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昨日李重山发怒的原因,他开始自作主张了。
不过小皇帝要燕郎,倒不是因为他如何好,只是因为路过马苑时,站在那儿的就是他。换了别的雀儿鸟儿,也是一样的。
旁的人都是李重山挑出来的,没有燕郎对他恭敬谦卑。
江逝水也不在意,笑着摸摸他的脸:“那我们来玩儿。”
他用帕子蒙住眼睛,在原地转了几圈,摸索着开始找人。
李重山从御书房出来,太监引他去江逝水在的地方,没等靠近,他就听见一阵笑声。
江逝水蒙着眼,从柳树荫那边转出来,一边摸索,一边问:“在哪里呀?”
他今日分明穿得素净,却像一团烈火,闯进李重山的眼里。
就像他小时候,真真切切地穿着石榴红的衣裳,他和一群小厮,在江府也是玩这样的游戏。最后新加入的马奴李重山站在他面前,动也不动,任他抓住了。那时江逝水认认真真地摸遍李重山的脸,思忖着说出他的名字,然后把他拉进自己的阵营里。
李重山看他,总是带着一重石榴红的颜色,明艳又张扬。
那头儿,小皇帝还没看见他,只是围在江逝水身边。跑得热了,竟解开皇帝的礼服,丢在地上,给太监们着急忙慌地捡起来了。他脱了龙袍,李重山再看他,竟觉得顺眼许多。
等江逝水把小皇帝抱在怀里,笑着喊了一声“抓到啦”的时候,李重山忽然明白,为什么在外征战,那些老兵总是在夜里念着要回家。
*
次日一早,江逝水就带着风筝进了宫,两个小孩子跟着他跑,李重山仍旧是远远地看着,面上难得有了笑意。
倘若就这样过下去,也很不错,只是始终有一根刺扎在李重山心里——
江逝水的梦话,他在梦里喊的兄长。
他在之前还可以说江逝水喊的是他亲生兄长,直到前些日子听见他也这样喊梅疏生,这个称呼变得扎耳,仿佛藏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旖旎情思。
这日江逝水带容淳出宫玩儿——容淳是小皇帝的名字。有一回江逝水要出宫时,他抱着江逝水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了这个名字。
李重山在将军府里处理些事情,及至午后,吴易前来回禀:“将军,事情都已经安排下去了,不日就可以彻底清剿反贼。”
李重山却问:“逝水去了哪里?”
吴易会意:“属下去问问。”
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小公子和陛下不过是在各处走了走,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小公子途中去了一趟驿站,写了封信,送到青乐的,已经拦下来了。”
说完,他就拿出那封信,放到李重山面前。李重山倒是没有顾忌,拆开就看,看了两三遍,便将信纸倒扣压在案上,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江逝水还是在梅疏生面前轻松得多,书信匆匆写就,倒像是不经意间写了许多真心话。
*
这天夜里,李重山洗漱完毕,披着衣裳,带着一身水气回到房里。他进去时,江逝水看起来心情不错,正背对着门前,跪在榻上铺床。
李重山上前,从榻前拿起那个莲花形状的玉盒。江逝水扭头看了一眼,随口问道:“你今晚要吃安神丹吗?”
他打开玉盒的动作一顿,指尖拨弄了一下里边略显暗红的丹药,最终还是把盒子盖上了。
江逝水不记得,他早就不吃安神丹了。玉盒里装着的是其他的药,李重山早些天就让人准备的。已经打开了,但是对上江逝水的眼睛,他还是舍不得用药。
他放下东西,从身后抱住江逝水,不顾他已经僵住了,只是凑在他的颈边细嗅。察觉到打在耳边的呼吸慢慢变得粗重,江逝水定下心神,小声问道:“我怕疼,能不能……”
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这几个月总是这样,江逝水推说怕疼,李重山还没怎么动他,他要么就咬着手背,要么就红着眼睛要哭。每每都是李重山退让。
这回仍是李重山退让了,他问道:“今天去哪儿了?”
江逝水连忙抓住转移话题的机会,从他怀里挣出来,说些蹩脚的玩笑话,独独不提自己去了驿站。李重山心里憋着火,又不能在他面前发,最后吹了蜡烛,两个人如往常一般,各自占着半边床榻,各自睡下。
李重山哪里睡得着?他用近乎贪婪的目光描摹江逝水的身形,仿佛要将他吞吃殆尽。江逝水浑然不觉,他在外边跑了一天,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等他睡熟了,李重山才抱住他。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江逝水又开始说梦话了。
“兄长。”
李重山下意识拍拍他的背,安抚他,却不想这回江逝水陷得深,他喊了一句:“住手!”
