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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舟(近代现代)——串串草草

时间:2020-11-25 10:25:46  作者:串串草草
  电刑结束后,傅十醒虚脱地睁开双眼,四周的是白茫茫的病房,那几个少年围在他周围叽里呱啦地说些什么。烦人,吵死了。
  嗡鸣还敲击着耳膜,电流撤离身体后反倒变得过度轻飘飘起来。趁人不备,把摄像机又重新蹭回到了自己身上。他踉踉跄跄地从电椅上下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彭辉吓了一跳,毕竟坐上这玩意的人,基本上都得被他们抬着下来,哪有这种不反抗也不躺尸,直接就这么走出去的。
  到底还是怕出人命,要是走两步直接倒地上人没了,那可就玩大了。彭辉带着几个小弟想过去扶着傅十醒,结果反手就把砸了一拳鼻梁,鼻血哇啦哇啦地往外流。傅十醒已经走到了门口,身后是浓稠的夜,回头狠狠地蔑视了这群人一眼。
  像动物一样的眼神,比孙黎还要可怕……彭辉一行人被吓住了,直到那家伙完全离开了视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鼻血都流脏了整个衣领。
  傅十醒的头昏昏沉沉的,脚步也有些虚浮,中途还停靠在一堵墙旁边吐了几口胆汁。不知道该说自己没吃晚饭是不幸还是幸运好,体力有点支撑不上来,但是好歹不会弄出什么的秽物而引起怀疑。
  但他还在努力运转着大脑,抽打陀螺一般地让自己去抓住刚刚电刑中回想起来的东西:傅雪竹不一定是被炸死的。那个开枪的人是最直接的凶手,就算没有当场毙命,在那种情况下,击中了要害,夺取了她的行动能力,几乎就等于是把她推入了死亡。
  可是……出警队伍不可能不知道她是卧底,也不会轻易朝人开枪。毒贩那一头,也没有人怀疑过她的身份,冲突发生的时候,也没有警察跟她接上头。
  他一直以为傅雪竹应该是苏家的人杀的,爆炸也不可能会是警方的轻举妄动。可苏秦嬴也在调查这件事情,又是接连的针对直接或间接知情者的谋杀爆炸。直到今天,偶然的电刑让他瞥见了一角能够笃定的真相。
  有一道影子隐秘地寄生在黑白两股力量之间。
  傅十醒回到宿舍,把自己丢到床上去,整个人埋进薄被里瑟缩颤抖着。从骨髓开始往外钻心地疼,坚硬的钙化物碎烂在体内冲撞着软组织,电与火烧烂了一层薄薄人皮下面的一切东西。他干呕起来,泛酸的胃汁灼得食道疼痛,脊骨那一道疤痕突突地疼。他要被劈开了,整个人变作了一只废弃的茧,从中间生出来一个小傅。
  能不能再想起来多一点东西:那个开枪的人长成什么样?那时候母亲又想跟他说些什么?爆炸发生的前一些日子里有没有什么蹊跷?毒厂里都有什么人可能会成为作案者?
