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安热好桂花酒,放到千九那边,给自己热另一壶酒。
“今天小雪,正好下雪,喝点小酒正好。”
千九喝的正来劲儿,猛然抬头,“什么小雪?”
周淮安一脸莫名,“二十四节气啊。”
“今天几号?”千九酒杯哐当一下掉在桌子上,她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开始慌张,“十一月二十二?小雪?”
“对啊。”周淮安望着她笑了一下,仰头喝了一杯白酒,“你连比赛是哪天都没记住的吗?太欺负人了啊,不带这么玩的哦。”
千九好像吓到了,突然站起来,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难看。
她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看了眼日期,十一月二十二日二十二点零八分。
“淮安哥,”她把手机塞回卫衣口袋,手抖得好几下没放进去,“我家里有点事儿,我先回家了。对不起,下次有空再和你一起喝酒。”
“诶?”周淮安拉开椅子走过去,“别急别急,我让他们送你回去。”
“不用,”千九心没来由的开始慌,“你要不继续喝?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打车不安全。”周淮安强制性把她塞进了自己的保姆车,“走吧,你告诉司机要去哪儿,不要着急。”
周淮安没问她要做什么,也没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把自己的羽绒服套在她身上,妥妥贴贴安排人送她回去。
千九坐在车后排,窗外还在下雪,鹅毛般的雪花儿,飘在玻璃上,须臾间化成了水。
车内空调开的暖,千九抑制不住的发颤。
她居然忘了今天是姑姑生日。
她居然一点儿也没想起来。
她还是个人吗?
她那么想赶回去替姑姑过的那个生日,她现在完全不记得。
这还是她吗?
千九抱着手臂,打了个寒颤。
谁都在变吗?连她也一样,这个世界把她吞噬了吗?
就算不爱迟亦,难道就能不尊敬是姑姑转世的她吗?
千九有些恍惚,她的爱,是不是变质了?
路灯一个一个从车窗边划过,一会儿明一会儿暗。千九闭着眼,大脑一片混沌。
这酒,应该不上头……吧?
“千小姐,到了。”
车停在熟悉的小区门外。
千九谢过司机,恍恍惚惚往里走。
迟亦的房子在小区最好的位置,距离门口有段距离,这条路千九熟的很,她跟迟亦遛狗的时候走过无数遍。今天走起来就是格外漫长。
千九站在门口,仍然止不住的慌,禁不住的怯。
她轻轻喘了几口气,雪落在她肩头,薄薄一层,一会儿就湿了一片。
记忆猝不及防涌了上来。
姑姑每年生辰,几乎都会下雪。
姑姑不喜欢雪,因为她是女帝,她要担心有没有雪灾,她要担心来年年成。
可她明明也喜欢雪景,但她不能喜欢雪。
千九手探上门把手,冰凉刺骨。
她被打下悬崖的时候,也在下雪,那年雪下的很大,百姓都说是在为女帝送行,女帝的命数本来就定好了的,大家都习惯了。
可她不习惯,她不喜欢,她不能接受。
那么好的姑姑,她牵挂着的姑姑,她心心念念的姑姑,她终于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正在进行虹膜识别,欢迎小主人回家~YiKo等候您多时啦!”
千九憋着气打开门走进去,里面黑黢黢的,没开灯,也没开暖气,又黑又冷。
没人在家吗?
也是,迟亦在这里,依然是个什么都不缺的大小姐,怎么会一个人在家?怎么会没有人替她过生日?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千九心落下来,不知道是放心还是失落。
她站在玄关愣了一会儿,馒头嗷呜嗷呜过来蹭她的脚。
千九按开灯,蹲下来摸摸馒头的脑袋。
扯了下嘴角,“好久不见,大馒头。”
馒头咬着她的裤脚把她往客厅拉。
千九没办法,手忙脚乱换了拖鞋跟着它走。
“乖啊,馒头。”
她声音软下来,没见到迟亦,心里反倒平静许多。
千九刚走进客厅,一只空酒瓶子咕噜咕噜的滚到了她脚下。
千九:“?”
