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游当然记得这件事,他怎么可能会忘,所有人都忘了,他也会记住。包括之前林安尼描述那位并不存在的“女朋友”,苟游也知道林安尼描述的是谁。
但他以为……林安尼只不过是为了早点离开那个溜冰场,就近找来的借口罢了。
谁会顶着这一身的伤,去看什么见鬼的电影?
苟游忍了忍,终于把一肚子的粗口咽回了肚子里,他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出一个事实:“安尼,你的额头在流血。”
林安尼也不想让姜屿西看到自己身上的伤。
电影已经开场半个小时,也不知道姜屿西人还在不在。只要想到这一点,林安尼整个人就很烦躁,苟游一提额头破相的事,他更是焦虑。
林安尼没好气地说:“知道了,影院旁边有家药店,应该有创口贴卖。我刚才查过地图了。”
这怎么会是创口贴就能解决的事。苟游心里压抑着怒气,但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安尼今天是为了谁那么遭罪?
为了你啊,苟游。他没有资格说这些话。
所有劝说的话都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可苟游还是说不出口。直到林安尼已经坦然地下车,冲进他所说的药店,苟游还是只字未言。
冲进药店、买创口贴、请求药店人员帮忙贴好,匆匆走进影院。这些动作林安尼只花了仅仅六七分钟。他伤得没有上次十多人突出重围那次那么厉害,但绝对也不算轻。
每跑一步,林安尼都会扯动伤口,每次疼得厉害了,他就会安慰自己是经历重重磨难去见心上人的小美人鱼。
只不过人家是光着脚踩在刀尖上,而他是被人用飞刀往身上戳。这每一笔账,他都算在姜屿西身上。
林安尼心道,如果他到场后发现姜屿西没在,那么第二天上学他一定要把难过的小拳拳锤在他身上。他想得倒是挺美,完全忽略了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林安尼是绝对不可能使出什么小拳拳的。
有谁敢对放在心尖上的暗恋对象做这种奇怪又奔放的举动吗?
他不敢,戳破这个气球。
林安尼真的是第一次来这家影院,急切和紧张交杂着,还掺着一些轻飘飘的甜蜜和期待。他此刻的心情实在太复杂,五味杂陈,连林安尼本人都不知道怎么表达。
他没有自己瞎摸索,问过工作人员后,一路直奔五号厅,节省了所有可能会被浪费的时间。
五号厅放映着的正是林安尼吐槽过剧情的搞笑片,厅里的观众似乎都看得很欢乐,不时地传出些欢声笑语。
都是笑声。林安尼却深刻地觉得半个小时前听到的那些混混笑,和现在听到的真情流露的笑,完全是天上地下。
林安尼也被这些笑声感染到了情绪,兴奋和期待逐渐充盈了胸膛。
他推开影厅的外门,为了不打扰到观众,连手机里的电筒设备都没有打开,全程弯着腰前行。林安尼有些轻微的夜盲,摸瞎的过程中难免有些碰撞和踉跄,有时观众会不小心碰到他藏在衣服内的伤口,但他一点火都没发,甚至连火气都没有。
林安尼觉得这有点不像自己。他自问,以前是这样的人吗?
以前可能是,一两年前不是。姜屿西真的很神奇,短短几周相处就能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
姜屿西定的座位很好——最佳观影区的中间地带,观看电影的视野很好,就是从最外头走过来有点麻烦。
一小段时间抓瞎后,林安尼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位置。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安安静静地坐下来。
坐在旁边啃爆米花的观众,转过来看向他。
“姜屿西?”林安尼先是疑惑,后认清脸后摇了摇头,“你是谁?”
对方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看这里没人,就坐在这里了。”
林安尼心里涌上大片大片的失落,但他还是说:“有人的,他很快就来。”
鸠占鹊巢的陌生人闻言便连声抱歉,往旁边坐了几个位置,空出了原本属于姜屿西的座位。
坐在前方的情侣听出了林安尼的声音,惊讶地转过头来。
“安尼?”
林安尼看清楚脸:“是你。”
班花笑笑:“对啊,你找姜屿西吗?”
