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玉等人将则是头埋得低低的,等待着先生的发落,几人小动作不断,相互安慰着。
小王爷则是不卑不亢的直直的看着他。
这帮孩子,哪个拉到外头去不是天人之资?样貌、家事、才华都是戏本子里的人物才有的!
只是这样门第出生的孩子,是最难教育的!
他在太学里做了这么多年的教书匠,将一波又一波孩子送上朝堂,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他早见多了!
只是这帮孩子不一样,这帮孩子同他以往带过的孩子都不一样!他们更有灵性!纨绔也好、跋扈也罢,孤僻也好、淘气也罢,终归是讨人喜欢的。
在他心里,这帮孩子应该是最出息的,他们或许纨绔些,但是干干净净、澄澄明明的,这种乌七八糟的事儿不该同他们扯上关系……
房安颓然的叹了口气,开口道:“昨儿讲的书可都背熟了?”
众人不解其意,却都跟着点头:“背熟了。”
“那你们先将书温一温,我去去就回,一会儿回来抽你们背。”说着,他看向还在磕瓜子儿的方辰,“方辰,你第一个来。”
“咳咳咳……”方辰一粒瓜子儿没来得及咬碎,便直接吞入了喉中,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房安在方辰咳嗽声中起身,道:“林琅玉、杜晟、贤枢,你们几个到我雅室来。”
说着,他便推门出去了。
杜晟冷哼一声,抬脚便往外走。
林琅玉心里有些慌,没料到穿到这里居然还躲不过进办公室“喝茶”的命运……
见林琅玉神色有些不安,贤枢将他的手握紧了几分,林琅玉抬头看着他,只见贤枢温柔一笑:“别怕,有我呢。”
阳光从雕花窗棂撒进来,贤枢眸子里闪烁着温柔的、琥珀色的光芒,林琅玉看得有些愣神,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雪被太阳照得亮晶晶的,走在路上有些打滑,一路贤枢都将林琅玉的手攥得紧紧的,怕他摔了。
至房安雅室,林琅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先生的雅室。
室内除了一椅、一案、一杯、一壶外便只剩满屋的书了,连个香炉、碳盆都没有,着实冷清,不过倒挺合房先生的性子。
“先生。”二人打了招呼,与杜晟并排站在案前。
房安坐在铺了素青布椅搭的椅子上,看着三人道:“知道自己错哪儿吗?”
“我没错!”杜晟仰着脖子,“先生您看他俩现在还牵着手呢!”
闻言,林琅玉立马送开了贤枢的手以避嫌,贤枢只觉手里一空,心也跟着空了几分。
见此,房安蹙眉斥道:“琅玉与贤枢二人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亲密些也是常事。倒是你!成日里学些什么浑物在肚子里?!你们刚上学的第一日我便讲过,做人就要同那‘小葱拌豆腐’似的,清清白白!你可清白了?!”
杜晟撇着嘴,心里明显是不服气的。
房安又道:“你若还不听教诲,便让你父亲来。我和他好好讨论讨论,该如何教你才好。”
一听要叫告诉自己父亲,杜晟慌了,若是父亲得知自己说这些浑话,那岂不得将他打死!
杜晟连忙道:“先生我错了!您别告诉我父亲……”
见杜晟头低了下去,房安也不忍继续苛责他:“知错便好,但愿你是真心知错。回去你给琅玉和贤枢写一封道歉文书,并在二堂内给一众同窗念念,这事儿便算完了。”
“我……”杜晟想要反驳。
房安轻轻瞟了他一眼:“不愿意?”
杜晟刚提起的那口气,又瞬间掉了下去了:“是……学生明白……”
“明白就好。”房安拿过自己的茶壶,朝着杯中一倾,随着透明的水柱注入到杯内,一股清列的酒香在室内弥漫开来。
林琅玉看着觉得有趣,感情房先生这茶壶里装的是酒啊!
房安呷了一口杯中的酒,思忖了片刻,接着将杯子放下:“不成。这时儿,还是得同圣上、同你们父母亲透个地儿。”
“先生您……”
杜晟刚想说话,却被房安打断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与其让你们父母从别人嘴里听来,还不如你去同他们说。否则,若是等他们从旁人口中听来,还不知那时候这事儿传成什么样儿了!”
