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粲好像不怎么所谓,点点头到:“好啊,墨枫异还没去过,见见也好,你也累了,就别乱跑,歇一歇喝喝茶。”
公孙嵩黎心花怒放地用另一半胳膊狠狠摇了摇墨枫异:“好嘛,墨大哥去吧,我哥都答应了,你不能拂了我哥的心意啊,你上次都没答应.....”
“好好好! 去去去! ”墨枫异不是很忍得了这么唠叨,他只能忍着腰背酸痛答应了下来。
公孙嵩黎这才把他俩放开,欣欣然去找昆同尧,末了还不忘约定:“那我吃完饭先回府找我爹!我就跟我爹说我哥让我去的啊!你们下午就先过去!”
墨枫异揉揉自己的肩,还瞪了一眼荀粲。不过那人好像心情不错,挑眉问他:“怎么?不愿意去?”
墨枫异扯扯嘴角:“我可乐意了,我可想看小娘子了,可想听琵琶了。”
荀粲还是带着笑意:“你回府么?刚刚凌姑娘已经和郡主一同去了将军府。”
墨枫异不满地一翻白眼,这丫头竟然如此不仁不义,把哥哥丢下了:“不回,不想见我爹。”
“那回荀府吧,你之前那次去都没吃几口。”荀粲也不停留,准备抬脚就走,却没想到墨枫异还待在原地不肯挪步,“怎么了?”
墨枫异神情有些傲:“我可不想去荀府受气,荀公子自便吧。”
荀粲回身看着他,挑起眉,眼神直接盯住他:“谁让你受气了?”
墨枫异有点不大自然,不过还是憋着,不肯动脚。
荀粲不再给他机会拒绝,直接开口道:“走吧,不会让你受气的,上次也没好好吃饭,这次让你尝尝我府上的手艺,算是给你赔罪。”
墨枫异这才高兴了一下,扯唇笑开:“走! ”
墨枫异这顿饭吃的开心多了,话也多了起来,和上次截然不同,反而是荀粲吃的很慢,而且一会儿就抬头看他一下,基本上都不算怎么吃。
墨枫异感觉到他的目光:“老看我干嘛?”
荀粲低下头,倒是没再看他,嚼完了一口饭他才开口:“看你吃的这么高兴,觉得也算不亏。”
墨枫异咬着筷子:“你亏什么?一顿饭你心疼了?”
荀粲神色恢复如常:“不是饭,是我的心情,你这么高兴,我这几天生气也就算了。”
墨枫异拧起眉毛,一脸惊讶看着他:“什么?”
荀粲还是看着他,不答话。
墨枫异这才放下筷子:“怎么了?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荀粲回到:“你现在心情不错,是不是也该让我好好疏解一下心绪?”
墨枫异别开头不很想理他,他知道这人又要开始问了。
果然,荀粲开口:“你和项浅荣究竟是不是打了架?我今日见你们似乎并不是锋芒相对的。”
墨枫异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人真的是不会掩饰,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你都这么问了,还不知道吗?”
荀粲马上就像喜事上门一样咧开了嘴:“那就好,我就知道你不会乱来。”
墨枫异继续在菜里挑着吃:“那你既然猜到了我的意思,干嘛生气?”
荀粲不回答,反问他:“你既然知道我生气,干嘛不解释?”
墨枫异也和他一样:“你都猜到了,我干嘛要解释?”
荀粲这才好好回话,他不像刚刚那样高兴,只是淡淡说道:“我猜到的,和你解释的,不一样。”
墨枫异没来得及回味这话什么意思,还没问“不是一样吗?”就见荀粲再开口:“算了,你理解不了。”
墨枫异见他既然不再纠结这些,也就放心继续吃饭。
荀粲又看了他一会儿:“所以,你.....是愿意留在皇城的吧?”
墨枫异没有应声,点了点头。
“但你爹不让?”
墨枫异算是彻底放下了筷子,抬头看向他:“我好不容易好好吃顿饭,你又要坏我兴致?”
荀粲知道他不愿意说,只好点头:“好,我不说了,你再吃些吧。”
墨枫异两手往桌上一摆:“吃好了。”
荀粲担心他还是介意自己多问,但他只是说:“菜合你的口味吗?”
墨枫异笑着点点头:“和以前味道一样,刘厨做的吧?”
荀粲惊讶,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自家的一个厨子:“是啊,你还记得?”
