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并不信他的话,但也猜得到七八分。他腾出一只手揽着陶桃的腰,将他往身边带,侧着头靠在他头发上,又用另一只手拿过陶桃的手机划了划,看得倒也轻笑出声。
“你不应该高兴吗。”
陶桃一愣,坐直身子看他,“高兴什么?”
江泠抿唇轻笑,眼神带着些玩味,“不论旁人怎么猜,怎么想,又是如何将我和别人扯在一起,我都只是你一个人的。”
“你不会因此对我心动吗,陶桃。”
江泠说话的时候声音轻缓,语调上扬,每一个字从他的喉间滚落又从唇齿间滑出,都带着一股勾人的诱惑,叫陶桃忍不住红了脸。
陶桃干咽了两下,喉头发颤,忙别过头不看江泠,吱唔着倒也没给个答案。
江泠不肯作罢,垂头凑到他眼前,直勾勾看着他。
“这就害羞了?”
江泠说着,还上手去揉陶桃的头发,将他脑袋上柔软的黑发揉得乱七八糟。
陶桃的脸更是红得厉害,他扯下江泠的手,瞪圆了眼看他,“谁害羞了?我只是…..只是…..”
陶桃重复了半天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逗得江泠低低笑起来,嘴唇贴着他的耳畔朝着那红彤彤的小耳垂吹了口气。
“只是什么。嗯?”
江泠的尾音愉悦,又轻轻上扬,像是狐狸勾魂的爪子,一下子就勾住了陶桃的心。陶桃情不自禁干咽起来,脑子里也发热滚烫。
“只是……心动了而已。”
陶桃的声音很轻,江泠甚至有些没听清。只是还没等江泠仔细辨认他的话,陶桃便仰着头吻了吻江泠的嘴唇。
虽是蜻蜓点水般不经波澜,却又的确在江泠的心海中掀起波浪千层。
陶桃亲完就想跑,等江泠回神的时候他已经跳到了沙发的那头,隔了江泠几步远。
嘴唇上的温度好像还在可那人就已经逃开了,江泠抿唇,垂头浅笑,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
“手机不要了?”江泠说着,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威胁陶桃。
陶桃“呀”了一声,想过去抢手机又害怕被江泠抓住,缩着脖子腼腆地笑。
江泠摇了摇头,朝他招手,“过来,不逗你。”
陶桃狐疑地看着他,不大信,“真的?”
江泠颔首,“什么时候骗过你。”
陶桃没多想,老老实实过去想要拿手机,却被江泠拽着又坐回了他身边。
“坐这会儿别动。”
陶桃绷着身子担心他又要折腾自己,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见他眼底有欲望的颜色。
陶桃舒了口气,踏踏实实坐下,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陶桃说着便从江泠手里去拿手机,手指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软件的新消息通知,于是屏幕上便出现了宋蝉喧和刘莱的照片。
事发突然陶桃还没反应过来,可他身边的江泠已经敛起了嘴角的笑意,面色也冷淡下来。
手中的手机像是烫手山芋一般,江泠难能再拿住,他松了手,别过头去重新看着手里的文件,周身都散发着几分凉气。
陶桃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眼手机上的那则报道,并无兴趣,赶紧退了出去,偏头悄悄打量江泠,见他脸色阴沉,陶桃张了张口,却只觉得喉间干涩难以出声。
陶桃坐直身子不敢再靠着江泠,低头看着手机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陶桃心里清楚,哪怕现在自己和江泠看似和谐相爱,但他们心上仍旧插着一根刺,不去触碰尚可相安无事,一旦触碰则疼痛难忍。
宋蝉喧就是那根刺。
想起那天在美术馆,江泠一见到自己就提起宋蝉喧,陶桃心有余悸。
陶桃虽然名义上是宋家的养子,但宋家并没有办理收养手续,所以陶桃的身份证明上并没有和宋家相关的只言片语,而自从上了高中以后陶桃就没有公开露面,外界都以为宋家把养子送出国培养,根本不知道陶桃还在国内,甚至就在宋蝉喧身边,而江泠一语中的,必定是查过了自己的身份。
而且还不是用的寻常手段。
近来发生了太多事,陶桃无暇顾及江泠是如何知晓的,现如今静下来细细想着,陶桃才觉得脊背发凉。
或许就像自己知道江泠的身份一样,他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陶桃咬着下唇看了江泠两眼,见他仍旧紧盯着手里的文件,想说的话想问的话到了喉间又滚落进肚,什么也说不出口。
陶桃轻轻吸了口气,收回眼神垂下了头。
不管江泠知道与否,也不管江泠都知道些什么,陶桃都不想挑起这个话题,更不想离开他。
陶桃的人生被宋蝉喧影响了太久,至少是现在,他不想活在宋蝉喧的阴影中,而有些话一旦说开,那些丑恶的地方也就藏不住了。
一整个上午江泠都没看进去一个字。他的眼神虽然放在文件上,可心却一直贴着陶桃,时不时会用眼角余光打量陶桃,想在他脸上看到抛下过去的云淡风轻。
只是很可惜,江泠只能看到他凝重的表情,那样沉重的样子甚至都没有因为顾忌自己而掩藏分毫。
