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会神后,他动手用小毛刷把桌面上的沉香屑尽数扫进了盛香料的瓷瓶中,将盖子拧紧握在手里想带回卧房。
他趿着软底的拖鞋,走路时的脚步很轻,在经过客房时,他放慢了脚步,凝神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安静的很。
拧开门把手,站在门口往里看去,昏黄的灯光下,床上的两人依偎在一头睡得正香,被子早已经揉成一团。
他的目光径直落在了林艾的脸上,那人蜷缩在傅司礼胸前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嘴角微微翘着,似乎很是心满意足的模样。
他想到自己刚考进A市的第一年春天,顺着信上的地址找到了那栋种满红玫瑰的别墅门前,像此时一样隐在暗处,驻足静静往里观望着。
那个时候林艾才十四五岁的模样,纤细高挑,额发短短的,露出一张白皙漂亮的脸蛋,脸上的神情很餍足,正眯着眼睛坐在花圃长椅上晒太阳。
一束日光穿透樱桃树的枝叶笼在他的脸颊上,光洁而美好。
“宝宝,吃饭啦——”屋里传来了白闻温柔的喊声。
那个长椅上的少年却假装没听到,只是眼睫动了几下。过了会,白闻亲自从走出来捉人,他身形邤长,穿着浅草色棉麻衬衫,腰间系着一条格子围裙,拧着少年的耳朵就往家里拽。
“我不吃!我要等父亲回来……”少年挣扎着叫嚷,红唇不高兴的撅起来,“你做的饭太难吃了!我吃腻了够了!……”
“胡说什么?”白闻轻声呵斥他,漂亮的眼睛往上勾起来,瞳孔呈现一种琥珀色的光泽,“你父亲明明说我做饭很好吃的……”
他又蹙起好看的眉,“难不成是你味觉有什么问题?我就说嘛,孩子最好母乳喂养……不然……”
他们两个人越走越远,隐约能听到白闻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当初给林艾牛乳喝多了,影响味觉。
这个场景,白鸥记了很多年,后来,他像是听从信仰似的觉得牛乳 | 喝多影响味觉,所以再也不碰。又好像是每次闻到牛乳 | 的味道,就会想到那对父子俩平淡温馨的模样。
有的时候,他独自守在白闻病床前的时候也会想,林艾当时口口声声说吃腻了的饭菜,是什么味道的?偏辣,还是偏淡?
……他们那两个人又究竟是谁争辩的对?
可惜这一切,他都没有体会过,也没能再问出口。
曾经他有多在乎,现在他就有多无所谓,反正那个幸福的家庭已经不复存在了。
无声将门重新合上,他一个人站在深秋的夜里,凉意丝丝缕缕攀爬上了脊背。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深夜里,高傲自大的Alpha男人低下头颅,带着一堆房产证券跪在他面前的样子。
他祈求着白鸥可以借助傅家的势力再帮他一把,他愿意将所有财产都抵押给傅氏集团。
白鸥冷淡的听着,随手翻阅着他带来的一叠文件,最后一股脑的将这些全部甩了出去,甩在了跪着那人的脸上、身上。
“这些东西,我看不上,傅氏更看不上。”他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不如留给你在国外的宝贝儿子吧?”
“让他和你一起沿着大街小巷乞讨,带着你们夫妻两个废人……哦,对了,”白鸥顿了顿,神情认真的问,“他从小到大吃过这样的苦头没?”
