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绪拇指按着她的眉心,轻柔的抚平,覆在她耳边,笑着问她:“又做噩梦了?小小年纪眉头皱得比我还深。”
她以为蒋轻棠听不到,蒋轻棠却意外地在梦里点点头,虽然眼睛仍是闭着,说出来的话却诚实:“做了……大噩梦。”
“我想亲……关姐姐,结果亲了……一团棉花云。”
连梦里都是醉酒后的大舌头。
脸颊上的酡红憨态可掬。
关绪听得一僵,却又止不住嘴角的笑意上扬。
“就那么喜欢我么?”
这个问题她不该问的。
人总有情不自禁的时候,八面玲珑如关绪不能免。
蒋轻棠顺势就搂住了关绪的脖子。
她的眼睛是闭着的,意识也在梦里,偏准确无误抱住了关绪,一下赖在她身上不肯下来,鼻子埋在她侧颈处使劲嗅了嗅,闻到了关绪身上熟悉的香水味,一颗飘在风里不得安稳的心放回肚中。顺势紧了紧胳膊。
“就喜欢。”
“喜欢关姐姐。”
“最喜欢。”
蒋轻棠梦见关绪问她喜欢自己什么。
蒋轻棠自己也呆了,迷惘地想了一会儿,始终不得答案。
她只知道,关绪看她一眼,她就能乐一天,关绪对她笑一笑,她的世界就花草盛开,倘若能一直抱在关绪怀里,那就是她的天堂,哪怕一辈子不出来都行。
而关绪每回戏谑的亲昵,和小小的逗弄,总是让蒋轻棠羞赧,又欢喜。
喜欢关绪什么呢?
喜欢关姐姐是她的整个青春年少,已经和她的生命融为一体,加上后来关绪对她的那些好,把她抱在怀里,对着她的耳朵眼儿说的那些温柔的话,每一点细枝末节的记忆,汇聚成了蒋轻棠对关绪的所有爱与喜欢。
“喜欢我什么?”关绪胳膊稳稳地撑着她的背,不让她滑下去,手指无意间碰到一块支棱的骨头。
好像蒋轻棠无一处不是娇小而秀美的,就连骨头都如此漂亮。
“喜欢……喜欢……”蒋轻棠的侧脸垫在关绪的肩膀上呢喃。
皱着眉犹豫了半天,觉得自己喜欢关绪的每一点都异常重要,只好傻乎乎地掰着手指头数给关绪听。
“喜欢关姐姐抱着我。”
“喜欢关姐姐对我笑。”
“喜欢关姐姐跟我说话。”
“喜欢关姐姐的头发、眼睛,鼻子……”
关绪抱着她静静地听,越听心口越涨,直到蒋轻棠在醉意间犹豫起来,“还有……”
“还有什么?”关绪引导她继续说下去。
蒋轻棠却闭紧了嘴巴。
“怎么不说了?”
“说了,关姐姐不理我。”
关绪心尖一疼,轻声说:“不会的。”
“会。”
“小棠在做梦呢,关姐姐在梦里不骂人。”关绪谆谆引诱。
这在蒋轻棠的世界里是最隐秘的悄悄话,世上只能说给一个人听,那就是关绪。
所以蒋轻棠攀着关绪的肩膀,费劲巴拉地从关绪怀里跪坐起来,眼睛迷蒙地半开半阖着,两只手勾着关绪的颈。
关绪坐着,蒋轻棠跪在她腿上,所以就比关绪高了半个头,她醺然的眼中透露出一丝小机灵,四处张望一番,确定房间里没别人,才慎重地凑到了关绪的耳根处,神秘地说:“关姐姐,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身上一点酒香,环绕在关绪鼻间,关绪刚才在婚宴上被众人拉着死灌,依然精神抖擞,可面对蒋轻棠身上的这一点酒气,她就要醉了。
她勾起唇,纵容地笑,“好。”
“我喜欢关姐姐……”蒋轻棠咬了咬唇,终于把藏在心里的那句话说出来,“我喜欢关姐姐亲亲我。”
“也喜欢亲亲关姐姐……”
说着就付诸行动,亲关绪的耳朵。
关绪心口一烫,连嘴唇都哆嗦了一下。
那一瞬间,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也许自己所有的担忧都是杞人忧天,也许蒋轻棠真的喜欢自己。
不然为什么醉里说的酒话,都是喜欢她的亲亲?
