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手握助力器,傅迟深立马走路抬头挺胸,还和付驰延保持了礼貌距离。
舒服了。
“你怎么在这?”傅迟深问。
“你一早上抽那么多东西,时今在病床上,时家人都在外奔波想办法。”付驰延说,“怕你体质不好死在抽检床上,当然只能我来看着。”
付驰延说的难听,但事实如此。
傅迟深太累了,只冷哼一声作回击,转而问起:“时今今天情况怎么样?”
“老样子。”
“希望医院动作快点吧。”傅迟深说,“采了我那么多东西……起码得比我养的那些基因研究所有用啊。”
“对了,傅迟深。”
“?”
“上一世……时今是什么时候死的?”
“……”提到这个话题,气氛顿时有些沉郁。
“怎么,不怀疑我是骗子了?”调侃完付驰延,傅迟深顿了顿,才回答:“深秋到来的第一天。”
“现在已经深秋很久了……”付驰延说,“也就是时间已经过了?”
“是的。”说着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但傅迟深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的样子。
“那按照上一世医生的推测,时今最晚可以活到什么时候?”
“一个月?两个月?”傅迟深说,“大概是冬至吧。”
“冬至?”
付驰延边反问着,边将现在医院的诊断书拿出来。
医院的诊断书也类似,往后推一推时间也差不多是冬至。
冬至距离现在……还不到两个月。
-
傅迟深到隔壁病房打了营养液的点滴,又吃了一大把补充能量的药,待休息的差不多了,才往时今的病房去。
而此时,傅迟深和付驰延的比对报告也出来了,不出意外,100%相同。
付驰延手里拿着报告,只看了一眼便接着打电话。
这个电话讲了太久,待傅迟深来到病房时,床上的时今都已经睡着了。
直到傅迟深走进来,时今才睁开眼:“你来了……”
“嗯。”
傅迟深小声地陪时今说着话,而付驰延那边终于挂断了电话。
中校脸色难得地有些红润,像是得到了什么好消息。
“我的实验室那边有进展了,而且借到了最顶尖的实验室,顶尖仪器能做到太多东西了。”付驰延边说着边自言自语进行规划,“我再找几个人……”
“你要自己去研究药吗?”傅迟深猜到了什么。
“嗯。”
付驰延坚定颔首。
“百年后都没人……”话说到一半,傅迟深才想起时今还在场,便又把话咽了下去,“还是多陪陪时今吧,时今需要你。”
付驰延没说话,只看了看病床上的时今。
基因缺陷,从古至今都是很棘手的病,何况时今的病情世间罕见。
研究药物很难。
他也很舍不得时今,他也想陪着时今。
“可是……我的陪伴不会让奇迹出现。”付驰延说,“想要奇迹,还是做出实际行动的好。”
“你说的也没错。”
“对了,你一起来吧。”付驰延说,“我们缩短工作时间,或者交替陪时今,你和我拥有一样的技能……”
“时今死后,我就再也没法握住任何实验器械了。”
“什么?”
傅迟深没说话,只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塑料试管,不,也不该叫试管,应该说仅仅是做成试管状的儿童玩具。
“我到这个世界以后也想过改变,可一直克服不了心理障碍。”
傅迟深的手在触到塑料试管的时候立马出现了神经质一样的颤抖,这种颤抖不是能装出来的,颤抖很轻微,但对于研究人员无异于致命。
“你我本是一人,我也想过我应该救时今。”傅迟深说,“可当初的我已经没了机会,只能想到——我真是个废物,自己就是基因相关的研究者,拿过那么多功勋奖励,却连时今都救不了,甚至连为时今做一次实验都没有过。”
傅迟深:“为什么呢?为什么我用这项技术救了无数人,却唯独没有救时今。”
“……”
“从此以后,我只要接触到和实验相关的东西都会想到躺在冷冻舱里的时今,然后……手就这样了。”傅迟深说,“我已经完全没办法做研究了,我不能去想时今躺在冷冻舱的样子,我太恐惧了。”
一百五十年,不畏枪零弹雨,不畏生老病死,却永远畏惧失去爱人。
“……”
付驰延落目在难得说出“恐惧”两个字的Alpha身上,而后又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时今,中校思绪许久:“那傅迟深,你就负责照顾好时今,好好陪他。”
“嗯?”