地上的人几乎全身都在剧烈颤抖,咬紧牙关,面色铁青的盯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
“知道什么?”他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
林艾越睡越热,感觉自己身上的薄料子睡衣都被汗湿黏在了皮肤上。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想去浴室洗个澡再继续睡觉,可傅司礼连人带被子箍在他腰上的手臂硬如钢板,拨不动拉不开。
他手脚都被困住,只好拿头撞了撞他的胸口,小声的喊他的名字。
傅司礼醒的很快,身子略微僵了僵,就松开了手臂,林艾这才将被子踢蹬开来,“我要去洗个澡,你也洗洗再睡吧?”他头也不回的说。
磨磨蹭蹭的下了床,他的腿脚做过电疗后酸软的很,于是又招手唤傅司礼过来,“劳驾傅总你扶我一把……”
话还未说完他就感觉身子一轻,被傅司礼轻飘飘打横抱了起来,下意识的惊呼一声后林艾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吓死我啦……”他轻声的抱怨道。
进了浴室后,他低着头解着衣扣,又指挥傅司礼将浴缸放满热水,等到水满溢出的时候,他已经把衣服脱光了。
再回头看傅司礼,他还是穿着身皱巴巴的衣服,站在那里一声不吭,隔着氤氲的雾气,林艾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只当他是没睡好还有些起床气。
林艾跨进浴缸里躺了下来,舒舒服服的喟叹一声后忍不住也哄他过来,“洗洗再睡嘛……”说着他侧过身子,背对着傅司礼,留出一大半位置来,“快点躺下来帮我捏捏背……”
等了许久,身后才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动静,林艾惬意的眯着泡得蓬松发软时,水面漾起了波纹,那人将温热的躯 | 体贴了过来,掌心缓缓抚 | 上他腰背上的肌肤,轻轻揉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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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艾皱着一张俏丽小脸,眼角湿红,泫然欲泣的模样。
傅司礼忍不住一次次的深吻他,不断索取着从他嗓子眼里溢出的低吟,将他的甜美完完全全从内到外的榨干抹净。
……
关了灯,在黑暗中看到那人亮闪闪的眼睛,林艾只想哭,“不要了…好困。”用手推着他不断往下压的胸膛。
“乖,出出汗就退烧了。”傅司礼的吻落在他的耳畔,声音含含糊糊的说。
又是新的一番压榨,林艾最后手软脚软的像面条,额发湿漉漉的贴在绯红的小脸上,发出低低的泣 | 音,“不要了,不要了……”
这次傅司礼倒是依了他的话,只在他锁骨、颈侧啜吻几下就放过了他,又将浑身汗津津的他重新抱去了浴室冲澡。
林艾迷糊躺在浴缸里的时候,听到傅司礼在门外使唤着佣人换床单被套。
等到他再次回到那张蓬松柔软的大床上时,已经天色渐亮,翻了个身就沉沉睡过去了,一觉香甜无梦。
那人睡没睡在这张床上,他记不清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房间里静悄悄的,弥漫着淡淡的风信子花香。
林艾这才注意到那盆紫色的风信子位置与之前不同,不知道被谁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难怪睡梦里也有着淡甜的香气。
他抬手探了探额头,温度已经正常了,身体除了酸软,似乎也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看样子真像那人说的,出出汗就退烧了。
下楼的时候,发现傅宅里似乎有什么好事发生,佣人们的脸上都笑眯眯的,来回穿梭忙碌着。
“林先生,煲的参鸡汤还在厨房煨着,您坐下稍等一会。”女佣对他说道。
刚起床就喝鸡汤,林艾皱了皱眉头对她说不用了,随便做两道清淡的菜系就行。
她却为难的说,“可是,这是傅先生昨晚就吩咐厨房给您炖的汤……”
林艾想了一会,只说,“那就来一小盅吧。”
不一会,女佣将鸡汤端上餐桌,还配了两道素小炒菜,一碗白米饭。
林艾趁着她摆盘的时候对她说了声多谢,又随口问了句今天傅宅有什么事情,怎么大家都忙忙碌碌的。
“您居然不知道呀?”女佣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今天是我们傅总和夫人的结婚纪念日……”
“是吗?……我忘记了。”林艾执着汤羹的手僵了僵,随即又神色自然的继续舀着参鸡汤。
“是呢,每年这个时候,傅总都会给我们佣人红包呢……”
“今晚也向往常一样请了许多客人…夫人喜静,宅子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女佣像是对着他打开了话匣子,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过了会她似乎看出了林艾的心不在焉,连忙止住话头,寻个理由退到厨房里去了,
在她走后,林艾的手腕一松,汤匙叮的一声落在了白瓷餐盘中,他这时面上才露出一丝丝酸涩的笑意。
原来今天是那人的结婚纪念日。
……
第57章 你怎么才来
林艾回到家里的时候,精疲力竭,连小腹也开始隐隐抽痛。
他忽略这种微弱的痛感,一头栽倒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凌晨时却又突然被疼醒了。
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倒杯热水喝,一动身子就发现疼痛感加剧了。
