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作者：空梦
题记：
我原以为，在我们相遇过后，在我们探索过这个世界后，你依旧会在你的世界里春光明媚，而我也会在我的深渊里安然无恙，我们一直会是彼此间对方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第一章
瞿白的奶奶过逝，让瞿白给李晓打了个电话，他在电话跟李晓说，奶奶过逝前问起了他，挺想他的，问李晓能不能过来送他奶奶一程。
李晓有五年没和瞿白联系过了，瞿白跟他的分手他有些歇斯底里，甚至还去瞿白他奶奶家闹过，李晓听到瞿白的话的时候还费解了几秒，不知道那个一心只偏心孙子的老人家有什么好想念他的。
他去闹的时候，老人家叹气，跟他说孩子，这感情没了就是没了，我也没办法，你想开点，以后别再来了，要不瞿白生气，我也拦不住他。
瞿白生气是挺可怕的，瞿白这个人对人都挺好的，轻易不生气，但一旦突破他的底限，他下起手来也毫不留情。
李晓见识过，但当时他毫不害怕，抱着撞破了头满头是血的脑袋跟老人家哀嚎：“奶奶，你劝劝他吧，我有什么不好的，我改，他想跟那人好，我也忍，求求你别让他跟我分手。”
瞿奶奶满脸不忍，劝他道：“孩子，你魔障了，去找朋友陪陪你，或者找个医生看看，别怕，早晚会过去的，等时间久了你可能还不稀罕他呢。”
李晓没找朋友陪，也没找医生看病，但后来他确实不稀罕瞿白了，然后接到了瞿白来的这个电话。
李晓都跟瞿白不在同一个城市了。
为了摆脱他的魔障，他在求死不得之后，离开了他曾经求学工作过十几年的海市，回了故乡，一个三线的省会城市青市。
这年李晓都三十七了，有时候午夜醒来想起他跟瞿白的那近十年就跟做梦一样不真实，好像是他的另一段人生一样。
更不真实的是，瞿白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李晓的电话，给李晓打了电话过来，让李晓去送他奶奶最后一程。
李晓在这边沉默了几秒，他想不明白，就没想了，电话里问瞿白，“你确定吗？”
那个老人家可能是会有点想他吧，李晓跟瞿白好的那七八年里，大半时间是他替瞿白尽了孝，李晓不是瞿姓老人家的亲孙子，但跟是她的孝子贤孙没什么区别，就图着李晓白给的那些好，要是没第二个像李晓一样的孝子贤孙接他的班，老人家得空的时候假惺惺地想一想过去，顺便想到李晓的那些没头脑的付出，念一下他的好，李晓还是能理解的，但瞿白新找的那个人很会做人，李晓觉得依他做事漂亮的那手法，老人家就是暗中得不到多大好处，但为了表面上的风光打肿脸充胖子就是憋死了也不会找人诉苦，说想他，这不打的是瞿白心爱的小心肝的脸？
李晓不觉得那老人家会这么做，在她心里，她孙子的需求至高无上，她孙子的面子胜过一切。
瞿白在那边沉默，过了几秒，回道：“确定。”
他这一说，李晓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就在李晓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回答的时候，瞿白又说：“麦子和我去年分手了。”
麦子，徐小麦就是从瞿白身边替代了李晓位置的瞿白新欢，一个长得挺帅，人也有挺有想法和才华能力的小年轻。
江山代有才人出，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李晓以前就是那个被后浪扑死在沙滩上的可怜中青年前浪。
新欢确实是比他好，李晓输得不冤，他是直到这两年，才没那么嫉妒徐小麦，听到瞿白说他跟后浪分手了，李中青年还怪可惜的，“那太可惜了。”
瞿白可能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在那边沉默了好长一会才“嗯”了一声。
“最近工作忙，”李晓也想好话了，刚离开海市的时候，他还奢想如果有一天瞿白来找他，哪怕只是打个电话过来想当年，他都要用最恶毒的话怼死瞿白，让瞿白哪凉快死哪去，别犯贱到他面前来说这些让他把隔夜饭都能吐出来的恶心话，可头两年瞿白并没有打这个电话，在时间当中，李晓熬光了他对瞿白的那点怨恨，还有想念，再接到这个以前他想接到的电话，所有的负气不知道飘散在了何处，他想他和瞿白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了，没必要说那些还在一起生活才会有的赌气话，这不明智，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李晓在这边说着那些不想见，随便找就能找出来的推词：“我明天去问问领导看能不能请到假，到时候再通知你，你节哀顺便。”
