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嘴巴一扁,说,“梅婷就是不懂事儿,整天疑神疑鬼,吃这个的醋吃那个的醋,还哭哭哭,我都快被她逼疯了。”
周宏远的嘴张了又合,一腔的话都憋在了心里,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江河向来不爱讲他与梅婷之间的事,他一个外人,终是不好开口。想着,周宏远又远远地打量了梅婷一眼,心里闷闷的。
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晚上,周宏远、江河,以及梅婷和梅婷的同桌魏潇四个人一起去吃饭。一顿饭吃的别扭极了,梅婷和江波不知道又因为什么闹起了矛盾,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闪烁其词,周宏远如坐针毡,却不知道怎么劝,他看着对面的魏潇一脸泰然,心中更是没底。一番没有和解的争执后,是“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而安静的两分钟过后,江河突然扯了把自己的领子,把筷子一撂,“你们吃吧,我回家了。”说完,将椅子推得震天响,头也不回的走了。
梅婷眼圈红了,小声啜泣起来。
周宏远最不擅跟女生打交道,更不愿意看见女生哭,他皱着眉头小声安问,“你们俩又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
梅婷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无论问什么,都是一概摇头。坐梅婷旁边的魏潇突然站了起来,向周宏远努了努下巴,说,“我也走了。”
周宏远“啊?”了一声,一脸惊诧的看着魏潇,他心中疑惑,难道魏潇与梅婷不是一直交好么?魏潇走了,把梅婷留给自己,这算什么道理?
魏潇没等到周宏远说话,便自顾自地走了,不仅留下了濒临崩溃的梅婷,还留下了未结的账单。
待魏潇走后,梅婷的情绪骤变,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断断续续地说,“江河总说我想多了,不是的,真的不是的。他们早就有了苗头,我看到了、发现了、不开心,他就说我没事找事、跟他闹、跟他作,他就觉得我不好、我不懂他,可他是真的变心了啊!”
周宏远笨拙的拍了拍梅婷的肩膀,联想到之前江河与梅婷频发的战争,又想到这诡异的一晚,答案呼之欲出。
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唯有叹息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河、梅婷和魏潇这三个人物其实蛮有意思的23333不仅仅是个小插曲,后面也会间接的反应主角的三观。吴思源和郑明坤后面会讲到。谢谢宝贝们给的留言。今天太晚了,明天起了床回复!
第44章
元旦过后,在薇姐的鼎力支持下,程毓聘上了ZT银行仁安支行风控部副主任。此番变动,虽让他调离了分行,却实现了收入和层级上的大跃步,连过节费都翻了一番,让同年进来的同事们眼红不已。
程毓是同年进ZT银行的所有同事里,第一个升上副主任的。不过,领导做出这样的安排也不是不无道理,程毓从工作能力到工作态度,都是同期升职的员工中数一数二的,无数个加班苦熬的夜晚,领导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这些却挡不住行里的风言风语,从分行一路传到仁安支行,就连程毓的新同事,都暗中嘀咕,新来的副主任是不是与分行大佬有什么钱权交易。
比起同事们的敏感揣测,程毓自己对于升职却没什么感觉,相较开心,他更多的是无所适从。说穿了,程毓对这份工作的热情实在有限,对升官发财也兴致缺缺,比起“仕途亨达”,他更想准点儿下班,安安稳稳地过自己平凡的小日子。更何况,工作这几年,他饱受通勤之苦,才刚要搬进靠近分行的新家,又一朝回到解放前,调去了更远的仁安区工作。程毓无声地叹息,心中想着,以后怕是更没时间照顾周宏远了。
以前做个普通员工时,程毓尚可以只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如今成了副主任,管的事多了,肩上的责任也重了,无形中,多了好多压力。以前的时候,程毓不必太过顾及自己的穿着外表,如今成了管理层,迫不得已,只得逼自己有了那些包袱,每天裹着一本正经的西装,整个人活像个木乃伊。
仁安支行在ZT银行的几家支行中,业绩算不上最坏的,却胜在地段奇差无比。放眼全J城,再没有比仁安区更特殊的地方了,原因无他,J城唯一的城中村,就坐落在仁安区。一排排破烂不堪的平房,一列列东倒西歪的建筑,还有歪歪斜斜的血红大字,写着一个个瘆人无比的“拆”。仁安支行在仁安商贸中心的外围,虽远离城中村,平日接触的客户,却都是城中村走出来的。小商小贩、拆迁户、吵吵嚷嚷的街边混混、不讲道理的大爷大妈,构成仁安支行最特殊的风景线。
