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吩咐着卧床休息的罗铮,百无聊赖地握了握拳,舒展了几下手指。
唉,已然是躺到了浑身僵硬,却不知那人何时才能松口让他出门活动一下筋骨。
从醒来那日算起,已经躺了足足三日了,罗铮身体向来强健,即便受伤也恢复得很快,这一回他同样没放在心上。
况且现下距武林大会未剩多少时日,实在没有时间这样耗着,早在前日罗铮就表示已经无碍,不用再卧床休息。只不过换回的眼神太过骇人,正值心虚的人就没敢再提。
他不在意,有人却挂了心。
坐在外间处理书信的某位庄主时不时就要抬头往里间看一眼,因此他也看到了,他那听话的暗卫躺累了之后舒展胳膊的样子。
虽然知道身为暗卫的罗铮绝不是什么身娇肉贵的,但那日血流如注的虚弱模样也着实让人心里紧了一把。
原本不过是怕人起来乱动再扯到了伤口,且因为失血过多想要补回来也需要些时日,而这边又没有山庄内的那些珍贵药材,所以他才想着让人卧床休息几日,至少要待到坐起时不会再头晕才行。
可那躺着的人似乎不太舒服。
轻摇了下头,赫连倾收回视线,又在手中那最后一封信上扫了几眼,心里有了别的主意。
“可是觉得累了?”赫连倾几步走进里间,冲着床上的人问了一句。
“属下不累。”罗铮看着几乎一整天都在忙的人回道,心里不知那人为何突然走进来。
想也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赫连倾略感无奈,却难得的没有像以往那样再捉弄人似的让罗铮继续躺着,只是往床边一坐,说起了正事。
“今晚要去见莫无欢,”他停顿了一下,对着面色稍显严肃的人勾了下唇角,“你可以不必躺着了。”
尽管罗铮十分克制,但赫连倾还是看到了他那浓黑的眸子里眼神一亮。
“谢庄主。”
连这都要道谢……
赫连倾看着几乎立刻就撑着胳膊坐起来的人,补充道:“可以在藤花巷内走动走动。”
“……”罗铮听后先是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垂眼应了声是。
赫连倾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是只字未提,起身便走了出去。
莫无欢如此急着要见自己,所为何事赫连倾也能猜出一二。既然莫无欢知道他人在灵州,那么另外几位也必然清楚。何况连日来的几番大动作,明里人不知,暗里却非鬼不觉。
如今鬼见愁已死,夏怀琛失了毒蝎的支持,皇甫昱也没了哈德木图的协助,现下看来,也可说是误打误撞清了路。
然而赫连倾并不知夏怀琛和皇甫昱二人想要在武林大会前置自己于死地的原因,而白云缪显然未有此意,原本不想太早现身,现下却懒得再猜,姑且前去看看,那几人都怀了什么鬼胎。
却未曾料到,会被一位不速之客拦了去路。
藤花巷的小院内,罗铮也被人拦在了门口。
自赫连倾出了门,罗铮便皱着眉头坐在屋内桌旁,将连日来发生的事又仔细想了一遍。从江南到灵州,见到的每一个人,做过的每一次安排,可无论他反复回想几次,都无法想出谁是毒害赫连倾的人,而更让他不安的,是对于哈德木图的那份熟悉之感…
…
而如今伤势未愈,像今日这般不能跟随在赫连倾左右的事让他心底的焦虑更甚之前,况且哈德木图一死,皇甫昱必然会有其他动作,既然如何都不能放下心来,便只能顺着心里想的去做。
罗铮换好了夜行衣,欲出门时却见到了端着药碗堵在门口的陆晖尧。
“罗侍卫这是要去哪?”