  除了头疼欲裂外什么也没有得到,潜意识里有东西在阻止着他去踏入这一段记忆。更何况十一岁的小孩能记得多少东西呢,任凭再怎么强迫自己挤压脑汁,最后也什么都抓不住,只能蜷缩在黑暗里忍受着排斥反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里翻涌的恶感终于稍稍平复下来,后背心已经湿透,夏天里的热浪这时候才开始往毛孔里钻,能够感知到正常的外界。他揉了揉太阳穴,坐起身来,看了一眼时间,外头应该已经下课了,隐约也开始有学生的吵闹声音。傅十醒打开门,艰难地迈着脚步到了小医务室,问医生要了一杯葡萄糖。
  镜子里的人毫无血色,双唇苍白,鼻尖上泛着冷汗。
  还好,在这里收获到的东西远比他想要的要多,稳赚不亏。傅十醒咬着纸杯的边缘,指尖把空杯子掐出一道道皲纹。明天去给双双姐打电话,申请外出就医,录音笔和摄像机里的资料应该足够用了……
  行李已经大致收拾好,本来也没带多少东西过来。电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监听,只草草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总之听见人的声音就已经是种信号。步双双表示自己后天就来,叫弟弟好好照顾好自己。
  不过打了彭辉的那一拳头还是被整回来了一下,被查处为晚间逃课斗殴,罚晚上去着去清洁厕所。彩虹之家竟然在这种破事上面格外人道,清洁工具里附赠了一个口罩。不用白不用,带着口罩拿着刷子给乱铲应付应付。
  “周悯?”他扫厕所的时候彭刚顺出现在门口,应该是巡查刚好路过。
  傅十醒点了点头,不想开口理会。彭刚顺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好,你姐姐今天打电话说了外出的事情,要办点手续,你来一趟我办公室吧。”中年男人顺势就搂着他的肩膀往外走,眼神黏糊糊地一直粘在身上,不知道在打量些什么。
  这是他第三次来这间办公室。傅十醒坐到沙发上,打量着周遭的装潢,办公椅后面的墙上悬挂着一幅幅相框,除了相片还有表彰的剪报。彭刚顺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稍等,在柜子边翻找起东西来。
  他没碰那杯水,漫无目的地张望了一下——左手边的一张相片里是金福烟花厂的老板和彭刚顺的合影,站在厂子的前头。他们是老乡,这张照片应该是在烟花厂拆除前拍的。后头的牌子上是“金福”两个大字,旁边附了木棉花样的商标。
  木棉花……傅十醒又仔细地看了一眼,那张照片上,金福烟花的商标是有花托的。可是在原始线索的仙女棒上,还有金福烟花厂原老板给他们看的旧厂照片里,商标都是没有花托的。
  在上电椅之前,彭辉说了不能抽烟,还有火灾是栽赃给孙黎的。也就是说,那场仓库起火案件,和黑道、暗网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而生产仙女棒的金福烟花厂也根本不是在这个地方。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接触到一点关于“暴怒”面目,彩虹之家根本不是真正的案发点。那场爆炸已经在以另一种方式在悄悄地进行,甚至可能已经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结果。
  他艰涩地开口试探,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欢快轻松:“彭院长,这张照片上面的金福烟花,是我想的那个吗?我小时候很喜欢放烟花呢。”
  彭刚顺抬起头:“是。我和金福烟花的厂长是老乡。他之前开了两个厂子,后来整改,其中一个就被我接过来开彩虹之家了。”
  傅十醒咽了一口唾沫:“那……另一个呢?”
  彭刚顺眯起眼睛,从柜子旁边站起身,背着手一步步走近:“另一个……原来就在顺着西湾涌不远的地方吧。风水不太好,我就没要,据说现在修了监狱。怎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第五十四章 莫氏葡萄糖浆
  他的语气不对劲,不像是平时面对孩子那种腐糖化的粘腻,隐隐带了几声威胁的意思。傅十醒站起身来,拿起那只相框,随时准备用尖角对着彭刚顺砸过去。那个身材微微臃肿的中年男人慢慢逼近自己:“原先我就一直觉得你的身形有点熟悉。直到刚刚路过厕所,看见这张脸带着口罩的样子,才想起来,你不就是和那个警察一起来的人吗?”