“可……”杜晟绞着自己的衣裳。
“如今先生去同郡王说,你不过也就是挨两扳子的事儿,若是郡王从旁人嘴里听到,那就不是两板子的事儿了,估计还得在家祠关个两三日。”贤枢冷冷道。
听了这话,杜晟瞬间跟霜大的茄子似的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
房安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他挥了挥袖道:“杜晟和林琅玉你俩先回去吧!小王爷留下。”
“学生告退!”杜晟拱手行了礼,脚底抹油,一溜烟儿的跑了。
房安抬眼看着在原地不为所动的林琅玉:“走呀,没让你留下。”
林琅玉摇了摇头,道:“先生是要罚小王爷吗?若是要罚,先生就连我一并罚好了。”
听了这话,贤枢心里一暖,嘴角不自觉的向上翘了起来。
房安却乐了,这孩子心眼儿还挺实、挺讲义气:“我不罚他,我只是有话同他说,你先回去吧,我们待会儿就回来。”
林琅玉不放心的看了看贤枢、又看了看房安,心里有些不安道:“先生当真不罚他?”
房安笑着点了点头:“当真。”
林琅玉转头看了看贤枢,贤枢也笑着点了点头:“回去吧!”
“那……我回去了?”
“嗯。”
待林琅玉走后,室内只剩下了贤枢和房安师徒二人。
房安又斟了一杯酒,对贤枢道:“过来坐吧,没别人儿。”
“学生不敢!”贤枢忙拱手道。
“坐吧!”房安招手道,“我有话要同你说。”
贤枢见推辞不过,只得上前坐了。
房安将那杯酒递给他:“喝了吧。”
“先生?”贤枢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你对哥儿……”
不待房安说完,贤枢连忙打断道:“先生我……”
“那日午后,他爬桌上睡着,你吻了他,我看到了。”说着,房安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那抹悲凉,“有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就永远不要让他见光,埋在心底就好,若是说出来,反倒对谁都不好。到时候伤害的,只会是你最想保护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评论!!!希望在下榜前能够破250!
(感觉自己越写越差,越写越没有带入感……)
第二十三章
那日午后,阳光明媚、落木萧萧。
难得一个好天气,众人都出去玩儿了,只林琅玉因吃了午饭犯困,独自趴在桌上小憩。
他本是怕林琅玉怕桌上着凉,因此特地回来给他披件衣裳,只是见到在日光中酣睡的少年他却无论如何也移不开眼了。
天高云淡,秋风起,院中的那棵木芙蓉落红纷纷,一片红色的花瓣从窗外飘进来,正好落在了林琅玉黝黑的发间,他的嘴角噙着笑,想必做了一个好梦。
林琅玉从未穿或者戴过红,他的衣裳大多都是素色,猛然一点红落在他身上就像是九重天上的神仙真人点了凡间的胭脂,少了几分孤清,平添了几分风情。
那时他像是着魔了,满脑子都是将眼前的人占为己有。
这个人是他的!从这人满月开始他俩就一直待在一起,自己看着蹒跚学步、看着他牙牙学语,看着他从一个玉娃娃长成眼前这个入谪仙般的少年,他脖子上挂玉的那个赤金螭的嵌宝项圈还是自己送的!
那……那理应是他未来的王妃之物,如今在这人身上已经戴了十多年了,这人如何不该属于自己?
这么想着他便鬼使神差的朝着林琅玉的唇吻了下去……
凉风惊碧水,残云卷落红。
在双唇触碰的刹那,贤枢猛的回过神!他环顾四周,幸而无人撞见,一时间他只觉得心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似的,他慌忙的将衣裳披在林琅玉身上,逃似的离开了。
当夜,他便做了一个梦,梦里红帐、红烛,还有一身红衣倚在床头看着他嘴角噙着笑的林琅玉……
“王爷?”连翘轻唤一声将贤枢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嗯?”
“夜深了,该睡下了,明儿虽说不用去学里,但陛下不是说早朝后找您有事儿吗?”连翘答道。
他家王爷自用完晚膳便坐在这儿看书,可看了两个时辰,蜡烛都剪了好几回了,书一页都没翻!连翘心里琢磨着,难不成是因今日王爷和林小爷同南安郡王世子闹了一场,房先生报给了陛下,所以王爷是怕明日被陛下训斥?
想到这儿,连翘觉得自己应该宽慰宽慰自己王爷,于是他说道:“王爷可是为今天的事儿担心在陛下面前不好交代?”
