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单独做的账,家里的账还是往年那样记着呢。”
谢宁细细说了清楚,林锦反倒笑了,“我就说你脑子灵光,往后家里这账面,你来管了。”
“嗯?”谢宁还在犹豫。
“当初我进门,娘也没给我个传家的物什,所以爹也没个可以传给你的,这家业都是你与寂年打拼出来的,你阿父也怕爹守不住。”
周三丰中年富贵了,结交的都是大门户的老爷子,对弈、听戏、养鸟之类什么乐都享,只知道跟林锦要钱,管账那是不会的。
“所以我们商量了,这往后,周家就由你当家了。”
谢宁倒不是不愿意,是怕爹爹和阿父为了账闹架,说气话,所以劝道:“爹爹还年轻着呢,我常帮爹爹看账就是……”
“哎哟,你当着吧,爹也去听听戏……”林锦没好气,“你阿父才四十七,如今过得好了,越发年轻了,那些个唱戏的打听他都传到我这儿了,你看我不盯死他的。”
原来还有这一层意思在,谢宁捧着账本,“那行,爹放心,往后我来当家了。”
周寂年自己不纳妾,谢宁心里稳着呢,去年制造的‘雪地罚跪’意外,已经不会有外在的强硬势力因素插足了,所以,谢宁挣的家业,现在都是他自己的,将来也都是给他三个娃儿的。
两个人对视一笑,谢宁准备低头理账,就听渝哥儿小声无措地喊:“爹爹,弟弟臭臭……”
“哎哟……”林锦连忙走过去,接过小敬丞,要给擦屁屁,换尿布。
渝哥儿噘嘴,“他憋着张脸,我以为他是想要翻身呢!臭死啦……”
林锦笑着逗他,“渝哥儿都是大哥哥了,来给弟弟擦擦屁股……”
“爹!”谢宁拧眉,“不行叫他弄这个。”
两人已经亲同父子,没什么不好摊开说出口的。
林锦笑了笑,“我逗他呢。”
渝哥儿听话的去拿了细棉布,却不知道如何下手,小手捏着软布头耸着鼻头憋气。
“渝哥儿过来。”谢宁招手。
渝哥儿放下棉帕,小炮弹冲进爹爹怀里,转了个身,又拿一双大眼睛去看弟弟,背靠着爹爹。
谢宁对着爹爹说:“他是我的大儿子、大宝贝,我只愿他爱护幼弟幼妹,但是老二老三都是我生的,该我养,却不该他养。”
林锦笑的更开了,“是这个理,还是我儿夫通透。”
他太放心了,有这样一个明事理的儿夫郎。
渝哥儿听到自己是爹爹的大宝贝后,转回身子,朝爹爹昂着头,嘟着小嘴儿。
谢宁侧着脑袋低头,叫渝哥儿在他脸上香了一口。
谢宁将账本放在腿上,捧着渝哥儿的小脸蛋,“和弟弟妹妹互相友爱,知道吗?”
他不需要大儿子替他伺候老二老三,不需要大儿子替他养老二老三,三个孩子之间是平等的。
“嗯!”渝哥儿小手举着,垫脚去搂着爹爹的脖子,整个人挂在爹爹身上,“喜欢爹爹……”
谢宁笑了笑,右手抬起来薅了把渝哥儿的大脑门,复又拿起账本来看。
林锦麻溜儿地给二孙子擦干净屁股,搂在怀里稀罕死了。
过一会儿奶娘来抱二少爷吃奶,渝哥儿人小鬼大,不许人看,“不能看,不说话,不能出声!”
林锦逗他,“怎么了嘛?”
