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现在也正在去那边的路上,到了那边我们再说。”挂了电话,徐静雪的面目显得平静。坐在驾驶室里的未染看着徐静雪一连串的动作和话语,也猜到了工厂那边出了比较严重的事故。不过看见她一直是那种平静的表情,未染觉得就算是再大的事情,她都能完美的解决。
半个小时后,徐静雪的车子停在了位于工业园区凌溪工贸的厂房地址上。徐静雪在一个姓王的科长带领下来到了事故发生地方。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刘云印正在和厂长交谈着,语气凌厉,时而带着训斥;一堆的机械设备中十来个人拿着工具正在做着检查,动作缓慢但贵在仔细;刘云印的助理、杨欣雨和几个副厂长在一边向在几个在场的员工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过未染却发现徐静雪皱着眉头。
看见徐静雪走过来,除了正在做检查的那十来个人,其余的人都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似乎在等待着徐静雪的责备一般。对于新来的副总,他们并不了解,能让他们感到战战兢兢地的原因是这位新上任的副总三把火还没点燃过,料想这第一把火便会从这里蔓延开来。
“第一我需要知道厂房设备的维护制度以及在实际工作中维护的难点,第二将近两个月这条生产线上维护人员的工作内容交给我一份,近半个月的必须详尽,第三这次受伤员工的善后处理工作交给杨秘书来完成。”徐静雪并不啰嗦,直接下达了命令,冷艳的语气让工厂这边的人内心哆嗦。
徐静徐安排了工作,大腹便便的厂长让一个副厂长去收集徐静雪需要的资料。杨欣雨向着另一个副厂长要了受伤员工的资料便离开了,果断处理安排下来的工作,她离开的方向便是向着医院那边。
徐静雪看着检查还没有结果,便找到刘云印,两人去到一旁私下交换意见。
刘云印的助理看见两个大领导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便找到未染,跟她说起了话。其余几个人没不敢离开,便摸出手机安排接下来的生产工作,哪些产品需要暂缓生产,哪些产品是客户急需的需要排在前面,厂长也在打着电话,了解重新购置这些烂掉的设备的详尽情况,这条生产线不能搁置,他需要尽快让它运转起来,这便是刘云印给他安排地当务之急。
“未染,徐总做事很果断啊。”刘云印的助理姓赵,单名一个俞字,跟着刘云印工作了四年,做事情尽职尽责,但是有个问题,喜欢八别人的卦。
未染其实不太想搭理他的,但是碍于情面,毕竟上班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地,多多少少都会有交集,于是说到:“赵助理,徐总做事又不是你我可以评论的。”意思就是说你不要在这里谈论徐静雪,更不要拉着我一起来讨论她。
赵俞虽听出未染不太喜欢和自己交流,但赋予阿Q精神的他并不放在心上,却也没在和未染继续说话。
未染看着面前空旷的厂房中,一堆堆机械设备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很多都变了形。而穿梭在其间的检查人员,像似在废土之中寻找珍宝的宝藏猎人,一丝痕迹都不想放过。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未染上班这几年还是头一遭遇见,以前最多是设备老旧需要停工跟换,也有原材料不翼而飞的事情,但都没有如眼前这般如同废墟一般的景象出现。
“别发呆了,我们去医院。”徐静雪出来便看见未染盯着凌乱的机械设备看得出神,便走到未染身边,鬼使神差地去拉了未染的手。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和徐静雪不同于刚才的冷艳话语,未染的心脏跳动的频率加快,连忙回答到:“好的。”
去往医院的路上仍然是未染在开车。
医院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如果要做比喻,它更像是舞台剧的剧台,在这个剧台上,你能够看到人世百态,感受到千万种情绪。它或许是人们最讨厌的剧台,但又不得不走上去,开始一段毫无意识的生动的演绎。
到达医院之前,徐静雪让未染去买了些水果和其他一些东西,当做看望负伤员工的慰问品,两人穿越过医院中数不清的回廊,找到安置负伤员工的房间,杨欣雨正在门口等着她俩。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们无所适从,但是面上都表现的极为平淡,看不错对这里的环境有种排斥的心里。
“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公司新来的副总,你们叫她徐总就好了。”杨欣雨对里面躺在病床上的员工有所了解,基本上都是从明坞辖管下城镇来的务工人员,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区间。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我本人十分愧疚,公司方面也对发生的事情感到自责。”徐静雪说话很诚恳,一点也看不出丝毫造作的样子。她走到病床边上,将未染递过来的水果和慰问品放在柜子上。
“徐总那里的话,这都不是大家所希望发生的事情,还让你专程来医院一趟,真是麻烦你了。”其中一个须有山羊胡须的人说。几人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也是明白道理的人,好在他们并没有受到及其严重的伤。
“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是有责任的,过来看看你们,是应当的。”徐静雪左右看看病人,做着嘘寒问暖的工作。她和几个受伤的员工交谈约有半个小时,觉得是时候离开了,于是便说到:“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多多注意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公司。”