“我每天白天会抽空打个视讯电话,当然,如果太迫切的话……就再说吧。”
付驰延落目在写着“霜降”的日历,而后再次叮嘱傅迟深:“照顾好时今,好好陪他,他说他很怕一个人。”
说完,付驰延又对时今:“等我回来,今今。”
第50章 如愿以偿
付驰延争分夺秒地投入研究中,而傅迟深好像对此不抱什么希望,那边付驰延风风火火地走了,傅迟深只转过头来和时今调侃:“他走得那么干脆,可真绝情。”
床上的时今有些无奈地看着傅迟深,大约是没想到都这时候了傅迟深还有心情开这样‘挑拨离间’的玩笑。
……
付驰延走了,傅迟深便留下来陪时今。
这或许算是傅迟深一直都盼望的‘二人世界’,但放在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上次傅迟深提供的细胞起到了一定作用,时今身体衰弱的速度大大减缓,某些方面甚至得到了一定恢复。
但饶是如此,时今还是在一周后换了病房。
新病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圆润的钝角,墙面是厚厚的软皮,连地板都铺满了特制地毯,为的是防止摔伤。时今现在的身体凝血细胞已经被破坏,哪怕是很细小的伤口身体都很难自愈,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医院只能提供特制房间。
不过好在,时今的精神还算不错,相比上一世,现在的情况已经算很好了。
“我们今天几点出去?”外面艳阳高照,时今按捺不住。
“一会儿,等我穿好衣服。”
傅迟深一边说着,一边用毛巾擦着尚且在滴水头发:“今今,要不我从今天开始就不洗澡了吧,怪浪费时间的。”
“不行。”时今当然是拒绝了傅迟深这怪诞的提议。
“可现在只要一分钟不能看到你,我都觉得浪费。”
“……”若是放在以往,时今必然会斥对方一句油嘴滑舌,可如今他们都清楚,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了。
时今抿了抿唇:“那也不能不洗澡。”
“今今你陪我一块洗啊。”
“……”
哪怕知道傅迟深是在开玩笑,时今也忍不住红了红耳尖。
“你快穿衣服。”
“哦!”
傅迟深擦干净身上的水珠,随手拿起摆放在一旁的棉质衬衫,时今病房的玻璃被擦得很干净,秋日午后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傅迟深精瘦的身体上,作为成年人,很难不投去注视的目光。
时今耳尖越发红得厉害,可他这才发现,傅迟深胳膊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道深切的疤痕。
“难看吧?”傅迟深注意到他的视线,带着几分调侃出声,“都怪付驰延那家伙,一看就没好好擦我给他的祛疤痕药。”
“怪……驰延?”