他从梦里惊醒过来,把李重山横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推开。李重山顺势闭上眼睛,没有让他发现自己还醒着。
江逝水坐在黑暗里缓了许久,然后从榻尾摸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他一个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最后披上衣裳出去了。
没多久,李重山也坐起来了,他还想不明白那句“住手”是什么意思,但是江逝水夜里出去,他得跟着。
李重山把整个将军府都交给江逝水处置,江逝水问过他的意思,最后整理出一个偏僻的房间,供奉着他父亲与亲生兄长的牌位。他从梦中惊醒,不知道该去哪里,就想着去父亲和兄长的牌位前待一会儿。
他先上了香,然后在草蒲团上盘腿坐下。他在牌位前说的话,李重山站在门前听不清楚,只是隐约听见他提起梅疏生,仍旧是称兄长,说起他的腿还是没好。
电光石火之间,李重山忽然明白了。原来这么些天,江逝水梦里的人一直都是梅疏生。
而他自己在江逝水的梦里也不是全无踪迹可寻。今晚那句“住手”就是对他喊的,因为是他让人把梅疏生的双腿打断了。
一时间,李重山只觉得气血上涌,什么也没办法想,他的心脏胀得快要炸开了。
他猛地推开门,江逝水回头,还没看清楚,就被紧抓着手腕拽起来了。
江逝水被他猛地一推,腰背狠狠地撞在供案上,他眼前一花,看清楚来人之后,眼底有些惊惧:“怎……怎么了?”
见他这副模样,李重山不语,只是挥手将案上烛台贡品全部扫落,抱着他的腰,把他放在供案上。李重山双眼赤红,周身满是暴戾的气息。他掐住江逝水的下巴:“你不是喜欢孩子吗?不如我们生一个。”
既然江逝水怕他,他是恶人,他在江逝水心里一直都是恶人,那就让他继续作恶好了。
江逝水瑟缩向后,很快又被李重山狠狠地拽回来。他回头看了一眼两个牌位,使劲地推开李重山的手,红着眼睛,软下声音,哆嗦着哀求道:“李重山,别、别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让他生!让他生!(没有生子,是李狗发疯)
明天入v,入v之后就日万到完结,还有三四天就完结啦~晚上0:00有一更~小可爱们不用养肥,快点开动啦~
下本开《身陷四个徒弟的修罗场》,喜欢的小可爱们可以收藏一下~
求问修仙大能,重生之后怎么教徒弟?
匿名用户:谢邀,人在御剑,刚刚落地。
先说一下自己的情况,两个徒弟,一个正道之光,另一个半路入魔。
重生后定的教学目标很简单,教导正道之光,掰正入魔的混账。
掰着掰着,我好像发现有哪里不对,就……忽然发现前世的两个徒弟也狗狗祟祟地跟过来了。
所以我现在有徒弟×2(少年型号)×2(青年型号)
四个徒弟整天争风吃醋,教不了,脑壳痛。
这和提问有什么关系?我是想说——
不要收徒!快逃!!!
评论:
正道之光:请师尊安,仙盟大会已经准备完毕,烦请师尊检查
入魔的混账:师尊,教里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开始扫黑除恶了
未来的正道之光:师尊早,我今天新学了一套剑法,乖巧等夸
绝不入魔:师尊,我感觉体内的魔气又开始乱窜了,我好难受,嘤嘤嘤
第21章 蛇信子
供案上的蜡烛被李重山扫落在地, 摔在地上的时候就已经熄灭。月光斜斜地透过窗子,照在案上两个牌位,还有江逝水身上。
月光清冷,江逝水也白得很, 李重山将他压在案上, 有一瞬间的晃神。他把月亮按在身前了。
但是江逝水并不好受, 他一抬眼就能看见父亲与兄长的牌位。在自己最亲近的两个家里人面前, 他像曾经被摆放在这里的祭品一样,以一种古怪的姿态, 被摆放在李重山面前,耻辱至极。
他试图逃跑,但李重山把他卡得死死的,让他没有挣扎的余地。他只能垂下眼眸, 不再看那两个牌位,却始终能够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他死死地挡住李重山要再寻上来的手,下意识摇着头,声色颤抖:“李重山,李重山,算我求你了, 别在这里……不要在这里……”
李重山恍若未闻,握住他的手腕,很轻松地把他的手抓到自己面前, 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指尖。指尖传来冰冷潮湿的触觉,像毒蛇的信子缠绕上前, 江逝水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却被缠得越来越紧。
他夜里出门闲走,只在雪白的中衣外边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裳。那件衣裳随着他的挣扎, 早已落在他所在的桌案上,铺得平平整整,衣摆垂落,系带点地。
简直就像是在打架,江逝水在发抖,胸口上下起伏,通红的双眼恨恨地瞪着李重山。
