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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揉了揉脑袋，甩了一下头，最后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怎么？”托尼问道。
卡尔收回捂着头的手，拧着眉，抿了一下嘴，道，“跟我来。”
托尼和余禹不明所以地跟在卡尔身后，随着他在错综复杂的村间小道里拐着，最后站在了一间小屋前。
余禹自然地去拉屋子的门，但是却被卡尔拦住了。
卡尔将余禹揽到身后，伸手打开了小屋的门。
门是朝外开的，卡尔拉开的一瞬间，另一只手就迅速撑着里面突然倒下的尸体慢慢放到门外一侧。
顺着尸体倒下带来的，还有尸体上大滩的血液。
液体将卡尔的蓝色制服染成墨蓝色，甚至还有部分顺着卡尔健壮的胳膊，绵延成线，流向地面。
尸体是田铮。
这个事情让在场人脸上都浮现出复杂的表情，心里百感交集。
谁都没想到，第五只乌鸦所对应的人竟然是田铮。
就像老人们常说的“害人终害己”，他怂恿新人杀死乌鸦害死那么多人，但这一行为也害死了他自己。
“多行不义必自毙啊，田自毙？”余禹踮着脚蹲在田铮尸体旁边，眼睛朝下看着，面无表情地拍了拍田铮的脸，有点可惜自己还没来得及揍他。
他顺着田铮尸体往屋内看。
屋里没有其他人了，只剩下几乎铺满了屋子的血液，让人忍不住怀疑这是否真的只有一个人的血液量。
那些血液大张旗鼓地遍布屋子内部，在屋子的墙壁上画下各种惊心动魄的血迹，最后在门口处被阻断，停止在他们脚前。
“其他新人怎么不见了？”托尼顺着余禹的视线打量着屋内的痕迹，询问道。
“这些新人估计都还不知道这些事。”余禹站起来，歪着头越想越觉得可惜，便伸脚在田铮身上毫不客气地踹了两脚，转身回答托尼的问题。
“他这种利用新人探取规则的人，本身做的就是欺诈的工作，怎么可能会信任其他人，并且让其他人住进自己的房子里？”余禹心不在焉地说着，“活的时候四周拥簇，死的时候悄无生息。”
余禹鼻腔里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哼声。
“最后一刻，都还趴在门上想往外逃。”余禹瞥了眼嘟嘟囔囔不停揉脑袋的卡尔，问道，“你之前就是看到了尸体是趴在门上的，所以才不让我开门？”
“啊？”卡尔迷茫地抬起头，缓慢反应到余禹是在问他，眨了眨眼，缓缓说道，“里面都是血……会浇到你身上的。”
余禹歪着身子，翘着嘴，似是嫌弃地说道，“外星人的作弊。”
“走吧，没别的事了。”他挥了挥手，招呼着两人往回走，“目前可以看出来，生路不在这边。”
“哪边？”托尼皱着眉，不理解道。
“死亡的瞬间。”余禹看了眼自从看到田铮死亡后就异常沉默的蓝大个儿，在人面前挥了挥手，顺便回复托尼的话，“在受到不知名力量的攻击时，就已经被宣判了死亡，在这期间，没有生路……”
“喂！你怎么了？！”余禹看着蓝大个儿抬起毫无焦点的眼睛，良久才成功聚焦到自己身上，他皱着眉问道。
“没什么……”卡尔又抬手揉了揉眼睛，解释道，“就是有点头晕。”
“一会儿就好。”卡尔揉了揉余禹的脑袋，往前走了一步，才反应到自己几乎扑到余禹身上，被余禹及时地扶住了。
托尼上前也帮忙扶住卡尔，拧着眉头，让阿尔特扫描卡尔的身体情况。
“对……对不起。”卡尔手忙脚乱地想要起来，然而实际上的动作却只是轻轻地挣扎了两下，力度小到余禹几乎不怎么用力就能把他的挣扎按压住。
这不对劲。
余禹表情严肃起来，看向托尼。两人架着意识有点溃散的卡尔，迅速踹开一间无人的屋子，将卡尔安置在里面的床上。
“A，告诉我超人的身体情况。”托尼抱着头盔站在一旁，等蓝光扫过超人的身体后，手指点着盔甲向阿尔特询问道。
余禹抬着眼看向托尼和阿尔特，最后又将目光放回卡尔皱在一起的脸上。
“先生，超人先生的身体状况有些奇怪。”阿尔特带着机械的声音在头盔中响起，“他的身体一方面在加速崩溃，一方面又由于自身的恢复能力在极力修复，现在处于一个勉强平衡的阶段。”
余禹垂着头回想着卡尔曾经说的关于田铮杀的那只乌鸦的描述，抿了抿嘴，意识到了什么。
“那只乌鸦，最后的那只乌鸦是卡尔。”余禹开口喃喃道。
“只是现在因为卡尔的自愈能力勉强维持着生命。”余禹看了眼外面的太阳，使劲地咬着大拇指，牙齿来回磨着，将关于死亡条件和现在所具有的所有线索快速在脑海里整合。
托尼绷着脸向阿尔特询问了时间，告知了余禹：“现在离四点还有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距离日落还有一个半小时。”
