仨人坐在一起,李清和没怎么主动说话,问什么答什么。许熠棠和李夕落大半年没见,胡天胡地的乱侃。
许熠棠逮着个李清和去洗手间的空,忙凑近李夕落问,“卧槽这真是那小孩儿啊,都看不出来。”
“嗯。”
“这他妈……也太乖了吧,想想你们之前,你就跟捡了个小宝贝儿似的。”
李夕落笑,“嗯,可不就是捡的。”
“你别浪,”许熠棠撸了口串,看着李夕落几毫的短寸,“你剃这头我都没敢认。”
“你那头发真舍得剪了啊?”许熠棠问。
“有什么不舍得的,我留那头发就是想作一作。”
“嘿,还真别说,那小孩儿剃这头就是不一样,没你这劲儿劲儿的痞气,倒是板儿正板儿正的,一看就……说不出来……啧。”
“别瞎几把扯淡。”李夕落瞪他,“你离他远点儿。”
“哟,这就护上了?”
“啊,我不护谁护。”
李清和回来的时候许熠棠和李夕落正说着许熠棠分手的事儿,也没避着李清和。
“哎,你……一直这么单着啊?”李夕落问。
“嗯,单身好啊,路上遇到个好看的脸皮都能不要。”许熠棠笑,说的话像是漫不经心。
李夕落没说话,灌了口啤酒。
“哎,我们新生群可有好多好看的小男孩啊,爷这么帅还怕捞不到?”许熠棠腿一翘,搭着李夕落的肩膀,一副大爷样。
俩人说了半天李清和才反应过来,“你……你你……”
“我……我我,我就是啊。小孩儿看不出来?”
李清和还真没看出来,许熠棠分手他真不知道,许熠棠是同性恋他更不知道。
“啊。”他只能干巴巴的应了一声。
“哎,你这位这有点儿意思啊。”许熠棠见了李清和惊讶又强忍的模样,冲李夕落挑了下眉,笑的贱。
一顿饭吃的时间挺长,桌子底下堆了一圈的啤酒瓶。他们坐的是店外露天的小桌,这会儿到了后半夜也没什么人了,只有街上不时过一两辆车,闪了一两眼灯就又恢复平静了。
李清和一点儿事儿没有,李夕落管着不让喝,敢伸手就瞪人,就给拿了酸奶。
小崽儿一向乖,不让喝就不喝呗。
许熠棠喝醉了一句话不说,晕乎乎就这么坐着,都快睡着了,也不让他俩走。
后来又嚷嚷着要回家,他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李夕落他俩实在不放心。
许熠棠手机在兜里响,李夕落拿出来一看,没名字,就一个周。
“哪儿响?”许熠棠搂着李清和脖子,摇摇晃晃的都快把人给带倒了。
“你他妈不能喝还喝这么多!赶紧打电话找人接你!”李夕落嫌弃的搀着许熠棠,把李清和拉身后,“这谁?接不接?”
许熠棠接了电话,“喂?”
“我不回。”
“不用。谢谢。”
许熠棠接了电话就正正经经的了,只听语气听不出什么问题。
许熠棠说了两句就挂了,捏着手机安静了好久。
过了会儿又想起什么来,一把搂过李清和的脖子,人正喝酸奶呢,吓了一跳。
“哎,小孩儿,我好歹那什么,也算……救过你,作为报答,你好好跟他,行不?”许熠棠朝李夕落旁边李夕落抬抬下巴。
李清和点点头。
正说着话呢,突然的一声喇叭就炸在了路边,车灯直怼脸照着,他们仨眯着眼看向路边。
车上下来个男人,背着光,也看不清脸,个子挺高,穿的很正式。
是个年轻的男人。
那人在他们跟前站定,“许熠棠,我还没吃饭。”
他声音很哑,略显低沉。
许熠棠坐在露天小板凳上低着头,没人说话。
“我送你回去。”过了会儿他说。
“不用,谢谢。”许熠棠客客气气,不用他送。
那人坚持,去拉许熠棠,挡在李清和前面。
这要是再看不出来是个怎么情况,李夕落都白被许熠棠损这么长时间了。
许熠棠低着头,这会儿竟然清醒的不像话,自己叫了车,“不早了,都回吧。”
许熠棠实在难言,给李夕落俩人打个招呼忙走了。
那人还站在路边,手里捏着钥匙。
他转身,伸出右手,“周丛,幸会。”
……
日子摇摇摆摆的往前走,不见消散,也不见停滞。
Y人同学搞了个小聚会,都是自己底下玩的好的几个人来聚聚。
帅炸天几个早来了,陆陆续续的来了些同学,小包间都快挤满了。
空调开的低,几个女孩子嫌凉,李夕落甩了外套在李清和怀里把温度往上调了调。一屋子人见了直嗷嗷叫。
菜没上多少,几个人就开了酒要灌李夕落,连带着李清和也没少往手里塞。
“哎哎!干嘛呢?欺负我们李家人儿?”李夕落挡了李清和的酒,把人往后拉了拉。
一群人又开始起哄,连带着另外一个姓李的女同学也笑了。