“弟弟不好好吃,听到声音就不吸了。”
有次他陪弟弟吃奶,他好奇问奶娘话,弟弟嘴里叼着,扭头东张西望,奶娘叫疼,但是面前是大少爷,怀里是二少爷,只好咬着唇忍着。
渝哥儿心善,记下心里了,跟爹爹求了赏银,两个奶娘都有份儿,自此更是尽心了。
“呵呵……人小鬼大,我的乖孙真聪明。”林锦蹲下去,搂抱住渝哥儿,感叹道:“日子可真快,我大孙儿都这么高了。”
身高都到他大腿了,在他记忆里,感觉还是那个小不点子,拿他锅铲挖墙脚,天气一热就往池塘里泡。
在这样的一个温馨宁静的午后,谢宁接到了章海的回信。章海的意思是,他会派侄子章有为来负责,但听谢宁的计划,他全心全力配合。
谢宁趁着俩宝宝又呼呼大睡的功夫,去书房给凉州的渔场管事写信,交代了以下几点,相看水场,扩招人手,另给工钱。
至于章海这边,等他这里都计划好了,就回信,将章有为接来凉州。
第68章
给凉州的信刚送走,马上就要寒食了,也就是清明前两日,府上要禁火三日,只能吃冷食。
真是各地有各地的习俗,谢宁也不曾想,京城的寒食节这般热闹,除了扫墓祭祖,还要在府上插柳,携家人踏青植树。
谢宁早早就开始准备寒食饼、寒食粥、凉面,和清明供品。
俩奶娃也半岁了,开始认人了,只要看到爹爹,他俩就贼乖,可若看不见人,别看他俩小,那能嚎的周府上下不得安宁。
这也是因为谢宁要亲养的原因,除了抱去给奶娘喂奶,他都亲自带着、哄着、抱着。
这会儿他要去灶间,四个下人抬着摇床,将二少爷三小姐直接搁灶门外面。
婉姐儿还在睡,小敬丞醒了,自己打了个小哈欠,一脸懵圈地看看头顶,又看看左右,最后锁定了灶间里白衣爹爹。
他就这样侧着脑袋瓜,痴汉一样盯着爹爹,小嘴儿发出憨憨得笑声,“嗯!哼哼……咔咔……”
软萌萌的小奶音,听的谢宁当即给蒸了个蛋,没放盐,舀了一勺锅里煨着的鱼汤,拌着喂给了小胖丞。
小胖丞吃的很开心,嘟着小嘴儿抿啊抿,脸上的小肉肉一鼓一鼓,咽下去之后还要左右摇头晃脑的。
谢宁又举了一勺过去,他止住动作,张嘴:“啊……”
“对,张嘴,啊……”谢宁乐不可支。
“哼哼……”小胖丞眯着眼睛,皱了小鼻子,张着嘴巴笑,粉粉的牙龈光秃秃的。
“好,不逗你了,快吃。”
北方的开春季节,室外还是有点儿冷的,怕蛋羹凉了腥气。
一小碗鱼汤蛋羹都叫小胖丞吃了个干干净净,谢宁将他抱起来,他就伏在爹爹肩头练嗓,“啊……啊咔……”
小奶娃娃被拍了拍背,谢宁搂着他来来回回走了两趟,然后将他放回摇床正中间躺着。
小胖丞偏着脑袋,大眼睛跟着爹爹的身影转悠。
“啊!”要抱抱。
谢宁取了甜杏仁让下人磨成细粉备用,又指了两个厨娘抱了一袋大米,里面混了一碗糯米,让去推磨成浆,
小胖丞又喊了两声,“啊啊……哼!啊呀……”
谢宁知道他撒娇呢,但是这会儿忙事呢,明儿就寒食节了,得准备一家人三天口粮。
小胖丞见爹爹一直没过来抱他,自己皱着小眉头,使劲儿发力,小嘴儿“嗯嗯”给自己打气,一下就翻了个侧面儿!
谢宁惊了,嘴里夸:“敬丞真厉害呢,比哥哥翻身早。”
小敬丞不禁夸,就这样侧着小身板,小肥脚丫一翘,拿两个短短肥肥的爪爪抱住之后,朝嘴里一喂,‘嘬嘬’啃起来了。
谢宁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就这样开始调面糊糊,在锅里摊了薄薄的大张面饼,一点儿油都不能放,不然面饼放不了三天,会变质。
足足摊了一簸箕的薄面饼,厨娘切萝卜丝,最早一批的嫩黄瓜丝,最后炒个酸菜酱封坛,到时候就包面饼吃。
寒食馍就由厨娘揉面,上过蒸就好了,府里佣人多,得蒸三百个不能少了。
谢宁忙完寒食饼,杏仁细粉也磨好了。
烧火锅里煮清水,待水沸腾,甜杏仁细粉和糯米面对半下锅,加三勺白糖,煮熟就是可以吃的杏仁酪了。
羌活说这杏酪治风寒止咳嗽,是个好吃食呢。
让厨娘一勺一勺舀进备好的盅碗,改好了盖子放在阴凉处,随时可以吃。
米浆静止,待米粉和水分离,去水,留米粉上蒸笼,蒸笼里铺上一层布,蒸个一刻钟,然后放凉。
要吃的时候就拿刀切一些,拌些谢宁自制的酱菜、蒜水和酱,切点儿嫩青瓜丝,舀一勺油辣子,口感滑腻爽口的凉面,周寂年和渝哥儿很是喜欢。
一整个白日,灶间都没断过火,‘剁剁剁’切菜的声音一直充斥周府。
婉姐儿可太懒了,谢宁忙完还要给婉姐儿揉小肚肚,抬了她两条肥嫩嫩的腿朝肚肚摁,就能听到婉姐儿‘噗噗’放屁排气的声音。
