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有种种,闭关六年的俞童一概不知。
这六年内,他终于将心动初期的境界稳固住,那被大世界干扰的灵台,也修补完成。
也算是巧合,俞童差不多是掐着点出来,六年闭关结束,正好到黑雾所说的时间线,他终于可以去找周朝慎了。
俞童从洞府走出来,清风拂过,撩起他耳边的碎发,境界的凝实显得他更加丰神俊逸,眉目间更是说不尽的自在惬意。
一只纸鹤赶着时间慢悠悠地飞来,应该是路上碰到俞童设下的结界,此时纸鹤上的灵力已经不多。
俞童伸手接住,是师傅的来信。
前面说师伯几年前收了个弟子,那人似乎在秘境中有点麻烦,想让自己过去看看,顺便自己刚出关历练一番。
原本俞童是有些犹豫,毕竟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去找周朝慎,可直到他看到后面。
他对任隐辉这个师伯还是有几分印象,与其说是师傅的仇人不如说是对冤家,而师伯前两年收的徒弟竟然就是周朝慎,这让俞童有人不得不感叹,老天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根据黑雾传过来的时间线,周朝慎原本是被收入上清宗五大主峰之一的明炎峰,明炎峰当年取代不州峰上位,其宗主荣赫和师傅常有道才是真结过仇。
俞童之前还担心若周朝慎又进明炎峰,自己与他交往过甚,定会伤师傅的心。如今看完纸鹤中的消息,两件事都得到解决,不禁让他心头一喜。
立刻给常有道回了封信,便也踏上他的行程。
前段时间东淮城派人求救说城内有魔物,正碰到周朝慎身上,于是他便和一友人入城 。
然一个月过去了,周朝慎没传回消息,反而是任隐辉观其命牌隐隐有黑气,他相信周朝慎能解决,但还是担心自己这唯一的弟子。
可巧和常有道说起此事,常有道算着今日俞童会出关,想着俞童所修的自在道最是不怕魔气,也正好能让他出去历练。
也正是如此,才有了俞童开始收到纸鹤那幕。
东淮城地处偏远,城内不到十万人口,也不知是怎么将求救信送到周朝慎手中。
城内也就前几年出过个筑基女修,不过后来再未听到有什么消息。
俞童跟着地图走,第三天后来到东淮城。
从外面看过去,城墙上站着守卫的士兵,城门大开,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几个老汉正挑着菜篮往里走。
打眼望过去,一片祥和之气。当俞童将灵力附于双眼之上,再看这东淮城,已是魔气冲天。不论是城墙上还是门口的行人,皆是森森白骨,骷髅脑中有团黑气,那应该就是他们的力量源泉。
城内有魔,还是颇为厉害的魔。
这么想着俞童便往里走,不过是向前靠近一步,身上的灵力便跟着减少,等他走到城门楼下,甚少灵力已所剩无几。
那盘查的官兵看着俞童,“这位旅人,是要进城吗?”
俞童点头。
“那,请进吧。”这官兵边说边笑,笑得嘴角都在抽搐,根本不怕俞童发现他的异常,还对着俞童的背影招手,“希望能看到您出来啊。”
俞童没回头理会,向城中走去。
他大概知道这座城的问题所在,城内应该是有个魔阵,魔阵需要灵力,但灵力也不是随便就能吸食的。
怕是所有进镇的人都和他一样,暂时失去灵力,但这只是被暂被压制在自身中,所以他们现在几乎可以说是个凡人,连储物袋都打不开。
但俞童不同,他修炼的自在道本就不惧魔物,不过为了查探他才暂未做反抗,由着灵力被阵法封印。
俞童看着热闹的街道,冷眼扫过,不过是乱人耳目的障眼法,他顺着走进客栈,坐在二楼窗户边观察。
若是没有之前用灵力见过那些白骨,这会怕是也会相信周围都是活人了,他端倪了所有人的活动,可以断定这不是有人在控制他们,应该是他们脑中那团魔气在重演他们活着的日常,所以行事才会这么自然。
正想到这里,楼下传来吹打声,听起来很是热闹,俞童顺着窗户往下看,迎面而来的是个青年,一身新郎装扮胸前带着大红花,坐于白马之上,满脸喜气却掩不住他那衰败气色,这人怕是大限将至。
不,应该说他本就是个死人。
新郎官走在最前,后头跟着吹唱班,敲敲打打跟上倒是热闹,中间迎亲的花轿八人抬着,后面紧跟一车车嫁妆,远远看不到尽头。
当迎亲队伍从街尾走来,所有人都停下手中动作,像是着魔般盯着新郎官,眼神呆愣跟着往外走,自觉地排队跟在最后面。
随着队伍前进,俞童才终于明白,那瞧不见队尾的嫁妆,也不仅仅是嫁妆,更是群整齐有序跟在后面的人。