  彭刚顺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身后的手突然伸出来,握着一只滋滋作响的电击棒朝傅十醒袭过去。青年侧身一躲,迎上去用膝盖狠狠地往彭刚顺的大腿内侧一撞,举起手上的相框狠狠一拍。中年男人的身手不比青年,更何况傅十醒脑子里缺的点数都跑打架上头去了,立刻就把彭刚顺放倒在地。
  他粗暴地把中年男人打晕,用收纳柜里的长绶带把人绑起来,拖到了办公桌下面,谨慎起见还把椅子横放下来卡出一个三角结构。那张彭刚顺和厂长的照片被他抽出来带在了身上,现在当务之急是从这里脱身。
  还好录音笔和摄像机都带在身上,不用再折返回去取。校长室在东南方向,离之前起火的仓库很近,旁边有小门,也没什么人看管。傅十醒把口罩拉下来,飞快地跑向东南小门,路上没遇到什么人,围栏也不算太高,找了些垫脚物就翻了过去。
  西湾监狱,他要去西湾监狱,希望那里还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相对郊区的西湾涌边没什么汽车通行,就算用出租车,身上也没几个钢镚。傅十醒跑了好一阵子,终于看见一些人影,还好这地方偏远,有些乱七八糟的摩的敢偷着营业。他慢下脚步顺了一会儿气,走到角落去,看着一个人下车躲去了墙角抽烟。
  他悄悄路过一勾顺走了车钥匙,立刻骑上机车跑了。西湾涌这一带路不复杂,从彩虹之家直直走下去就能到西湾监狱。身后传来叫骂的声音,可惜他现在是不要命的状态,油门踩到最底,眼睛还尖儿,挑了一部又新又好的车子,哪是后头这些人能追上的。
  快一点,再快一点。
  车灯破开眼前的黑暗,风刮在脸上莫名有些生疼,灌进嘴里抽干了水分,喉头冒干隐约泛腥。距离不算远,但由于心急让他觉得格外漫长,西湾涌的水声、马达的轰鸣声、嘈杂的喊叫声……
  小傅,来不及了,不是太迟了,也不是你不够努力,只是来不及了。
  耳边莫名其妙地响起声音跟他说话,分不出男女,只鬼魅一般地念叨着。傅十醒闭上眼睛,咬了咬嘴唇,意欲用痛感驱散掉突然出现的幻听。西湾监狱就在前方,灯火敞亮,不对劲,这个时间应该是犯人已经入寝的时间了!
  傅十醒甩掉车子,刚往前走了几步,一根钢管突然直直地往他面前砸下来——
  砰!
  一把卡拉什尼科夫自动步枪挡在了他的面前。
  那只握枪的手上头悬吊下来一只欢喜男佛,单手横抓着枪管用枪托硬生生地挡下了这一击,托子已经有些变形,顶着枪托的小臂青筋暴起。
  周馥虞……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是谢无相突然从旁边带着人窜出来,顺路拍了一下他的腰打了个眼色。西湾监狱那里源源不断地有人在往外涌,重刑犯全都被释放出来了。那个想用钢管袭击自己的人已经不知道逃到了哪里去。周馥虞的另一只手上拖着重狙巴特雷,瞥了一眼傅十醒,微微俯身把他胸口的那只坠子放回衣领里头。
  傅十醒反应很快,比起思考来龙去脉,先一步服从于周馥虞是更重要的:“我有什么能做的?”
  周馥虞看着西湾涌,里头除了灯光月光,已经开始出现了火光,果然,跟他所估计的一模一样。他回过头,极快地打量了一下傅十醒,微微蹙眉:“你去把我最好的一把枪处理一下,我最喜欢的,别伤太重了。”
  语毕便拎着重型狙准备找地方架。傅十醒没反应过来,还上去接那把碎了枪托的步枪,那是周馥虞一直带着的还亲手改装的枪,最称手心水。他接过来的时候周馥虞还手慢了一下,若有若无地勾了一下唇角,连带着丢了一只通讯器给他。傅十醒才反应过来这老东西在一语双关,枪是枪,枪也是人。
  周馥虞当过雇佣兵,那段日子里挖了一堆人过来回匡州,今晚动用的应该就是这股力量。潜意识里他作为周馥虞最贴近的一把武器,不上场总有些不忿,然而想想现在自己的精神和体力状态也不是最好的,何况周馥虞命令他去后方待着,服从永远是最重要的。
  暴怒的重刑犯,将他们从监狱里全都释放出来,在城市里逃亡流窜,那确实是一种“爆炸”,并且无法准确的在现场留下线索,所以采取了直接邮寄到家的方法。从一开始,他追查的就完全是错误的。