庄主随身暗卫共五人,除了眼前这受了伤的,只剩他自己被扔在藤花巷,陆晖尧虽无怨言,但眼见着一身夜行衣的罗铮不怕死地要往外走,确是真真有些头疼。庄主出门前只吩咐了一句“把人看好”,无论是怎么个“看好”,终究是不能有闪失的。
“……”罗铮眉头轻蹙了一下,语气镇定,“卧床几日,今日庄主准我出去走走。”
“哦,”陆晖尧将手上的托盘向前送了一下,笑呵呵地接道,“散步而已,何必换上夜行衣。”
“……”时间本就不多,想在庄主回来之前出去探一探情况,可面前堵着的这位怕是不会轻易让开,罗铮眸色暗了暗,没有接话。
可陆晖尧浑不在意,他上前一步,抬手搭上罗铮的肩,一脸友善地絮叨着:“想来罗侍卫并不熟悉这藤花巷的路,若是迷路回来晚了,庄主怕是又要担心。”
若真回来晚了,怕是怒火会多于担心罢,罗铮心里无可抑制地“咯噔”一声,竟有些莫名的怕,非是如常的恐惧,只是心里打鼓的感觉太难忽略。
罗铮不明说,陆晖尧也不拆穿,他干脆将药碗端了起来,依旧是笑呵呵:“先将药喝了,然后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一起……
罗铮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而后难得地翘了翘唇角,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僵硬:“多谢陆侍卫几日来劳力送药,不过在近处转转,不需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罗侍卫何必客气。”若让他一人跑出去,被庄主知道了才是真的麻烦,陆晖尧随手将托盘往廊下一放,作势要一同去“散步”。
同是暗卫,追踪尾随的功夫谁也不输谁,这般架势罗铮无论如何也是无法甩脱陆晖尧的,何况已经没有时间再耗费下去。
罗铮肃了面色,如实相告:“在下要去白府。”
陆晖尧脸色一整,却仍然是弯着嘴角:“散步到白府是有些远了,罗侍卫三思。”
“哈德木图虽死,但威胁仍在。”虽然说不出是何威胁,可罗铮却笃定哈德木图之死不会如此轻易的结束,关系到赫连倾的安危,他无法不草木皆兵。
陆晖尧收了笑,沉着眼神审视了罗铮片刻,想起那日这人独自追杀哈德木图之事。事关庄主,陆晖尧自认眼前人不会信口开河。
庄主之“命”,孰轻孰重,陆晖尧只犹豫了一瞬就做出了一个让他一整夜都后悔不已的决定。
尤其在跟着皇甫昱一步步的,离一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的时候……
“庄主……看见我们了?”陆晖尧愣怔着转向眉头锁成川字的人,苦涩出声。
“……不知道。”罗铮来不及擦去额角的冷汗,嘴唇翕动。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个小标题。
下面是本渣自(fei)白(hua):
才开始走上养活自己的道路,有点忙又有点乱,急着适应现在又十分不舍地告别过去,只有码字的速度是一如既往的渣- -,其实我就想说上班真特么闹心啊,诸位务必珍惜美好的校园时光,每天下班到家都晚到需要洗洗睡了啊!!所以缩,小伙伴们催文的时候请温柔点>///<
另外无论生活怎么样,让小伙伴等这么久的确是窝的错,窝鞠躬!
射射这位小萌物的地雷,窝泪目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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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巧合
罗铮才入山庄不久便跟着赫连倾离开了江南,因此与陆晖尧几人并不熟悉,况且他也不是个爱说爱笑的,平日里跟人打了照面顶多点头而过,是以当陆晖尧兴致盎然地与他谈天说地时,罗铮还有几分不适应。
“罗侍卫在楼中待了几年?”陆晖尧笑眯着眼睛,踩着脚下树枝借力朝前一跃,挑了个简单的问题开了话头。
“十年。”罗铮背着右手,同样在高处轻点,“嗖”得隐入夜空。
“那岂不是听雨楼初建时,你便被石统领看中了?”陆晖尧几步赶上前面的人,继续问道。
“……”罗铮只点了下头,也不管陆晖尧是否看得见,且并未解释实际上把他选入听雨楼的恰恰是赫连倾本人。
而那运功提气的人也不怕岔了气,飞檐走壁间将憋在胸口几日的话和盘托出。
陆晖尧气息匀稳,几乎与罗铮并肩,他看得出罗铮心绪不宁,于是不再追问些什么,只是独自喋喋。
那日在竹林峰见到浑身浴血的罗铮被尸傀包围着的时候,心下确是有些震撼,同是赫连倾的贴身暗卫,身手好可说是必然,但那份胆魄与决然依旧让人佩服,因此也更加让人唏嘘。
这样一个身手不凡,胆力过人的铮铮汉子,却偏偏被……
习武之人不无傲骨,即便身为暗卫,人下承欢也依旧是折辱。
奈何主人之命不得不从。
最初是不解,后来则是可惜喟叹,而竹林峰那日陆晖尧却另有改观。
只因庄主待眼前这位,似乎并非是先前所以为的逼迫与玩弄。
有之前路上急怒交加的营救,再有之后藤花巷内的细心照料,于主人与暗卫间,那位所做当真能称得上一个“宠”字。
但能“宠”多久,谁人可知。
说到底,暗卫的生死也不过在主人一念之间罢了。
想及此,陆晖尧便又有些后悔,应将人拦在藤花巷才是。
今日之事如此,竹林峰那日亦然,陆晖尧不得不怀疑罗铮是被赫连倾纵得胆子太大了些。于是,他便又开了口。
“罗侍卫那日独自去竹林峰杀哈德木图实在是有些冒险。”
“嗯。”
“庄主为此事生了不小的怒气。”
“…
…嗯。”
“哎……”以为罗铮未领悟到自己所犯的错误有多大,陆晖尧又补充道,“那日的情景你没看到,庄主他二话没说将哈德木图的心脏捏了个粉碎。”
罗铮听后,脚下一顿。竹林峰中发生了什么,哈德木图是如何死的,赫连倾未曾提过一字。
此时不需他问,陆晖尧就将那日所见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且言语间一点都没有辜负“庄主生了不小的怒气”这句话。
听到陆晖尧所说,罗铮还是问道:“庄主的毒……?”
