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也在随着我们迁移,除了每个街道中的人类不同,不论是当铺里的摆设还是院子,都同往常一样。来到此地也有几个年头了,该到了离开的时候。
寒风彻骨,这些寒意对我而言算不得什么,看着所剩无几又行色匆匆的人们,我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似乎快下雪了,凌玦为何还未回来。
站立在门匾下的我忽然动了,心中暗想是否去找一找她们。玄约似乎在某处发现了什么,唤了凌玦一同去查看,我心知玄约的发现或许和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有关,便无凌玦会被人夺走的慌张感。也或许是因为那人是玄约,知晓凌玦同她是至交好友,所以当有他人独占凌玦时有的烦躁,在面对玄约时并未出现。
也或许是我内心清楚,她们两人之间的情谊,并不是我能够斩断的。虽然凌玦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归于我。
若说未有一丝人类当中常有的嫉妒,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时间长了,久了,我也释然了。只要我知道自己是凌玦独一无二的便可,不再做他想。
天色渐暗,我望到现在,也并未发现她们回来。这里当铺接手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如果我们离开了,当铺也会一直开下去,管事儿的人一代接着一代,如果我们回来,也依旧是当铺的掌柜,只是管事儿的人变了而已。
人类的寿命就是这么短暂,我也万分庆幸凌玦不是普通的人类。
“珂沦,我去寻玄约,你且在此处等我。很快便会回来”
凌玦的声音似乎还近在咫尺。
回到当铺,我无奈的坐在前堂,管事儿的伙计给我泡了一盏茶,我瞧了一眼,是凌玦独有的清玉茶,接过来缓缓品尝。这时,有一客人缓缓走进来。
是一个容貌精美的姑娘,身上穿的是一身令人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衣服,神情温和,让人一眼就觉得很舒服。
“不知姑娘来小铺是想要当些什么?”我早已将当铺归位自己的家,凌玦不在,掌事的便是我了。我唤伙计倒了一杯茶水,亲自来接见这位客人。不过自己的语气当中,却因为凌玦的迟迟不回来,而多了一些懒散。
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在这个人面前,会有这样放松的神态,为怕客人觉得我不上心,特意又喝了一口清玉茶,让自己清醒一些。
“小女名燕绥,不知眼前的姑娘可是街道中传言的年轻掌柜?”女子自然的坐下,一双眸子温和的略过我。
我轻笑一声:“虽然我不是掌柜,但当铺的事情,我所说的,也是作数的。不知姑娘此行来的目的是?”
言罢,面前的这个叫燕绥的女人并未怀疑,只是略做犹豫,随后便轻轻的从袖中掏出一块紫玉,动作中还从紫玉表面现出了几道流光。
“听闻这紫色暖玉对有寒疾之人用处很大,小女听闻痕墨当铺的掌柜似乎有些畏寒,便有心将此物赠予掌柜的,希望痕墨当铺的掌柜能够收下。”
面前的女子说完,又从怀中拿出来一个白色的小瓶,言道:“此物也是抑寒之物,对体寒之人效果极好。”
我对突然出现的这个女子起了戒心,她怎会知晓凌玦之事?且凌玦有寒疾,也只有我和玄约知晓,眼前这名女子,究竟是谁?
她似乎知道自己此举有些唐突了,报以歉意一笑,随后又做了一个辑,对着我柔声道:“小女子乃是邻县燕家长女,名绥儿,家里曾受到痕墨当铺掌柜的资助,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家父也是偶然之间得知掌柜畏寒,所以才令小女来送谢礼,以表慰问。”
我依旧对她报有警惕,虽然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但人类的心思难定,我也不知该如何确认。
我拿起了这个白色的小瓶,心中带有警惕将这药的瓶口打开,放在鼻旁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此药之内是不知用何职称的药水,就在一瞬间,我便察觉到了此药水里面散发着重重的灵气,从药瓶内的灵气忽然散发出来。我立刻合上了瓶口,心中确实分外震惊。
不一会儿,我便感觉到了从胸腔内散发出来的热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过功效如此好的抑寒之药。
凌玦偶尔显现出来的那种痛苦的神情不是偶然,她不愿从我的面前表露出她的脆弱,所以她每次发作之时,都会特意的避开我,但是,我也不可能装作完全不知情。我心疼她几乎每次失控时,都会独自忍受着,每次从房内出来之时,苍白着脸色还对着我温和道“无碍,莫担忧。”
