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案庭又在喊下去拿卷,内勤黄姐叫了杨翊搭把手,两人一起下去,到了一楼冷不防遇到了个熟人——老油正被几个法警押送着经过。
这种场景对中院工作人员而言其实不陌生,刑庭的犯罪嫌疑人大部分开庭前都收押在看守所里,也有些是在外面或者在监狱的,但不论在哪这些嫌犯的开庭审判嫌基本是要过来法院的。
因为老油盗窃的是自家的东西,杨翊之前也留意过一点。他被抓住之后证据充分确凿,很快就被移送检察院起诉,一审也很快安排上判了他十多年,他不服上诉,现在应该是过来中院二审开庭。
杨翊想到前些日子被尤烜含混带过去的疑点,心念一动决定去旁听庭审,拿完卷回到庭里,正好他现在不需要开庭,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下去办了旁听。
杨翊是受害者,又是法院员工,旁听办得很顺利。进了庭室,法官还没来,有个书记员在发呆,检察官正在整卷,法警在聊天。至于老油本人则是低着头站着,他没有辩护律师,唯一的儿子也死了,更是没有亲属来旁听。
他听到动静抬头一看,见到杨翊脸上瞬间流露出很复杂的表情。几个月不见,老油更发苍老,脸上的皱纹起起伏伏昭示着主人这几十年岁月的风霜。
老油品行不端,贪占小便宜、爱在背后添油加醋半真半假的嚼舌,据说还有过更过分的事但也只限于传言未经证实,同一个小区的人都不怎么待见他,他入狱还是因为盗窃,附近的户主都松了口气,庆幸少了这么个危险分子留在自己周围。
杨翊本来对他无感,只是过去想着他儿子不孝,一个老人生活不易都会尽量顺手帮个忙,但自从发现他看庄樱的眼神太猥琐之后杨翊就有些犯恶心,后来出了入室盗窃这件事之后对他更是厌恶起来。
不一会,法官就到了。这个案子的判决结果对老油而言是至关重要,但对法官而言却没有什么稀奇的,走着流程开庭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案子循序渐进地到了重点,杨翊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了,也不知是检方查得仔细还是老油交代得全面,他很轻易就把事件的全貌拼凑出来。
老油因为儿子的债务压力过重,在卖房与不卖房之间犹豫,卖吧儿子不靠谱他一个孤零零的老人怕以后没地方去,但不卖催账的又逼得急,不单是尤云京连老油都不忍其扰。
正好这时候他遇到了尤烜,眼红尤烜有钱就沾着亲戚的名义巴巴地上去要钱,但不想尤烜是个脾气硬的,除了第一次给了一万来块钱之后就不肯多给,后来被老油撵得急了还动了手。
动手之后老油倒是有些怯了消退了几天,但怕着怕着又记恨上了尤烜,于是趁着他们五一出门悄悄从阳台翻下去,意外地发现落地窗没锁,于是老油就兴奋地进去翻箱倒柜。
他还注意带了手套不留下指纹,但这点反追踪太小儿科,没几天就被抓住了。
老油知道偷来的表价格不菲,急着脱手但苦于没有门路,好巧不巧有两个女孩子来他摊上买煎饼,等待的时候有一位说起想处理一下自己的旧物,腻了不想穿,想拿去二手奢侈品店里卖了,但不知道哪家靠谱,而且自己□□也丢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卖。
另一个就推荐了一家,说这家手续简单,只验货不看□□跟其他购买凭证,出价也高很良心。
两个女孩说着说着煎饼也就好了,她们付了钱走人,老油则是恍然通悟,按着她们所说的店名摸了过去,一切顺利当天就把表脱手换了,只是对方说没有那么多的现金只能转账,老油没有多想就同意了,结果他不仅被监控拍了全身,转账记录也成了证据之一。
整个过程听下来杨翊察觉出一点违和,一切都太顺了,像是有一只手在波动着水面推着老油步步向前……也不能这么说,一切的关键还是老油自己,如果他没起歹念违背法律入室盗窃后续的种种也不会发生。
听完庭审杨翊回到办公室,同事大概都知道是什么事,何云建还关心着问了下情况如何。
“没有当庭宣判,不知道结果怎么样。”杨翊道。
何云建很愤怒:“我最恨这些小偷了,以前我就在医院见过偷人家救命钱的,气得我三天没能好好吃饭!”