江泠觉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
因为值得嘲笑的人是他自己。
快到饭点时,江泠的手机响了。
是方圆的来电。
江泠这才放下文件起身去接电话,他和陶桃僵持不下的尴尬也因此舒缓了些。
陶桃的眼神跟着江泠的背影走,看着他走出门外站在门前踱步,眉头轻皱看上起有些严肃,陶桃长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接近他。
陶桃向来是个胆小的人,因为害怕被抛弃,所以从来都不敢太靠近谁,更不敢太明确表明自己的心,哪怕已经是个大人了,他还是无法独自面对被拒绝后的孤单。
看着江泠的背影,陶桃想了很多种靠近他的方法,却又不知道是否该亲手去拔掉他心上的那根刺。
但是陶桃心里明白一点,他应该剖白自己的喜欢。
江泠的这通电话打了很久,竞标那边出了点问题,除了宋家和国泰,又来了几个闹事的,连着几批人接触了政府的人,方圆原本的计划有些被打乱,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便联系了江泠。
江泠对商业上的事情不上心也没兴趣,本想随便说两句就挂断,可念及屋里的陶桃,江泠想给他些自己的空间,更不愿在他脸上看到为难的神色,这才和方圆研究了会儿竞标的事。
江泠挂了电话,一转身就看到站在门内的陶桃。
他离自己很近,清秀的眉头紧皱着,粉嫩的嘴唇紧紧抿着,唇边都已经泛了白色,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上去很是紧张。
江泠呼吸一滞,身子一寸一寸变硬,喉头也像是被异物堵住一样不上不下。
江泠开始害怕了。
害怕陶桃会开口对自己说些他不想听到更不愿听到的话。
陶桃双拳紧攥,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呼吸,吱唔着叫了江泠一声。
“江……江泠……”
江泠轻轻点头,收起手机往屋里走,并没有在他身边停留。
“我有事出去一趟,待会儿醉巷的人会送餐过来,你趁热吃。”
江泠说着便快步走到酒柜边拿车钥匙,一点也没有停留的意思。
陶桃一下子慌了神,他的手紧紧攥着,指甲陷入了手心的软肉中,却不觉得疼。
“江泠!”在江泠就要走出去时,陶桃慌乱中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的背上。
“江泠……你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
陶桃道歉的声音并没有让江泠心里好过,相反,这样的道歉让他觉得陶桃正在因为宋蝉喧而对自己愧疚。
他不想要愧疚。
江泠颓然地轻笑了下,若有似无。
“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江泠说着便拉开了陶桃的手想走,又被陶桃反手抓住,再次抱住。
“你别走!”
“江泠,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我虽然有骗过你,但喜欢这件事我从来没想过骗你!”
第70章 相爱与白头
陶桃的声音带着情急之下的嘶哑,像是宣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誓言。
江泠听在耳中,胸口却酥软发麻。
陶桃像是豁出去一样吼了出来,方才还不觉得难堪,只是一门心思想留住江泠,可这会儿空气里安静下来,感受着江泠身上那件衬衫的质感和他起伏的呼吸,陶桃突然脸红心跳,,蓦地发慌。
陶桃暗暗吸了口气,抱着江泠的手不敢松开。
他害怕自己这一松手,江泠就要不见了。
陶桃等了半晌也没听到江泠的答案,感觉到他的呼吸依旧平稳,波澜不惊,陶桃心里没底,慢慢松开手,垂着头委屈地鼻头发酸。
这是陶桃人生中第一次这样勇敢地表达心中所爱,也是他第一次不顾一切挽留一个人,可看来上帝并不想给他的第一次一些好的结局。
像是自嘲一样,陶桃轻笑了下,眼前不知何时竟蒙上了一层水雾,叫他看不清楚。
“对不起……我不打扰你了,你去忙吧……”
陶桃低垂着头不敢去看江泠,更不能接受他当着自己的面离开。
江泠眉头轻皱,慢慢转过身来,盯着陶桃发红的后颈看了会儿,那上头还有自己昨夜留下的印记。
江泠心中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酸楚,待那阵酸楚慢慢消散,余下的还有一丝无可奈何。
“陶桃。”
听到他叫自己,陶桃忙仰头看他,眼里的泪光还未来得及擦去,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博取着他的同情。
陶桃咬着嘴唇吱唔两声,却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忍着哭腔点头。
看着眼前人殷红的眼角和鼻尖,江泠禁不住在心中喟叹起来。
自己到底还是掉进了他的陷阱里,爬不出来了。
江泠上前一步靠近陶桃,抬手替他擦掉眼角就要滚下来的泪珠,原本阴沉的脸渐渐恢复往日平静。
“哭什么。”
陶桃一时答不上来,只要抿着唇不说话。
“你这是认准了我会心疼,所以这样肆无忌惮?”