当新郎官走到楼下,俞童也随着客栈里的人跟在队伍最后。顺着这条路往前又走了半个时辰,所有人都停下脚步。
新郎官停下来,背着新娘子走进高府。门口那边还挺热闹,围着的民众像普通人般起哄,道喜,叽叽喳喳地如同正常喜事。
可俞童身处队伍后面,最是看得清楚,所有人都木呆呆地看着前方,也不说话,整齐地站在队伍中,寂静得令人害怕。
当新娘子被背进高府后,外头的人开始移动。
突然间高府外面的那条街上摆满了酒席,那些桌子一个连一个,也看不到尽头。
转眼间所有人都入座,独留俞童一人站在那里,他四周环视,位置上都已有人,除了正对高府门口的那桌有一个空位。
俞童没急着过去,反而是向街尾走去,但不论是他怎么走,不出十步,他总是会回到原地。
看来这其中也有阵法。
俞童不再反抗,一步步走向高府门口,正好是十步。
在他落座的时候,府内走出两人站在门口,高声喊道,“起席。”
声音洪亮传向远方,又像是从远方传来。
声音传来的时候,俞童感觉那看不到尽头的街尾处,似乎也有一个高府,门口站两个人在喊起席。
声音落下,众人开始动筷,一口口机械般吞咽,刚端上来的热汤,还冒着热气也一口囫囵入肚。
独俞童一人从始至终呆坐在那里,趁着这功夫,他观望四周。
也就是这会,他看到坐在后桌的侧面,有两个熟人,周朝慎和他的友人,王秦毅。
俞童见他两人也随众人吃饭,但眼神清明,并未失去神志。
见俞童笑着望过来,周朝慎点头致意,倒惊地王秦毅跟着看过来,世间竟有人能让自己兄弟这般和颜悦色。
两人还没来得及交流,高府门又开了。
新郎官带着新娘子出来,后面丫鬟端着酒杯,是这边特有的习俗,这个时候是要给家里的长辈敬酒。
然而俞童就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新娘子此时卸下凤冠,只在发顶斜插一只金黄色发簪,黑发如墨披散在肩,身穿大红色敬酒服,衣服算不上华丽,她走到俞童面前端起酒杯。
“来着是客,茹娘敬您。”
声音沙哑,明明是娇弱的女声,其中却掺杂着丝粗狂,好不诡异。
俞童抬头打量着新娘子,这女子双眼无神,眼珠凸起,瞳仁大得吓人,似乎和周围吃饭的人一般没有神志,仔细看又好像是不同的。
一旁站着的新郎官身体不好,竟咳出口鲜血,新娘看着习以为常地递过去张手帕。
“客人,为何不喝茹娘的酒。”新郎官边擦嘴角的鲜血边说。
俞童伸手接过酒杯,并不是他主动拿的,仿佛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削弱了他自己拒绝的意识。
他看着杯中的酒,应该是种让人融入阵法的药,此时俞童耳边是接连不断的劝阻声。
喝吧,快喝,这可是好东西。
新娘子的酒不能拒绝,快喝啊。
事实上这些声音根本干扰不到俞童,他抬头看着满脸阴霾的新郎,这酒喝下去对他根本不会有作用,便想着将计就计。
然而抬起的手没有将酒送入口中,一只胳膊斜插过来,抓住俞童手腕。
俞童侧身看过去,是周朝慎,便也顺着他手中卸力,酒杯应声而落。
“他和我的人,我已经喝过酒,他便不必再喝。”周朝慎说着挡在俞童面前,两人的气息融为一体。
新娘还是木呆呆地站在那里,回头看新郎。
新郎死死盯着周朝慎,离这么近,俞童都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好,既然如此他不必喝酒。”新郎说完拽着新娘甩袖离去。
直拽着新娘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被新郎半拖着带走。
这边在周朝慎说完俞童是他的人后,他们那桌就突然多出一个座位,俞童跟着坐过去。
或许是没注意,等俞童跟着周朝慎坐下,他才松开俞童的手腕,拇指还蹭了他一下,引得俞童抬眼看他。
☆、他的道友
王秦毅见俞童这样不像是被控制了,便也问出声,“这位道友,原来你没被控制啊。”
周朝慎也才反应过来,看着俞童。
俞童这会没有灵力,无法在手中里灵写字,伸手沾了些水在桌上写道,“将计就计。”
“也是。依你的修为,这阵法该是困不住你,是我心急到乱了你的计划。”周朝慎说道。
俞童笑着摇头,他本就没什么计划,来这不过是为找周朝慎,如今找到了,其余自然也无所谓。
周朝慎这般柔和的口气,又一次吓到王秦毅,“你们这是认识?”他问道,一边冲周朝慎使眼色,总觉得他这兄弟自从见了这位道友,便哪哪都不对劲。
