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不敢怠慢, 道出实情, “回公子,是厨房走水, 不过火势不大,已经被扑灭了。”
凌齐皱眉,“好端端的,厨房为何会走水,可查清楚了?!”
“回公子,是守夜的婆子不慎将油灯打翻在了一旁的柴火上,这才引起了走火。那婆子胆小怕事,惊慌之下才引起府上的人慌乱起来。”
说到这,管家在心头将那婆子骂了千遍,本来火势就不大,只要快些打水灭火便是,她倒好,非得弄得全府皆知。
念儿放松下来,道:“这次没事便好,不过以后须得让府中的人小心一些才是,避免酿成大祸。”
“夫人说的是,老奴会告诫府上的人谨慎一些。”
凌齐这时道:“给一笔钱,然后将人发卖出府。”
深夜中,凌齐的声音显得更加冰冷。
管家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何人,但那婆子年事已高,发卖出府怕是没了出路。大概是太老爷去世,一向心软的公子也变得手段强硬了起来。
念儿如何看不出管家脸上的犹豫,想了想道:“夫君,念在那婆子也是府中旧人,不如将人送到庄子上。”
话落,凌齐并未立即开口,只是脸上看不出喜怒,念儿的心渐渐向下坠去。
自己在他心中竟是一点份量也无吗?
然而,下一刻峰回路转。
“便听夫人的。”凌齐对管家道:“那婆子按照夫人说的处理,并且吩咐下去,日后若有人再犯一律发卖出府!”
管家应了声是,知道这是公子在敲打府中的人,不由感到欣慰,只要公子振作起来,还怕日后凌府不能东山再起吗?
念儿欣喜的望着凌齐,怀疑她是否听错了。
凌齐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目光,“夜深了,夫人还是早些休息。”
念儿一怔,笑着点头。
凌齐将人送到厢房门口,却不入。
念儿疑惑,“夫君还不歇息吗?”
凌齐道:“还有些公务处理,今日我就在小书房里睡。”
念儿眼睫一颤,心中原本升起的欢喜被瞬间冲淡,她点了点头,一副贤惠识大体的妻子模样,“那夫君也早些休息,切莫太过劳累。”
凌齐点头,“我知道,夫人放心。”然后转头吩咐婢女慧儿,“照顾好夫人。”
慧儿应下,然后扶着念儿进门。
念儿却在门口停住,她忍不住回头看向正在往小书房走的凌齐,一双明媚的眼眸染上哀色。
慧儿知她心思,劝道:“夫人,夜深了,您保重身体最重要。”
一声低叹,二人走近房内。
先前趁几人在外不注意,郭婵去了小书房,可那时房中已无人影,于是她又藏到念儿的房间。于是这一幕恰好被她看见,心头不由咒骂凌齐,若是不喜念儿大可不娶,可娶了便得对人好,反倒令人伤神。
念儿像一个木偶一样任由慧儿替她脱去外裳,慧儿看了便道:“夫人,恕奴婢多嘴,您这般反倒是跟自己过不去了,您是公子明媒正娶的妻子,公子看重您,您何必多想呢?”
话落,只见念儿美丽的面容露出苦笑,像精美画卷出现的裂缝。
“他看重我,是因为我对他有救命之恩。可我……心悦他,自然也希望他能心悦我。”
凌齐借口有公务处理,可三更半夜的,他如今丁忧在家,又哪里来的公务处理,念儿知他是有意避开自己。
哀切的声音让慧儿心中生出同情,她劝道:“夫人,据奴婢所知,许多人定亲前连对方是谁都不知。您与公子有恩情,而且您温柔贤惠,对公子又体贴,公子与您相处久了便能知道您的好,您又何必担心呢?”
话一顿,慧儿又道:“而且若是您和公子有了孩子,想必公子会更加喜爱您!”
经慧儿提醒,念儿倒是反应过来,如今凌家的确十分看重子嗣,公公早逝并未留下其他血脉,夫君独这一脉,子嗣尤为重要。
一直藏在暗处的郭婵可没心思听她们的讨好夫君大计,正要抽身离开,却听二人提到一事,遂又留了下来。
是慧儿先提到,“不过,奴婢觉得自从那位傅先生来了咱们府中,公子变得越来越忙,难得见上夫人一面。也不知傅先生是什么来头,得公子如此器重。”
身为奴婢自是不该妄论主子,但慧儿在念儿跟前说得上话,因此只有二人在时,念儿并不追究。
“其实我也不知,不过夫君的确很重视他就是了。”念儿想起见到傅先生时的情形,只觉得这位傅先生极为神秘。
慧儿一边整理床铺一边道:“奴婢却觉得这位傅先生或许是故作玄虚,他整日闭门不出,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奴婢听一个交好的婢女讲,那傅先生从不让她伺候,到现在也没见过他的模样呢!奴婢猜,傅先生怕不是有什么面容缺陷吧?”
