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山挪回视线,无奈的笑,孟以冬难得看他有这副神色,叫了他一声,“姨父。”
“嗯,”祝山应道,“怎么了?”
“昨天我听您接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领导关心,汇报了下情况,”祝山想了想,又说,“这次假期太久了,部队里还有很多任务,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归队。”
孟以冬没有问他可不可以不回去的话,祝山是老兵,肩上有军衔,也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就像萧全钧说的,他们这一辈人,家和国之间到底是无可衡量的。
吃过药,孟以冬休息到了晚上,醒来家里没人,床柜上的水杯下压了张字条,大姨父留的,说肿瘤科大夫今天组织三次会诊,他们先回医院听医嘱,还说醒来不要乱跑,厨房留了饭菜。
孟以冬给姜珩打了个电话过去,拖着酸软的身子下床,等电话接通的间隙,把饭菜端到了微波炉边上,几个菜打算排队热一热。
“孟以冬,你好点没?”姜珩开口便问。
“我没事,大姨怎么样?”
“大夫把他们叫去办公室了,说要跟家属说明一些问题,我现在在护士站呢,秋燕阿姨睡着了。”
“好,有什么事情立刻打给我。”
“知道了,你好好养病,别担心。”
“嗯,辛苦你了,挂吧。”
那头摁断了电话,孟以冬将一碗汤放进微波炉,调了四分钟回身去烧热水,水壶有些沉,险些没拿稳,他忍不住嘲笑了下自己,又觉着这大概是学医的好处,至少生了病知道喝水吃饭,不跟身体机能唱反调。
热水壶的声音响起,他靠在厨台边边揉脑袋边等,钥匙开门声他没听见,但听见了门关上的声音,心觉可能是姨父回来了,便喊道,“姨父,姜珩不是说你们还在医生办公室么?”
他朝外走去,刚到客厅,某个人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眼前,孟以冬下意识揉了把眼睛,“哥?”
“直飞没买到票,在武汉转了一趟,不然下午就到了,”萧升走过来,探了下他额头,而后拉着他往卧室里去,把他摁在床边坐下才说,“歇着吧,我去给你弄吃的。”
他说完就要出去,孟以冬抓住他的手让他停了下来,仰着头与他对望,而后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我可没说想你了啊。”
“是,祖宗,你没说,”萧升在他身边坐下来,“我这不是贱得慌么,回都回来了,怎么,我现在订机票走?”
“别,”孟以冬缠着他胳膊将头靠在了他肩上,“妈真憋不住事儿。”
“不是妈说的。”
“那是谁?”孟以冬脑子里过了一圈,问,“姜珩啊?”
“嗯。”
“叛徒,间谍,女人……”
“把头抬起来。”萧升低沉着嗓音说。
孟以冬听了话,从他肩上抬
起头,“干嘛……”
尾音被萧升含进了嘴里,下唇被他轻咬住,孟以冬喉间嗯了一声,听见他模糊道,“看看你还烫不烫。”
第38章 快点好起来
孟以冬问他怕不怕被传染,他没说话,就着这个姿势亲了一会儿,费了些劲才把自己剥离开,而后表情里像是隐忍着什么一样,起身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先吃东西。”
他站在厨台边忙活,孟以冬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背上跟着他的动作游走,孟以冬想起他在机场说的话来,说是瘦了就让他下不来床,那这病了,要如何处置……
他也不问出口,乖乖吃了东西,喝了药,等萧升收拾厨房的间隙,窝进沙发里,打开了电视。
萧升端了杯热水出来,放到茶几上,贴着他身边坐下,孟以冬便无缝隙的钻进他臂弯下,抱着双腿靠在他胸口,电视里回放着一场球赛,上半场结束,比分还是零比零。
打破这份安宁的是孟以冬抑制不住的咳嗽声,萧升抱紧他剧烈抖动的身子,又给他喂了口水,等他逐渐平复下来才重新搂他在怀中。
“慢慢呼吸。”
“嗯…咳…咳……”
“好了,”萧升抚着他的胳膊,“好了好了,不咳了……”
而后孟以冬就真的不咳了,球赛下半场开始一分多钟,裁判给了黄牌警告,萧升和孟以冬一同叹气,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安静的坐在一起看球赛了,孟以冬不想多话搅乱这气氛,萧升也默不作声,只有指间有意无意撵着他薄薄的耳垂,直至球赛快接近尾声,萧升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两人纷纷打眼看去,是周远扬。
还是视频电话。
“嘛呢?”周远扬一开口,孟以冬就忍不住笑了,这口天津大碴子味儿实在韵味十足,萧升将两个人置于画框中,也揶揄他,“你怎么样啊,还习惯吗周先生?”