墨枫异撑着自己下巴:“嗯,上次来就吃出来了,不过我在生气就没管这些。以前就喜欢来你家蹭饭,刘厨做的桃花糕特别好吃。”
荀粲不禁回想,小时候墨枫异的确喜欢来他家,那时他爹娘刚刚故去,这人三番五次地来烦他,一来就待很多天。
小荀粲心情不好一直不怎么理睬他,可墨枫异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他只是在这里吃喝玩乐,好像荀粲在不在无所谓。直到后来,连墨枫异也离开了,荀府算是彻底冷清了下来。这些年只有些高官大吏想要拉拢他时愿意登门拜访,若不是皇族与舅舅一家,这么大的院子简直要把荀粲吞没。
荀粲笑道:“刘厨也还记得你。他知道你来,桃花糕是特地做的,我平日不怎么吃甜食,甚至基本不在府里吃。”
墨枫异拿了最后一块放到嘴里,满意地咀嚼,吃完才回荀粲道:“嗯,我知道。”
荀粲见他吞下那块糕点十分不易,给他到了一杯茶:“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墨枫异为了积极表现自己真的知道,茶只喝到一半就开口:“我知道刘厨记得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吃甜食,你最喜欢清淡的,我也知道你不经常在家,你一般在太子府或者你舅舅家。”
说罢那人慢慢开始喝下另一半杯茶,向他邀功般挑眉。
荀粲却是一愣,那人眉眼含笑,一下子他什么都不想再问了。
二人要出门之前,荀粲让墨枫异在门口等一下,他去在后院找到了给下人们布置任务的连鸢。
连鸢一怔,没想到荀粲来找她,还以为有什么事:“少爷?”
荀粲只是一句:“以后不要再招惹墨枫异,他在府里就和我一样。”
连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她从没见过荀粲对她这么生硬地说话,半晌她才应声:“是,少爷,连鸢只是一个下人,自然不敢招惹墨公子。”
荀粲发觉方才是有些严厉,不过还是冷声:“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下人,只是墨枫异这人,受不得一点委屈,连我都不会对他怎样,你以后跟他说话都小心些。”
连鸢不禁疑惑:说话都要小心些?怎么小心?本来自己也没跟他说过几句啊,难不成这墨公子因为自己的语气不好还记上仇了?他这也算受委屈?为什么今天少爷才专门跟自己交待这些,难道墨公子来还和他告了状?之前少爷明明什么也没说过啊。
但无论心里怎么想,她面上都只能答应,只好微微屈膝道:“阿鸢明白。”
荀粲缓和了语气:“其实之前那次也是因为我没有提前和你交待,你才会对他有些顾忌,不过不用担心了,他是我很重要的人,你以后记住对他好些就行,他不会介意,你也不要多想。”
连鸢点点头,轻笑着说:“原是我多想了,还劳烦少爷从中周旋,连鸢真是无地自容。”
荀粲朝她表示不必如此,这才转身离去。
墨枫异见他前来,跟他招手:“什么事啊?还要你专门交待。”
荀粲挥手示意他出门,离他近些才慢慢开口,语气颇是有些惋惜:“我去把连鸢说教了一通,告诫她以后都要离你远些。”
墨枫异很是不理解:“你没事吧?干嘛我之前来那次你不说,要挑今天说,人家姑娘肯定觉得是我专程向你告了状。”
荀粲弯了弯眸子:“没错,我就是要让她这么想。”
墨枫异知道他在扯谎,不过还是忿忿不平:“为什么啊?那她不就要记恨上我了?”
荀粲刚刚出了门顿住脚步,回头对着正在奇怪的墨枫异说:“连鸢不同于其他下人,我只有今天郑重其事跟她交待这些,她才会真的把你特殊对待,不同于嵩黎他们。”
墨枫异一挑眉:“特殊对待?”
荀粲依旧眉眼弯弯,点了一下头,继续走。
那人立刻跟上不依不饶开始发问:“我怎么就要特殊对待了?不是要离我远些吗?跟我好好说话叫特殊对待?我怎么就不同于嵩黎他们了?”
荀粲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回答他道:“我曾经告诉过连鸢,府里的事情全部由她管理,平日里有不少人上赶着来荀府找我,都是她出面把那些人赶出去,对待陌生人,她自然警惕。”
墨枫异还没反应过来再问,荀粲就径自接上话:“嵩黎和太子,或者别的熟人前来,连鸢也没有多么接近,谈不上对他们有什么态度,而你——”荀粲顿了一下,一脸不成器地看着墨枫异,才继续说:
“——跟她第一次见面就呛上了,我当然必须跟她好好交待,让她知道你特殊,她才不会再对你态度不好。”
墨枫异骚了骚鼻头,避开他的目光:“怎么了?我特殊么?”
荀粲偏着头,有些发笑:“你不特殊么?连别人跟你说话语气不好都要较劲,这么记仇,不给你特殊待遇能行吗?”
墨枫异忍着没笑出声,还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你就专门跟人家交待,要对我特别好一些?”