说是到时候通知，但不可能有下文了，大家彼此都是成年人，都知道这话里的意思，李晓想他不想去的意思，对方应该知道了。
瞿白确实是知道了。
他能打听到李晓的电话，自然也就知道李晓头上根本没什么领导，李晓自己就是老板，李晓自己在他家乡那边开了一家餐厅，还跟人合伙开了几家酒店和饭店。
瞿白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在电话这边闭了闭眼，无声叹了口气，跟那边的李晓淡淡道：“奶奶给你留了点东西，她说你以前夸她住的洋房漂亮，你很喜欢，她把这个留给你了，你要是有空，就过来一趟，和律师交接一下。”
李晓在电话这边愣了。
漫长的几十秒一分多钟过后，李晓咬了咬舌尖，止住了眼里的泪，和电话那边的瞿白笑着道：“算了，替我谢谢老人家，这房子我不能要，你们留着吧。”
第二章
别人都说瞿白厚道，李晓在他们分手的时候也得了不少东西，瞿白不止把他们共同的住房给李晓了，还另外给了李晓一些钱当分手费，李晓那时候傻，不想要钱，只想不分手，但瞿白只想分手，钱无所谓，李晓最后还是拿钱走了。
这一点上，李晓说来是要感谢瞿白的，瞿白并没有用完他就走，还是付了一些钱，这保障了李晓现在有余力去回顾那让他有一点羞愧的傻逼往事，而不是把时间都用在为生活奔波的路上。
但李晓也不贪，他跟瞿白分手的时候，他就得到了他应该得的，老人家给的这些，其实她孙子早就为她买过单了，李晓不想要。
人对人之间，是做不到公平的，李晓也知道不管他对瞿白奶奶多好，老人家心里她孙子最重要，但她死了还给李晓留了点东西，那情就是不是太真，但毕竟还是有的，可能也因为就是这样，李晓心里难过得厉害。
情不是没有，但他永远都是那个次要的，被放弃的，无关紧要的时候才用来想一想的。
“奶奶给你的，你就拿着吧，”瞿白在那边淡道：“是要卖了还是以后拿来住，随你处置。”
“就不了，”李晓还是拒绝了，但因为毕竟老人家临走前还惦记着他，就为着那点情，他对瞿白的口气好了不少，“我们分手的时候我拿了不少，够了。”
够买断他和瞿白的那几年了。
人啊，太贪了，会收不住心的。
瞿白又在那边沉默了几秒，道：“奶奶给的。”
“唉……”李晓笑了，叹了口气，“也不好让你代我给她说声谢谢，不过还是感谢你们了。”
事到如今，老人家死前还想给他留东西，瞿白也愿意给他，证明那几年他做人还不算太失败，瞿家的人虽然慷慨，但也不是冤大头。
李晓也觉得自己这么认为有点受虐狂的劲头，但被甩掉他的前男友家人和前男友在他们都分手五年后还给他东西，说明他曾珍惜的那些感情和人，并不是对他毫无感情。
这就行了。
“行吧，”瞿白在那边皱着眉头有些不开心地道：“我问一下家里律师，遗产继承人拒收应该怎么处理。”
“行，节哀。”
李晓准备挂电话，等了几秒，瞿白没有挂，李晓本来习惯性地想问一下瞿白是不是还有没有事，但想起这个人是前男友，无须用上太多礼貌的社会性礼节，就在电话这边说了一句：“我这边还有事就先挂了。”
李晓还想顺嘴说一句“有事联系”，但他好不容易从瞿白的魔障里跳出来，硬是拉开了手机摁断了通话，才阻止了这句差点就出口的他的习惯性用语的出口。
瞿白早几个月前就开始找李晓了，一开始没找到，李晓以前在海市的那些好友有两个都回了老家，还有一个移民去了国外，瞿白还找过李晓以前的老板，也没查到李晓的踪迹，还是他找了朋友查了李晓的行动轨迹，才摸出了李晓现在所在的地方，有了这个，李晓的近况就好查多了，瞿白甚至能通过与李晓有交集的人摸到李晓现在的近照给想念李晓的老人家看，他奶奶看了总是哭，先前也不跟他说什么，到快要走那几天，跟他哭着说她对不起李晓。
他跟徐小麦好的时候，他和李晓并没有分手，好了很长一段时间，李晓才知道，可能也是他的朋友和亲友圈当中最后一个知道的。
瞿白也知道李晓对一手带大他的奶奶很好，把他奶奶当亲奶奶一样照顾，甚至说得上是侍候，瞿白其实挺感念这个的，也是因为这个，他分手的时候对李晓并不想苛刻，能给的他都想给，但李晓只要了他们住的房子和一些现金，别的没有多要。
房子李晓后来卖了，卖了些钱，但其实李晓如果想多要的话，他完全可以从瞿白手里得到更多的。
瞿白知道李晓跟他不是图钱，所有的人都知道李晓想跟他过的是日子，甚至连他们退休后的生活李晓都有计划，退休后他们要去哪，要做什么，有些还是按瞿白的兴趣爱好计划的。
但感情的事，不是一个人想长久就能长久的，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就能跟着他一起爱的，瞿白和李晓分手并无什么愧疚，对他来说，那个时候徐小麦就是比李晓对他有魅力，如果非要他从两个人当中做一个选择，毫无疑问李晓就是被放弃的那个。
