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阮芸从病房里走出来,对她歪头一笑:“姐,你现在是越来越有魄力了啊!”
“嗐,别说了……”阮芸一把将女儿塞到了阮岩的怀里,待阮岩手忙脚乱地抱起小外甥女的时候,就见他姐扶着墙壁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呼呼喘着气。“我是看着囡囡才有勇气这么和爸爸说话的,以前他一瞪我,我就会腿软。”
其实人再怎么蜕变,有些刻入本性里的东西,还是很难改变的。阮芸从小就很怕自己的父亲,阮父不生病时说话嗓门大,眼神也很凶,以前她经常会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要不是在病房里抱着女儿,一低头就想到女儿和自己曾经艰难的遭遇,她也很难鼓起勇气对阮父说这些话。
缓了缓后,阮芸笑着对阮岩说:“或许这就是为母则刚吧!”
这话让阮岩很受触动,他想起原著里那个已经被生活折磨得难以负荷的她,也是在女儿的鼓励和努力下终于摆脱了渣男的控制,虽然这个过程无比的艰辛,但也说明她的本质没有变,她还是那个在心底里能鼓起勇气的女孩子。
阮岩用不太熟练的姿势抱着小外甥女,笑着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蛋:“多亏了囡囡啊,我们家的小丫头从小拿的就是女主的剧本,哈哈!”
阮芸被他的话逗笑,刚才在病房里的那点不愉快也随之烟消云散。
是啊,她何必去在乎那些并不爱自己的人,她该珍惜的是那些爱着她、一心为她好的人。而那些不爱她的人,她又何必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呢?
阮岩回到酒店,看看窗外黑沉的天空,拉上窗帘,洗了个热水澡,头发还滴着水就迫不及待地点开视频,把阮芸和阮父的这场谈话跟闻蔚说了。
阮津的下场已经可以预见,更让他惊讶的是闻蔚的判断,那天晚上遇袭,阮岩第一反应是后妈做的,但闻蔚却通过分析猜到是阮津,更令人惊讶的是,阮津之后还狂妄地亲口承认了。
“你都能去当福尔摩斯了,闻哥。”阮岩看着屏幕上闻蔚一如既往俊美的脸,笑道。
“阮津恐怕没个十年二十年是出不来了,现在就差一个伍美容,她虽然暂时逃了,但我父亲宁可花大价钱也要私底下悬赏她,估计她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
而且伍美容逃跑的决定做得很仓促,她的账户已被冻结,包括已经被闻蔚的律师盯上的境外账户。而她身上必然没有准备那么多的现金,想要从人生地不熟的M国偷渡离开,她只有付出超出旁人想象的代价。
虽然后妈倒台的过程阮岩并非全程参与,但也是亲眼看着她在短短时间内从云端跌回尘埃,失去所有。不说别的,至少能帮原身出口气了。
接下来他还会继续关注后妈的动向。
闻蔚一言不发地听他说,眼睛始终盯着阮岩的脸看,眉毛有隐隐要皱起的迹象。
阮岩说了个尽兴,这才看见闻蔚的表情,不免一惊:“我是不是废话太多,打扰你了?瞧我,差点给忘了,我这边的晚上是你那边的白天,你现在一定还有工作吧?”
“不,和工作没有关系。”闻蔚闭眼摇了摇头,再睁眼时,眼底对阮岩的温柔和无奈再也掩饰不住,“你那边是不是在下雨……是打雷了吗?”
阮岩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挠了挠裸丶露在睡衣外的脖子:“你怎么知道的?”
闻蔚轻声道:“你的头发还没吹干,说明你并不急着睡觉,而你的作息基本上都很有规律,在哪里都能睡得着,所以也不存在水土不服和认床的情况。阮家的事情也在朝着有利于你和你姐的方向发展,也不可能是因为烦心事让你不想睡,所以我猜是出于客观的,你无法改变的因素。”
“我就说你是福尔摩斯吧,闻哥,你的观察力都好到有些吓人了。”
闻蔚嘴角噙着笑意:“那你想不想听我这个福尔摩斯为你的失眠提供的一点小建议?”
“什么建议?”阮岩好奇地问。
“先挂断电话,我等会儿给你发个东西。”闻蔚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出个神秘的动作,这让阮岩更加好奇了。
他听着外面隐隐约约的雷声,努力平复慌乱的心跳,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文件传输的进度条上。
当进度条达到100%的时候,他点开,发现这是一段音频。
闻蔚用他充满磁性的嗓音,柔和且平缓地念着一本散文集里的内容。这本散文是个不怎么知名的外国作家写的,内容很平淡,全是生活中温馨的一些小事,虽然没有高丶潮迭起,却别有一种细水流长的味道,越听越是觉得有趣。
心里的不安也在这温柔的嗓音下逐渐被安抚下来。
阮岩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只是他很少见的,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里,独自一人待在房间,还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早上,他边伸着懒腰边把那个音频放进自己的收藏夹,还给闻蔚发了条短信:
——谢谢闻哥的提议,这个方法太管用了,早安,我昨天晚上睡得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阮岩:闻哥真好,还给我讲睡前故事!