杨翊“嗯”了一声,他想问问周度这家二手奢侈品店的情况,但眼下曲露露离职,杨翊也没有其他人可以问只好自己在网上搜索关键词。
这家店开了没多久,能搜到的信息不多,微博上偶尔也人晒图说在周度家里买到了很合算的二手包包,另外还有个博主写了个小论文说论证买奢侈品的好处,其中一条就是不想穿了还可以卖出去,保存状态好的话能卖出很高的价格,然后又可以用这点钱去买新的……
杨翊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一点有用的信息,扩大搜索范围又搜出来一堆周度的黑料,他也没有看的兴致就放弃了。
何云建在旁边看杨翊猛戳手机看了好久,心里觉得少见有些好奇,杨翊上班时间很少摸鱼,等人把手机放下之后又过去问了一嘴怎么回事。
杨翊随口就报了店名,“想问点东西但没查到。”
何云建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快求我。”
杨翊:“???”
何云建:“我虽然不知道,但我妈门儿清,她就喜欢鼓捣这些奢侈品。”
杨翊赶紧问了,“我听说这家店给价高,手续简单是不是真的?”
“就这?”何云建立马给他妈发了微信,“你这是要卖点啥?”
杨翊含糊:“只是问问。”
好在何云建没有继续深究,不一会他妈妈就回复了消息,很简单明了——“没有的事,这家店收价就那样,但手续贼麻烦,证件不齐很难办,有瑕疵还会被狠狠压价!”
说起来还有点愤愤的意思。
杨翊道了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转笔,过了会又拿了张纸写写画画。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一下更新时间,改成早上七点吧~么么哒
第39章
下班之后尤烜还是准点来接人。
上了车杨翊就直接开口问他:“我今天去听老油的庭审,他卖表的那家二手奢侈品店是不是周度开的?”
杨翊反思之后发现自己上次被尤烜给带偏了,他本来想说的就不是尤烜给周度送表的问题,结果尤烜说他吃醋,杨翊的想法本来就很含糊听了之后觉得自己可能真有点这个意思就认了。
今天听了庭审又自己捋了捋才明确下来——自己想知道的是老油去周度的店里卖表究竟是巧合还是尤烜有意引导的。
因为有周度店里的配合,警方才能迅速将老油抓住并且收获关键证据,若是老油是去的其他店就不一定有这个效果了。
再结合周度在微博所说的“小道具”和“帮忙”,杨翊很难不将这些信息结合起来想象。
“是啊。”面对杨翊的询问尤烜答得没有丝毫犹豫,表现得毫无破绽还能笑一下:“巧了。”
·
杨翊上班的时候收到一条信息,是物业发来的说片区警察正在挨家挨户做一个登记,但去敲了几次门都没有,问杨翊是不是搬走了。
杨翊连忙回复,说现在房租整租出去,有两个学生住着,他们考研白天可能不在,麻烦晚上再过去试试。
物业:“不管是白天晚上都没人,也好久没有见亮过灯。”
杨翊又给房客打电话,那边先是挂断了,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回拨过来:“杨哥,我刚才在上课,怎么了?”
杨翊就把警察要上门登记的事说了,对方顿了一下,含糊地说他回去得晚没有遇到,今天他会找时间去跟物业问问。
得了回复,杨翊又转告给物业。
杨翊太忙,转头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晚上当尤烜问起杨翊今天的经历时也就略过了这件事。
几天后,物业再次找上杨翊,不过这次是为了别的事——杨翊家的卫生间漏水了,楼下住户的墙壁都被水浸裂了,敲门没人,楼下住户找物业投诉,要求杨翊赶紧回来解决一下。
他们小区的物业管理合同里面没有约定相关的义务,漏水只能房主自己维修,物业是不负责的,他们也就是联系一下杨翊来处理而已。
还好是周末,杨翊二话不说就赶了过去,路上再打房客的电话,这次直接打不通了。
杨翊到的时候楼下的住户已经在他家门口等着了,杨翊开门让人进去。
房里一片冷冷清清的,所有的家具都还是杨翊记忆中的样子,完全没有别人的痕迹,很明显那两个学生不住在这里。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这些,杨翊去卫生间看了看情况,是管道漏水,他家里的管道是去年新换的还在保修期内,杨翊又打商家电话让他们过来维修。
等待的时候楼下的住户跟杨翊抱怨,前几天问题就很严重了,他们每天上来找人都扑空,最后没办法只能去找物业投诉了。
还好这家人也不是胡搅蛮缠得理不饶人的类型,抱怨几句也就罢了。
杨翊连连道歉,保证所有的损失他都会赔偿,双方协商之后决定楼下住户的维修费用也由杨翊承担。
等杨翊把这一连串的事情都解决好,时间都快到下午五点了,这时候尤烜的电话也跟了过来,语气温和情意绵绵:“宝贝,去哪了,怎么不在家里看书?”