陶桃一怔,怕江泠误会,他忙摇头,“我……我没有!”
江泠深深吸气,倾身吻了吻他的眼角,又靠在陶桃的肩上,像一只困倦的野兽,终于在方才的搏斗中败下阵来。
“陶桃。”
“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聪明。”
肩上的脑袋沉沉的,陶桃不敢动。
“没……没有。”
江泠轻笑出声,似是嘲讽。
“你很聪明。”
“你永远知道我想听的话是什么,也永远知道该如何抓住我的心。”
“你仗着我的喜欢,肆无忌惮。”
“但是陶桃,不管多少次,不管是真是假,我还是心甘情愿走进你的陷阱。”
陶桃哽着嗓子想要争辩和反驳,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陶桃悄悄伸出手拍了拍江泠的脊背,原本那样高大伟岸的人如今竟有些说不上来的颓唐。
叫人心疼。
“江泠,不管你信不信,但喜欢是真的。”
“这些话我从未对别人说过。”陶桃说着,补充了句,“不论是谁。”
陶桃的话让江泠渐渐回过神来。他从陶桃肩头直起身子,垂眼看着眼前的人。
那双墨黑的瞳仁闪着深不见底的幽光,陶桃觉得自己就要陷在他的双眼中。
冰冷却柔软的嘴唇覆在陶桃的唇间,陶桃不自觉便攀上了江泠的后颈,想用这个吻来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争辩。
陶桃是明白的,他和江泠之间彼此喜欢,但他也明白,这份喜欢背后藏着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引爆。
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陶桃想延缓爆炸的期限,因为对现在的他来说,离开江泠是比离开宋家更加困难的事。
江泠到底还是没能走掉,他一遍遍占有着陶桃,一遍遍听他意乱情|迷时喉间的轻吟,也一遍遍亲吻他的身体。
只有在彻底拥有时,江泠才能感受到陶桃炙热的心跳。
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结束后,陶桃便沉沉睡了过去。
江泠靠在他身边,盯着他安睡的脸庞看,总是忍不住心动。
江泠其实是相信的,相信陶桃喜欢自己。只是江泠不敢将这份喜欢与他心中对宋蝉喧的在意相提并论,更不敢在他面前与宋蝉喧站在对立的一面。
江泠本不是这样一个怯弱的人,更不是一个可以容忍恋人留有二心的人,但对于陶桃,他始终做不到狠心。
江泠愿意给他时间,给他无限的宽容,也给他一次次伤害自己的权利。
这是他能为这段关系做的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陶桃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早上那顿早餐在经过一场激烈运动后早就消化得干干净净,这会儿陶桃一睁眼便饿得厉害。
床边没人,陶桃心里一凉,就连饥饿也感受不到。
不像早上刚醒来时那样,这一次陶桃不敢去问江泠在哪儿,更不敢下床看看江泠是否还在。
陶桃没有勇气承认被抛弃,更没有勇气见证被丢下。
他弓起身子靠在床上,将脸埋进双膝里,鼻腔发酸,有点想哭。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时,陶桃几乎是瞬间就抬起了头,那双灰暗的眼终于在看清来人时亮了起来。
就是一瞬间的事。
“江……江泠……你没走?!”
陶桃忙不迭地就要从床上下来,因为被江泠那么折腾了一通,他身上到处发酸,脚下不稳差点摔倒,踉跄了两步还没等站稳就奔向江泠,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整个人埋进他怀里止不住地抽泣。
江泠吓坏了,他以为陶桃出了什么事,忙推开他握住他的肩膀,紧紧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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