闻蔚:计划通.jpg
第67章
阮岩这信息刚发出去没多久,闻蔚就给了发了视频邀请。
他诧异地看了一眼时间,按理来说M国这边的早晨对应的应该是国内的深夜才对,闻哥这么晚了都还没睡吗?
总不可能是为了等自己醒来,等着他的反馈吧?
这个念头只冒出了一瞬就被阮岩给掐灭了。怎么可能呢,闻哥肯定是忙工作才忙到这么晚的,他不能把闻蔚想得这么无聊,那是对影帝的亵渎!
于是阮岩在接通视频的第一时间就对镜头露出笑脸:“闻哥,你忙了一天也辛苦了,不用担心我,你早点休息。”
闻蔚的脸色看起来的确有些疲惫,不过他也对着阮岩笑了一下:“刚接通就想挂我电话了吗?胆子不小,敢挂我电话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没没没有的事!”阮岩睁大的眼睛看起来十分的无辜,他着急地解释,“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这都一觉睡醒了,你还没休息,所以很自然地就担心你了呀。”
“嗯,不用担心我,我刚回到酒店,也准备休息了。”闻蔚饶有兴致地将阮岩慌乱的表情映在眼里,“不过在休息之前,我想确认一下你有没有撒谎,真的休息好了吗?”
阮岩立刻把脑袋凑近自己的手机:“真的,你看我连半个黑眼圈都没有,我怎么敢跟你撒谎啊!”
阮岩靠得很近很近,正对着屏幕的闻蔚都能将他的唇纹看得一清二楚,而那张殷红的小嘴还在不断开合,努力地对闻蔚解释着什么。
闻蔚悄然吸了一口气,对他说:“那就好,说明我这段录音没有白费。”
说起录音,阮岩这才想起来问:“闻哥,你那个录音是什么时候录的,我怎么不记得你以前做过类似的节目呢?”
阮岩可是搜集了不少闻蔚成名以来的报导,为了研究闻蔚,他都快能把闻蔚这些年来的作品和节目列表背出来了,连闻蔚的粉丝都不一定比他更清楚。
也幸好闻蔚不介意,换位思考一下,阮岩也不喜欢有人成天盯着自己。
闻蔚笑了笑,道:“如果我说专门为了帮你克服雷电去录制的,你相信吗?”
镜头前的阮岩果不其然呆住了。
闻蔚看着他的脸从白皙变成了泛着淡淡的红,有些羞窘,又有点不可置信,还有一丝连阮岩自己都没察觉的,很淡的喜色。
他也不是对他毫无感觉的。
闻蔚微微眯起眼,等到阮岩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时,才笑着替他解了围:“跟你开玩笑的,这是为了公益活动做的练习,有慈善机构要举办一个孤寡老人的读书会,我在练习的时候顺便录音矫正,正好录音在你这就派上了用场。”
阮岩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刚才可真的把他吓了一跳。
又过几秒,阮岩突然又有点尴尬地挠了挠脸颊:“不过闻哥……这么说会不会很奇怪,我本来很怕打雷的声音,但是听着你念的散文就能入睡,这不是在说你的声音很催眠吗?”
这听起来不像是一件好事吧?
闻蔚却微微摇了摇头:“你只是需要有人陪你,帮你分散雷电的注意力而已。”
“虽然有点道理,但是我以前也用过这个方法,都没那么管用啊?”阮岩疑惑地说。
“那不就说明……”闻蔚忽然笑了下,“你对我的声音接受程度良好,也许是因为我们经常在一起,你已经习惯了我在你身边。”
阮岩抓了下自己的头发:“可能……真的是这样吧。”
因为习惯了他的声音,所以自己在雷雨天里独自难眠时,听见闻蔚的声音后,会有他陪在自己身边的感觉,让他感到安心。
而且闻蔚的声线的确好听,跟低音炮似的,沉稳又带着磁性,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他的声音上,雷电的声音都成了背景音,变得一点都不可怕了。
闻蔚撑着下巴微笑看他,在阮岩露出踌躇之色,不知道该接什么话题的时候,顺口问道:“你在M国过得怎么样,吃得还习惯吗?”
