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柑橘。”李轻舟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任何异样。
“嗯。”白枳随手打开放在地板上的电脑,整理邮件。
“今天下雨了。”李轻舟说。
白枳抬起头,然后起身走到窗口,一下子拉开窗帘。
狂风暴雨,大自然袭击人类。
“这边的雨很大哦。”白枳盘腿坐在窗前,看着雨滴敲击在自己的面前。
“暴风雨什么时候停止呢?”李轻舟叹气。
白枳笑了,“说吧,遇到什么事情了?”李轻舟拐弯抹角的方式真的是非常粗糙。
李轻舟在手机的那头扭扭捏捏。
白枳皱眉,然后突然问,“纪南昀跟你告白了?”
李轻舟喷了,“你怎么知道?”
白枳翻白眼,“你需要烦恼的事情不多,如果是成绩的事情、老师的事情跟你妈妈的事情,你会直接说。犹犹豫豫的,只有感情的事情,而其他人嘛,你又不是没有拒绝过其他人的告白,会让你那么纠结的,就是纪南昀了。”李轻舟,很受欢迎。
李轻舟压力山大,“你这个小鬼,是会读心吗?”
“我不会读心,但是我能推理。”白枳更想说,他会读你而已,“所以呢,我现在是要祝福你谈恋爱,还是要听听你的忏悔?”
“忏悔。”李轻舟说。
“哼。”白枳也猜到了,“她早该说的。”
“早说吗?”
“早点被你拒绝,早点死心,好过拖那么久。”白枳有点冷酷无情。
李轻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高兴,“不要说这种话。”
“那我就不说咯。”
李轻舟叹气,“你不愿意听就算了。”
白枳一愣,随后放轻声音,“我没有不愿意。”
“是吗?”但是你听起来很不愉快。
“那你说吧,我住口。”白枳捂住自己的嘴巴,坚决不再打断他的话。
李轻舟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将自己所想都告诉他,包括他其实很珍惜纪南昀,但是真的只是把她当好朋友,一点恋爱的心思都没有。他顺便告诉了白枳,纪南昀跟他告白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拒绝她的时候说了些什么。
他决定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看着纪南昀哭着跑开,他觉得内疚,想要找个人倾诉一下。
“没有办法。”白枳叹气,仰头看着暴雨落在玻璃窗前,猛烈的攻势被隔绝在玻璃窗前,“人的心就是容易伤害自己。”
“也容易伤害别人吗?”李轻舟问。
白枳温柔地告诉他,“是哦。”
李轻舟说:“我想要见你,就现在。”
白枳想要告诉他一个现实,不可能,因为他现在在城北,而你在苏南。即使理智清楚,白枳说出来的话却是,“我也是。”
两人有一段没有说话的时间,彼此之间只有下雨的声音哗哗啦啦。
后来,进入初三第二学期。
李轻舟因为学习,跟白枳的联络减少。等到某一天,他发现自己总是联系不上白枳。
晴天霹雳,天上下雨。
李轻舟在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一封白枳的信,信里面说自己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不太方便联系他,让他好好学习,不必挂念。
自此,联系断断续续,并且总是不到点上。
又过一段日子,李轻舟因为一些事情要跑去城北,他想要联系白枳,却怎么都打不通他的电话。他跑到他家附近,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到人。
夏日的阳光猛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白枳:最近……
李轻舟:什么?
