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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将军的小竹马(古代架空)——岩城太瘦生

时间:2020-11-09 10:20:23  作者:岩城太瘦生
  关上房门,将烛台放在案上,江逝水一言不发,要从他手里把被褥接过来。其实这间房里什么都有,李重山没必要自己带过来。
  但这回李重山显然是做好了克制的功课才过来的。他抿了抿唇,用了个很蹩脚的借口:“他们不知道我们分开睡,太晚了,没地方了。”
  江逝水很配合地点点头,伸出手,要从他手里接过东西。
  建威大将军肯纡尊降贵想出这个借口,他怎么敢不顺着台阶下?看似是让他选,其实他哪里有选择的余地?还不是李重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倘若他不肯,则更显得李重山对他情深似海,是自己太不识好歹。这么些天,江逝水已经想明白了,就这样吧,如果逃不了,那就这样吧。几年,几十年,总归很短的。
  李重山却不把东西给他,迈开长腿,径直走到榻前,将被褥丢上去,自己铺床。
  他原本就会做这些事情,还很利索。指尖触到熟悉的温度,却有些失神。他顿了顿,又道:“我不在行宫久留,明天就走。”
  那时江逝水正借着烛光,仰着头,专心地研究帐子上的绣花。听见这话,也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见他收拾好了,才吹了灯。
  尽管江逝水尽力保持平静,但李重山察觉得到,越靠近自己,江逝水就越害怕,抖得越厉害。
  想来也是那天晚上留下的阴影。李重山把他吓得浑身发颤,又在他逃出半步的时候,抓着他的脚踝,把他拖回来,不遗余力地把他哄好。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江逝水慢慢地爬上床榻,在里边的位置上躺好,盖好被子,不留一点缝隙。
  照理来说,如今身份地位都变了,该是他睡在外边,伺候李重山夜里的事情。但是从前在江府,他二人就是这样睡的,到现在依旧是李重山占据着外侧的位置。他不提要换,江逝水也假装不知道。
  他背对着李重山侧躺,一躺下来就不自觉是蜷起来的姿态,保护自己的防御姿态。
  李重山伸出手,小心地勾了一下他散在枕上的头发,却把他吓得又是一抖。李重山心里钝钝的疼。
  江逝水定了定心神,回头看他:“将军有什么事?”
  “我……”李重山指了指他的枕头下,嗓音低哑,“逝水,我在你枕头下边放了一把匕首,要是晚上有什么事情,你把它拿出来。”
  没有太大的反应,江逝水淡淡地应了一声,就转回去睡了。
  房里静静地燃着安神的香料,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江逝水已经能在没有李重山的地方安然入睡了,有李重山在的话,可能还需要努努力。
  他把自己整个都埋进锦被里,深吸一口气。
  困就睡罢,折腾自己算怎么回事,又不会伤到李重山分毫。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独自挣扎到了后半夜。最后他索性把被子扯过头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乎快把自己闷死时,他身边的人伸出手,把他盖过头顶的被子扯下来,很轻地捋了一下他的头发,像风拂过。
  *
  江逝水再醒来时,已经是日头高起的时候了。
  李重山早已经离开,门外的容淳小声地问守在外面的人:“逝水哥哥还没醒?”
  传来的是吴易的声音:“小公子晚上睡得迟,陛下先去和燕郎玩儿吧。”
  顿了一会儿,容淳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好吧。”
  江逝水难得地赖了一会儿床,睡足了才起来。老管家年纪大,江逝水没有让他跟过来,伺候的都是将军府的人,由吴易管着。
  “将军还有些要事,一早就回京了。走时让我一定照顾好小公子,小公子有什么事情,就吩咐我。”
  “好。”江逝水顿了顿,忽然道,“吴易。”
  “小公子请吩咐。”
  江逝水端起茶盏,却不沾唇,只是一下一下地拨弄着瓷盖:“李重山是不是去处决叛贼了?”