“这是你们上次被星盗袭击留下的。”傅迟深捏着那处肌肉看了看,“不然,我这耗资千万打造的完美身体,可绝对不会有这种丑陋的痕迹。”
“呃……”时今想了想,“驰延的确没怎么擦那个药来着,他不在乎这些,而且还觉得伤疤算是Alpha的勋章……”
“还勋章,我年轻时候真够中二的。”傅迟深轻哼一声表示不屑,并且飞快地穿好了衣服,正午时光,外面艳阳刚好,“走吧,我们出去转转。”
……
时今这会儿已经不太能下地走路了,出去都是坐轮椅,身上随时挂着应急的呼吸装备。
为了不让患者触景伤情,疗养院的重症院子里都种着大片常青晶体植物,配合着或红或黄、不会随着季节凋零的晶体花,仿佛奇异的春天景色。
而与这梦幻般生机勃勃的景色相反,院子里人们无一不是虚弱的,他们或站或坐,都格外沉默。
在这些人中,时今大概是状态最好的。
秋日的阳光落在他挺翘的鼻尖上,肌肤宛若新瓷般透白,仔细看去还可以看到肌肤下隐隐透出几分红色。
若不是因为坐着轮椅,时今恐怕只会被误认为是身材太过纤瘦的少年人。
轮椅在花园中央停下,时今眯着眼享受太阳温暖的照射。
傅迟深落目在Omega透红的脸颊,几分感慨开口:“我那些细胞还有些作用,你脸色终于好看些了。”
“嗯?嗯。”时今点点头,嘴角牵了些笑意,如实告知,“我也觉得用了针剂以后舒服多了。”
“你好就行。”
“嗯……谢谢你。”
傅迟深顷刻间眉毛高高挑起,一副不悦的模样:“要是付驰延,你会对他说谢谢吗?”
“当然会。”时今哭笑不得,“抽取那些东西很辛苦啊……总不能因为是亲密关系,就不心存感激吧。”
“……”
时今说的也挺有道理。
傅迟深不再说话,只伸手揉了揉Omega细软的发丝。
“那我也谢谢你,今今。”
-
大约第二天下午,时今接到了付驰延的视讯电话。
最开始付驰延保持着每天一个电话的频率,到后来就是两三天才打一个,时今从不问丈夫的进度如何,但也能从丈夫越来越邋遢的形象看出,付驰延大概在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努力。
“你别把自己累垮了。”时今叮嘱,“注意休息。”
“没关系,A.级基因的Alpha可以连续15天不睡觉,早就有人做过实验的。”
“你别……”
待时今和付驰延聊得差不多,傅迟深才问时今讨了通讯器到屋外去。
“药怎么样了?”傅迟深开门见山。
“在做动物实验,顺利的话下周进行志愿者人体实验。”
若是放在以往,听到快要投入人体实验,傅迟深说不定会高兴高兴,可如今……傅迟深都不记得自己手下那些研究所是做几次人体实验了。
“太慢了。”傅迟深说,“马上要冬天了。”
……
付驰延的药止步于人体实验,那药不至死,但也没什么用,最终宣告研发失败。
而时不待人,时今的病情在有Alpha细胞提取物的情况下虽然延缓了恶化,但在立冬之后,他也如同院子里的其他病人一样卧床不起,连坐上轮椅都成了奢侈的事。
“差不多就回来吧。”
大雪的那天,傅迟深给付驰延打了电话:“陪陪时今。”
“第二批药已经投入实验了。”
“就算实验成功那也在冬至之后!”
“我……”
“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连时今最后……算了。”傅迟深说,“可能这就是命吧,重来几次也一样。”
-
“相比上一世,我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很好了,不是吗?”
大约是傅迟深的忧虑日渐难掩,时今都忍不住开口安慰他:“我已经活了很久了。”
“……你这话怎么说的。”傅迟深无奈,却已经没力气去调侃时今不恰当的表达方式,“久?怎么会久呢……时今。”
傅迟深这话像是一声叹息,像是最无可奈何的认命。
“吃东西吧。”傅迟深转移话题,“这补品真难吃,难为你吃了那么久。”
傅迟深最近瘦得厉害,所以也跟着时今吃补品。
时今以为对方是太焦虑导致的,殊不知这段时间傅迟深已经再次、并且多次提取了体内各处的细胞,其剂量大大超过了相关规定,最后是熟人都不肯帮他了,才停止了抽取。
他只希望时今能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其实还好啦,也没那么难吃。”时今说。
“嗯。”
床头的铃声响起,护士准时来给时今打针。
“你上次提取细胞是提取了多少呀,这么久了还有针……”
“S级基因,强大,所以用很少就可以。”
傅迟深面不改色地撒着慌,而床上的时今轻轻点了点头,呼吸忽然平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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