白枳:家里附近突然多了很多民政局,听说是别人搬过来的。
第32章 分化当天
白枳迎来对他人生很重要的一个阶段。
分化。
分化没有预兆。
刚开始, 白枳以为自己生病了,感冒、发烧之类的病,但是当非同寻常的炽热席卷了他的身体, 他从坐惯了的椅子上倒下去的时候,他渐渐就明白了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用上最后的理智, 白枳给川行止拨打了电话, “爸爸, 回家……我……好难受……”他的额头渗出冷汗,身体在颤抖。
在身体趋近于崩溃的时候, 白枳却觉得自己的躯体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他连指尖都蓄满了力量。不像是生病, 反而是在破茧成蝶。
挂掉电话, 白枳的脑子也被身体的热度冲击,整个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白枳从小早慧,别的小孩的又吵又闹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小小年纪,智商超群, 十岁就上了最有名的高中。画画天赋异禀,多少人想要跟他合作, 得到他的一幅画。
他是如此早熟,又是如此容易受伤害。
但是他不喜欢表露自己的脆弱。
所以他难得一见的哭泣场面被李轻舟见到了, 他才会耿耿于怀。
这样的白枳,现在倒在地板上, 抱着自己并没有任何问题的身体, 哭得眼泪直流。他长得漂亮,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短短的一段时间就可以长大。长大后的白枳, 跟小时候的白枳比起来,是飞跃性等级的美貌增长。
“呜呜呜。”白枳咬紧牙关,即使他用人生最大的理智为支撑,还是无法抗拒想要哭泣的冲动。
他的内心满是委屈,十多年来的压抑情感全部爆发,揉成一团,化为此刻的眼泪。
川行止开着车,不管三七二十一,甚至闯了红灯。他从在学校赶回家,一打开车门,扑面的信息素就朝着自己袭击而来。
他是Beta,还是那种特别迟钝的Beta。学校曾经有Omega发情期散发出巨大的信息素,许多人被影响,但是他依旧没有什么事,还帮忙去善后。
他这样的Beta,人生至今只被一个人的信息素袭击过,那就是白芙。
这是第二次。
那沁人心脾,冷冷的白茶香味让川行止有一种喝醉酒的感觉。
打开门的川行止愣了一下,随后,他立即就意识到白枳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立刻关上门,进到屋子里面。
“爸爸。”白枳看到了川行止,哭得稀里哗啦。
“等等,等等。”川行止着急地翻箱倒柜,“爸爸给你找药。”
白芙的药放在药柜的下方,川行止拿了药,然后倒了一杯水,来到白枳的身旁。
白枳专门等着他的到来,他看着川行止在他的旁边坐下,他立刻爬过去,趴在川行止的大腿上,委屈地看着他,“好辛苦,身体好热。”
“没有关系,很快就会好的。”川行止从来没有见过儿子这副样子,心疼得快要死了,“来,吃药先。”
就着他的手,白枳将药丸含在嘴巴里。川行止看他把药丸咬住,立刻喂他喝水,让他更容易把药丸吞下去。
吃下药以后,白枳撒娇地蹭了蹭川行止的大腿,然后继续趴在他的怀里。
川行止紧紧抱住白枳,然后抽空发了一个信息给白芙,报告这件事情。
等白芙请假跑回家的时候,白枳已经在川行止的大腿上睡着了。
川行止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白芙。
白芙也一下子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她也一起坐在地板上,摸着白枳的脑袋。
春天的雨来得突然又寒冷。
白枳生病了,躺在床上休息了好几天。川行止跟学校请假,整天照顾他。白芙最近也不在外面逗留太久,而是找着机会就回家了。
白枳很累,几乎都在睡觉。
“小柑橘的手机是不是没有电了?”白芙问川行止。
川行止如梦中醒,白枳不常使用手机,所以当他倒下以后,他根本没有想过他的手机。
“轻舟打小柑橘的电话打不通,以为他出什么事了,拿悦溪的手机,着急地联系了我的经纪人。”白芙有些恍然,她的儿子,居然真的交到了朋友。
“你回复了吗?”川行止担忧地皱眉,他不知道白枳愿不愿意跟别人谈及他第二性别的事情。
“我说小柑橘最近身体不好,卧床休息中。他的手机坏了在修理,所以没有办法接听电话。”白芙为人很谨慎,“我让轻舟不必太担心。”
“那就好。”
白芙坐在白枳的旁边,握住他的手。
“小时候,我也差不多是在这个年纪分化。”白芙俯下身体,靠在白枳的上半身,隔着被子感受他的温度。
川行止温柔地看着白芙跟白枳,“想也是。”他遇到白芙的时候,她已经分化完毕了。
白芙叹气,“我那时候还以为自己会是Omega,还想着趁没有分化之前,赶紧赚点钱,以后要是身体不行了,就拿着攒下的钱,吃香的喝辣的,好好在家休息。”谁知道她长着这么一张脸,却是Alpha,而且还是越工作越精神的体质。