没开暖气的房子里冷得让人瑟瑟发抖。
千九屏着呼吸往沙发那边走,四周安静地出奇,她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
地上滚了一地各式各样的空酒瓶子,千九觉得眼熟,她抬头望了一下摆酒的柜子,空落落的。
她一步一步挪,那个女人一点一点出现在她视线里。
迟亦缩在沙发上,小小一坨。
白色的长裙挂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上,脸色绯红,紧闭着眼,长发乖乖落在身侧。
茶几上摆满了喝到一半的酒。
千九呼吸一窒。
黑屏的电视墙识别到她的存在,突然亮起来,跳出提示:“继续播放还是退出?”
千九心跳得飞快,屏幕上是她刚刚比赛的视频,正播到她讲完话的地方。
千九捡起落在地上的遥控,关了电视。
她孤零零站着,目不转睛盯着迟亦。
没说话,也没动。
许是她的目光炙热,又或许是灯光刺眼。
迟亦蹙了蹙眉,睁眼。
琉璃般的眸子亮晶晶的,千九在她身前投下了一片阴影。
迟亦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千九雾蒙蒙的眼神。
黑山云歇,风雨欲来,那里面恍若藏了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你来啦。”迟亦笑起来。
好似一点儿都不意外。
千九略微愣神。
她不是滴酒不能沾吗?骗人的?
她在发愣,迟亦已经赤着脚站起来了,伸出双手,往她身上扑过来。
“阿九~”迟亦拉长了尾音,“要抱抱~”
被抱了个满怀的千九:“……”
醉了,她敢肯定。
隔着羽绒服千九都能感受到迟亦那满身的凉意和酒气。
这个女人不要命了吗?
在家为什么也不开暖气?还是…想生病博同情?
千九胡思乱想着,迟亦窝在她胸前满足的吸了一口气。
吸气的瞬间抬起头,睁着那双亮闪闪的眸子控诉:“衣服是谁的?”
边说话边来拉她羽绒服的拉链。
千九眸子暗了暗,推开迟亦,熟练地吩咐YiKo打开暖气。
迟亦瘪瘪嘴,“不许开!”
千九挑了挑眉,“YiKo,把室内温度升到三十度。”
迟亦瞪她一眼,“不许升!”
醉鬼的眼睛毫无气势,没有指名道姓吩咐YiKo,YiKo当然也不听她的。
温度缓缓上升,千九笑眯眯的脱掉羽绒服,毫不在意丢在沙发上。
迟亦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委屈。
脑袋昏昏沉沉的,醉的不行。
她闭了闭眼,想回沙发上躺着。刚一动腿,身体就不听使唤直直往后倒。
说时迟那时快,千九拉着她的手就把人拽倒了怀里。
“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明知问了也不会有答案,她还是忍不住问。
怀里的人紧紧搂着她,把头埋在她胸前,什么回答都没有。
千九跟着静默,她心情很复杂。她也满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良久,她听见迟亦瓮声瓮气的开口,“我好想你。”
极轻极轻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清。
迟亦的眼泪浸湿了她胸前的皮卡丘耳朵。
“阿九,我好想你。”
这回听得一清二楚。
千九抿了下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她不知道能说什么,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迟亦轻轻的哭,像那次醉酒一样,哭得安静,只有泪在流。
千九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口型隐约是——“姑姑,生日快乐。”
我愿意变成你的烟火,只希望你快快乐乐,只希望你不要把自己当成烟火,只希望你一生顺遂、平安长寿。
墙上时钟的分针指向了六,怀里的人渐渐停了下来。
千九搂着她,不敢放手。
她身上仿佛永远捂不热,冰得让人心惊胆战。
迟亦微微推开她一点,整个人乖的不得了。
声音极软极软,“要洗澡~”
千九:“……”
不洗澡会死星人吗你是?
千九气笑,把她打横抱起,轻车熟路进了她的卧室。
哪儿都没变,但她的手没缠绷带。
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吧?
事实证明,千九想太多。
浴缸的水放满要了一点时间,千九趁机脱了迟亦的衣服。
探了水温,把人哄进去,到这里都还正常。
下一秒,迟亦睁着大眼,懵懵懂懂的问她,“为什么你不脱衣服?洗澡不都要脱衣服的吗?”