杨翊身心俱疲,“我在我家这里,卫生间漏水了。”
尤烜丝毫停顿都没有:“现在怎么样了,处理完了吗,我过来接你。”
尤烜很快就来,他直接上楼来找杨翊。
这会楼下的住户跟维修人员都散了,只有杨翊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门没有关实,尤烜推门进来走到杨翊身边拉他的手,“累了?”
“有点点,休息一下就好。”
“那我们回去休息。”尤烜关切道。
房子里没有人住的痕迹太明显,但尤烜仿佛没看到一般没有任何惊讶不解的表现。
杨翊看着尤烜。
“那两个人确实是我找来的,给他们钱让他们来租房,但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没有搬过来。”尤烜承认,但他丝毫没有亏心愧疚的意思,说得坦坦荡荡仿佛理所应当。
“变相给我送钱?”杨翊挑眉,“还是担心我会搬回来?”
一个月一千五的房租不算多,而且合同中明确约定租期到期之前杨翊不得毁约,尤烜的心思更多的恐怕还是截断杨翊的退路,让他无处可走只能留在尤烜家里。
尤烜亲了亲杨翊的手背,当做没有听到杨翊的后半句话,“我只是觉得为了钱费心没有必要,你要考研专心考研就可以了,别的事交给我,我们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不好吗?”
“我倒是不识抬举了。”杨翊嘴角一扯,心里泛起一阵无力。
杨翊有些发怔地看着尤烜。
几年前尤烜宁可辍学也不肯稍微顺从一点大人的意思,现在却步步为营、处处管控着杨翊的一切。
尤烜不喜欢被束缚,但他自己又习惯于掌握所有的一切。
“你不高兴?”尤烜拉着杨翊的手紧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杨翊会疼又松开了。
杨翊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尤烜明白自己的感受。
最后,杨翊跟尤烜约好,这份租房合同不作数,杨翊把房租如数退还给尤烜。
·
杨翊最近心绪难安,多半是考研压力太大,另外还有些对自己与尤烜这段关系的不确定。
他们的关系有些问题,像如尤烜的控制欲还有自己这渺茫看不到未来的前途,但杨翊无法精准地找出解决方法,挣扎在其中的他试图跳脱出来客观看待,但却无法做到。
难以释怀之下杨翊又把笔墨纸砚捡起来练字,但字是歪歪扭扭的,人也是日渐浮躁。
考研打卡群还在继续,曲露露每天都精神无比,不但能按质按量完成任务还能写个当日小总结,状态非常好。杨翊却有些力不从心了,以前曲露露说过她不给自己迟疑后悔的机会,一心向前、毫不动摇绝今年对要考上。
晚上睡觉,尤烜一只手揽着杨翊,动作轻柔又小心,杨翊突然兴起,轻轻捏了一下尤烜的脸。
尤烜捉住杨翊的手,“怎么?”
杨翊不回答。
尤烜的手开始在他身上游走,杨翊任他作为。
事后温存,杨翊搂住尤烜的脖子,声音沙哑地问,“你以前在做学徒的时候有没有特别痛苦的时候?”杨翊问他。
“有过。”尤烜道。
杨翊等着他的下文,“嗯。”
“都不怎么记得了,就是主厨为难,偶尔客人也会投诉。”尤烜露出个略微迷茫的表情。
“那你当时怎么想的。”杨翊继续问。
“怎么想……”尤烜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我想的大概就是不能一辈子留在厨房之类的吧?”
“没什么,”杨翊忽然想起曾经见过的主厨孔路,有些急切地问尤烜:“我见过的那个主厨孔路,他以前难为过你么?”
“当然有了,”这尤烜牵着杨翊的手去摸他额头上的疤痕,“这就是孔路留下的。”
杨翊觉得自己嗓子干涩无比,“既然他这么对你,你现在为什么还要跟他往来?”
曾经杨翊以为尤烜重情义,现在发现他给尤烜贴的标签好像不太对。
“要听实话?”尤烜笑笑。
“嗯。”
“因为我要他亲眼看着我能活得有多好。”
第40章
杨翊下班,尤烜接了他回家,进了小区之后有个老太太晃晃悠悠地走在车路的正中间,尤烜按了下喇叭她也没个反应,他们不好催,就只能慢腾腾地在后面跟着。
杨翊危机意识过剩,看着老太太就有点担心,“不会是碰瓷的吧?”
尤烜一乐:“不会,这老太太就住小区里,以前见过几次,快九十来岁的年纪了精神也不怎么清醒,平时有保姆跟着照顾的,今天不知怎么就一个人搁这里走着。”
他们说话的功夫老太太的速度又慢了一些,不肯让道走得又慢,下班时间过会后面还得来车,要真堵这里了指不定后面的车主怎么骂人,杨翊便主动揽活:“我下去扶她一下。”
27/45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