她的青春年华是一段精彩的故事。
时间过去,她在影视圈已经渐渐匿去了从前的身影。
川行止温柔地对她说,“但是你在我的心中是永恒的。”
白芙牵着川行止的手,笑了。
“希望小柑橘早点好起来。“川行止看向白枳。
“一定会的,这是我们家的优良传统,永远都不会被打败。“白芙气势汹汹地给白枳加油打气。
他们的对话都落在白枳的耳朵里。
自从吃下药以后,他的身体就昏昏沉沉,但是他偶尔会恢复意志,就将他们的话都听进去了。
时间。
如流水。
流淌。
等白枳恢复精神的时候,春天的雨要过去了。他的双脚踩在地板上,推开被子,站了起来。
他一下子就长高了一些,尚且有一些稚嫩的脸庞上,五官精致细腻。
最富有想象力的画家,说不定都不能想象这一张脸。
白枳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外头的太阳猛烈。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回身。
他的桌面上放了药跟水,以及一封没有拆开的信。
不需要再吃药了,白枳将药丸推开,拿起水杯。他一边喝水,一边拿起信封。
是李轻舟给他的信。
白枳挑眉,他这段时间没有联系李轻舟。应该说,这段时期他没有一丝余力去做别的事情。
打开信封,是李轻舟写满了两页纸的信,大概内容是说他最近打电话给白枳,但是总是打不通,他不知道白枳是不是出事了,于是就按照白枳之前给他打地址,写了信给他。
白枳给李轻舟的地址,其实是川行止学校的地址。
他应该给李轻舟打个电话,或回个信息,让他不要担心自己。
但是……
白枳抬起手,看着自己舒开了的手指。
“啊啊。”那只修长的手摸到自己的喉咙。
白枳的变声期现在才到来。他之前的声音一直都男女难辨,轻轻柔柔,就像是天间的云一样。现如今,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了,好听,完全不会再被人认错性别。
来自于对性别的焦虑。
白枳深刻地明白自己面临的是什么。
而面对自己的转变,他最害怕的就是让李轻舟看到改变了的自己。
原因是什么呢?
白枳尚且不能想出来。
他的手里拿着信,手臂垂下去。
不过他不希望李轻舟担心自己,于是写了回信,寄到了他的家。
手机扔在一旁,仍旧没有充上电。
白枳需要一点时间接受新的自己。
可惜李轻舟不是那种有眼色的孩子,白枳给了他回信以后,他立刻就来劲了,写了许多信给白枳。信里面说了很多的东西,说了自己的学习,说了自己的生活,说了小镇的变化。但是白枳没有什么能说给他听的,他仍旧在焦虑着,除了烦恼,什么都没有。
这样子的白枳,精神感到压力,再一次晕倒了。医生判断,白枳不得不进医院静养一段时间。
所以他跟李轻舟的联系变得更少了。
情况好了一点以后,白枳出院,自己一个人待了一段时间。
某一天,有一个经销画的商人想要见白枳,白枳这段时间联系不上,于是只能由专人来见他了。
白枳兴趣缺缺,他没有任何的余力去应付别人。
跟他的交流不顺畅,画商只好与他约下个时间见面。
这时候的白枳,已经很久没有坐轮椅了。他自己拿着交通卡,坐着地铁回家。就在他要走进家里小区的门的时候,他在门口看到了一个让他觉得意外的人。
李轻舟。
他穿着衬衣跟短裤,在他家附近转悠,他偶尔会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白枳知道他想要打给谁,也知道他拨不通,因为白枳的手机关机了。
白枳不知道李轻舟等了多久,总之他现在要走了。
李轻舟转身离开。
白枳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忍不住跟了上去。
“白先生。”守门的人看到了白枳,想要跟他打招呼。
“帽子可以借我吗?”白枳跟门卫说了一声,态度着急。
门卫一愣,随即高挑的少年从自己的脑袋上把渔夫帽夺走。他把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然后快步走开。
白枳鬼鬼祟祟地跟在李轻舟的身后。
李轻舟离开他的小区以后,立刻就去搭地铁。白枳跟在他的身后,不一会儿就遇到了汹涌的人群,今天是工作日。
“余叔叔,是我,李轻舟。”李轻舟排队进站的时候拨打了电话,“我的朋友好像不在家,我没有遇到他,我现在就来找你……嗯嗯,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吧……好。”他简单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挂了手机。
他找的人,其实现在就在他的两米后的位置,跟他隔了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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