“算上超人自身储存的太阳能量，顶多能再坚持三个小时。”托尼考虑到超人可以通过吸收太阳能的能力，给出了时间猜测。
余禹焦躁地咬着拇指，来回思索着，从乌鸦世界想到人类世界，最后注意到了横在乌鸦世界与人类世界之间的黑树空间。
“不，不足三个小时，只有一个半小时。”余禹猛地想到了什么，快速地向托尼解释道，“世界还要转换，生路的话，目前我能想到的，只有有一个还没尝试。”
“你在这儿照看着卡尔，我一会儿回来。”余禹从带子里拿出两根绳子，将一把特殊的黑色匕首和手电用其中一根绳子绑到后腰上，另一根也随意缠在腰间，拉开门就要往外跑。
托尼拽住了余禹的手，坚定地看着余禹的眼睛，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这边需要人照看。”余禹将手从托尼手心中挣开，望进他的眼睛中，一字一顿地，“相信我，我过的场数可比我嘴上说的要多得多。”
托尼定定地看了眼余禹，似乎在心中思考余禹话中的可信度，反而并没有计较余禹之前说的谎言。
余禹没有再说话，转过身离开，留下托尼在他背后远远望着。
……
时间不到四点，乌鸦们都还在远处没有回来，村子里冷冷清清的，余禹站在村子的边缘，望着腾空的村庄下面、因为高度而显得迷你的黑树。
余禹半只脚踏在村子外面，感受着冽冽的风将长发吹起，从高处一跃而下。
在临近地面时，他将腰上缠着的绳子抽出，迅速套上黑色匕首，在空中将上半身半扭，借着回转身体的力度，甩着绳子往其中一棵黑树上用力一抽。
“啪”的一声，匕首稳稳地扎到黑树身上，黑树顺着匕首带来的裂痕，直接碎掉。
余禹减慢自己的下落速度，将绳子向后一拉，接住飞来的匕首手柄，重新插回腰间，最后停在一个比较有意思的高度之上——树木无法触碰到他，但却在当初产生黑色旋涡的高度范围内。
余禹低下头漠视着黑树群开始扭动，然后不断聚集，最终形成一个黑色的旋涡。
他顺从着吸力跳入漩涡之中，蜷着身体，滚动几圈后，稳稳半蹲到地上，同时打开手电向前一照，在看着那张扑面而来的熟悉又狰狞的鬼脸时，直接把绳子抽到女人脸上。
“又是你！”女人委屈地捂住脸上的红痕，看了眼余禹后，想起了什么，又迅速一脸肉痛地迅捂住了嘴，闷闷地叫道。
余禹并不想和她扯皮，连眼神都没给她，从笼子里出来后边直奔杂物间的门，但抵不住女人在他身后转悠。
“那个超硬的人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女人跟在余禹身后，没看到那个蓝大个儿后，眼珠转了转，裂开嘴，从背后想要偷袭余禹。
余禹瞥了女人一眼，将阴森森的黑匕首横在女人脖子前，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可以尝试再走一步。”
即便已经变成鬼好多年，女人仍然感受到了匕首带来的阴凉和刺痛。
她惊惧地退后几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一直以为柔弱无用、依附其他玩家的女孩。
这把匕首也是一个道具，能力就是能够伤害一切游戏场内的东西，从门到鬼，从物到人。只可惜是有使用寿命的，也就是武器耐久度。
如果在他刚进游戏场那段时间，他可能会把这把刀当宝贝一样，但是他得到这把刀时，时间已经距离他进入游戏场过了很久了。
久到他开始无所谓输赢、无所谓游戏过关速度、也无所谓地把刀扔到带子里吃灰。
余禹回头朝女人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与心情无关的上挑弧度，扭过头却在看到杂物间的门把动了动。
他迅速关闭手电，敏捷地扑到门后，降低自己的高度，落到地面上，感受着门打开时带来的风，用黑色的斗篷遮住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静静地观察着进入杂物间的黑影。
第57章
余禹将斗篷遮到脸部，眼睛直直地盯着黑影的动作，看着它拎起笼子转了转。
尽管黑影没有眼睛，但余禹仍然觉得它就是在观察着笼子上面的洞。
接着，黑影又走到编织袋那里，打开看了一会儿后，便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转悠起来。
“你在做什么？”女人仍然缠在余禹身边，好奇地打量着余禹的动作。
余禹看着意料之中的黑影的行为，没有搭理女鬼，趁着黑暗的掩护，沿着门缝钻了出去。