念儿踏上床,听见这话笑道:“就你会瞎说!我见过那位傅先生,相貌算不上俊郎,可也并不异常。你这话当着我的面说说便也就罢了,切莫在旁人跟前提起。”
慧儿吐了吐舌,笑道:“奴婢晓得夫人疼我!那夫人觉得那位傅先生如何?如今咱们府上,除了公子和夫人,顶好的东西都送那儿去了。”
念儿躺下来,慧儿替她盖上被子,她想了想,叹道:“我哪里看得出来,不过夫君这般看重傅先生,想必定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吧。”
“那奴婢希望傅先生能祝公子马到成功!仕途有成!”
念儿拢了拢被子,抿嘴道:“借你吉言了。”
灯被吹灭,二人的说话声渐渐消失,郭婵躲在黑暗中,想着她们口中的傅先生。
她有一种直觉,这个傅先生便是在库勒身边的那个军师!
可此人到底是何目的?先是潜伏在库勒的身边,而后又藏在将军府做起了凌齐的幕僚。
这样的想法,郭婵离开了将军府,在街角碰上了等候以久的冬青。
郭婵问:“如何?!”
先前郭婵吩咐冬青找个机会放火,为的正是引蛇出洞,郭婵在原地守着,冬青则是在暗处观察是否有可疑人从将军府里出来。
果不其然让他等到一人从将军府出来。
“你可看清楚那人的相貌了?”
冬青想了想道:“嗯,那人的相貌极其普通,并无特别之处。”
并无特别之处……
郭婵当下道:“先回府。”
回到长公主府,见房中仍有烛光,郭婵皱了皱眉,果不其然进到内室,便见陆谨言手里拿着书坐在窗柩下,一旁的莲碧趴在贵妃榻上睡得正香。
“为何还不安置?”虽然知道答案,郭婵还是忍不住出言问道,语气带着几分责怪。
如今陆谨言根本不怕郭婵,见她皱眉,反而笑了起来,“我心中担心你,自然睡不好,还不如等你回府,还能安心一些。”
冬青正好走了进来,听见这话,不由想到,如今的陆谨言情话说得越发醇熟,不过郡主偏偏吃这一套。
果不其然,郭婵闻言立刻缓了脸色,不过还是劝道:“日后还是要早些休息。”
“嗯。”陆谨言想起二人出府的目的,于是询问今日的结果。
郭婵叹道:“倒不是没有结果,也算是有些发现。”
陆谨言洗耳恭听。
“我听到念儿和她的婢女提到一个叫傅先生的人,此人似乎在将军府住了有一段日子,而且凌齐十分器重此人。”
郭婵话语此时一顿,陆谨言立刻道:“难道你怀疑此人便是那个神秘的军师?!”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说到这里,郭婵转头看向冬青,冬青立刻会意。
“奴婢跟着那人一路出了将军府,不过此人武功在我之上,奴婢怕跟的太近被发现,于是奴婢只是远远缀着,没想到过了两条街便跟丢了人。”
冬青立刻跪下,“是奴婢办事不利,请郡主责罚!”
郭婵立刻摆了摆手,“你快起来,此事怪不得你。”
冬青顺势起身,郭婵继续道:“此人果然在武学上颇有造诣,看来八,九,不离十此人正是库勒说得军师!”
陆谨言赞同这一说法,但有一事她不明白。
“可既然这个傅先生是客居在将军府,他为何在这深夜出府,徒惹人怀疑?”
郭婵先前一直猜测着这个傅先生的身份,忽略了这个问题,此时经陆谨言提醒这反应过来。
是啊!一个住在将军府的人怎么会在将军府走水后立刻出府?!
屋外的黄雀叫了两声,郭婵立刻抽出一旁挂着的剑飞身跃了出去。
冬青也意识到不对,立刻跟了出去。
但此时月明星稀,寂寥安静,除却被风轻轻吹起摆动的竹叶发出簌簌的声音。
陆谨言走出房发现冬青跪在青石地板上,低着头,背影单薄,而郭婵则是站在一旁,负手而立。
等到陆谨言走近,才听到郭婵低声道:“起来吧,真要怪你,我自己不是也没察觉?”
冬青却是不起,“都是奴婢不谨慎才会被人发现,如今反而暴露了身份!请郡主责罚!”
