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知道了,怎么我来你也催,走了你还催啊?”
“你这小子! ”蒋鹭作势又要拍他,墨枫异起身一趔,堪堪躲开,拿起最后一块桃花糕就出了门。
他的心情很好,特别好,好到昨日那些个烦心的疑问纠结也先放下了。
他还带着太后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墨枫异知道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一定痛苦难过,却没想到太后一见了他便流了眼泪,竟是欣慰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拉着他的手一下午就这么聊天聊了过去。
墨枫异真真是过了两天清净日子,左右他是出不了宫也没什么消息能听到,干脆就什么也不想,陪着几个娘娘在宫里又转了几天。皇宫真的大,他来来回回走几圈,已然是不记得从前景色了。
“枫异啊,你从前是最喜欢到属发池来玩水的,你看看,这景致还似从前,分毫没变呢。”蒋鹭心情也是好,一路上嘴就没停。
墨枫异看着眼前小院,那边是宫宴那晚他与荀粲重逢的地方,当时还是初夏也是夜晚,他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池塘。
这如今也有一个多月了,荷花开了一部分,就如娇羞少女半遮着面,怯怯探出眉眼张望外界。在日光中那水面更是清亮,墨枫异甚至还能看见几条小鱼在尽情穿梭。
可他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有些发寒,他看到这池子就想后退。
他想到了这儿,蒋鹭也说到了这儿:“今天午后,祁允他们就要进宫来了,晚上啊,你就和他们一起回吧,这几天和我们几个女子束在一起,你倒是不嫌憋屈。”
墨枫异却是撒娇般把嘴一撇:“小舅母这就要赶我走啊?枫异还没跟您在一起待够呢,您就烦我了?”
蒋鹭也就顺着他的话笑道:“是呀,瞅瞅你这小子才来几天,就满宫乱窜,闹得谁都让着你,十年安生日子转眼就到了头,我可真真是烦了。”
“那要小舅母这么说,枫异以后可就不来了,省的惹您烦,一个劲儿在您眼前晃。”说话声音也像个小孩子,带着浓浓的耍赖意味。
蒋鹭气道:“随你。”
墨枫异却是不依不饶离她近些:“不嘛,我以后还要来,恨不得天天来,小舅母最好了,枫异一定赶着来,您会习惯我和小时候一样烦的。”
蒋鹭笑着点点他额头:“就属你调皮,又这么会哄人,不像祁允和阿粲,从来都一板一眼,也不会哄我高兴,每次来了也就是送些东西就走,好像我就是盼着这些东西似的。”
墨枫异想起荀粲那副样子就想笑,但见她又是有些不高兴,连忙开口:“他们课业忙,不像我是个闲人,这不来陪您了吗?我以后也多来,带他们一起,好不好呀?”
蒋鹭听他说话便舒服了,这心情才又好了起来。墨枫异想起什么便再问:“今日似乎不是规定请安的日子吧?怎么这时要他们进宫来?”
“这不马上七月二了嘛,雷月节皇上要上雷月寺为国祈福,今年也由太子操办,他们就是来商量细节的。”蒋鹭颇是有些心疼,“自从祁允封了太子,皇上什么事都交给他,我看着那孩子都要瘦了,平日交代他关心自己他又不听。”
墨枫异又宽慰她道:“太子殿下得皇上重用,您应该高兴才是,他能当大任,身边也有这么多人服侍,您不必担心。”
蒋鹭摇摇头:“当娘的,其实倒不指望孩子有什么成就,我就盼着他平平安安,只可惜这孩子胸怀大志,一心想着建功立业,我也是拦不住。”
她拉着墨枫异道:“平日里也就是阿粲说话他还听些,我唠叨惯了他不理的,现在你回来了,也劝劝他。”
墨枫异也跟她温声细语道:“枫异知道,您放心吧,太子殿下很懂事,也很记挂您。”
第15章 准备
傍晚天还没黑,墨枫异就出了皇宫。
舒祁允好不容易从里欢宫挣脱,仆从收拾好各种贵妃给的东西搬着跟在他后面,一行三人慢悠悠晃在皇城街。
他便把一个册子放到墨枫异手上:“墨枫异,还有四天就是雷月节,这次祈福典礼的筹备,父皇交待我,你也要参与。”
“啊?”
谁说他要参与筹备了?皇上这是一点推辞的机会都不给他了?而且这不筹备差不多了吗?