说完便和未染杨欣雨一起离开了病房。等她们走后,那几个负伤的员工便开始交流起来。说话的内容无外乎是工厂事故的事情,不过想在想起来下午发生的事情他们还是一阵后怕,也亏得他们运气好,没有被埋在那几堆钢铁废墟之下,不然能不能在这里说着话都还有待考证。他们都是工厂里面的老员工,对凌溪工贸还是有些情感的,不然刚才徐静雪在这里,也不会那么容易说话,交流顺畅。
未染三人走出医院时,暗夜的帷幕已经静悄悄的拉扯了下来。徐静雪交代了杨欣雨一些事情,让她这几天都来医院看看情况,将几个人照顾好,不要让他们对公司产生介怀。
杨欣雨走后,只剩未染和徐静雪两个人。两人今天在外面东奔西走了一整天,现在都很疲倦,都想回到家中休息。
回去的时候是徐静雪开的车,她知道未染居住的地方,便将车开到了未染小区的门口。下车的时候,未染想起两人都没有吃饭,便随口问了一句:“徐总,要不要上去吃过饭再走。”未染完全是真心实意的客套。
却没有想到徐静雪毫不犹豫地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未染站在车门旁,疑惑着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居然邀请了徐静雪去她家里吃饭。
木已成舟,只能放置河流之上随波飘荡。
第10章
徐静雪想要去未染家里看看,了解车外的人是怎样独自一个人生活的,她自己也说不上原因,反正就是想要更深一点了解未染这个人。车外的少女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寂静,看那神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走吧,带路吧。”
未染走在前面,徐静雪缓慢开着车子跟在后面。小区里挨家挨户亮着灯光,有些窗户前矗立着人影。小区内的道路宽阔,路灯一排排地照耀着四周,将树影、灯影和建筑物的影子交汇在一起,显得斑驳陆离。来来往往散步的人或低声交谈、或带着耳机听着喜爱的音乐、或逗着身边孩子欢笑。
徐静雪将车子的引擎熄灭,停在未染家楼下,跟在未染身旁去了位于五楼上未染的家中。未染的家格局简单,家中陈设也很素朴,没有太多复杂的家用设备,因此显得有些空旷。未染将徐静雪引进家中,问了她想要吃些什么,得到不要辛辣的回答便去了厨房。
“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片刻后徐静雪也来到厨房里。
“不用了徐总,今天你辛苦了一天,在外面坐着休息一会儿吧。”让徐静雪帮忙,未染没有那种念头,而且不管怎么看,人虽然漂亮,却不像是可以下得厨房的人。未染放着水洗着芹菜和西红柿,样子仔细。
“我来帮你切菜吧。”徐静雪赖在厨房,看那样子非要做点事情才肯罢休。
“那好吧。”未染妥协,“冰箱里就剩下这些蔬菜,番茄炒蛋和芹菜肉丝,徐总可以接受吧?”未染将洗好的蔬菜放在盆子里,然后顺手将盆子推到砧板旁边。
“哪有什么接不接受的。”拿起锋锐菜刀的徐静雪说到,“我不挑食的。”一刀下去,除了芹菜被切成两厘米长,她左手小指上的指甲也去掉了一截。徐静雪愣了愣神,趁未染不注意时候将那小小的洁净指甲快速拾起,然后扔进垃圾桶中,接着继续进行手中的‘事业’,她的动作放慢,小心翼翼地将刀刃落在芹菜的上方,一点点地用力。
在切完两种蔬菜后,徐静雪觉得这项‘事业’和谈妥一笔五千万的项目合同可以并驾齐驱。未染看着砧板上乱糟糟的菜,芹菜长短不一,番茄颗粒肉眼可见大小分明,心里颇为感慨。“徐总,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你先去休息,等菜炒好了,我叫你。”未染觉得有必要坚持让徐静雪到外面休息,不然这样后面发生什么事情无法预料。
未染将徐静雪赶出了厨房,便开始炒菜,虽然菜的形状奇奇怪怪地,也不是不能下锅。
徐静雪来到客厅里,看着左手的小拇指,觉得有些丑陋,她拿起茶几上的指甲剪,坐在沙发上修剪。做了一会儿,远处电视机上的照片吸引了她的目光。她走过去,看着照片上的家庭合照。那是樱花盛开时节所留下的影像,画面中的三人面带微笑,洋溢着家庭幸福的浓厚味道,未染看上去十五岁左右,明亮的眼睛配合上朝气的青春,宛如纯洁的精灵,左右两边是其父母,他们慈爱的双眼看着亭亭玉立的未染,很容易辨认出眼中的希翼。他们后面的樱花树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摇曳,半空中散落的樱花也随之飘荡。
微微扬起嘴角,徐静雪心里想着,原来未染曾是那么阳光灿烂,不像现在被一层看不见的愁淡薄雾掩盖着。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徐静雪多多少少能够明白未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有着孤寂的内心,将自己圆囿于孤僻一隅,而原因应该是与双亲过世紧密联系着。在公墓里对着墓碑不敢宣泄的瘦削身影又浮现在徐静雪的思绪中,那副伶仃的样子让徐静雪久久难以忘怀。
未染将做好的饭菜摆在餐桌上,放上两副碗筷,准备叫徐静雪用餐,却看见徐静雪对着照片在发呆,心里蓦然升起一股寒意,就像暖流突然覆盖上冰雪。意识里某种声音在叫嚣:她看破你了,你的秘密被发现了。未染很想跑过去将那副最为珍贵的照片藏起来,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但终究没有行动,她用冷淡的语气对着徐静雪喊到:“徐总,饭菜好了。”
徐静雪撇身过来却看见未染背对着自己向着餐桌方向走去,刚才那呼唤声把她下了一跳,片刻愣神后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但终究是哪里不对,自己思索不上来。
吃饭的时候,未染冷着一张清秀的脸,压低着头,没看徐静雪一眼。内心的声音似乎还在叫嚣:你被看破了!你被看破了!