  傅十醒抱着那把AK12,脸颊轻轻地靠在枪管上,蜷缩成一团。他的心情很古怪,但见到周馥虞的安心感令他浑身松弛下来,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最大限度的放松。彩虹之家、西湾监狱、金福烟花这些之间的线索还在等着他串起来,以及十几年前的疑案,在电刑椅上生死一线之际又有破开了新的一角。
  传呼机里响起声音,西湾监狱的左后翼端需要支援。傅十醒肉体反应还要快一步,再是留恋怀里的馥郁血砂气息,接到指令的第一反应便是动手。他是周馥虞的生死刽,脊肉为鞘灵魂作刃,随手拣起一把玩意就飞蛾扑火。
  皎白明月光,湾中血红浪。
  黑道的人要劫犯,趁乱的人要逃亡,白道的人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痛打。三方混战,亏得周馥虞占了先机与高地,先制住了大部分的混乱的亡命之徒,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击破劫持犯人的队伍。傅十醒不大擅长正面型的作战,打游击一般地一角落一枪,扫掉杂兵,专程辅助着明处的小队进行突围。
  一场火拼到凌晨才结束,后半段公安本部围剿了上来,所有的逃犯都被及时缉拿归案——除去苏家想要劫走的那一名下落不明。一整个晚上的变故太多,班师路上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只想着尽快歇息,该丢去医院的去医院,该丢回家的回家。
  傅十醒只受了点皮外擦伤,但周馥虞给他挡了那一下是硬生生地用骨头扛下来的。照理说御驾亲征最重要的便是留得最后一位,把每个人都安顿妥当了才考虑自个事情,但傅十醒虎视眈眈地瞪着一圈人,硬是要周馥虞头一个上车,自个扒着车门握上方向盘,还恶狠狠地喊谢无相去打理后面的事情。
  这是周馥虞说他不讲道理也没用,犟起来了,一脚油门踩到医院,耍赖一样地拖着周馥虞往急诊室去。也算是走了大运,差一点左臂就要尺桡骨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完全愈合六个月。傅十醒站在大夫旁边,双手不安地攥着衣服下摆,等着宣判结果——还好平时锻炼的得当,又托了年轻时候服役的几分底子,肌肉给托住了,没伤到骨头。
  周馥虞倒是云淡风轻,另一只手安抚性地贴上傅十醒的后背,食指落在脊凹处轻点:“大惊小怪。”手掌下的身子还有些微微颤抖着,怕是真的吓坏了,瑟缩得可怜又可爱。确无大恙后回家,一路无话。周馥虞本想座副驾驶,傅十醒死活不肯,要他去后排座,甚至要躺着最好。从后边看了全程,傅十醒的背影一直都还是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
  周馥虞先去洗漱,站在浴缸里由着温水冲刷着后背。中途傅十醒进来,跨进浴缸站在周馥虞对面,沉默地拿着一条毛巾擦洗过男人的每一寸肌理。他全程没抬头,只看见一枚小小的发旋。也好,另一只手还疼着,乐得一番体贴乖巧的伺候,就算动作有些笨拙。
  傅十醒闷声:“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西湾监狱?”
  周馥虞即答:“因为你。你本来不应该在那儿的。”
  他抬头用虎口握住傅十醒的下巴,让他抬头看着自己:“苏家要劫狱,之前一直在作部署,把谢七也调走了,但是具体没定着是哪一天。本来你在彩虹之家那里好好的,突然来西湾监狱这头。”
  傅十醒有些愕然:“你知道我在查彩虹之家……那西湾监狱呢?”
  脖子上的那只女佛坠子被捧起来,男人俯身,双唇在玉脂上轻轻擦过。傅十醒没说话,脑子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定位器?”
  周馥虞从喉咙里应了一声表示肯定,抬手轻轻地梳理起傅十醒后脑勺的湿发。换做常人那应该得闹开了,起立争取自由与独立,坚决反抗封建大家长,然而傅十醒并不如此矫情,小犬一样地闭上眼睛,下巴放到了周馥虞的肩膀上去,鼻尖蹭着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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