李重山并不在意,俯下身,碰了一下他的眼角,想看看他眼角的红颜色是不是胭脂染就的。他早就想这样做了。江逝水气恼的时候眼睛是红的,难受的时候是,说自己怕疼的时候也是。
对了,他总说自己怕疼。李重山低低地笑了一声:“我轻一些,你别怕疼了。”
他欺身上前时,江逝水奋力伸到身后的手也摸到了什么东西,或许是香炉花瓶什么的,他一时间也顾不上,一把抄起那个东西,就朝李重山砸去。
静默的一瞬,两个人仿佛一同陷入无声的地狱。李重山被砸了一下,身形却一晃也不晃,仍是那样稳稳地站在江逝水面前,双眼紧盯着江逝水,他身形高大,将他身后的月光挡去大半。江逝水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回看过去,看见他的侧脸被木刺划破了。
木刺。江逝水恍然,看向自己拿在手里的“武器”——
他稍有动作,手里拦腰断裂的木质牌位便有一半掉落在地。他举起手里的半截牌位,再仰头看了看供案上。
他在慌乱之中,用父亲的牌位,砸了李重山的脑袋,才让他停下动作。
江逝水心道,原本父亲早看出李重山心术不正,才要把他送去参军,把他遣得远远的。只是父亲替他谋划了一时,护得了他一时,却护不了他长久。临了,还要用自己的牌位为他做最后一击。
李重山显然也想到了江老爷有意把他从江逝水身边打发走这件事,又想起老管家常说的那句话,什么江家待你不薄,你为何非要欺主犯上。他倒不觉得羞愧,他又没有什么地方做错,起码没有大错,他只是喜欢江逝水而已。
他伸手把试图逃走的江逝水抱回来,然后把高处的另一个牌位也打落。
江逝水扭过头,眼睁睁看着兄长的牌位也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才终于忍不住哭了,两行眼泪倏地滑落,他哭不出声,也说不出话,却疯了似的对李重山又捶又打。
李重山根本不在乎这些,他扣住江逝水的双手,压过他的头顶。这些事情他做来认真得很,没有一点不耐烦。
不管江逝水怎么闹,他要做的事情今晚一定要做成。
*
更深露重,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重山用还算干净的外裳把江逝水裹起来,抱回房间。
江逝水没有力气动弹,算是安静下来,垂着眼眸窝在他怀里,像是要睡着了。
房里还是他们离开时那样,没有点灯,床榻上有些乱。李重山直接把他放在榻上,他觉着这样不是很干净,但也没有力气开口提醒。
他靠在榻边,不太舒服地闭了闭眼睛。衣襟垂落,眼角的红色蔓延到脸颊,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热的,他尚不自知,这副模样落在李重山眼里,又是别样的景致。
李重山在他面前单膝跪下,拿起放在榻前的莲花玉盒,从里边拣了两颗丸药。江逝水不曾注意,直到他捏着丹药的手指凑到自己唇边,要把丸药送进去。他猛地坐直了,眼前李重山的面容在黑暗中并不清晰,他用不太清醒的脑子思考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玉盒里装着的丸药一早就不是安神丸了。而今晚,他见李重山摆弄这个盒子,还自作聪明地问了他一句。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江逝水一抬手,将整个玉盒都打翻。随着丸药散落四处,一股异香也在房中散开。
李重山拿着手里仅剩的两颗丸药,不依不饶地,一定要喂给他。他胡乱扑腾了有一阵子,最终还是没有办法,被李重山按着后脑,垂着眼,看着李重山把一颗暗红的丸药推进他口中。
帷帐垂下半边,被夜风吹起,拂过时怪痒的。
这天夜里,李重山问的最多一句话是:“做梦梦见的那个人是谁?你在梦里喊谁‘兄长’?”
江逝水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李重山便问:“是不是梅疏生?”
对这个问题,李重山一定要一个回答。
但是无论哪个回答,好像都不能使他满意。江逝水摇头否认,他不高兴,说他撒谎;江逝水点头,他便更不高兴。
最后江逝水索性仰起头,盯着床帐,打定主意咬紧牙不开口。
就是这样,李重山也不高兴,神色一暗,低头时显露出凶狠的模样,一定要他开口说话。于是想了些混账话来引他开口:“你不是喜欢小孩子吗?容淳和那个小太监到底不是亲生的,你给我生一个,往后袭我的爵。”
把江逝水惹得闭上眼睛不理他、浑身发颤的时候,他又后悔了。用湿热的手掌覆在他的脸颊边:“小傻子,怎么连玩笑话也听不出来?”
他也不再追究开始的那个问题,江逝水梦话里喊的“兄长”到底是谁,他已经找到了这个问题的最好解决办法——
他也哄着江逝水喊自己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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