  吴易一噎,没敢开口。因为事实确实如此,这些年梅疏生不知怎么联系了一群的世家公子,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私下动作,给建威大将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李重山也派人暗中查探了好几年,前些日子刚刚全部查清。梅疏生作为头目,自然是死罪难逃。若不是顾忌着江逝水,李重山直接批了死刑就是,绝不会费尽周折,提起什么夏日避暑的旧例,把江逝水先从皇城支开。
  江逝水见吴易躲闪,也不再为难他,他也不过是为李重山做事。
  “我只是之前看到他批过的几封折子。”
  他自己上的折子,他自己批复,还挺不错。
  江逝水放下茶盏:“我去陛下那里。”
  说完,他就站起身往外走。
  茶水还是满的。吴易低头看见热气,才发觉他没有碰过茶。但是江逝水拿着瓷盖磕碰茶盏的时候,他的思绪就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不知不觉间,便将他想知道的事情,全都表露出来。
  江逝水毕竟做过几年的江家家主,他一点也不傻,反倒对某些事情简直是洞若观火。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从梅疏生的某一封信开始,还是从看见李重山批复的折子开始?没人知道。
  容淳一心想着骑马,所以江逝水去马苑寻他。还没走近,就听见小孩子的说话声。
  两个人站在一匹小马驹前,容淳百无聊赖地摸着马匹的鬃毛,燕郎紧张地盯着他,随时准备拉住马匹的缰绳,生怕那畜生不知礼数,冲撞了陛下。却不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陛下看,才是最没有礼数的那个。
  余光瞥见江逝水过来了,容淳才笑了。他小跑过去:“逝水哥哥,快教我骑马。”
  *
  李重山的动作很快,没有几日,处决死刑犯的名单就全都整理出来了。
  朝野震动,而梅疏生的名字位于最首。
  行宫离得远,又是李重山自己安排的人在伺候。他想,等江逝水收到消息,梅疏生早已人头落地,不必担心。
  他留在江逝水身边的吴易,送回来的消息也确实如此。行刑的前几日,江逝水都在行宫的马苑里教陛下骑马。容淳想骑马,但是胆子小,马一哈气他都怕,学了好几日也没能学会,江逝水不嫌烦,一遍一遍地教他。
  也是在处决的前一日,江逝水还在马苑里教他骑马。傍晚时分,容淳搭着他的手滑下马背:“饿了,不骑了,明天再来。”
  今日江逝水格外有兴致,他捏了捏容淳的手:“哥哥去骑两圈,你在这里等等好不好?”
  他总是顾忌着君臣之礼,很少用这样亲昵的语气说话,容淳腾地红了脸,捏着衣带,点了点头。
  于是江逝水挑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马苑里的人提醒他,这是匹烈马,要不还是换一匹。江逝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翻身上马,偏头看回去。夕阳余晖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朦胧的光晕:“我又不是没骑过。”
  说完,他一夹马腹,马匹箭似的飞出去。他身上被风吹动、猎猎作响的素衣,被夕阳染成世间最浓烈的鲜红。
  *
  这天晚上,跑瘫了一匹马的报信人以建威大将军属下的身份喊开城门,直奔建威将军府。
  李重山收到消息的时候,已是深夜,只听得头一句话,他就猛地站起来了。那句话是——
  “小公子坠马了。”
  一桶冷水毫无征兆地浇下来,李重山脑中眼前皆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想什么,手脚发着麻,一面下意识往外走,一面道:“备马。”
  “将军稍等一等,吴副将托我……”
  李重山压根没听见这话,只是要往外走。报信人拦不住,只能扑通一声跪下,把吴易吩咐他的话都喊了出来:“吴副将说,小公子早已知晓将军要处决叛贼,恐怕小公子是有意要引开将军,助叛贼余孽营救梅疏生,望将军三思。行宫里太医众多,照料得过来,等处决了叛贼,将军再去行宫探望小公子不迟。”
  李重山脚步一顿,似乎是终于对什么东西妥协了,哑着嗓子道:“他要救便让他救,问我做什么?”
  底下人的动作很快,城门早已大开,建威大将军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往行宫。
  他一开始原以为行宫离得远,他才能放心;如今行宫这样远,李重山追悔莫及。
  身为马奴,竟然让小公子坠了马,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谬的事情。他失职,他是那种值得小公子把他捆起来、用马鞭抽一顿的恶奴。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快完结了,就不固定更新时间了,写了就发,应该还有两三章~
  感谢在2020-11-02 21:29:16~2020-11-03 19:2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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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温旧梦
  那时江逝水骑着那匹烈马, 不往回扯一下缰绳,只是挥舞着马鞭,催它向前。