林安尼抓着椅背点了点头。
班花竟然觉得这样的林安尼好像有些委屈,像是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家门口却发现主人已经搬家的流浪猫,都不忍心把话说出口了。
她一时为难道:“他走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3=
第18章 有隐情
班花像是变了个戏法:“这是给你的。”
林安尼还沉浸在悲伤的情境中,这戏法太过突然,他呆呆地抱着女孩送给她的炸鸡和奶茶,“谢谢。”
炸鸡的外包装纸也已经凉透,意外的是奶茶竟然还有点温热。
班花说:“喏,这是姜屿西走之前让我给你的。”
本来只剩些余温的奶茶杯突然变得烫手,靠着这点温度,林安尼竟然重新恢复了一些神采。耐旱性植物也是如此,因为缺水而奄奄一息,只需要在根里浇上一点水,就能活过来。
林安尼趴在椅背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急切:“什么意思?他还说了什么。”
班花头一次被林安尼这么专注地盯着看,浑身都觉得不适应。这么一个被全班男生众星拱月的姑娘,今晚充当起了重要的传话筒。
她干干地说道:“没说什么啊……姜屿西就说自己临时有事先走了。他担心你肚子饿,就把这个留给了我们,说如果碰到你就转交给你。”
林安尼坐了回去,瞥了眼油腻腻的炸鸡,想起白天自己也恳求让姜屿西给他买好炸鸡奶茶候着,被姜屿西一句“味道太重,会影响到其他观众”给驳了回去。
这人真是……太口是心非。
林安尼最终还是没吃姜屿西留给他的晚饭,认认真真地做了一名不打扰任何人的观影群众。
电影剧情已经播到后半程,好在林安尼完整看过剧透,一抬头看大荧幕,就对接上了脑海里的文字剧情,无差别地看完了全部电影。
这部电影虽然属于搞笑轻松片,适合全家人一起观看和欢笑。但它的瓜瓣高分不是白打的,该搞笑的片段令人捧腹大笑,该感动的阶段令人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睛。
班花被电影里岁月流逝而逐渐淡化的友情给虐到,她依靠在男友肩膀,哭得梨花带雨,哭声虽然不大,但也不算小,林安尼坐在后排听得一清二楚。
电影结束,大部分观影群众留下来看彩蛋,包括班花和他的男友。林安尼却匆匆走出影院,他给姜屿西拨了个语音通话。
姜屿西没有接。
林安尼有点郁闷,之前在影院也是,他发了几条微信问情况,顺便告诉他电影很好看,姜屿西一条未回。
这种不回任何消息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被胡朋苟游压着去村里的医护室清理伤口,才有所转变。
苟游本来想带林安尼去正规医院的,无奈被林安尼一句“懒得去,没钱去”怼得哑口无言。原先陪他的只有苟游一个人,又被林安尼一句“我现在不太想和你独处”给打败,只好叫来了胡朋一起压阵。
这村子就那么小,医护室就一个三脚猫功夫的医师在值班。林安尼他们显然是认识这医师的,一照面,对方就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又是你们,我这都快下班了。你们一来,我就得晚回去。”
林安尼熟门熟路地坐在唯一的病床上,等待着这位老医师惯例的数落。
老医师瞥他:“把衣服脱掉。”
林安尼很自然脱掉一中的校服外套。如果说第一次来这里处理伤口、脱掉衣服的时候他还有些小拘谨和不自在,那么第三次来,林安尼就完全可以用面不改色形容。
除开一成不变的校服,他今天还套了一件薄连帽卫衣。
林安尼低头,作势要掀开卫衣的下摆。
老医师已经拿了医药箱过来,随便一瞥,哼了一声,冷冷淡淡地说:“这伤得也就比上次轻点吧。”
他拍打了一下林安尼的左肩,林安尼一时不察,疼得叫出了声。
老医师问:“肩膀也伤了?”