“还行……”周远扬身后有一扇偌大的窗户,萧升可以看见窗外路对面的另一栋私宅。
周远扬没觉察出他话语里的意味,问道,“你丫不是去香港了吗?”
“冬冬有点感冒,我回来看看。”萧升说。
“严重吗冬冬?”
孟以冬冲着他摇头,“已经好多了。”
“那行,哦对了老萧,邢宗明跟我说你香港这事儿完了以后打算搞一家工作室,真的假的?”
这话一问,孟以冬也把视线挪到了他身上,萧升本来打算至少等着手办这事儿才跟孟以冬讲,周远扬这么一问,不说也得说了。
“我拿这种事开什么玩笑?”萧升换了只手拿手机,“邢宗明没事干嘛跟你提这个?”
“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呗,本来我也不适合给人打工,你要是乐意,回头我也参一股,你为主,我只拿分红!”
开公司这种事也不是过家家,至少还要请精算师做一次严格的估算才行,萧升停顿的时间不长,一口答应了下来,他想着,如今的周远扬跟邢宗明应该不分家了,答应谁不是答应。
三个人闲聊了一会儿,视频那头响起了脚步声,周远扬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机镜头一阵晃动,画面倒过来面对着柜台一样的物件,周远扬似乎有点惊讶,“这个点你干嘛回来?”
隔了会,邢宗明的声音传来——
“早上我们是不是有点事没做完?”
萧升神色一凛,掐断了电话,骂道,“不知羞耻。”
孟以冬噗嗤一声笑了,“你们半斤八两。”
“嘿你,”萧升扑过去揉他,疯闹起来,将他压在了沙发上,他脸色在咳嗽过后有些干燥的泛红,身体发烧让他产生了一种特别的病态的味道,萧升动作停了下来,喉结蠕动,这种时候,他还是很想吻他,失了智一样,“宝宝,”他叫他,而后轻啄了下他的嘴唇,“快点好起来。”
孟以冬嗯了一声勾住他脖子,“你要是不怕被传染,我想跟你
接五分钟的吻。”
“五分钟后呢?”萧升问。
“你得软下去。”孟以冬拿腰蹭了蹭他下面发.硬的位置。
“做不到,”萧升说,“先来五分钟的,”他吻下去,唇挨到了他唇边,又道,“放心,再硬今天也不碰你。”
五分钟太绵长了,孟以冬不知道是躺着的姿势,还是被他堵着嘴的问题,一直没想要咳嗽,他喜欢看萧升专注亲他的样子,后来停了停,萧升撑着身子观察他,“还继续吗?”
孟以冬似有若无的点头,长腿缠住了他腰身,在他耳边问,“哥你没软吧?”
萧升说没有......(略)
他毫无闲暇的将孟以冬拉了起来,坐在沙发上把人抱在怀里,手抚着他的背,“对不起,对不起宝宝。”
等他平静下来,萧升停下抚背的动作,手移上去,握住了他后颈,“好了……好了……”像是在宽慰自己。
“哥,”孟以冬下巴挂在他肩窝里,好不容易把一口气喘匀,又马不停蹄的问,“你想做工作室的事,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萧升知道他要问,也没打算避重就轻,“不是刻意不告诉你,只是原先产生了这个想法,跟邢宗明聊了聊,我想着这事儿还不是板儿上钉钉,等我这次结束回来,一切准备好了再跟你说也不迟。”
“那,”孟以冬问,“钱够吗?”
“北京这地界儿,钱怎么算都不够,”萧升实诚道,“天使投资和学校的创业基金我都考虑过了,都不抵邢宗明。”
“他以盛通的名义么?”
萧升摇头,“我们这一行,温水煮青蛙,盛通这样的大公司不会放在眼里。”
他又说,“和蓝堡一样,邢宗明私人投的。”
“那咱们自己也得拿一部分吧?”
“当然了,我粗算过,最少也要有两百万,这样才不算给邢宗明打工。”
孟以冬不说话了,疲惫的在他肩上靠着,萧升交代完,听着他因为感冒而浓郁的呼吸声,轻叹了口气,温声问,“抱你去床上好不好?”