“未曾毒发,”见人终于是理了自己,陆晖尧抬手拍了拍罗铮的肩,脚下轻挪,踏着房顶砖瓦,轻声道,“唐逸只说是内力耗损,伤势轻微。”
内伤……
罗铮垂了垂眸,想起几日来那人一直忙忙碌碌的样子,自己反倒是忙中添乱,做了回卧床不起的闲人。
看了眼罗铮的表情,陆晖尧犹豫了下,接着说:“庄主少有与人如此亲近的时候,罗侍卫理应惜福才是。”
“……”罗铮看了眼表情有些尴尬的人,不知为何他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像今日这般瞒着庄主做些什么的事……”陆晖尧顿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实在是不应该啊……”
后悔多于劝诫,陆晖尧咬了咬牙不再开口。
“……今晚我会跟庄主请罪的。”一语过后罗铮又没了表情,实在是放心不下,且算作……最后一次罢。
说此话时的罗铮还不知,这一夜,他并没有机会跟那人认错。
说话间,二人已到白府院墙外。由于武林大会近在咫尺,这几日白府内进出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此刻已近亥时,仍然有各门派的人来来往往。守院护卫也比往日要多上一些,且客房四面都有护卫巡守,二人在护卫换岗的空档偷偷潜入。陆晖尧不知罗铮到底要查些什么,便跟在后面提防四周。
听雨楼暗探早已将其他三府在白府中的住处探查清楚,并将分布图交给了赫连倾,罗铮曾在一旁留意过,因此二人很快便找到了皇甫昱的住处。
罗铮向陆晖尧使了个眼色,然后便隐了气息潜进院内。
屋内灯火通明,罗铮沿着甬路慢慢贴近墙根,正欲上前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陆晖尧与他对视了一眼,也隐回暗处,屏住呼吸。
来人是魏如海。
这回他身后未跟着任何下人,只见他一脸急迫,脚步细碎,气喘吁吁地一把推开了皇甫昱的房门。
“白云缪出门了!”魏如海压着声音低喊。
皇甫昱语带不快:“何时连他出个门也成大事了?”
魏如海听得皇甫昱的嘲讽,声音更添一分怒意:“若非先前把赌注压在那人不人鬼不鬼的西域人身上,今日也不必连那小子出个门也得老夫亲自跑来告诉你!”
“什么幻蝶七星蛊,拖到今日,赫连倾没死,他自己反倒送了命!若依老夫之计,白云缪早就没机会利用那赫连倾了!”
“啪啦——!”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皇甫昱拍桌怒道:“如今又不是赫连倾中蛊你魏如海摆酒相庆的时候了!”
“你——!”
“废话少说,白云缪出门所为何事?”皇甫昱不耐烦地打断。
“哼,赫连倾人在灵州,白云缪怎会不知。”
“你是说他去见赫连倾了?”皇甫昱声音蓦然一低,带着几分疑问道,“他怎会如此沉不住气,要将人请进白府又怎会不用那颗棋……”
“管不了那么多了,今日定然不能让他得逞!”
“如何不让他得逞?倒不如先让他见到赫连倾,日后再做打算。今日……你我便去凑个热闹。”
“晏碧城那日,赫连倾已见过哈德木图与你我同行,若不尽快下手,早晚要栽在他手上……”魏如海声音中带着全然的不同意。
罗铮松开握紧的双拳,眯了眯眼,杀意奔腾而出。
陆晖尧皱紧了眉,对着他轻摇了下头。罗铮自然不会冲动行事,见屋内二人相继出了院子,便谨慎地跟在了后面。
陆晖尧稍作犹豫,便没开口劝罗铮早回藤花巷,可他却万万没想到,竟会那么快地见到自家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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