他怀疑是昨天受刺 | 激过度了,身体出现了应激反应,毕竟他最近总思索着关于受孕的事情。
只好重新躺了回去,这种痛感才逐渐消失不见,蜷缩在被窝里,他睡不着,开始在脑海中回忆起昨天的细枝末节来打发时间。
那个时候气温很低,病房里却开着暖气,松香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闻起来格外的刺鼻,让他强忍着要呕吐的感觉。
林艾知道那一巴掌,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打得傅司礼微微偏过了头,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
他本以为傅司礼会怒火冲天。
但那人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他,衣衫不整的坐在床边,领带歪斜着。
英俊的面容上慢慢浮现出了清晰的红色指痕,根根分明。
看起来倒有几分可怜,像极了他易感期时脆弱粘人的样子。
林艾却没有再上他的当,径直不回头的走出了房间。
手里攥着的那枚发卡,咯得他连心都痛了起来。
对傅司礼的失望简直积攒到了顶点。
但他想,自己现在没有了孩子,也没什么理由再赖着傅家送他去瑞士,更不能将一大堆烂摊子交出去了。
往后的日子即便是艰难,也要自己咬牙扛着,毕竟这么久以来,白鸥和傅司礼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林艾又开始想念起年幼的时光,那时候白闻还很温柔漂亮,林天启也英俊深情,一家三口在一起笑笑闹闹,格外的幸福快乐,现在却只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纵使白鸥对他很好,却好得很有分寸,始终和他不远不近的保持距离,各有各的打算。
林艾很少为家里的事情掉过眼泪,最近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变得很脆弱敏感,时常想起以前就哭了起来,非常渴望有个坚硬温柔的怀抱能给予自己安慰。
他甚至有些渴望被标记上,然后就黏在他的Alpha 跟前哪里也不去。
这种可怕的念头,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真的是哪里电出了毛病来。
他开始有些责怪自己,竟然傻乎乎的为了傅司礼去做那些电击疗程,害得他现在身心俱伤,心理也跟着出现了一些问题。
想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头,不由得心情低落起来,小腹也跟着疼起来,一抽、一抽的,难以忽视。
林艾有些明白了,原来他现在过度难过或紧张的时候,肚子就会疼。
他不得不暂时将这些念头丢在一旁,平缓呼吸着,调节自己的情绪,直到痛感隐去后才长舒口气。
可是没多久,自己又没由来得突然难过愤懑,揪着被子硬是哭了大半天,抽抽噎噎,直到体力不支,又重新睡了过去才消停下来。
闭上眼前的那一刻,林艾还想着,这可真是完了。
……
冬天的早晨,起床是件困难事,更何况他最近总是乏力,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窝在暖烘烘的被褥里很久才想起要去上班。
他庆幸着殷彩在公司一直采取人 | 性 | 化管理,并不做过多要求每天的工作时长,只要拿得出方案、解决得了问题就行。
坐电梯下楼,进了公司大门才发现今日气氛有些异常,大家忙忙碌碌的,如临大敌似的,每个人脸上都绷紧了表情。
“……什么事啊?”他询问着前台的默默,目前看来也就他最得闲了,但还是穿了一身西装革履,显得十分庄重。
默默打量了一眼穿着厚实羊羔毛外套的他,有些意外,问,“你没收到邮件吗?今天盛华能源的人要来我们公司拜访。”
盛华能源,林艾是知道的,国内屈指可数的财阀巨业,这些年相当低调,也鲜少有广告宣传之类的,就连加盟赞助的项目都没有几个,但要是论财力雄厚和股票支持度,也并不输傅氏集团。
只是……
“盛华能源来我们这个小公司干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殷姐接到电话的时候也很诧异,但还是嘱咐我们要全副武装起来……”
林艾笑了起来,“全副武装?我看你们是全副美装吧……”
“当心别迷倒了盛华能源的人……”
他逗着趣就往里走,寻思,也许是盛华能源也想和自己公司合作了,毕竟有傅氏的单子在前,现在再接到盛华的大单子也不算稀奇。
再看殷彩,她倒是无所谓的样子,还漫不经心的喝着咖啡,看到将严严实实裹成了团的林艾后,她眉梢一抬,不高兴的说,“你这还挺有损公司形象的。”
“那能怎么办?”林艾笑着说,“那我就藏在你办公室,不出去。”
殷彩却不笑,“出去还是要出去的,稍微站远点就行了……我听说这次来的还是盛华能源的继承人……”
闻言,林艾吃了一惊,“继承人?……抽风了自己亲自过来?”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有些明白了,“是不是我们公司要接一件大案子啊?得华能高层出面才能放心点。”
“谁知道呢,”殷彩撇了撇嘴,“是太子爷秘书和我联系的,听那人说话语气倒像是很看不上我的公司。”
听殷彩这样说,林艾也不由得对盛华能源的印象差了一些,他忍不住对比傅氏找上自己公司
时,彬彬有礼的态度和十分重视的姿态,甚至连他们过去比较出 | 色的广告旧案也被翻了出来做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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