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舟应了一声,其实他并不怎么管周周。哪怕是暑假,周周也得从周一学到周日,平时他上下课有司机接送,晚上回来有保姆做饭,哪怕住在同一屋檐底下,唐舟与他弟的交流依旧少之又少。
“他挺聪明的,小升初可能会有点不适应,以后能赶上来的。”
唐舟心不在焉地说,“希望吧。”
唐舟似乎对周周的事情兴趣缺缺。两人坐进跑车,陈原系上安全带,干脆换了个话题,“你现在在保险公司上班?”
看来他看了自己的名片,唐舟调整完后视镜,点点头说,“给他们打打工。”
明明都收购了,还说自己给别人打工!陈原问,“你都读了MBA了,以后不得做老板去?”
“MBA?我没有念MBA。”
陈原有点吃惊,现在MBA几乎已经成为CEO标配,“那你念什么啦?”
“念了些其他的……写写码之类的。”
陈原这才想起来,唐舟名片上可是写着数据科学家。这类工作属于事多钱也多,不过保险公司跟科技公司和交易公司大不相同,加上唐舟家里收购的是个中小型公司,估计有不少事儿都得他亲力亲为。
“现在还真是写码时代……”
话还没说完,陈原就被突然发动的引擎声吓了一大跳,他浑身一哆嗦,耳膜都跟着嗡嗡作响,随后忍不住咯咯地笑了两声,似乎在笑自己大惊小怪,嘴上却继续问道,“……你怎么没去科技公司?”
唐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是勾勾嘴角,说,“都一样,都是从白天写到黑夜。”
陈原感叹道,“你可真够忙的,刚才就看你在工作,今儿难道不是周六吗?”
“彼此彼此。”唐舟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们咨询业估计连放年假都得二十四小时开机吧?”
“你别说,我都忘记我上一次放年假是什么时候了。”陈原摇摇头,“我都攒了好几百小时的年假了,都攒到顶了,没法再往上加了。”
唐舟的两颗眼珠沉到眼底,他望向陈原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目光沉沉,陈原还浑然不觉,咧着嘴自嘲道,“等我忙完这一阵——”
等他搬出王子林的家,等他可以毫无负担地取下手上的婚戒……
“我要给自己放一个月的假,能把手机关机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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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2019年的最后一天啦,希望大家2020年可以事事顺利,心想事成!
新年快乐!
第11章 您是出了名的social butterfly
11.
陈原调出地图,将手机递到唐舟面前,“我给你导航。”
他刚刚退出飞行模式,正在放大地图查找街道名称,由于没有设置显示信息详情,于是乎“您有一条未读消息”的绿色窗口伴随着叮铃咚隆的铃声不断从屏幕上方涌出,一条盖过一条,一点儿没有消停的意思。
唐舟“嗯”了一声,表示大概了解了位置,踩下油门后不忘打趣道,“陈老师是大忙人啊。”
“没有没有!”
趁他还没驶出停车场,陈原赶紧拿回手机,点开消息栏。原来是王子林正在轰炸他的微信。
[上完没?]
这是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发来的。
[还有多久啊,都等你呢。]
[你不是要鸽我吧?]
催促的同时不忘嘲讽,[你可真牛逼,电话也打不通。]
[到哪了儿了?我们准备转场了。]
陈原低着头飞速按着键盘,[我在路上了,十分钟就到……你们要转哪家?]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输入了好半天才发来一句,[到了再说,我在门口等你。]
陈原搁下手机,发现唐舟已经开上马路,忙不迭地点开地图,“抱歉抱歉,一下忘了。”他将手机递到唐舟跟前,唐舟笑笑说,“没事,我知道在哪儿。”
陈原一听竖起耳朵,“看来是常客?”
“没有,偶尔去去。”
“什么时候有空一起?”陈原开玩笑道。
唐舟应道,“好啊。”
酒吧开在市中心最繁华的位置。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车窗外的人潮川流不息,前方是成片成片的红色尾灯,红男绿女从车与车之间的间隙中踉跄着越过,脚步不稳。陈原没想到十分钟只开了一半不到的路程,他迅速给王子林发了一条:[有点堵],扭头对唐舟说,“不好意思,没想到这么堵。”他讪笑着,“我之前就答应过朋友,这次实在不好意识再鸽他了。”
“是上次你家门口那位?”唐舟问。
“是……不过那不是我家,是他家。我暂时住在他家。”
话说到这儿便打住,陈原开始担心唐舟问他为什么不跟妻子住在一起,问及自己的婚姻状况,好在唐舟什么都没问,他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
“你还在B公司做咨询?”