“这是典礼的整个流程,在雷月节的前一天,我们会先去排演。你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就问阿粲,他很清楚。”舒祁允一刻都不耽误,半月前他就都置办好了,没想到父皇竟然让这个游手好闲的人来和他一起,索性他就和墨枫异讲了一遍,反正墨枫异迟早要了解这些的,看来父皇真的很重视他,以后许多事都要交给他。
墨枫异一脸愁容:“太子殿下,您不是都已经打点好了吗?为什么我也要参加啊?我就去雷月寺拜拜不行吗?”
舒祁允正了神色,带些不可置喙的威严:“父皇让你参与,你就该清楚他的意思,他既然没有和你商量而是直接告诉我,就说明你不可推脱。”
他知道父皇有意栽培墨枫异,虽然荀粲非常能干,但他是武将,许多事他也不是很懂。如果墨枫异也能够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他求之不得呢,正好这次就带带他。
“我...我不懂这些啊。”墨枫异拉开那册子一看就觉得眼花缭乱,什么人数有限制,依据官职地位站位不同,他们穿的衣服料子花纹也有讲究,这又是器皿摆位又是锦罗绸缎......墨枫异恨不得当场把它撕了,太繁琐了吧!
“没关系,父皇也只是让你这次先了解一下,以后我来帮你,慢慢你就都会了。”舒祁允对此很有心得,毕竟他很小就接触了这些,教一个人不是问题。
墨枫异一个眼神投给荀粲,荀粲看到,却没有回他。他又扯扯荀粲的衣服,那人这才问一句:“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我不懂这些干嘛要我参与啊?我就不能跟那些公子一样跟着一起拜拜佛吗?”墨枫异说到后面有点沉不住气,难道荀粲看不出来他不乐意吗?他好像还挺想让自己趟这趟浑水的。
“不能。”
墨枫异:“.....”
这人怎么了?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太子府,你先看看,到时候我再带你一同去雷月寺。”舒祁允说完就浩浩荡荡带着一帮仆役走了。
墨枫异用胳膊肘捅捅荀粲:“你怎么了?几天没见,不认识我了?”
荀粲摇摇头:“我有些想不通。”
“什么想不通?”
荀粲盯着墨枫异,神色阴冷:“今日太子进宫本来只是上报典礼准备的情况,皇上却突然说要你也参与,可是如果他真想要你参与,为什么半月前太子着手布置的时候不说?你这几日在宫里,皇上与你说了什么?”
墨枫异拿着册子像个烫手山芋一样在左右手来回折腾,他只能边走边说:“没什么啊,其实我都没见过几次皇上,基本上我都在太后和贵妃那里,只是.....”
荀粲立刻紧张起来:“只是什么?”
墨枫异纠结地咬了一下嘴唇,在想怎么开口,后来还是决定照实说,把那天晚上的对话都原原本本跟荀粲重复了一遍。
荀粲细细品味那几句话,好一会儿才对墨枫异说:“看来,你所有的动向皇上都知道,有意留下你。他匆匆召你进宫,应该就是想探探你的意思。见你辗转不定,才临时决定让你参与进皇城大事,让你退无可退。”
墨枫异无可奈何地点头,还在摆弄那册子。
荀粲道:“可我还是有事想不通。”
墨枫异抬头看他:“又是什么?”
荀粲稍稍眯起眼睛,带着迷离:“你在香悦公主灵前多磕一个头,真的是因为愧疚吗?”
墨枫异耸耸肩:“不然呢?我敢跟皇上撒谎吗?”
荀粲有些生气,语气都有些急:“逝者灵前磕三个头,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三神四鬼,磕四个是大不敬,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娘不就是已经化鬼了吗?再说她不会介意的....她..唔...唔...”最后的话他还没来得及说,就被荀粲愤怒地捂住了嘴。
荀粲带着手把眼前人狠狠晃了晃:“你是傻了还是疯了?皇上要是计较起来,你是不想活了吗?还说这种话!”
墨枫异愤愤把他手扒拉下来,也生气了:“我说的有错吗?行,你们都守规矩,都讲礼节,处处都注意言辞,就我,说什么都不妥,我想给我娘磕几个就磕几个,你管得着吗?”说罢他就径自往前走,把荀粲甩在了后面。
荀粲连忙追上人拉住他胳膊:“我不是这个意思。”
被那人甩开,他就干脆挡到那人面前,“你听我说,我就是怕皇上会追究,从今天下午皇上进宫提起你开始,我就发现他对你的重视不是一点点,我是担心....”
“担心什么?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也发现了,你从出全圣殿和我出宫开始就没理过我,现在还质问我,皇上重视我怎么了?怕我抢了他对你的关注吗?”墨枫异回呛他,他现在觉得自己气的有些闷,把话说完就立刻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荀粲怎么可能在意这些?可他就是想气一气这个人,不能只有他不高兴。
荀粲脸上原本有些急切的神色冷了下来,吐出几个字:“罢了,自己都不担心,我还着什么急?”说完就要走。
这次换了墨枫异拉住他:“诶,你别走,话没说清楚呢......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你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生气了嘛,一时气急....”