她不像哥哥,哥哥不是翻身就是踢腿,很是好动,她就懒懒地瘫在小床上,等着人喂她抱她,不抱她就嘤嘤哭。
不过娃儿还小,只要她舒服就行,睡着也能健康长肉就行,再大些,谢宁自会折腾女儿动弹。
婉姐儿放屁把自己炸醒了,“嘤嘤……”
“乖哦,爹爹抱。”谢宁嘴上哄着,手上还在给婉姐儿抚摸肚肚,手感暖烘烘,软绵绵,舒服。
婉姐儿睁开眼睛,小嘴儿一会儿大张着,一会小了,“啊……嗯……啊……嗯……”
这干嚎的样子,可真像金鱼进食。
“哭你都懒得哭,你这懒丫头。”谢宁嗔她,干嚎不下雨。
待将她软踏踏的小身板托起来,竖抱在怀里了,婉姐儿喊声就渐弱了,奶娃娃一小点儿,鬼精鬼精的。
“嗯……嗯……”哼哼着趴在了爹爹肩上,婉姐儿左手无意识的扒拉扒拉,最后捉了爹爹的衣领,小爪紧紧揪着,睁着大眼睛发呆,睡是睡不着了。
每次抱着女儿软踏踏,又暖烘烘的小身板,谢宁心里都宁静了,只想抱着女儿慢悠悠地走动。
就听她哼哼唧唧的小奶音在耳边叫,恨不得时间永远就止在这一刻。
婉姐儿哼一哼,就老老实实撅着了,大眼睛四处打量后花园,巧了,一眼就看见了渝哥儿奔来的小身影。
“嗯嗯!”婉姐儿撅起小屁股,两只套在棉布袜里的小肥脚脚蹬啊蹬,踩着爹爹的腰封,整个人都在使劲儿。
“怎了?谁来了?”谢宁抱着她回身,朝渝哥儿呼唤:“快过来,爹爹给你蒸了杏酪。”
“啊哈哈……”渝哥儿颠颠跑来,笑的好快乐。
“妹妹!”渝哥儿举着小手去摸婉姐儿的小脚丫。
“哼哼……嗯哼哼……”婉姐儿肥肥软软的小脚脚吃痒,肥肥的脚背弓起来,蜷着五个小脚趾。
谢宁将婉姐儿放回摇床上,她软哒哒趴着和渝哥儿玩的嘎嘎笑。
她是京城周家的千金,府上唯一的姑娘家,俩爹疼她爱她,哥哥也稀罕她,就连二哥睡梦中被她蹬醒都不敢吭气呢。
渝哥儿是真的喜欢妹妹,手里捏了一个干玫瑰花苞,握着小拳头递到妹妹跟前,“嘁嘁……猜猜是什么?”
婉姐儿直接拿脑袋凑过去,“啊?”
渝哥儿将她翻了个面儿,
婉姐儿躺着,拿软爪爪去拍大哥的手,“啊哇!”
渝哥儿被拍一下就张开手,拿自己的小手捏着花苞,递到妹妹脸前,“是花花。”
“哇哇……”婉姐儿跟着喊了一下,兴奋得直踢腿。
谢宁听女儿尖嫩的笑声,端了杏酪站在后面看,就见大的继续握了花苞,小的拿手拍一下,大的就捏着给她看一眼,然后又捏回手心里。
俩孩子就这样玩的乐呵,边上的小胖丞闭着眼睛酣睡,时不时踢踢腿儿。
寒食节三天,灶里除了切个嫩黄瓜丝,调个蘸酱,一次火都没烧,好在谢宁变着法子弄吃的,三天都不重样,好歹是过了寒食到了清明。
清明节,周老三带夫郎林锦给老母亲上香。
周寂年领着夫郎去庙里拜拜,石头骑马在前面开路,一家人坐马车去到山脚下。
骑马可能真的强身健体,周寂年左右抱一个,谢宁牵渝哥儿,一家人爬山上庙里,周寂年气儿都不喘。
渝哥儿见什么都好奇,看人家卖花纸的,卖清明素食的,卖小树苗的,还有孩童玩的木具,瓷娃娃等等。
谢宁牵着大儿子不撒手,怕他跑去买东西,嘴里给讲故事,“爹爹刚成亲的时候,也在寺脚下卖过小吃食,去年秋给你做的蒸茄瓜,你还记得吗?爹爹就卖那个。”
果然,渝哥儿好奇了,追着问:“真的吗?”
“对呀,在爹爹的家乡,有一座祈恩寺,寺比这京郊小了许多,但是山却比这大。”
“就像他们这样吗?”
谢宁点头,“嗯,你阿父挑担,爷爷背长板凳,就这样卖。”
渝哥儿又追着问父亲,“阿父,担子有多重啊?担子重还是妹妹重啊?”
他已经学数了,但还没有清晰的概念。
周寂年回答一样重,也回想起了和谢宁刚成亲的时候,可以说,两人真是一路苦过来的。
上山的路上,不停有人盯着周寂年怀里的两个胖娃娃,穿着白素衣,胖胖乎乎的,瞧那脸蛋儿,又白又嫩,这一家怎么这么会养?
周寂年今日穿着白麻袍,也就是身材高大衬起了衣裳,但是在大京都,他这身瞧着真的不富贵。
双胞胎俩软塌塌靠在父亲肩膀,睁着大眼睛四处看,养到半岁,他俩还是第一次出周府呢。
庙祭是夫夫俩一人抱了一个行祭礼的,将寺庙走了一圈,就下山准备回府了,俩奶宝太小了,要回去喝奶。
下了山,石头去买了一株小树苗,他听小少爷要过,估计老爷是忘记了。
谢宁坐进马车厢里,接过小胖丞抱在怀里,马车动了才朝外抬了抬下巴,“石头得二十五了吧?该给他说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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