哪个正常人会一脸纯情的说这种下流的话?
千九当做没听见,悄悄红了耳根。
迟亦不开心。
明明说好洗澡,怎么能不脱衣服呢?
她生气,气鼓鼓站起来。
去拉千九的衣服。
千九扶额,酒的后劲上来,她也有点受不住。
拉拉扯扯,一个趔趄,压着迟亦,双双倒进浴缸里。
浴缸很大,迟亦一瞬间没进水里,吓得千九心跳差点停掉,惊慌失措的把迟亦捞起来。
千九声音都在发颤,“没事吧?嗯?呛到水没有?”
迟亦红着脸,似乎吓懵了。
千九眸中闪过浅浅一丝懊恼。
这个人喝了酒,不能把她当成平常那样,幼稚得像个小孩儿。
“阿九……”
“我在。”千九跪坐在浴缸里,半搂半抱着迟亦,“是不是磕到了?”
迟亦迷蒙着眼,似乎很不清醒了,千九不确定她是不是磕到了脑袋。
她伸出手,回搂着千九,轻轻喟叹出声:“我好爱你啊。”
“阿九…我爱你…”
千九从头僵到了脚,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不断回响着迟亦的话,浪漫、缱绻,带着无休无尽的诱惑。
千九不知道这个澡是怎么洗完的。
她的脑袋也许被酒精占据了阵地,完全不能思考。
迟亦不时呢喃着什么,她一个字也没有再听清。
麻木的替她穿上睡衣,自己也换了一套睡衣。
吹完头发,哄她睡觉。
迟亦躺着,她坐着。
迟亦拍了拍大床的另一边,“睡觉。”
千九没拒绝,迷迷糊糊地翻过她,躺下去。
怎么会……这样?
千九睁着眼,眼神迷茫又空洞。
醉话不能当真的吧?
尽管泡了澡,旁边女人的身体也没见暖多少。
迟亦往她这边靠了靠。大抵人都有趋向温暖的本能。
千九没躲开,直愣愣躺着,望着天花板上的暗纹,脑袋里面一团一团发昏。
迟亦突然翻身上来看着她,千九对上那双眸子,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那双眸子太干净了,跟平常的迟亦完全不一样。千九想不起来姑姑以前是不是这样。
“睁着眼睛能睡觉吗?”迟亦趴在她身上,好奇的凑近她的脸去观察。
千九睁着眼睛,她心里很乱,一闭眼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不敢闭。
“能。”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不信。”迟亦脸挨着她的脸,呼吸喷在她脸上。
千九忽然觉得有些燥热,她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湿湿热热的舌头同样扫过迟亦的唇。
迟亦脸倏地羞红了一大片。
“你爱信不信。”千九一动不动。
迟亦不说话了,她缓缓伸出舌头,试着舔了一下千九。
千九没反应,她又舔了一下。
千九心里烦乱,被她撩拨得更加烦躁,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狠狠咬了一口,“好玩吗?”
迟亦眸子沉了沉。
双手攀着千九的脖子,重新凑了上去。
千九喘息的空隙听见她低哑的浅吟声:“好玩。”
身下的人睡衣里面丝毫未着,说起来还是千九的锅,她混乱着心神,试了一次穿不上索性放弃了。
迟亦的体温渐渐升上来,她握着千九的手,媚眼如丝,十成十的妖精模样儿。
千九喘着粗气,她不确定醉的是谁。
或许都醉了吧。
千九从没有做过这种事,根本没有什么无师自通。
嬷嬷教的东西,她忘的差不多了。
她凭着本能,按着迟亦的手,用唇瓣点燃身下的人。
只会点火,不会灭火。
脑海里依然是一片昏昏然。
迟亦的喘息声不偏不倚闯进她的耳朵里。
迟亦神思稍稍清明了些,这个时候的清明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牵着千九的手,把她带到门口。
她的呼吸断断续续,千九根本没给她喘息的机会。
修长的手指意外的冰冰凉凉。
“等等。”迟亦捉住千九的手,突然出声。
千九抬头,眼底迷茫,不明所以。
“你要轻点,”迟亦轻轻吻在她额角,掩住喘息,低声轻喃:“我怕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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