周遭安静得可怕,徐静雪安静地拾着盘中的菜,想要同未染说上一两句,可是看未染那副神情,似乎不太欢迎自己。自己被嫌弃了吗?徐静雪自问着。这顿饭吃得两人都索然无味,尴尬至极。好不容易吃完最后一口饭菜,却听见未染说话了,“徐总已经不晚了,我送你出去吧。”一道逐客令来到徐静雪的面前,打乱了她的思绪。
徐静雪是客,客随主便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她没有说话,但是仍在思索未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幅模样,像是在保护自我,撑起着一层厚厚的龟壳,她想要蜷缩在里面。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是那张照片的缘故么?她抬起眼睛看着未染。
未染见徐静雪没有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那样如同审视者一般看着自己。徐静雪的目光锋锐异常,似乎可以将她的内心看得彻彻底底。
“未染,或许我们可以谈谈。”声音不大,但在这静谧的居室中,显得非常清晰。
未染正在气恼上,怎么可能听得进徐静雪说的话,只听见她说:“徐总没有或许,现在是下班时间,要谈工作的话,明天上班的时候可以跟我说。”生硬的话让徐静雪感到未染内心世界里的的荒芜正在不断蔓延,正一点点吞噬着她。
徐静雪心里清楚,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离开,以后很难有机会再去接近她。“那我们不谈工作。”徐静雪说,“就当是两个好朋友一起聊天。”
徐静雪站起来走到未染的近前,鬼使神差地想要拉住未染的手,然而却被未染甩开了,手重重地撞击在餐桌的边缘,一股刺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一团淤青立刻浮现在手背上。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忍不住地喊出了声。
瞬间的变故让未染心惊,她只是想要独自呆在这里,并不想让徐静雪受到伤害。“徐总,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
“没关系,过一会儿就不疼了。”徐静雪柔和地说。
“你坐会儿,我去拿药箱。”说完话,就跑到客厅旁边的书房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医药箱。未染将小药箱放在茶几上,把徐静雪带到沙发上坐下,打开许久没有用的小药箱,从里面取出一瓶专门擦拭撞伤用的白色液体,取下瓶盖手握棉签,极为仔细地将它抹涂在徐静雪的手背上,像似在呵护最为珍贵之物一般。
徐静雪一直微笑着,虽然手背上的疼痛感一直没有消失,但她就是觉得莫名的开心。
“徐总,这几天你这手都不能提重物,也不能太过用力。”未染给徐静雪说着注意事项。
“这都怪谁?”徐静雪佯装愤怒,可是温柔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
“徐总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未染说,如果你不来拉我,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当然这句话只能在心里想着,不能说出来。
“不能太过用力,也就是说待会我不能开车,不能开车我就回不去了,难道我要留宿街头了吗?”徐静雪似在自言自语着。
未染还在懊悔当中,听见徐静雪自言自语地要露宿街头,便没做任何思索地说:“怎么会呢?可以住在这里。”
“会不会太打搅你。”
“不会。”两个字脱口而出后,未染才惊觉刚才又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她居然让徐静雪留宿在自己家中。如果张楚知道未染做了这么一件无法想象的事情,肯定会怀疑这还是未染么?会不会是被什么人掳走了,易容成她的面貌。
“徐总,我刚才”未染很想说她不是那个意思。
“你刚才让我住在这里。”徐静雪接过未染没有说完的话。眼神时不时看着自己肿胀的手背,面上是表现出一层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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