程毓来到仁安支行的第一天,就觉得头昏脑涨。风控部属于银行的中后台,不需与客户直接接触,每日的主要工作是对银行的战略风险、信用风险、市场风险、合规风险等进行及时的评判和修整,更多的,是个对事儿不对人的部门。可饶是如此,单单是看一眼行里的光景,就让程毓觉得浑身难受,更何况是那些直接与客户对接的柜员和大堂经理了。
等着程毓的难题,还远不止这些。仁安支行的情况不比分行,员工素质不一,裙带关系复杂,更因着“天高皇帝远”,是以各个都成了大爷,见程毓年纪轻轻,又是初来乍到,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程毓本就年纪轻、脸皮薄,人生地不熟的来了仁安支行,论年纪,办公室里的好些同事都是他大哥大姐辈儿的“老资历”,上班则迟到早退、分配任务则推三阻四、出了问题就推脱责任,程毓管,落在他们嘴里就是“端架子”、拿乔,不管,这一通的烂事儿便都落在了自己头上。
下属这样也就罢了,风控部正儿八经的正主任鲍文军也是个“老油条”。鲍文军莫约四十多岁,地中海发型,身材矮胖,在“老资历”的嘴里有个诨名儿,叫鲍冬瓜。鲍冬瓜一工作就分在这仁安支行,混了二十年,早已摸清了这群人的品行,更琢磨出了一套浑水摸鱼的工作法门。对待工作,自然是能推则推,见了程毓这么个小年轻,一面是不屑至极,一面却又极尽所能的剥削压迫。
程毓作为一个中后台人员,在分行时,极少参与饭局,来了仁安支行,却只能入乡随俗,不情愿的饭吃了一顿又一顿,不甘心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短短几十天,就沧桑了好几岁。
除夕的前一夜,行里的饭局持续到十点,结束后,程毓踉踉跄跄地打上车,跌跌撞撞地走进楼道,扶着墙,掏出钥匙,打开门后,发现周宏远正面朝着他,两人视线相对的刹那,周宏远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大步朝他跨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他架起来,带到卧室。
周宏远替程毓脱掉鞋袜和衣服后,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床上的叔叔,两个人都没说话。程毓本也看着周宏远,可只是顷刻,心中便闪烁起了无限的尴尬与难堪。他伸手捂住眼睛,扭过头去,看着泛黄的墙面,心脏在酒精的作用下“噗通”、“噗通”跳得飞快。这一刻,程毓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个角落破碎了,破在自己的失魂落魄中,碎在自己的烂醉如泥里。他可以在不爱的岗位荒废人生,他可以一遍遍一次次说着违心的话语,他可以为生计为工作而强颜欢笑丧失自我……而当周宏远窥知了这一切,当周宏远了解了他那痛苦的、挣扎的、无助地、落魄的灵魂,他只觉得尊严尽失。
他早已接受了自己的平凡,却仍为自己没能成为孩子心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家长而尴尬万分。
周宏远的目光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也猜不透此刻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定定的看着程毓,月光下,甚至没眨一下眼。这眼神全然不像一个孩子看长辈该有的,仿佛是看透了眼前这人的一切,又仿佛是全然不在乎这个养他的男人。
有时,程毓总觉得周宏远十几岁的少年人躯壳里,住着一头狼,又或是一只鹰,他蛰伏在自己身边,伺机而动。
周宏远仍是没说话,过了许久,久到程毓几乎要睡着了,才出房间,拿了个湿毛巾为他擦擦脸。
半醉半醒的程毓坚持不了太久,在这湿漉漉的触感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一夜程毓断断续续地一直做着梦,惊醒时,已日上三竿。他晃晃自己的脑袋,企图想起些什么,却只模模糊糊地记起了身后那头凶猛异常的狼,它的眼中泛着绿光,而自己,则无措地在偌大的草原上狂奔。
程毓喘了几口气,彻底清醒时,才发现周宏远已经起床了,就连被子,都周周整整地叠好,放在了枕头上。程毓无意地朝周宏远睡过的地方摸了一把,却只触到了冰凉一片。
程毓无奈的笑了笑。他这一觉睡了太久,头有些疼,索性起了床,简单的洗漱后,看到周宏远在客厅看书。程毓走过去,摸了摸周宏远的头,心情有些复杂。周宏远一贯是个自律的孩子,省心的同时,竟然让程毓觉得有几分可怕。这本是没由来的情绪,却在程毓的心中一圈圈蔓延,他甩了甩头,终是将这种念头压了下去,温声说,“走吧,叔叔带你去买年货。”
作者有话要说:
追平了的小可爱可以看一下以前的文,《离婚之后ABO》《激情过后》和《非典型包养》欢迎你们!