没想到,顾一唯也来了,都以为六班的除了习秋和李清和就不会有人来了。
“看什么?我不能来啊?”顾一唯嘴角带笑,找了个位子坐下。
“靠,真没想到学霸能来。”陈竞越用眼神扫扫习秋和顾一唯。
“那学霸还跳墙呢。”顾一唯说。
一屋子人瞅着李清和俩人就开始笑。
确实,墙塌那回,学校没人不知道。
一屋子半大的年轻人坐下,桌子上果的啤的白的摆了不少。
几个男生给女孩子点了果汁,一点儿没让碰酒。
李清和听着身边同学吵吵闹闹的说笑,他不一样,自个儿坐李夕落边儿挺悠闲的吃,不带停的。
“啧。”李夕落扭头看着他老听话的男朋友,小声说:“小和子今天能喝酒,但只能喝啤的。”
“嗯,男朋友收到,我先垫垫。”李清和也小声说,然后他从兜里掏出袋酸奶倒进杯子里,“喝点儿酸奶。”他把杯子推给李夕落,浅浅的笑了下。
李夕落食指弹了下盛了大半杯的酸奶,一口闷了。
“卧槽,这他妈还能有人浪成这样?!”陈竞越看着李夕落一脸得意的表情,一脸嫌弃。
“嗯,护胃。”
“操!老子也要养养胃!”
也不知道谁还真从包里拿出一排AD钙,“咣”的放陈竞越面前了,大家盯着那一排小奶瓶子直笑。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
大家就着酒水,把三年的悲喜咽下。
欢喜放纵,沉涩流连,等夜深人散后,一切都最终化为一个句号了。
孙铭女朋友没考好,孙铭陪她一起去复读了。
顾一唯一如既往的牛逼,考了Z大。
陈竞越这傻逼竟然专业课考挺好,文化课刚过线上了本科。
习秋发挥正常,985,很好的城市。
赵鑫个倒霉蛋用尽全力还是只上了大专。
过期小孩儿手抖着咬牙考了个一本。
发霉小孩儿拼了命考了个普通二本。
七班那黄焖鸡小子去了外地打工。
八班爱唱歌那个男孩去了山清水秀的南方。
不爱说话的那个靠讲台坐的麻花辫小姑娘往了北。
三年,我们天南地北,各奔东西。
夏蝉声远,少年人什么都留不下,只有经年的年少和浅浅一句常联系。
……
李清和往家里领了只小野猫,喂了点儿东西就不走了,现在养了半个月,在家里肆无忌惮的乱跳。
李夕落嫌它老掉毛,那兄弟俩倒是抱着稀罕的紧。
猫跟吴光睡,黏人的很。
吴光有时候回店里来不及洗手就开始找猫,看见了它懒懒的窝在树荫下逗狗尾巴草玩,才放心。
日子简单又幸福,如果真是这样。
李清和接了个电话,坐了半天不说话。趴哥怀里闷了半天,李夕落坐在一旁,没人说话。
那人被审判结束了。
六个多月,那块压在所有人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不仅砸了坑,还把人砸的血肉模糊。
李清和生活看起来很正常,吃饭睡觉,会出门散步会帮哥打下手,似乎一切都很正常,除了,他不说话,一句话都不说,什么都不说。
夏天好长,撕扯着蝉翼慢慢的的不肯走远。
李清和今天也很听话,跟哥说去了哪儿,还跟男朋友说几点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各有悲欢,望珍重。
?(过了很久了,今天又开文了。)
谢谢喜欢,感谢所有的陪伴。
第35章 夏(三)
哥今天又很忙,落哥今天要去领档案。
我去了小池塘边,我跟哥说过了,跟男朋友也说过了。
我很听话的。
小池塘边杂草很多,太阳烤着池边的狗尾巴草,小青蛙乱蹦,也不嫌热。
其实世界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不过有时候我真的感觉不到。
他终于坐牢了,二十五年。
落哥经常说我可爱,还真他妈可爱,哈。哥总当我是他捧手心里的小崽儿。
我很坏的,怪小孩。
其实我没他们俩想的那么值得热烈滚烫的去爱。
我14岁生日那天,哥送了我把刀。
这哥真操蛋,生日礼物送了弟弟一把刀。
他说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弟弟更操蛋,那刀揣兜里很多年,最先在自己身上见血。
胸膛,腰脊,大臂,肋骨……所有不必裸露在外,不会让人发现的地方。
自残很疼。
可也最清醒。
自杀是逃避也是解脱,可我不能。
我很想死,从我发现我爸杀了我妈那一刻起。
妈妈不是不要我了吗?