分手的那段时间李晓确实是疯了，瞿白懒得应付他，就避而不见，他觉得依李晓的性格，等到闹无可闹，没人理睬他的时候，李晓会收手的，事实也是如此，李晓在找过他奶奶和他爸妈都没有结果后，他离开了海市。
李晓不再出现，瞿白确实时不时会想起李晓，李晓是个好情人，好伴侣，以前有时候有那客气的人称李晓为他的爱人，瞿白都没有反感过，他那些对人很挑剔的亲戚朋友对李晓也是挺肯定的，证明李晓做人还是可以的。
但他奶奶伤心得太过了，瞿白到这时候才知道，在他奶奶生病的那段时间，李晓背着她上下医院，跪着给不方便的她洗脚泡脚的时候，她也是帮着他一起瞒李晓他和徐小麦的事的其中一员。
“他说他太傻了。”他奶奶说她说漏嘴的那天，李晓开车接她出院，他是在车上知道的，只是哭着跟她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擦干眼泪，送了她到家，背着她进了房间，把注意事项告诉给了护工，还跟她说了再见才走。
后来李晓还回来求她，让她帮他求瞿白不要跟他分手，一边是孙子更喜欢的人，一边是一个孙子不要了的人，瞿白奶奶还是选择了孙子要的那一个。
她甚至把因为李晓对她太好给了李晓的传家宝要了回来。
所以直到死前，她跟瞿白说她良心难安，想跟李晓说声对不起，但没过几天，瞿白查到了李晓的近况，看到了李晓笑着跟朋友在一起的照片，瞿白奶奶连摇头，说算了算了，不打扰他了。
从瞿白查到的情况里，李晓现在过得不错，他并没有一蹶不振，也没有因此放纵自己，这几年反而踏踏实实做了些事情，听瞿白青市的朋友说，有不少人很爱慕他。
曾经爱过的人现在过得不错，瞿白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但实际上的感受是他并没有觉得多高兴，尤其在跟李晓通过电话后，那种不快迅速蔓延，让瞿白本来不好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从瞿白嘴里得知李晓不要那幢洋房，他家的家庭律师熊乐在想了几秒钟后道：“不要就不要吧，我处理一下捐给慈善机构，也算是你奶奶对社会的一点心意。”
瞿白草草地点了下头，当作听到了。
见他有点心不在焉，知道他和李晓那些事情的熊乐看了他一眼，问了一句：“你联系的他？”
“嗯。”瞿白玩着手中的烟，看着他以前跟李晓戴过对戒如今早空了的手指头又心不在焉随随便便地应了一声。
“你当时不是很确定要跟他分手的吗？”
“是很确定，怎么了？”瞿白不解他律师这问的是什么话，他撩了撩眼皮，看了熊乐一眼。
“那你现在不高兴什么？”熊乐指出，“你现在不止是为奶奶走了在伤心，前段时间你让我查李晓的时候，我感觉你并没有为他现在的情况感觉到有多开心。”
“我开心什么？”瞿白耸肩，一脸冷漠，“他当初死都要留我，没两年，一年都没到，他就潇潇洒洒快快乐乐了，你们还传他是情圣，我是渣，我不是被你们白骂了吗？”
熊乐不解，“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了？”
瞿白并不是这样的人。
瞿白沉默，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摸了把脸，仰起头拿手挡住眼，疲惫道：“可能在我心里，失去我之后的他不可能会笑吧，至少不会笑得那么开心。”
因为在他心里，他可以不爱李晓，但李晓不可能不爱他。
第三章
熊乐不好说什么。
和李晓的事，瞿白确实做的不厚道，他和徐小麦都上床了，好得蜜里调油，李晓在那边任劳任怨地侍候着他生病的奶奶，还不知道瞿白出轨的事，不知道多少人背里骂李晓傻逼，挺伤人的。
就说分手，李晓也折腾得够呛，被人嘲笑他没本事只会纠缠想不开，现在李晓好不容易开始了新的生活，瞿白还觉得他不够惨似的，连笑都不想让人家笑，熊乐也是有点服了瞿白了。
但瞿白是他的老板，熊乐耸了下肩，什么也没说。
“怎么？”看熊乐一脸不以为然，瞿白道：“看不惯啊？”
熊乐无奈，“哪能啊，只是我觉得李晓也算不错了，好聚好散吧，你说是不？”
瞿白和徐小麦在一起差不多四年，人是挺优秀的，但他们之间的事不少，李晓分手到处找人的那点事简直不够看，而且徐小麦比李晓明白多了，占了瞿白的时间，拿了瞿白的资源和钱，把自己打造成了多金的杰出青年，相比较而言，李晓是真傻，单纯图的就是和瞿白的生活，傻到都有点蠢了。
“你对徐小麦都挺好的，怎么换到以前对你一心一意的李晓身上，你就见不得人好了？”瞿白就是老板，熊乐也想说两句心里话，“要是到时候李晓知道你是这么想他的，他后悔和你好过，你那才叫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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