那是陈原刚毕业时工作的地方,“没有,我去M了后来。”他想起唐舟名片上的公司地址,补充说,“我现在跟你在同一个写字楼上班呢。”
“那还挺近。”
“是啊,挺近的。”
陈原以为他指的是两人的办公室距离。
车在酒吧门口徐徐停下,四周的路人投来打量的目光。陈原正要伸手开门,唐舟突然对这句话作出了解释,“我这儿离你公司更近,家里刚好又有一间客房——”他语气一顿,“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
陈原知道他家近,近到只隔一条街,近到落地窗对面就是公司大楼。他结婚的时候就看过房了,那儿什么都好,除了价钱。他自嘲道,“哇塞,你们那儿的房租可不是遛遛狗就能承担得起的,不过还是谢谢你了,我只是暂住在朋友家,下个月应该就能搬出去了。”
唐舟不紧不慢地说,“我这儿家具齐全,可以拎包入住。你多教唐周周一个月就行。”
陈原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他完全没把这个提议当真。等蝴蝶车门缓缓旋起,他从副驾驶内跳出,这次他没一口回绝,而是调笑道,“行行行,那我考虑考虑。”
唐舟关上车门,看着陈原大步流星地穿过马路,走向对面路灯底下站着的男人。
王子林斜着眼打量对面那辆风驰电掣的拉风跑车,尽管看不清驾驶座上男人的脸,他却一直将这辆车记得清清楚楚。
“刚下课就来了,够意思吧?”陈原将手中的电脑包提到肩膀的高度,夸张地晃动着,“看看,我东西都没来得及放回去。”
王子林显然一副酒过三巡后的微醺模样,脸颊微红,尾音飘飘,“这还差不多……”
“你都叫了谁?”陈原问道。
“都是些你不认识的,你不是说熟人太多玩不开么?”
陈原否认道,“我可没这么说过啊!”
陈原刚离婚的那几天,天天求王子林给自己凑局,却又不想拉上自己的旧友。王子林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好久没跟他们联系了,万一他们问东问西……麻烦得很。
于是王子林特意挑了一群陈原谁也不认识的朋友们过来,他看着陈原满场子跑,骰子摇得咣咣作响,甚至还去帮陌生姑娘挡酒。
陈原伸手要解扣子,王子林便自然地伸过手,接过他的电脑包。他看着陈原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刚好遮住眼皮,碎发末端却探出两把轻薄的小扇悠悠抖动。陈原的扣子总是扣到最上一颗,他解开第一颗,便能看到修长的脖颈,两颗便能看到笔直的锁骨,再往下便是黑色的短袖,什么也看不到了。王子林看到他将脱下的衬衫围在腰间,抓住两只袖子绕在一块,打结的瞬间布料瞬间收紧,衬托出他精瘦的腰线。
陈原甩了甩左右脚,以检查自己的鞋带有没有系紧,最后才取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收进裤子口袋里。
“我带着电脑应该挺奇怪的吧?”
“放我车上呗。”王子林朝与酒吧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开车过来了?”陈原摇头以示不赞同,“别不是一会还想开车回去吧?”
“我以为你要我接来着。”
陈原故意凑到他脸颊边用力嗅嗅,“就你这样还能开车?”
“我清醒得很。”王子林说。
“你哪次不这么讲?”
“……”
两人走到最近一家7-11门口,王子林打开后备箱,拿过陈原的电脑放进去,然后拉下遮挡板,“回家前可别忘了取电脑。”
“知道啦。”
锁完车,王子林跟朋友打电话确认地址,陈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唐舟应该已经回家了吧?他与王子林肩并肩走着,脚步轻快,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灯火阑珊,人群熙攘,越往繁华地走,前行愈是困难,红绿灯的道口人头攒动,就在两人即将被人群冲散的一刻,陈原伸手握住王子林的胳膊拉到身边,“别跑丢了!”
王子林的后背早已冒了一层汗,他扯了扯衣领,不耐烦道,“哪儿来这么多大学生啊?这个点宿舍该宵禁了吧?才多大啊,就夜不归宿。”
陈原听了直发笑,“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大学生?”