第45章
这个新年,程毓无论如何都过不安生,同事间的往来、寒暄与客套让他手忙脚乱,又尴尬不已。
电视机中,春晚的倒计时还没结束,程毓的手机就“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各种形式的短信夹杂着大多打不开的彩信,塞满了程毓的手机信箱。他眉心紧缩,迅速的遣词造句,挨个儿回复着接二连三跳出屏幕的千篇一律的拜年短信,就连跟随周宏远一起下楼放鞭炮的时候,还慌里慌张地接了个双方都要扯着嗓子才能听得到的拜年电话。
周宏远向来是胆大心细,几千响的鞭放得得心应手,丝毫不怯场,直到一声声响亮的炮声传进耳朵里,程毓才意识到周宏远浑身散发出的低气压。
程毓讪讪地将手机静了音,塞在兜里,继而朝自己的手哈了口气,正欲揣进口袋里的时候,却被周宏远扯住了。
程毓哑然失笑,指尖传来的温热让他熨帖不已,一股暖流由心脏流出,进而游走于五脏六腑。周宏远牵着程毓的手,两个人都没出声,一同上楼回家去了。
直到要睡觉了,换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周宏远都没怎么跟程毓说话,虽不至全然不理他,可程毓知道,周宏远的的确确是生气了。
周宏远不说话,程毓也不敢开口。说起来有些可笑,在自己的小侄子面前,程毓总会心生怯意,有时,甚至连呼吸都刻意的放缓。当他意识到这点时,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诧无比。
两个人皆是安安分分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瞧着乌黑一片的天花板。
过了莫约几十分钟,外面的鞭炮声渐歇,程毓才咂摸出几分不对劲儿来,他“噗嗤”笑了一声,说,“这是干嘛啊,大过年的,非跟叔叔置气?”说着,程毓转向周宏远,嘴角向上扯了扯,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而一双眼眸中,却透露着极致的温柔。
周宏远的呼吸滞了几秒,一时间,他竟忘了自己原是气恼程毓的。他痴痴地看着程毓,不由得陷入这温柔似水中。再多的埋怨此时也说不出口了,他早已是心猿意马,再无其他。周宏远情不自禁地朝程毓靠近了几分,声音里带着少有的示弱,“你都没怎么陪我。”
程毓自知理亏,却偏要逗他一逗,“我怎么没陪你了?我一整天不都在陪着你么?”
周宏远鼻孔出气,发出“哼哼”两声,下一秒,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这氛围太好,温柔的月光,温柔的眼神,温柔的声音,温柔的怀抱。这是周宏远最爱的一切,他自是不必打搅。他没再计较程毓在除夕夜的心不在焉,也没再与程毓撕扯他前些天的接连醉酒,他知道,哪怕程毓心中有愧,哪怕连程毓自己都觉得这些不对,可他周宏远,都是没有立场指责程毓的。
程毓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他们这个单薄而脆弱的家,这点,周宏远心知肚明。
大年初一,程毓仍带着周宏远去了城郊的大悲寺。与去年一样,程毓依然没有上香,只塞给了周宏远一百块钱,让他放进功德箱里。经过那“假和尚”时,假和尚扶了扶眼镜,不免多看了他两眼,却没再开口说话。
大年初二,按老祖宗的规矩本该是出嫁娘回门儿的日子。程毓没了娘,姥姥家也早早的断了联系,自己更是光棍儿一条,没有什么老婆媳妇需要回娘家,因此别无安排,只跟周宏远在家里窝了一整天,临了到了傍晚,叔侄俩才慢慢悠悠地坐了过年期间免费的公交,出了往恒发广场去了。
恒发广场是J城最大的商业中心,环绕广场一周的大型商场虽都亮着灯,门店开业的却寥寥无几,两人在家呆了一天,几乎是从早吃到晚,此时也不饿,便买了两张电影票,给春节档的爆米花电影添砖加瓦。
初三,叔侄俩开始收拾自个儿的“劳什子”,准备趁着程毓不去行里值班的几天,好歹的将家搬了。环视这小小的房子,两张小床,一个破旧的餐桌,“吱呀”作响的几把椅子,时不时冒雪花的老式电视机,统统都不能用了,细细想来,整间房子值得带走的家具家电,也唯有一台刚买没多久的台式电脑而已。大件儿虽不难拾掇,小件儿却让人发愁。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儿,杂七杂八的东西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足能装一车,什么都想装,什么却又不是非拿不可。
最后,挑挑拣拣,打包带走的,仍是不少。周宏远和程毓难得奢侈了一把,打了辆出租,两人在司机的斜视下,用几大包东西,塞满了这辆不大的小轿车里所有能塞的地方。
两人的新家位置顶好,不仅离恒发广场只差三个十字路口,离省实验的距离也近,生活学习都极其方便,若是没有过年前程毓升职调去了仁安区的那一遭,真当是完美无缺了。
下了出租车,两人谁都没闲着,“吭哧吭哧”地来回搬了好几趟,才将这些劳什子都运到家里去,好在有电梯,省了不少的力。待到搬完东西,他俩斜在柔软舒适的新沙发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傻兮兮地笑着。
这就住进了新家,住进了他们明亮的,洁净的,有沙发,有茶几,有大彩电,有餐厅的三居室。
人在激动之下,恢复地总是格外快,没等歇多久,周宏远便率先站起来,开始归置物品。程毓的半边儿身子几乎都陷在了沙发里,一时不想起来,却也不好意思让侄子一个人干活儿,只得站起身来。
周宏远瞧他起来了,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周宏远不仅有点儿小洁癖,还有点儿小整癖,无论什么东西,都讲求干净整齐,因此,他向来是瞧不惯程毓做家务的,连忙说,“你歇会儿吧,我很快就收拾完了。”
程毓摸摸头发,知道周宏远瞧不上他干活儿,不由得更加难为情起来。不过,他看周宏远一切都做得娴熟妥帖,自己横插一道,不免有拉低工作水准之嫌。更何况,他本也没剩什么力气,便乐得自在,不与周宏远相争,舒舒服服地躺回了沙发里。闭目养神间,心里还在想,养个孩子,真的是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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