俞童点头,想了想又写到,“师命,来此探查。”
“定是任前辈看你名牌有碍,着人救你。倒是我实在没想到,我这兄弟还在仙门有认识的,我看他向来是六亲不认的人啊。有我这么个朋友都是老天实在看你可怜,赏赐些罢。”王秦毅笑着开玩笑,平时这些调笑的话没少说,但周朝慎从来都不理会,可这次却是例外。
横过去一肘子,锤得王秦毅心头一痛。
王秦毅趴在桌子上,转头看内边两人根本没理自己,一个说一个写,气氛倒是其乐融融,总感觉自己也插不进去。
他是越看俞童越觉得奇怪,他和周朝慎这么多年兄弟,在他未成名前两人就认识,从没听说他认识仙门中人啊。
又想到周朝慎那个师傅,任昌隐,难怪他会收周朝慎为徒吗,这师徒俩也是一脉相承。
这倒不是王秦毅说任昌隐不好,只是任昌隐的名声,要让他去列仇人的名单,怕是能出本书,要是列朋友的名单,可谓屈指可数。
如此想下来,任前辈好像有个师弟,两人看似不容水火,其实关系最是要好,王秦毅记得那人叫常有道,这人也收了个弟子,名字,名字叫。
他再看看俞童,顿时恍然大悟,“你,便是俞童。”
俞童点头应下。
不怪王秦毅这般惊讶,实在是每次列举金丹以下的修士时,总少不了俞童这个名字。
当年不州峰退出五大峰时,常有道正好收俞童为徒,而俞童也很争气,很快到心动期,就在大家以为常有道会开始广收徒弟后,他再没后续动作,如此俞童的消息才渐渐淡下来。
这边王秦毅在那想来想去,周朝慎已经将近况说给俞童听。原来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批到东淮城的人。
在他们之前,东淮城已经来过十多个修士,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已经轮为在座的凡人,失去意识。
关键就在那杯酒,周朝慎和王秦毅能逃过一劫是他们有个法器,解了这酒的毒。
“你闭关了六年。”周朝慎说道。
俞童点头。
“我已经是融合初期了。”言语中带有几分自得,再次引得王秦毅侧目。
两人说话间喜宴结束,由于今天没有喝酒的人,所以时间是比平时的短。
等众人离去时,新郎出来宣布明天要再次举行次婚礼。
“他们能感受到阵法中的所有人,应该是外界有人闯进来了。”周朝慎边走边对俞童解释。
俞童点头静静地听。
“这个新郎就是个傀儡,我们呆了这么些天,却始终没有找到阵法的主人。”王秦毅在旁说道。
“不过我们找到阵法的核心所在,今天晚上就准备去一探究竟。和我们一起?”周朝慎询问。
俞童点头,边走跟着去周朝慎他们的住处,路上得到很多消息。
最开始说过,东淮城这么多年只出过个筑基女子,不过后来便杳无音信。如今东淮城变成这样,还真和这件事有关。
这女子名为程茹,是高家的童养媳,高家少爷高増旺从小就喜欢她,不过却是郎有情妾无意。
程茹自小便显露出修仙天赋,高増旺开始也帮她买些修炼书籍,但没有正统传承,买回来的书当然也没多大用处,高増旺不过是为讨美人欢心。
可就这么巧,那些书中还真夹杂了本有用的,真让程茹筑基了,高家虽在东淮城有些实力,可程茹一旦筑基,就要走上修仙之路,当时城主出面想将程茹送往仙派,程茹也立下重誓,说修仙后会报答高家。
因此整件事中,唯一不同意的就是高増旺。
魔物就是这个时候找上他,利用高増旺之心魔断了程茹的修炼路。
这天晚上,俞童跟着周朝慎和王秦毅来到城西。
一路上并未有什么异常,直到走入到树林中,周朝慎停下来。
“就是这里。”王秦毅说着拿出对铃铛,放手后铃铛飘在空中。
三人跟着铃铛继续前行,等走出树林,铃铛响了,俞童看过去,面前空空如也,可铃铛就是再无法前行,撞不穿前面透明的墙壁,只发出叮铃的声音。
周朝慎走上前看着铃铛撞击的入口,伸手将那里揭开。就像是无端从空气中揭起薄膜,从他揭起的入口处,散发出不详的气息,淡黑色的烟雾从中溢出。
看来他们找对地方了。
越往进走,漂浮在空气中的黑色条絮也越多,直到走进阵法中央。
三人都感觉到失去的灵力回来了。
阵眼是团黑色浓雾,浓雾中是个红衣女子,就是白天敬酒的茹娘,或者说,她应该就是程茹。
四周的阵眼是十几团柔和的光,应该是那些被害修士的灵力,从光中飘出来的雾经过阵法变成黑色,最终飘向最中央的程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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