门外的店铺里也意料之中的没有怪物。
余禹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快速奔向门口，却在即将到达门口时突然停下，扭头看向一直跟在身后的女鬼，问道：“你以前也是玩家吧。”
他的话中表达的是询问，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女鬼身形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闪而逝的悲伤，但她很快遮掩了心绪，却有点心不在焉地问道：“是啊，怎么了？”
“想出去吗？”余禹面无表情地问出另一个问题。
女人的眼睛瞪大了，眼角裂开，红色的血染红了她的青色的眼白。
她无视余禹横在她颈前的黑色匕首，掐上了余禹的脖子，凑到余禹的脸前，狰狞又愤恨地发出尖利的声音：“你想骗我？！”
余禹并没有躲开女鬼的攻击，只是面对着女人狞恶的面孔和从她身上传来的尸臭腐朽的味道，皱了皱鼻子。
“当然不是带你直接出游戏场，毕竟你已经死了。”他将手中的匕首又向前抵了抵，“但是我有办法带你出这个黑树空间。”
“是和我一起出去，和原住民生活？”余禹漫不经心地抬起眼，望进女鬼小姐疯狂的眼睛里，轻轻地说道，“还是在这里，不人不鬼的独自和这群怪物度日？”
女鬼看向余禹平淡的脸，咬着牙又往掐着他脖子的手上用劲，度量着他话语的真实度。
“放手……”余禹皱了皱眉，“你掐的我不舒服。”
“你最好快点做决定，我赶时间。”
余禹感受到女鬼手上的颤抖，知道她最终一定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女人收回了手，死死地盯着余禹问道：“你的条件？”
“帮我找一只带着蓝色颈带的人或者乌鸦。”余禹描述了一下蓝颈带的模样，说道，“如果是活着的，我要你一路保护他送到我面前。”
“如果是死的……”余禹眼睛望向一侧，又迅速收回来，看向女人，“死的也要把尸体给我带来。”
“最后在浓雾那边集合。”余禹指了指方向，告诉女人位置。
“好，一言为定。”女鬼深深地看了余禹一眼，说道，“如果你敢骗我，我拼上性命也会让你不得好死。”
余禹点了点头，看着女鬼迅速虚无化，消失在天空之中后。
“我真是傻了。”余禹发了一会儿呆，突然低头用力地摇了摇脑袋，自言自语道，“阿亚是在昨天被人杀的，今天怎么可能改变昨天的事……”
但是黑树空间里的一切规则也都只是他自己的猜测而已，谁都说不好。
余禹压下心里微弱的其他想法，迅速将自己隐藏在阴影里，灵活地躲着鬼怪群，快速往卡尔之前和他说的发现田铮的地方跑去。
……
余禹在心中查着秒，甚至用上了道具，总算赶在田铮杀鸟前到达了现场。
这里的环境更偏向郊区，人少，所以黑影也少，代表卡尔的黑影似乎还没有达到现场，空地里只有一个黑影在那里举着弹弓往树上瞄准着。
余禹藏在灌木里观察着现场仅有的这个黑影。
他顺着黑影仰头的角度往上看去，在看到树枝上站着的三个呆呆的又十分熟悉的人时，挑了挑眉，确认了这个黑影就是田铮的代表。
不是余禹有多熟悉田铮的动作，而是树枝上呆呆站着的三人太明显了。
虽然三小只眼神都没什么光彩，就像挂了机的队友一样看上去憨憨的，但外貌上还是和卡尔、托尼和余禹三人一模一样。
余禹舌尖抵了抵口腔内壁，最后将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压了下去，专心地看着黑影，从后腰抽出匕首绑到绳子上，等待着黑影的破绽。
反正田铮已经死了，余禹也不用担心毁掉他在黑影空间里的“账号”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便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着留手。
他抓着黑影的视角盲区，甩着手中的匕首，快速绕到黑影身后，直接朝着黑影的脖子地方奔去。
田铮倒也不愧为老玩家，但资历还是太浅，等他反应过来，转身就抓向扑面而来的余禹时，余禹就顺势调整位置，沿着黑影胳膊所搭成的桥，冲向他的脖颈，在达到一定的距离时，甩出手中的刀，直直冲向原属于是大动脉的地方。
余禹脚下的“黑色巨山”摇晃两下，轰然倒地。
树上的带着他们形象的三只乌鸦“哇哇”地惊叫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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