  伺候的一群人看着,都暗地里为他捏了把汗。而后见他稳稳当当地跑了一圈, 才稍微放下心来。沉下心来看这时的江逝水, 他们才发现这位江小公子, 并不像平时那样温和到有些弱气。他点漆一般的眸子, 凝起目光望向前方,柔韧得像内里燃着一团烈火, 火焰的外化,就是他微乱的长发,还有他在空中飞动的衣袖,张扬得好像浴火的凤凰。
  意外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在他们都离得最远、看不清楚的地方,那只披着金光的凤凰像是被射日箭击中一般,从天际边坠落下来。
  他落到地上的时候,轻飘飘的,好像没有一点重量。一只浴火失败、飞不起来的笨鸟。
  而后便是手忙脚乱的场面。
  所幸随行的太医很多,李重山还把孟叶朴留在这里, 以备不时之需。所以虽然江逝水摔得重,情况也不算太糟。
  他一落地就昏了。从一行人轻手轻脚地把他扶到轿辇上,到把他放在床榻上, 他都没有醒来。没有知觉也好,这样不会太疼。
  孟叶朴把他全身上下都检查过一遍, 发现他摔断了左腿,其余都是皮外伤。帮他包扎好伤口,又给他灌了一碗苦药, 他还是没有醒来,反倒昏昏沉沉地发起热。
  深夜时,李重山已经动身的消息也传到了行宫里,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李重山把江逝水看得极重,江逝水要是没了,李重山也得死。而且在他死之前,他们这群人都得跟着陪葬。
  整个行宫都笼罩在阴云之中,他们只能更加小心地伺候,希望江逝水不要出事。
  天色蒙亮的时候,守门的士兵便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急促的马蹄声,随着漫天飞扬的尘土,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破重围,使烟尘消散,如神祇降临。待守门士兵反应过来,李重山便已经策马进了行宫。
  那时孟叶朴与所有太医都守在江逝水房里,守了一整夜。一是担心江逝水的伤势,二是倘若李重山过来时有人不在,只怕会被怪罪,所以他们谁都不肯下去休息。
  听见马匹的嘶鸣声,他们都连忙站起身,走到外面。
  李重山在阶前下了马,落地时微微一顿,右腿下意识向前弯折,险些跪在地上。他闷哼一声,手扶在马鞍上,借了把力。赶了一夜的路,马匹也受不了,腿肚子抽搐着,就倒了下去。李重山重新站稳,快步走上石阶。
  门前站着的一干人等不敢挡路,纷纷往两边退开,让出一条路来。
  满室药香,外用的、内服的,治伤的、宁神的,全都给江逝水用上了。隔着帷帐,李重山在外间站住了。他连呼吸都凝住了,他怕自己一身戾气,冲撞了江逝水干干净净的魂魄。
  他收敛了气息,抬手掀开帐子,走到榻前。
  江逝水双眼紧闭,平躺在床榻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他整个人就像是雪做的,掀开被子就要化了。
  或许是腿上的旧伤支撑不住,李重山不自觉弯了弯右腿膝盖,就在榻前单膝跪下了。他将手伸到被子里,握住江逝水的手,捂住残存的一丝热气。
  冰凉的液体落在锦被上,晕开上边的暗纹。
  *
  江逝水醒来时,还没睁开眼睛,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将军,囚犯被劫,梅疏生被人救走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有些不满。
  江逝水在心中偷笑,也算是自己死得其所——他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死了,听到这话的人,是他自己,还是他的魂魄。
  但是吴易说完这话,久久也没有人回应。他又不敢窥看,只能低着头就下去了。
  江逝水只觉得有人碰了碰他的手指,蜻蜓点水一般的小心。那人说:“现在高兴了?”
  李重山好像还没有发现他已经醒了,只是那样随口问他一句,并不在乎他会不会回复。
  而江逝水却有些烦恼。原来他没有死成。
  按照他的设想,他应该在这一次坠马中摔成重伤,以此把李重山喊来行宫,调他离开皇城,好让梅世兄的属下来把梅疏生救走。倘若他的运气足够好,支撑到李重山来看他,他就可以在李重山到来的时候回光返照、悠悠醒转。他会用最后一丝力气,握住李重山的手,恳求他放梅疏生一条生路。他那时都要死了,李重山应该会看在将死之人的面子上,赏给他一个面子。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梅疏生得救了,他解脱了,这也是他这回不带老管家过来的原因。要他在老管家面前死去,他舍不得;要老管家亲眼看着他死去,也相当于要了老管家的命,他做不出。
  可惜的是,计划只成功了一半。
  他蹙眉,李重山的手指便追着上来,抚平他的眉间,又贪恋地在他的眉眼之间流连。最后江逝水被他弄得有点烦,干脆直接睁开了眼睛。
  他甫一睁开眼,就对上李重山的双眼。李重山仿佛是许久没有合眼了,眼里都是红血丝,看着怪骇人的。一对上目光,李重山就愣住了。
  “将军?”江逝水挪开目光,望向他身后的摆设。
  李重山点了一下头:“要喊孟叶朴过来吗?身上有哪里不舒服?”
  江逝水试着动了动双手,刚要试试双脚,李重山就坐起来,把他的左腿按住:“左腿断了,才接上,这几天不能动。”
  “嗯。”于是江逝水动了动右脚。
  沉默了一会儿,李重山没把孟叶朴喊进来,反而重新在江逝水身边躺下。
  江逝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抿了抿唇角,问道:“将军怎么也躺在这里?”
  李重山扭头看着他,神情不似作假:“我的腿也坏了,右腿膝盖,孟叶朴让我在这里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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