我不是有爸爸妈妈的吗?
我爸不爱我妈吗?
我以前不是被爸爸举起放在脖子上驼起来大笑的小孩儿吗?
我爸一直是我的英雄啊。
麦穗没过我的胸膛,田野的晚风胜过万千温柔。
池塘底部很多淤泥,各种藻类浮着黏糊糊的一层,从底下往上看,暗不见天日。
我手腕上有半条浅浅的疤,落哥问过,我说小时候太淘气了,树枝挂的。因为它真的很浅。
所以,我换了地方,左边胸膛,靠近心脏的位置。
第二次是背上。
第三次是肋骨上。
第四次是大腿。
第五次……第五次是大臂吧,忘了,这里有好多条疤,记不清了。
第六次……算了,真的记不清了。
疼痛是唯一可以掩盖疼痛的方式。
我没病吧?应该每个人都有调理自己的方式,只不过我比较与众不同。应该是这样吧?
我必须活着。
痛苦且煎熬的活着。
他也必须付出代价。
哥呢,我要是走了,谁也想不到这个外表看着挺凶的人在还是小孩儿时内心就开始腐烂了。
我会好好活着,腐烂的小孩儿。
……
那天我翻到了妈妈的裙子。
老旧,泛黄,满是干枯腥臭的血迹。
墙边有个小槽,我很小的时候还往里边藏过绿豆糕,可最后我发现那是那个温婉可人的女人的悲剧。
她是被拐来的。
惨遭一切□□。
原来我小时候一直觉得很好玩,也很安全的铁栏是我们的牢笼,只会在晚上出现的爸爸是魔鬼,妈妈不会变魔术,长霉点的馒头也不好吃,几平米的地方不是家。
你说小孩儿为什么那么笨,听不出她的委屈,看不懂他的伪装。
他在我妈身上驰骋,就在我面前。
我妈捂着嘴才挡住尖叫。
我生下来就那样,我以为我很幸福。
她有个泛黄的日记本,在我的童年里也充满了神秘,因为它只在爸爸不在的时候出现。
妈妈也从不让我碰。
她身体很弱,一变天就头疼咳嗽。
她也会抱着我流泪。
她怎么不跑呢?
到现在我还在问自己。
把我丢下也行啊。
小孩儿怎么那么笨!
笨小孩长大了,无意间发现了所有的肮脏和遮掩。
他还是无能为力。
或许我跟我爸一样肮脏又无赖,我没有证据,所以我等了好多年。
无视他一切触犯法律底线的行为,放任他在我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证据,放纵他偷来某些东西犯罪,看他上瘾。
时间是惩罚,惩罚我妈妈后又来惩罚我。
我以为我会永远堕落,沉浸在黑暗里。
谁知道有个人特别嚣张的一脚踩碎我的外壳。
那天在小巷里,那刀离那人的心脏只有一厘米。
只有一厘米,那刀就会见血,说不定,我会像我爸一样成为杀人犯。
最后一刻,他喊了我。
一瞬间我就后悔了。
在他来到我身边之前,我把那刀藏在了身后小巷的墙角。
千万别被他看到。
我被他抱起来,像是被捧在心上。
就让我放纵的想象这一回吧。
那刀后来我捡了回来。
没再时刻带在身上。
我害怕他看见我身上的伤,害怕他发现我的秘密,害怕他离我太近又害怕他离我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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