“嗯?”贤枢漫不经心的翻了翻书,“我担心这个做什么?先不说我没做错事儿,就说是我错了,皇兄还能为这点儿小事打我板子不成?若是如此,那我就将他上回偷溜出宫逛花楼的事儿告诉我皇嫂。”
连翘听了,不觉汗颜。
说罢,贤枢将手中的书朝着桌上一扔,接着起身打了个哈欠,往外走:“这书谁写的?看得人直打瞌睡。”
“夜深了,王爷是到了该歇息的时辰了。”连翘连忙跟在贤枢后头,焦急道,“王爷您这又是要去哪儿呀?”
“荣国公府。”
“什么?!”连翘惊得手中的拂尘差点而没拿稳,“王爷!这、这么晚了,您去荣国公府干嘛?深夜前去拜访,这不合礼数呀!”
“我又不是去拜访那几位大人的,我去寻玉哥儿。”贤枢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说道,“你赶紧备车去,再叫上几个侍卫,抬一架云梯。”
“云、云梯?王爷您要云梯干嘛?”连翘一路小跑的跟在贤枢身后,疑惑道。
“翻墙。”
连翘:“…………”
月色溶溶,此刻还下着雪,雪映着月将整个屋子照的亮堂堂的。
林琅玉窝在锦被中,今天白日里发生的事儿让他脑子里乱乱的,翻来覆去一个多时辰也没睡着,最后他干脆不睡了,打算去外头走走,于是他披上衣服悄悄起身,绕过外间守夜的丫头,来到了院中。
月下细雪纷纷,院中的那棵红梅已是含苞待放,这棵梅树是当日他们家刚住进荣国府,王爷派人送过来的。
梅树种在院子中央,一边是林琅玉的屋子,另一边儿是文曲星的屋子,此刻文曲星屋子里烛光还亮着,想来此刻他还在温书吧。
说起来,文曲星以后定时要考进士、当状元的,他也确实有这个本事,小王爷就不用说了,段子真虽说平日里贪玩儿,但人家家里是有王位可以继承的,而自己感觉什么本事都没有。
林琅玉信步走到树前,伸手戳了戳树上染雪的花苞,心里想着今儿杜晟的那一袭话。
他觉得奇怪,当今一边说着龙阳之好上不得台面,一边儿却有时兴养“书童”、结契兄弟,他和小王爷在旁人眼里是不能有什么的,若有那便是大逆不道,但宝玉和秦钟两个在旁人眼里却算得上是一段“佳话”,真是矛盾极了!
不过,他和小王爷本就没什么,上辈子他也是和女孩子谈过恋爱的。
想着,林琅玉拽下一个红梅花苞用手碾碎,一阵清冽的梅香萦绕在鼻尖,明明该是让人心旷神怡的香味,却惹得他心里一阵烦躁。
这时,只听墙外传来一阵窸窣声,他的院子墙外便是宁荣街,他母亲觉得紧挨着街吵得很,让他换个院子住,但他喜欢这份热闹,喜欢这份烟火味儿,所以执意住在这儿,贾夫人无法也就任他住着。
起初林琅玉以为是打更人也就没那么在意,不过半天没听见铜锣响,外头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他便只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难不成是贼?林琅玉蹙眉,可这荣国府的院墙足足五六米高,寻常梯子最高不过三四米,墙外头也没有树可攀爬,这贼是脑子有问题?跑到这儿来偷东西。
林琅玉站在树下,等着听那“噗通”一声人掉地上的声音。
等了一会儿,“噗通”一声没听到,却看见一只手出现在了墙头。
卧槽?!林琅玉心里一惊!难不成是个江洋大盗?会轻功?!
想到这儿,林琅玉又是好奇,又是害怕。他也不叫人,只从树下捡了一块儿卵石握在手中,准备待这个贼一露面,狠狠给他一下子!
又过了一会儿,那人的头冒了出来,林琅玉想也没想的将手中的石头重重的砸了过去!
“碰。”
“卧槽?!”
石头没仍准,砸在了墙头,却将那人吓了一跳,林琅玉定睛一看,傻了眼:“王爷?”
贤枢也愣住了,他在墙头坐稳,问道:“你怎么还没睡?这么冷的天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就出来了?”
墙外根儿下的连翘听见动静,忙着急的问道:“王爷,怎么了?!您没事儿吧?”
贤枢不耐烦的回了句:“没事儿,你在下头等着!”
连翘恹恹答道:“是。”
林琅玉则是懵了:“王爷,这大半夜的您这是……唱得哪出啊?”
贤枢坐在墙头,掸了掸衣摆,答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你……”
林琅玉心猛的被提了起来,只听贤枢顿了顿接着说道:“想看看你院里的这棵梅树开花没,于是就过来了。谁曾想,你也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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