林安尼理解了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就便把整件卫衣全都脱了下来。这下,他的上身就完全是裸|露在空气中的。
老医生不理解道:“也不知道你害臊什么。第一次来也是,别别扭扭的。”
林安尼心说能不害臊吗。
第一次只有苟游陪他过来,他才拉了个肩膀,苟游就用一种奇怪的“中央空调”目光瞥他。
即便林安尼对苟游没意思,也深知他对自己也没意思,可就这么被一个年龄相仿的同性火辣辣的盯着,再怎么没意思,林安尼也不可能做到完全熟视无睹啊。
苟游目光微微闪烁,他踱了几步,避开不去看林安尼:“我出门抽根烟。”
胡朋神经粗,完全没察觉到两位好友之间隐形的隔膜,他见这里没他什么事,就坐在床的另一边玩手游,正厮杀得厉害。
老医师开始为林安尼清理伤口,他先用碘酒给那些鞭痕消毒,酒精刺激到林安尼,他不由冷汗直冒,疼得轻叫了出声。
“忍着。”犀利的目光从老医师的镜片里穿过,一个棉花压过,“娇气得跟小姑娘似的,有本事别打架啊。”
林安尼无话可说,只能默默受着。
而此时,好巧不巧地,他放在校服底下的手机振动了几下。林安尼思考着可能是姜屿西,一边疼得想要咬舌自尽,一边呼唤着完全不管自己的胡朋。
“……你。”林安尼没好气地说道,“把手机给我一下。”
胡朋连忙切出手游界面,被队友骂了一条街,他慌慌张张地把自己的手机交出去。
林安尼差点昏过去,“我的。”
胡朋这才从梦里出来,把林安尼的手机交给了他。
空白的头像,一看就是他。
老医师只要一使出妙手回春这个技能,林安尼的日子就过得特别苦。他艰难地划到通话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没有异样。
现实却是,林安尼微笑着,发着明显的颤音:“姜……姜……屿西。”
姜屿西闻着医院里独有的消毒水气味,他坐在急救室外头,低着头时目光会掠过走廊里穿梭匆匆的担架。
“嗯。”姜屿西问,“看完电影了?”
“看完啦,挺好看的,你的眼光一直不赖。我误会你了。”林安尼边说边露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笑,落在老医师眼里就是傻傻地笑,还引起了对方嫌弃地一瞥。
老医师不由叹息道,年轻真好。
林安尼刚出影院时,有一肚子话想和姜屿西倾诉。真到这个时候了,他脑海却一片空白,什么话都想不起来。
话都用时方恨少,唉。
此时双方都是安静的,只有一道突兀的男声,一如既往的大嗓门。
胡朋惊奇道:“哎……安尼啊,没想到你长得小白脸似的,竟然还有腹肌啊。”
林安尼:“…………”
他能把手机砸在这方头方脸的男人身上吗?
冲动只是一瞬间的。想想林安尼就觉得算了,毕竟摔坏了胡朋赔不起。
然而胡朋是真羡慕,他脸长得路人,没林安尼秀气,也没苟游英俊。每次三个人出门,吸引妹子目光的永远没有他。好在他生得高大,想着多锻炼,练出个男模身材来,以后也能靠这个吸引对象。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练的方向不对,只有腹、没有肌。
林安尼这腹肌并不是很明显的那类,偏向单薄,但仔细一看还真的是有。胡朋是真的被惊讶到了,他盯着林安尼的腹肌目不转睛。
姜屿西听到了那一句天外之音,他停顿了一下,“你在哪里?”
怎么可能把被打到重伤,送到医护室的破事告诉给姜屿西。林安尼眼也不眨地撒谎道:“我在家,刚才说话的是我朋友。”
胡朋看不懂林安尼的脸色,心大得很。他一脸羡慕地走过去,害羞道:“对不起,安尼。我能摸一摸你的腹肌吗?我实在太喜欢了。
林安尼:“…………”羡慕就说羡慕,你脸红个毛啊。
他感受到姜屿西那边的呼吸明显一顿。
靠得那么近,姜屿西肯定听见了!!!他该怎么解释?自己这单纯美好的形象还保得住吗?
他这次真的要昏厥过去。
就在他真的快昏过去之际,老医师一下手,林安尼忍不住叫了一声。如果在现场,没人会对这种声音浮想联翩,但姜屿西并不在现场,却清晰地听到了这个古怪的动静。
姜屿西:“?”
如果说胡朋这个乌龙,林安尼尚能和姜屿西解释。那么后来这暧昧不清的声音,林安尼是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林安尼坐立难安,这一天天的,都什么破事啊。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绞尽脑汁编织一个情景,好来和姜屿西解释。
姜屿西这边急诊室的灯灭了,走出来一个医生。他摘除了口罩,看向这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不由皱了皱眉。
林安尼说:“这个……你听我解释啊。”
“安尼。”姜屿西对着医生点了点头,匆匆结束和林安尼的通话,“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林安尼一句“等等”,还没说出口,语音电话就被姜屿西单方面掐断了。
姜屿西走向医生。
医生看了眼病例,不太愉悦道:“病人家属呢?就你一个。”
姜屿西说:“我暂时还联系不上老师的家人。”
“老师。”医生皱了皱眉,“你不是家属?”
姜屿西说:“对,我只是他的学生。”
第19章 偶遇了
这一天过得太跌宕起伏,林安尼的心情也在起起落落中不断游离。但只要一想到第二天早自修能够见到一个崭新的姜屿西,他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很快就被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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