提起吃的,阮岩就忍不住跟他抱怨,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般,可见是遭了不少罪。
“你不知道啊闻哥,这里除了炸的就是烤的,连中餐馆的菜都一股黄油味儿,而且油还很重,一点都不健康!”阮岩一向对自己要求很严格,食谱都是偏营养均衡的清淡风格,连吃两天炸鸡薯条和没有味道的土豆泥,他几乎都能看见卡路里的飙升指数了。
而且味道的确是不合口味,特别是在有“大厨”闻蔚的对比下。
闻蔚笑着说:“嗯,回来我请你吃一顿好的。”
“那敢情好。”阮岩忙说,他也不跟闻蔚客气,因为他实在想念对方的手艺,急需吃点好的来清理一下自己的肠胃。
“那等你回来那天,我来接你吧。”闻蔚说,“顺便一会儿把新的编舞发给你,你先练着,回头我们合跳时再做修改。”
“好。”阮岩乖巧地点了点头。
和闻蔚在一起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题,阮岩和他聊着聊着,不经意间看了下时间,才发现他们已经聊了快一个小时了。
“糟糕,都这个点了!”阮岩赶紧说,“闻哥,你那边都凌晨了吧,赶紧睡吧,明天你还有工作呢!”
他这边是利用档期空隙出国的,相当于给自己放了个假,但闻蔚却还要拍戏,李导又要求严格,就算是影帝,要是发挥不好也照样要被他说。
阮岩可不想让闻蔚因为自己而挨李导的骂。
“嗯,那我挂了。”闻蔚对他颔首一笑。
阮岩一直盯着屏幕,等他先挂断。挂断之后,他就收到了闻蔚给他发来的编舞视频。
他本以为这视频里的会是编舞老师,没想到却是闻蔚本人!
阮岩惊讶地看着视频里的男人,舞蹈室内的闻蔚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服,黑衣黑裤,裤子膝盖处有一两道破洞。他的头发都梳在脑后,显得十分利落,他明朝镜子站着,目光却透过镜面扫了眼摄像机的位置,这一幕就好像是故意看了自己一眼。
那个眼神,既霸气,又带着点邪气,让他看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都跟平时不一样。
阮岩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快,闻蔚这眼神杀太要命了,怪不得郑罗兰老师说他光用表情就能弥补基本功上的不足。
爵士舞发展到现在,不一定要用爵士乐才叫爵士舞,但特征都是轻快活泼、富于动感、动作踩点感很强。
闻蔚选的曲子还是偏爵士风的,很有节奏感,演唱者的那副烟嗓为曲子增添了不少韵味,就像一杯馥郁芬芳的红酒。
在镜子前跳舞的男人更是不得了,他的动作不但张弛有度,节奏踩得正正好,整个人与音乐融为一体,而且那一回首、一撩发时冷峻的神情,像一把把软刀子扎在人的心上,磨得人又痛又痒。
阮岩退出视频后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又到洗手间往脸上泼了点凉水,对着镜子前的自己说:“看看别人,连练习的视频都这么完美,再看看你!不想着进步反而盯着别人的身材看,思想太龌龊了,必须好好反省一下。”
几个深呼吸后,阮岩终于把这点小小的悸动丢在角落里,回头认真研究起视频里的动作。
阮岩在M国待到第四天,以还要工作为由辞别他姐和阮父,舅舅一家似乎要留下来帮他姐处理一些事物,所以不跟他一块回去。
小表哥把他送去机场时,还对阮岩打趣道:“你一个人回去会不会寂寞啊,寂寞的话可以你找你家影帝,我看他对你还挺上心的,别像个大姑娘一样不好意思嘛!”
“我没有。”阮岩无语地看着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小表哥,无奈道,“本来闻哥也说要来接我的。”
沈逸哲愣了愣,随后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家伙,你故意等我问的是不是,明晃晃的秀恩爱啊!”
“真不是……”阮岩哭笑不得,他怎么知道小表哥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我和闻哥是早就说好了的。”
没想到这话让小表哥更加不忿了:“不用秀都这么恩爱,这不是在逼着我找对象吗,要不然天天吃你俩的狗粮谁受得了!我就不该来送你,我应该在车底……”
阮岩看着已经陷入自我循环的小表哥,感觉已经不能用“我不是,我没有”来解释了。
他带着既无奈,又有些期待的心情,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这趟行程由于是非公开的,没有粉丝来接机,不过阮岩在走出机场的时候还是被少量的粉丝认了出来。
他没有表现得不耐烦,还面带微笑地给女孩们签了名,个别虎背熊腰一脸羞涩的男粉他也一视同仁。粉丝们都很理智,拿了签名和拍照就离开,不会过多纠缠他。
阮岩在签完名后就上了一辆停在机场出口的保姆车,他一推开车门,看见坐在后排上的男人时,脑袋还没意识过来,脸上就已经挂上了微笑。
“闻哥!”
闻蔚看见阮岩上车时,唇边也泛起了温柔的笑,只是等到阮岩坐到他身边后,他的笑容在脸上僵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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