王子林斜眼瞧他,哼哼道,“怎么?你那会儿不也是夜夜笙歌?”
陈原挖苦他,“我不像您,我可没有周二就翻墙跑出去喝酒。”
王子林嗤笑一声,伸出食指晃晃,“谣言,都是谣言。”
“嗨,还别说,你的传闻可真不少。”
“还有什么?说来听听?说点我不知道的。”
陈原眯起眼,双手抱臂,“说有女生为你厕所产子。”
王子林嘴角抽搐,“……假的,假的。”
“那流产是真的吗?”
“……你就没有听过一点好的?”
“我想想,”陈原一手托住下巴,走了一来分钟,好像真的想起什么似的,面露惊喜,“我还听说你们班毕业的时候,你一个人把全班老师喝吐了。”
“……”
“然后你在KTV的公共区域大唱《菊花台》,还被员工录下来,放在店面里吸引顾客。”
王子林颇有点小骄傲地下巴一扬,“哦……好像是有这么件事?”
“你怎么现在不唱了?”
王子林笑嘻嘻道,“年纪大了,现在会跑调。”长期喝酒抽烟的后果就是他的嗓子千疮百孔,“真是奇怪,我怎么那个时候从没见过你?”
“您是出了名的social butterfly,就算真见过我肯定也忘了。”
王子林学起他嘲讽的口气,学得像模像样,“嗬,陈公子,您不是也是招蜂引蝶得很?”
陈原清清嗓子,“我可没有啊,我这么正直。”
“她们都是被你的脸骗了,”王子林强调,“都被你这张脸蛋骗了。”
走到拐角处,王子林肩膀一拐,转眼间便消失在高耸的夜店大门后,陈原脚步猛一打顿,立在原地,望着头顶上闪烁的荧光色霓虹灯,无语地扶额,有点想要跑路。
这就是他上次喝到断片,“酒后失身”的罪恶源头。
第12章 薄荷味
12.
王子林这一圈朋友国内外都有,喝酒的方式也跟国内不太一样。
“迟到这么久,先来三个shot不过分吧?”
陈原被灯球闪眯了眼,也不忘双手接过一小杯盛得满满的shot glass,弯弯腰,客客气气地说,“不过分,不过分。”
头一仰,辣得他直皱眉头。是龙舌兰。
有了前车之鉴,陈原这次比较克制,他实在不想断片,更不想失身,何况在场都是王子林的朋友,他要是一不小心上了头,干出点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可真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王子林十分熟练地吞了两shot之后,伸手揽过陈原的肩头,将他拉到酒桌跟前。陈原定睛一看,这群人已经玩了起来。扑克牌拆了一副,以一点为圆心连成完整的扇面,扇面中央,即圆心上搁了一空杯。每人轮流抽牌,每张牌有不同的规矩,有的牌能让人立规矩,比如不能说哪几个字;有的牌能让抽牌者点人喝酒;有的牌能往空杯里加酒。牌抽到最后越来越少,将牌抽断要喝,破了规矩也要喝。总而言之,喝酒游戏大同小异,但是介于大家都存有侥幸心理,以及害人心理,一上来就抽到添酒牌的人,总是免不了往桌面中央的杯子里咣咣加酒。
王子林一上来就抽到这张牌,他拿起杯子看了看,里面已经盛了浅浅一层褐色的酒液,“谁加的?才这么点?加的什么?”
有人道,“野格。”
王子林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他对这个答案是否满意,结果下一秒就手腕翻转,拿起一瓶伏特加闭着眼往里灌。
陈原脸上笑着,心里直发毛,他上次就是栽在伏特加上头了,这回可真不想再在某家酒店的双人床上醒来。王子林加完酒,转头冲陈原露出挑衅的微笑,陈原抿嘴摇头,表示不认可,“你知道最后一般都是你这样的人喝这杯吧?”
他边说边捏起一张牌的边角,小心翼翼地抽出一看——
王子林凑到他旁边,夸张地大叫一声,“二!”
周围立刻哄笑起来。陈原抽到了小姐牌,小姐牌顾名思义,无论谁喝,都得陪喝,喝的时候还得请对方喝好,反正小姐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陈原暗骂一声,这也太倒霉了,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在场有人高呼一声,“那我敬新朋友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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