从耳里钻进来的暖意,流遍全身,像是大冬天里突然偎在了炉火边上,蒋轻棠就是关绪的暖炉。
关绪像是被蒋轻棠注入了一针强心剂,此刻身上用之不尽的力量,把蒋轻棠的手臂往自己脖子上一环,说:“抓紧了。”接着一个拦腰,直接把蒋轻棠打横抱下床。
蒋轻棠被她抱起来往酒店外面走,喝了酒胆子大,竟一点也没有平时的胆怯,快乐地晃着纤细的小腿,捧着关绪的脸亲了亲。
“关姐姐,香香的。”
她一进房间倒头就睡了,没有卸妆,在关绪脸上亲一记,就留下一个浅红色的唇印。
蒋轻棠看着自己的“杰作”,心里美得很,又在关绪额头上印了一个,还不够,还要再在她高挺的鼻梁上“盖印章”。
……
关绪下楼时,钟晴已经把车停在门口等。
漆黑的宾利,线条在夜色中流畅漂亮。
关绪抱着蒋轻棠出来。
钟晴看到了关绪满脸的唇印,愣了愣。
蒋轻棠的唇,小巧漂亮,花瓣似的饱满,所以留下的痕迹也像片片花瓣,染得关绪一张俏脸满是春/意。
钟晴哪里见过被人印了满脸口红印的总裁大人?她绷不住一笑,吹着口哨调侃,“行啊关总,没想到总裁夫人这么厉害,啧,敢在关总脸上盖印章。”
关绪笑得坦荡荡,朱唇轻启,不屑道:“你懂什么,这叫标记所有权。”
钟晴:“……”
这时候就别处变不惊了,让人一点调侃老板大人的成就感都没有。
醉醺醺的蒋轻棠听了,也笑得眼睛弯弯的,跟着附和,“没错!标记所有权!关姐姐是……是我的!再标几个!”说完又照着关绪的脸吧唧又盖了几个红章。
还好这所庄园保安严密,此刻所有记者又都走了,否则关绪这模样指定得上津岭都市报的头版头条。
没有回关爷爷的别墅,钟晴把车开回了关绪的私人公寓。
关爷爷不知道关绪和蒋轻棠只是假结婚的事,长期和老人住在一起,难免露馅儿,关绪早想好了办了婚礼之后就和蒋轻棠搬出来住,关爷爷也是提前知道的,没说什么,只是拍拍关绪的肩膀,“爷爷知道,你们小两口还要过二人世界呢,爷爷也是过来人。”还对关绪意有所指地眨眨眼。
关绪额角的筋跳了跳,心想爷爷一把年纪的老人家,心思倒是活络。
蒋轻棠醉了,被关绪抱了一路,从山庄的房子里抱到车上,又从车子里抱回了她们以后的家,进了屋打开灯的时候,蒋轻棠对强光一阵不适,脸埋进关绪肩膀。
她的小手抓着关绪心口那块衣襟,关绪把她手指包在掌中亲了亲,刮着她的鼻子说:“到家了,小酒鬼。”
关绪今晚格外放肆。
反正蒋轻棠醉了,醒来什么都不知道,今晚就越矩一点吧,一直紧绷的神经,偶尔也该松一松。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关绪浅吻蒋轻棠的指尖,在她耳边说:“以后小棠就是这里的主人。”
“是我的关太太。”
蒋轻棠窝在她颈子里,笑得又醉又甜。
……
蒋轻棠醉得神志不清,别指望她自己把自己收拾干净,关绪替她摘了头纱,松开发绳,乌发散落垂腰,纤腰盈盈一握,实在曼妙。
关绪忍不住把人抱在怀里温存了一阵,才又一点一点给她卸了妆,恢复她脸上莹润无瑕的干净模样。
只是换衣服的时候有点犹豫。
换完之后,饶是淡定如关绪,脸也烫了一阵,独自走到阳台,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心里的燥热才消退下去。
自己的公寓,除了定期来打扫的阿姨,平常不会有人过来,就算分房睡关爷爷也不会察觉出什么,她和蒋轻棠的房间是分别收拾出来、相邻的两间,主卧留给了蒋轻棠,按照蒋轻棠的喜好重新装修了一番,特意在床边做了个小书架——蒋轻棠有睡前看书的习惯。
床单被罩都是非常温柔的浅色,房间里扑了厚厚的羊毛地毯,这样就算蒋轻棠光脚跑下床也不必担心冻着了,主卧的房间里有一个视野开阔的阳台,摆了一张躺椅,冬天的时候,蒋轻棠可以窝在阳台舒舒服服地晒太阳。
关绪都能想到,她肯定像只慵懒的猫儿,阳光晴朗的午后,窝在躺椅上,翻一卷闲书,手边摆一杯香茶,安逸地消磨掉一个下午的时光。
若是看书困了,就在躺椅上眯一觉,连圆润的粉色脚趾都蜷缩起来,真真像只小猫。
“嗯……”蒋轻棠的一声嘤咛把关绪的思绪拉回今夜。
关绪才意识到自己在蒋轻棠的房间里待得太久了,仓促地转身欲走,耳朵一动,却又停下。
“关姐姐……”
她听到蒋轻棠叫她。
关绪没有转回去,只是背着身子,屏息听蒋轻棠接下去的话。
“喜欢……喜欢……”
她砸着嘴说。
挠在关绪心头。