陆谨言观察郭婵的脸色,虽然肃穆,却并非真的动怒,于是道:“冬青,快起来吧。阿婵既然说不罚你,便不会罚你。”
“可……”冬青仍然犹豫。
“快起来吧,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刚才你们二人急匆匆出来,可是为了何事?”
冬青看了眼郭婵,见她并未阻止,于是站起身,咬牙道:“那个傅先生刚才在院外。”
说着,冬青看了陆谨言一眼。
因为郭婵的院子闲杂人等无法进入,又是夜里休息时间,所以陆谨言并未伪装,头发也是随意散在身后。
这般模样,无论谁看都能一眼看出她是女子。
陆谨言也想到这一点,“那位傅先生看来是个高人了。”
郭婵嗯了一声,皱眉道:“应该是我们在将军府时便被盯上了。”
见冬青仍旧一脸愁容,陆谨言笑道:“凌齐一早便知我身份,既然傅先生是他的人,想必也知道我的身份,被他晓得也没什么。只是这位傅先生……暗藏目的又武艺高强,若不清楚他的目的,以备后患,无论他是何目的,难免日后被他得逞。”
郭婵沉思,今日是她戒心不够,才被人反跟,不过她有一种感觉,这个傅先生跟踪她们的目的并未是想探听秘密,更多倒像是在故意让她们知道她的存在。
回过神,发现冬青面容有些苍白,于是柔声道:“冬青,今日这事不要放在心上,你的武功在他之下,换了我也是一样。等我们再过十载,未必不等超过他!”
冬青自责内疚的情绪因为郭婵的话好了一些,不过她仍旧在心中默默下定决心努力练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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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自从傅先生现身之后, 郭婵加大了对将军府的监视,然而那位傅先生在夜探长公主府后再也没有现过身。
从将军府带出来的那封信,冬青查到无论是信纸还是信上所用的墨皆是十四年前京中时兴的。同时也查到凌平之正是十四年前去世的。
凌平之十四面前战死沙场, 殒命在突厥人手中。那一站郭婵从父亲宣平侯口中听说过, 那场战役死伤无数, 战场上尸骨堆积成山。
不知当年是什么事促使凌老将军给凌平之去了那些信。
虽然现下已知甚少, 但将军府显然牵扯其中,陆谨言对于这一点很是无奈, 像是捉弄一般,两府的恩怨似乎不会停歇。
而就在陆谨言的密切关注下,一切风平浪静的到了太后的生辰。
宫里为了此次太后的千秋宴筹备了近三月,大大小小的事情皆通过昭仪娘娘过目,确保太后能够满意。
许多世家翘首以盼, 终是盼来了这日。
作为皇亲,长公主府自然不会缺席, 天边刚刚透出一丝亮光,长公主府的人便忙碌起来。
因为是太后的千秋宴,从服饰到配饰,一丝一毫容不得差错。
陆谨言和郭婵携手走出院子时, 冬青很清楚的听到一旁的婢女的感叹, 无非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等的词。
冬青对这些形容已然习惯,不过陆谨言扮起男儿来的确是十分英俊就是了,与郡主也的确是郎才女貌。
今日的服饰是冬青一手挑的, 同色系雪青云纹, 穿在二人身上极其贴切,清冷高雅, 二人和谐一致的步伐又给人一种孤山相伴的温馨。
突然目光瞥见一旁闷闷不乐的莲碧,因为莲碧不太熟悉宫规,所以这次入宫仍旧不带她。
其实冬青明白,陆谨言这是故意将莲碧隔在斗争外,这一点恰合了她的意。
“莲碧,今日我随郡主郡马入宫,你在府中,莫要乱跑。”
因为是太后的千秋宴,冬青身上穿的也是新制的衣裙,她身量高挑,这新制的衣裙突出她纤细的腰和修长的腿,看着好看极了。
越看莲碧心中便越嫉妒。
“冬青,你身上这新衣可真好看。”
原本还在疑惑这人为何一脸垂涎欲滴的神情,听见这话,冬青算是明白了。
“我过几日送你一套新衣,可好?”
冬青难得温柔的语气,莲碧听了果然转悲为喜,“当真?!”
“嗯,当真!”冬青也被莲碧的笑感染,弯了弯唇角。
“冬青你太好了!”莲碧欢天喜地的拉过冬青的手,“那我等你回来哦!”
女子的手又细又软,冬青有些不自在,但是又舍不得抽出手。
不远处,陆谨言看见这一幕,轻轻叹了叹气。
“阿婵,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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