冷火似乎是在突然之间便开始侵蚀她的身体,从原本的无声无息,到后来的明目张胆。
我私下里和玄约悄悄的打探过一些抑寒之药,可这些药带来的效果始终寥寥无几,我捏着手中燕绥当做谢礼送来的白色药剂瓶,心中忽然升起来一种想法,我想立即去找凌玦。
此药能彻底治愈凌玦的寒疾或许也说不定。
因为这瓶药剂,我对眼前的这人几乎没了戒心,再次确认过此药无误之后,还是同眼前的燕绥姑娘道了谢。
我与凌玦平日里也会稍微资助一些贫民,资助过谁,我也不曾认真去记,更不提等人来道谢了。在人界多年,我早已适应了人界。对方才的警觉又些歉意,不过眼前的人却依旧不曾在意,脸上的神情温和淡漠,似乎任何人都激不起她心中的情绪一样。
第一眼见到眼前这个人,我便对她有些好感,这些好感并不是空穴来风,我似乎有种错觉,觉得眼前这个人像是上辈子便相识一样。可看到她这张面容时,又会有种重重的陌生之感。
女子离开之后,我便动身去寻凌玦,她们离开的时间有些久了,我隐约觉得不能再等下去。嗅着空气当中的气息,朝着凌玦离开的方向赶去。
自我拒绝了玄约要同我一起“按摩”之后,玄约每每见到我,便会特意避开,和凌玦走的更为近了些。我已不称凌玦主人许久,我几乎认为,我们是确认了关系的。而近日玄约寻找凌玦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不知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在嫉妒能够时时刻刻围绕在凌玦身旁的玄约。
玄约要寻的人,我从未见到过。
就是这一次,我似乎觉得,凌玦,会永远离开我一样。
我顺着气息走到了一片荒地,与其说是一片荒地,不如说是一块被砍了树的林子,临时搭建出来的祭坛。
祭坛的中心是用石头搭建的,上面几乎未留下尘土,似乎像是被生生的搬运到此处一样,和此处的荒地格格不入。
我隐约听到了有人说了一声:“来了。”
霎时,祭坛外围升起了一层屏障,又阵阵的金光不断地从我脚下的这块石头上传出,一阵破风之声忽然从我耳边闪过,我立刻后退躲了过去。
我觉得我似乎踩到了什么,等到我回过神来时,我才察觉到自己已经踩到了祭坛中央的石头上。祭祀,开始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人,几乎将这块不小的祭坛围在了一起,我看到有男有女,有年轻人,亦有老者,他们都如狼似虎地盯着里面的我,现在的我,似乎就是他们眼里的食物一样。
祭品。
似乎有熊熊的烈火正在我的周围,可我偏偏在此时,使不出任何力气去挣脱眼前的束缚。胸口忽然之间开始剧烈的疼痛,我的眼前一阵发黑。
“放心,那两个女人已被我的东西吸引了,我设了阵法,不会有人打扰到我们。”女子温润的声音从人群之中传来。
我撑着最后的力气,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从人群之中走出来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吐出来一口血水,盯着她:“我不明白,我与你有何恩怨?燕绥姑娘……”
胸腔内的阵阵热意似乎没有任何的削减,里里外外似乎都在焚烧着我,一层,两层……几近干涸,无法反抗。事到如今,我怎能不明白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什么药剂,不过是散我修为的毒药而已,什么谢礼,也只是引诱我出来的一个借口罢了。
上方的人影已经模糊不定,她从我身上扯了扯,即便全身都因为祭祀和毒药而灼烧不已,撕裂皮肤的疼痛感却依然无法消除,怀里的暖玉掉在了石头的缝隙之中,而白色的药瓶,被眼前的女人随意丢了出去,掉在石头上,碎了。
女人手上拿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她垂眸,毫无波澜的一双眼睛此时温和的注视着我,“告诉我,你的始源。”
始源?雪域吗……
“你的造化,我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记忆番外就到这吧,第二部 再细写……
第95章 隐钉
又是这些熟悉的黑暗,不知清醒了多少次,多少次想要从这个令人痛苦的深渊之中爬出,但最终又被眼前的这个陌生的女人再一次推了下去。
印象当中似乎重复了很多次。
深渊即为地府,人间流传,死入轮回,归往地府,一碗孟婆,即为新生。我认为我应当是去往那里的。可是,在这深渊的尽头,是一片雪山。
我回来了吗……
熟悉的路,熟悉的寒洞,玄珠飞了出来,归往了寒洞,有种声音告诉我,那里,拥有所有的答案。
一切都近在咫尺,脖子的炙热之感又开始蔓延,延伸到手臂,手腕……
不对。
我的手腕只有红玉吊坠。
红玉吊坠。
……凌玦?
