
就在这时，地上传来一声呻|吟。
这嘶哑的声线，一听便是不杀。
颜珞飞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低头朝地上看去，恰好这时，不杀睁开双眼，对上他的视线后一阵瑟缩。
血契被唤醒，心魔被压制，此刻的不杀只觉整个世界一片清明，无论是视野还是思绪都清晰了许多。
可同时，被颜珞飞鞭打的记忆也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里，让他不敢生出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
“主人……”不杀边说边从地上爬起来，换躺为跪，低着头跪在颜珞飞脚边，用他低哑的嗓音开口，“多谢主人不杀之恩。”
“你也知道自己犯的是会让我忍不住杀了你的罪？”颜珞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开口，“若是别的修真者，随你怎么杀！可若敢伤我的小师弟，一千鞭都不够你受的！”
“是……”
“什么叫别的修真者随便怎么杀？”靳无尘忍不住对颜珞飞的这句话提出质疑。
“怎么？”颜珞飞手持折扇转头看他，挑了下眉，戏谑道，“你只要我不杀人，可没说我的法宝也不能杀人。”
靳无尘：“往事可以不究，可现在，你既已唤醒与他之间的血契，便有管束他的职责。”
“烦死了。”
要不是喜欢的人是靳无尘，颜珞飞真不想受这些条条框框的约束。
不过就算喜欢的人是靳无尘，到了万不得已之时，究竟会选靳无尘还是遵从自己的本心，颜珞飞也说不准。
既然天聊不下去了，颜珞飞便不再闲聊，直接换上命令的口吻：“靳无尘，我要你将这儿的魔煞之气全净化了，免得被其他修真门派察觉，追查到我身上。”
靳无尘：？
怎么还命令上了？
不等靳无尘回应，颜珞飞已接着命令下去：“劫影，去看看尸体上有什么能用的东西，法宝、武器、玉石皆可，实在没有能用的东西，就取他们的骨头来。不过我嫌脏，最好还是不要。”
“是！”劫影应着，这便化作一道紫光飞去了殿外。
“你想做什么？”靳无尘好奇地问。
“别废话，做你该做的。”颜珞飞认真起来六亲不认。
他说完这话，看向还围在不杀身边的妖修：“至于你们，想要你们的不杀哥哥活命，就去取个浴桶来，我要亲自，为你们的不杀哥哥，净身~”
净身……？
颜珞飞是故意用这个词的，想吓吓这群妖修，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妖修里竟没有一个知道这个词的真正意思，接到命令后几乎是第一时间去取木桶了。
“走走走！快去取木桶！”
“不杀哥哥确实该洗澡了！”
颜珞飞：“……”
嘁，好没劲。
难得看到颜珞飞吃瘪的样子，靳无尘突然有点想笑，可最终还是没有在颜珞飞面前笑出来，赶在那之前离开大殿，净化魔气去了。
一时间，大殿里只剩颜珞飞和不杀两人。
颜珞飞在不杀面前蹲下，伸手捏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疑惑道：“本体是银的，怎么化了形，皮肤会这么暗呢？”
不杀抬眸和颜珞飞对视一眼，慌忙挪开视线，一时不知该看哪里，只能闭上眼睛，同时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不过长得还算俊俏，也不算辱没了我天才器修的名号。”颜珞飞说着，松开不杀的下巴，又伸手把不杀围在下身的黑布掀起来看了眼，“哦~形状不错。”
不杀：“……”
颜珞飞一边观察着不杀的反应一边收手，心情在一次又一次的调戏和逗弄中变得越来越好：“可以，我就喜欢你这逆来顺受的性子，做我的法宝，就是要听话才行，若你能一直这么听话，我有的是办法从修真者的手底下护你周全。”
不杀愣了一下，听了这话这才意识到一件事：“我身上的煞气会将修真者引来，万一牵累主人……”
“牵不牵累，由不得你，我说了算。”颜珞飞打断他，站起身，抬眸看着殿外越发干净明亮的台阶与空气，牵唇一笑，“煞气，说白了就是由一次次杀念累积起来的暴虐之气，若你今后不再杀人，平心静气，这股气也不是不能消除。在那之前，便由你主人我来想办法，你只需听从我的一切安排。”
“是。”不杀低头应下。
低头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沾满血腥的手，不由一愣，手指微微蜷起，用力扣着地面。
他都做了什么……
屠尽整座悬城山，他不后悔，可为何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已沾满血腥？
他的手尚且如此，他的脸，他的身体……此刻的他究竟是以什么样子面对着他的主人？！
过了一会儿，妖修们合力抱着盛满水的木桶来了。
颜珞飞伸手确认了一下水温，冷的，满意地点了下头，然后便把妖修们全轰出了大殿：“且在殿外等候。”
大殿的门早被破了，颜珞飞便用却邪扇将桶里的水掀起来，化作雾气挡住入口，然后头也不回地说了一个字：“脱。”
不杀听话地站起身，将脖子上的锁链卸下，发出一连串金属碰撞的声响，紧接着，干脆利落地解开围在下身的黑布，踏进木桶中。
他全身上下布满了干涸的血迹，虽然有他自己的，但大多都是那些修真者的。
他在桶中坐下，用力搓着身上的血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脏过。
他居然以这么脏的样子出现在主人面前！
简直脏了主人的眼！
颜珞飞侧头看他，说要亲自帮他洗，可现在真是一点下手的欲望都没有。
相比之下，他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你是在我回来之前堕的魔？”
听到这句话，不杀搓洗的动作一顿，一头银白的长发随着低头的动作滑落，遮挡住他的脸，令人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
他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是。”
“难怪了，我说这里的修士怎么好像死了很久，远比我回来的时间长。”颜珞飞饶有兴致地抬手摸了摸下巴。
没想到啊没想到，有法宝在他归来之后都没有堕魔，也有法宝在他归来之前便已堕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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