荀粲回身来,立得很正,定了口气,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压着嗓子开口:“我是担心,皇上对你的过度关注,会对你不利,你这几日都在宫中,又突然被委以重任,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荀粲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刚刚还打算好好跟他生个气,被他一拉寥寥几句道歉就立马转了心思,回来继续跟他分析,他真是有些懊恼,又确实没办法再跟他置气。
其实墨枫异也没料到这人这么好哄,甚至于不用哄,他连忙也正了神色赔着笑脸:“我知道我知道,可那没办法,皇上关注我你不是很高兴吗?既然是肯定的事,就别担心了,我们多注意就好。”
荀粲盯着他:“我希望皇上关注你,是希望他的关注源于你的能力,而不是身份。”
若是他的目光是火,只怕墨枫异现在就能着。荀粲说的没错,墨枫异自打回了皇城,从来没有习过武,更没人见过他与谁过招,和项浅荣打架也像孩子玩闹一样不认真,那把剑拿着就是摆设,压根没有人知道墨枫异的本事究竟如何。
“我的能力?怎么表现啊?”墨枫异对上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出声。
“不知道,看你自己想不想。”荀粲的语气没有变化,似乎也不带感情。
墨枫异愣了愣神:“荀粲,你呢?”
皇上让他参与,就是在问他: 你愿不愿意表现你的能力?
太子基本已经置办妥当了,他本来也就是走个过场,若他愿意表现,可以锦上添花,若是不打算好好表现或者是他能力有限,也有太子给他兜底,明明是左右皆可,铺好了各种退路,可墨枫异却觉得自己被逼到了死角。
因为从来没人问过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所有人都在一厢情愿地决定他。
荀粲:“我什么?”
“你想不想我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自己?”
荀粲哑了一瞬间。
“......想。”
我想你留下,我想你真正表现你自己,我想所有人看到你的本领,我想皇上能够真的在意你。
墨枫异轻笑:“好。”
于是最后这两天墨枫异可是忙坏了: 拟写宾客邀请函,布置佛寺,差办所需物品,舒祁允的确已经妥当置办地差不多,可是很多东西都是最后几天才能准备的,因为天气和各种因素,他俩主办不得不考虑所有的情况。
墨枫异往太子府的软榻上一躺:“我算是要认识朝中所有的二品以上大员了。”
“从今天下午开始才分发邀请函,别掉以轻心,这代表这皇家颜面。”舒祁允一丝不苟地继续核对,嘴上说着话,眼睛却分毫不留给墨枫异一点余光。
墨枫异手往凌紫冥身边一搭就开始偷懒:“我不管了,累死了,昨晚一夜没睡呢,丫头,给我按按。”
凌紫冥是今天被他强行拉来的,说好听点是陪他解闷,难听点就是帮他一起干苦力。
她无奈一笑,顺从地拉过他的手,轻轻给他按压着手掌上的穴位,墨枫异舒服地马上就要睡着。
舒祁允抬头,正好看到这一幕:“你们在干什么?”
吓得凌紫冥一惊。
墨枫异半梦半醒中迷惑回到:“我让她给我按按手啊,怎么了?”
舒祁允这才发现自己语气好像是有些急切了,他也知道他们兄妹关系很好,可是,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啊!
于是他继续假装把话顺下去:“按手干什么?”
墨枫异满不在意地开口:“我的习惯啊,手上有穴位,按一按我身心舒畅。”他发觉了这人的语气不一般,特意还加上一句“一直这样啊,以前紫冥就常给我按。”
“给你按什么?”荀粲进了殿厅一问,他刚刚就听到了一点点,墨枫异瞬间把手从凌紫冥手中抽了出去,坐了起来,把那姑娘又是一吓。
“没什么,你来干嘛?”墨枫异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当下反应了过来。
他这才看到荀粲手中抱着一叠书,那人把书放到舒祁允书台上,才回他道:“来给太子送这几日的功课,他因为准备典礼这几日都没去书院。”
墨枫异奇怪道:“那你为什么不给我送?”
荀粲坐下斟了一杯茶,端到舒祁允桌前,舒祁允尝了一口点点头,然后荀粲才又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慢吞吞回他:“你不是不需要吗?而且你连课都不上。”
墨枫异胸中郁结,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似乎的确是他不要的,然后他盯着荀粲手里的杯子,闷闷地说:“我也要喝茶。”
荀粲抬头挑眉:“你不会自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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