孟以冬睡眼朦胧的嗯了一声。
再一觉醒来,蒋春云正在拖地,孟以冬摸了下自己,不那么烫了,“妈……”
“诶!”
蒋春云忙不迭的进来,“醒啦,感觉好点没有,我七点多给你查体温,烧退到37.1了。”
“没事了妈,”他寻了一圈,“妈,哥呢?”
“早上的航班走了,催命一样叫他回去。”见他坐起来,蒋春云拿了外套过来给他披上,嘴里还道,“妈可没跟他说你生病啊,别又给我扣屎盆子。”
孟以冬又没忍住笑,“就怪您,妈,我想吃猪肘子。”
“你病还没好,就想着吃荤腥儿!”蒋春云站起身,“我下楼去看看,没有就给我吃萝卜白菜。”
“好嘞妈妈。”
第39章 明码标价
邢宗明是回来拿电脑的,拿完折磨了他一番就走了,周远扬到了晚上还躺在床上悲戚的想,他是不是彻底从一个奋青变成了情妇,被圈养在这一亩三分地,吃喝不愁,仅供邢宗明取乐。
他又翻了个身,一手垫在脸下面,另一手探到了屁股后头,摸到那块疼的泛肿位置,格外小心的揉了揉,他突然觉得邢宗明的耐心和手段都太高深了点,这么些年不急不躁,若不是盛通召他回芝加哥,也许他还会放任自己在国内与他周旋几年。
手机震了两下,他收到萧升的简讯,对方说回头详谈。
邢宗明告诉他萧升有这个想法时,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中介,眼神直白到只差告诉他这事儿您得放点钱进去了。
这是邢宗明第无数次提点他的做法,做他们这一行的,嗅觉灵敏,视野广阔,眼睛比嘴皮子毒,要看的准,看的远,下手还要狠,周远扬知道,再耗大半辈子自己也达不到那种水准,不光是智商不够,钱包也不够他霍霍。
所以邢宗明这些年千方百计送到嘴边的香饽饽,他咬都不敢咬。
可人邢宗明也不怒,也不以他的名义做些什么折煞人的恩情,三四年了吧,这中间邢宗明只问过他一次需不需要钱,那一次他还扇了邢宗明一巴掌。
钱,谁不需要?
周正国还在牢里,曾小梅拖着俩半大的孩子在乡下躲债,他恨不能天降百千万的来解他燃眉之急。
他有时候也想,邢宗明没过过穷日子,他不知道‘穷’是什么概念,他不知道他随随便便给别人的一辆二手车,周远扬这种人要奋斗好些年,邢宗明更不知道,‘投资’这种词语在他看来,其实只是个笑话。
从毕业到现在,周远扬没有一刻停下来过,他天南地北的跑,喝到胃出血,好话说尽了,面子尊严扫了一地,就为了从客户指甲盖里掏出一点泥。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可怜,可是邢宗明,只要这个人站在他面前,他一切的防线就都崩塌了,他想找个地洞钻走,想隐身,想一抔黄土一块碑,来世也别遇见。
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周远扬抹了把眼睛,摁下了接听。
“你昨天说想吃中餐,现在还想吗?”
“嗯。”
邢宗明那头顿了下,“怎么了?”
“没事,刚睡醒,现在去吃吗?”
“是,我回来接你,起来收拾一下。”
“好。”周远扬说着,要挂电话,又听见那头叫他,便把手机重新放回了耳边,“怎么?”
“哭什么?”
“我说了我刚睡醒!”周远扬狠狠摁了挂断,拿枕头将手机埋住,泄愤似的锤了几下,“你他妈开天眼啊!”
邢宗明车子刚到门口,周远扬便出来了,来芝加哥这段时间,这是第一次去吃中餐,他有些期待,也有些兴奋,坐上副驾驶,被邢宗明捏住下巴将脸面向了他,周远扬没好气的问,“去不去吃啊?”
邢宗明好整以暇的打量,“你不会在家想我想到自-慰了吧?”
“自你个头啊,”周远扬扒开他,“开车!”
邢宗明挑眉,发动了车子,行驶了好几条街,还在车流中涌动,周远扬肚子已经开始叫了。
“还多久到啊?”
“前面右转就到了,”邢宗明说,“一会儿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周远扬猛然转过身子,握住他胳膊,“不会吧?这么快找到合适配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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