荀粲笑着对他轻轻点头:“连鸢心思敏感容易多想,我一直对她很温和,这次说话我很生硬,她怕是要记忆深刻。”
墨枫异皱起眉,但是心里乐开了花:“你知道她多想还专门这么说,只怕我这特殊对待是负面的吧。”
荀粲正了脸色:“她家道中落才导致自卑,才会敏感,不过她很聪明,也懂事,不会不识大体地针对你。”
墨枫异眼睛一转:“知道了,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姑且看在你的面子上原谅她了吧。”
荀粲这又扯起嘴角。
墨枫异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满脑子都是荀粲在笑。
其实这事很小,他都不怎么记得了,更谈不上记仇。这次来也纯粹是吃饭,压根没提前过这件事,而且当时他心情特别不好也有发烧头晕的缘故,自己哪里就这么骄矜还需要人家姑娘给他赔礼道歉了?
可是荀粲偏偏还记得,偏偏今天去和连鸢清清楚楚交待以后要对他各外好,他或许早就想说了,心里想了多次才决定在这个时间借着连鸢的名义对墨枫异道了歉,非要墨枫异在时,无非就是为了让他真正放心。但荀粲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啊,难不成因为带了墨枫异去江边吹风他觉得过意不去吗?并且郑重其事的模样明显是为了让墨枫异解开心结,连鸢的确身份不一般,荀粲同样也不想连鸢觉得不舒服,为了调和他们,是真正考虑了很多。
墨枫异思索许久,心中微动,看着眼前人,脚下不知不觉和他近了些。
下午二人刚刚踏入琵琶阆苑,公孙嵩黎立刻眼尖看见他们,兴奋地挥手示意他们到前排。
昆同尧换了装束,一身红的简直是喜庆亮眼,头上也是红冠,脚上也是红靴,墨枫异好奇他是不是要去拜堂:“昆兄...你这?”
昆同尧见他指着自己衣服,凤眼一挑:“怎么样?好不好看?什嫣姑娘说她最喜欢红色了。”
墨枫异不很明白这姑娘的品味:“啊?人家喜欢红色说的是自己吧?你怎么知道人家喜欢红色?”
昆同尧瞬间敛了笑意呆住:“我打听的啊,消息一定准,难道你觉得我这样她会不喜欢吗?”
墨枫异不是很忍心打破他的幻想:“不不不,你这样很好,她会喜欢。”
墨枫异用眼神示意荀粲自己的不解,荀粲只是笑笑,让他淡定坐下。
荀粲坐在一旁斟茶:“昆同尧自从上次来过见了那琵琶女,他就天天念叨。”
墨枫异表示自己能看出来:“所以那姑娘真的很漂亮?还多才多艺?”
公孙嵩黎又听到二人说话,又挤过来攀上墨枫异的肩:“那当然咯,你们等会儿看就知道了,什嫣姐姐可美了,她不仅琵琶弹得特别好,还精通琴棋书画,还会跳舞,甚至还会舞剑,还.....”
墨枫异强行把身上的小爪子扯下来:“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她什么都会。”
荀粲也开口道:“嵩黎别乱跑了,坐回去。”
公孙嵩黎这才闭了嘴,乖乖做到昆同尧一旁的桌子上。
寅时,表演开始。
并不宽大的宴厅已然满满当当,似乎都是冲着这琵琶女而来。
一片哗然吵闹瞬间停止,因为传来了一阵琵琶声,曲调悠扬,缠绵温婉,仿佛那女子的妩媚都沾在了这乐曲上,却没见到人。
这时,只见一道粉蓝色长绫横跨整个宴厅而出,在厅中柱子打上了结,琵琶声越来越重,也带上些许情绪,那女子似乎十分愉悦,琵琶声也真真是“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墨枫异不觉有些兴趣,这女子是很有意思。
墨枫异正想着,便见一个纤弱的粉蓝色身影从二楼跃下,翩然灵动,怀抱琵琶却未遮面,脚踩同色的长绫,仿佛她比那布料还要轻盈,“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她怀中琵琶声一直没断,甚至还在变换曲调,“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墨枫异觉得《琵琶行》中这几句简直就是此情此景,再合适不过。
旁边荀粲忽然开口:“像极了《琵琶行》里描绘的样子。”
墨枫异一愣,这人和他想的竟然一样。
那女子在空中漫步几下便飘飘然落了地,发簪松挽,淡淡妆成,青丝及腰,粉蓝色衬她更加恍如仙女,娇花照水,弱柳扶风,一颦一笑皆是风姿,一步一挪都含情意。
可墨枫异看清那姑娘的脸时,却是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生生咳了几下。
一旁荀粲原本就对姑娘不怎么上心,见墨枫异如此,他连忙回头:“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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