思绪一瞬间凝滞,此地的环境瞬间被泯灭。我猛的睁开眼睛,入目的猩红告诉了我此时并不算好的状态。我总有一种,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噗——”猛然从休眠之中挣脱出来,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胸口便有一种剧痛,抑制不住地向上涌。从脖子里蔓延到手臂上的不规则的纹路,停止了向下蔓延的趋向。很快,眼前的猩红逐渐淡去,但手腕上的灼烧之感并没有随之消失。
红玉吊坠此时正贴在手腕上的皮肤上,通红的吊坠似乎深深地镶进了我的手腕,有一半的玉,已经和我融合,从这玉上面传来的痛苦,真真切切的感受在了我的身上。
凌玦,出事了。
“白姑娘,您终于醒了!我师父一直在等您呢!”颜青松瞧见了我破门而出,用着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我的面前,我朝着周围感受了片刻,凌玦,不在此。
“我沉睡了多久?凌玦呢?”未感受到凌玦,我几乎立刻打断了颜青松要说的话,凌玦说过,她在外面,随时可唤她,可是,她不见了。
颜青松像是被我此时的模样惊到了,不敢再多说其他,只道:“今日是白姑娘休眠之后的第九十五日,凌……凌姑娘昨夜脸色不是很好,我以为她不舒服,就让她先回房了,估计此时应当是在休息吧!”
还未等颜青松说完,我便立即赶去了凌玦的卧房内。卧房距离此地很近,为了时而能够关注到休眠状态的我,于是凌玦才选了此处稍作休息。
门是从里关上的,我未做犹豫,直接用蛮力推开了门,入目,便是一片狼藉,还有独属于凌玦身上的冷气未曾消散。这种情况,定是凌玦身上的寒疾再次发作了。
“凌玦?”我踩到一片已经破碎了的茶杯上,在屋内响起瓷器碎裂的声音,我翻开床铺,翻开柜子,将一切能够藏人的地方都翻了遍,依旧没有找到凌玦。
颜青松终于赶了过来,瞧见满屋的狼藉之后发出一阵惊呼:“这里发生了什么?我的天!凌姑娘?”
“凌姑娘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昨夜屋内这么大的动静,我不应该听不到的啊!”
颜青松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我知道颜青松没有必要对凌玦下手,盯着混乱的房内安静了许久,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来一个人影。
“白姑娘,你要去何处?师父说休眠过后的人不应立即走太多的路……”
颜青松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耳旁,我擦了擦嘴角又流下来的血迹,朝着北国主城的方向跑。
从陈家堡开始,到玄约的失踪,再到燕云国的相遇,似乎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在她的算计之内。
凌玦身上的暖玉,和燕绥曾赠与我的那块,一模一样。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燕绥这个女人。当年她欺骗我,还要夺我命源。为何这次,她又要一次又一次的接近我们,我和凌玦,究竟和燕绥这个女人有何恩怨?
手上灼烧的痛感一阵又一阵,延伸到我身体内的整个感官,凌玦此时,应当是分外需要我的,可是凌玦,你在哪里?
主城距离此地并不远,和北山那座山相比,算是极近。只不过,在路过一片林子时,被几个人类牵制住了脚步。
“姑娘,累不累?哥哥给你骑马可好?”一群长相猥琐之人忽的堵在了我的面前,挡住去路,唯一的路被挡住,我几乎未做任何犹豫,从踩着这群人类的脑袋跳了过去,几人一愣,随之迅速的反应了过来,拿起了弓箭。
“好姑娘,不听哥哥的话可是要吃苦头的,放箭!”
“不行啊!射死该怎么办?老大又不会要死人!”
原本说放箭之人不耐地猝了一口痰,指着我,我对这种人类的耐心向来最少,凌玦在时我还会顾及到不愿杀人,可此时我不愿再纠缠,手上的指甲霎时间伸长,冲了上去,越过了旁边的人,从那一个似乎是领头人的脖子上轻轻一抹,再退离到了远处。
“别让她跑……了”
咚,随着话音,风一吹,这个人类的人头便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在场之人皆一愣,随着人群之中有人小声地说了一声:“二当家死了……”
“二当家死了!这个女人是妖!一定是妖!”霎时间这群人便混乱不堪,四处逃窜。
如今这世上,一个妖的名衔,便会让这些无知的人类吓到魂飞魄散。
人头滚落到了这旁,从地上蔓延出一道鲜红的血迹,这张人头张着眼,张着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我转过头,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影。
面前的女子妖艳明媚,红唇微张,双眼之中流露出来一丝疲惫。舒窈,那日离开之后便去追查玄约的下落了,如今却出现在这里。
“不要去。”舒窈的面色坚定,不像是随口一说。
“为何?”凌玦此时下落不明,我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若不尽快找到,产生的后果,我定不会原谅自己。
舒窈喘了一口气,严声对我道:“我知可爱你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情急去追寻凌玦的下落,这些时日我未曾闲下来,一直都在追查玄约的线索,终于让我找到了些。”
我抬头看着她,她却坚定地告诉我:“玄约一事,和凌玦失踪定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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