关绪仓皇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相比蒋轻棠精心布置过的卧室,关绪的房间就显得有些简单随意了,房里一张床一张大衣柜,再无其他,简洁得有些冷硬。
一夜梦里,全是蒋轻棠的声音。
翻来覆去两个词。
关姐姐、喜欢。
关绪觉得自己的自欺欺人快维持不下去了。
……
蒋轻棠醒来,眼珠子转了转,发现房间里的布置是全然陌生的,猛然意识到自己在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后背发凉地从床上蹦起来,再看看身上的衣服,明显被人换过。
不过她看清睡衣款式就马上安心了,这睡衣是关姐姐给自己买的,在关爷爷家里时也常穿。
有关姐姐在,万事都不用害怕。
只是陌生的房间仍让蒋轻棠疑惑,她穿上摆在床边的粉色拖鞋,好奇地出了房门。
宽敞的大平层,入眼就是开阔的大厅,穿过大厅是开放式厨房和餐厅,关绪已经起床一段时间了,早吃完了早饭,坐在餐厅里看报纸,听到脚步声,抬头,对蒋轻棠露齿一笑,“早啊,关太太。”
逆着阳光,关绪的笑容一下子击中了蒋轻棠的心脏,和着那声“关太太”,听得她脸热,也轻软地道了声早安,坐在关绪旁边。
“头疼么?”关绪放下报纸。
“不疼。”蒋轻棠惊奇地发现,自己明明醉得那么厉害,可早上起来,竟然一点也没有书里说的那种头疼欲裂的宿醉感。
就是昨晚发生的事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做了好多的梦。
梦里的关姐姐特别温柔,蒋轻棠抱着她又亲又啃的,还一遍遍地说喜欢她,她却一点也没生气,只一直在笑,声音低而温婉,撩耳朵似的好听。
太羞耻的梦,想来都脸红。
——当然不头疼了,昨晚关绪给她按摩了半宿。
“快去洗漱,然后过来吃早餐,我早上出去买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正好蒋轻棠脑子里都是昨晚的梦,这会儿正不知道怎么面对关绪呢,听到关绪的话松了口气,跑到浴室里洗漱,换了衣服神清气爽地走出来,关绪已经把早餐盛好了,摆在她的位子上。
蒋轻棠一边吃一边问关绪:“这里是哪里?”
“我们的新房。”
蒋轻棠手一抖,脸又微热起来,埋头喝粥掩饰自己。
难怪这么陌生,原来是新房。
是了,新婚伴侣,再和关爷爷住在一起,好像不太好。
蒋轻棠没有想到关绪竟然会考虑得这么周到,而且没有心理准备,猛不丁一听,心跳加速了两三分钟才恢复如常。
关绪眼睛在报纸上,心思却都关注着蒋轻棠泛红的耳尖。
那只小耳朵在蒋轻棠吃饭的时候也不老实,竟然调皮地动了动。
关绪捏紧了报纸。
早餐吃到一半,关绪迟迟不走,老神在在地仍旧翻着她的报纸,蒋轻棠疑惑地抬头问:“你今天不忙么?”
关绪漫不经心转开注意力,“嗯?”
“都九点了。”蒋轻棠看了眼餐桌上摆着的电子钟。
“不忙。”关绪报纸翻过一页,“我在度蜜月。”
略扬起的声音,带着点故意的哑,分明是想逗一逗自己新婚的小妻子。
跟谁度蜜月?自然是蒋轻棠了。
蒋轻棠果然脸红到了耳根,刷的低了头,红色的耳尖就更漂亮。
关绪眼睛幽暗。
“去……去哪儿……度蜜月?”
虽然害羞得连看关绪一眼都不敢,可蒋轻棠仍然期待地问了一声。
又细又软。
关绪的牙齿抵着上颚,笑了,单手撑着桌子,玩味道:“小棠想去哪儿?”
“都……都行……”
一个度蜜月已经让蒋轻棠晕晕乎乎了,哪怕此刻跟着关绪上刀山下火海,蒋轻棠也二话不说。
“去看画展好不好?”关绪想细瞧瞧蒋轻棠通红的耳朵,又近了一点。
声音从头顶传来,慵懒又性感。
蒋轻棠险些摔了汤匙。
关绪笑意更深,眼见着蒋轻棠脸上的红一路蔓延至耳根,直到蒋轻棠局促地抬头看她,眼里的央求惊醒了关绪,似乎又逗她过头了。
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暗骂自己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
这年头大家都活得忙忙叨叨,有闲情逸致来看画展的人不多,蒋轻棠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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